真是可笑啊,他明明上次还信誓旦旦跟沈英衡说自己是冤枉的,原来他真的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无辜。
或许谢云程在这么一刻也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少年小心翼翼地凑到他面前:“皇叔……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因为我把皇叔当成我唯一可以依靠之人,所以我希望皇叔能够理解我,能与我一起出谋划策。当然……我现在手里还没有强大到足以保护皇叔的权力,皇叔看不起我也是正常的……”
说到这里,他有些低落地垂下了头。
因为谢云程接二连三的敏感自卑,宣凤岐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他自认为给了谢云程最好的吃穿用度,也给了谢云程最好的教育,虽然他们两个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整日黏在一起了,但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关爱带给这孩子了。
有时候宣凤岐真的很累。
但他只要一想起谢云程从刚出生的时候就无父无母流落在外了,他心中那丝烦躁总是默默被他收了回去。在小凤岐的记忆里,他起码还有一段快乐的回忆,而在谢云程的回忆中呢?
除了谩骂,以权欺人,干不完的杂活还有什么?
他或许连一丝的快乐的回忆都很难找到吧?
宣凤岐想到这里的时候伸出手来想像以前一样将他拥入自己的怀抱中,可是他忽然想起来这个孩子已经满十三岁了。他们之间不能再做像从前那般小孩子亲密的举动了。他只能把停留在半空的手伸向了谢云程的头顶,像从前那般轻轻抚摸着他:“我没有看不起你,你是我一手扶上帝王,教养长大的孩子,我又怎会如同旁人一般诋毁你?云程,你要记住,你在这个世上要为了自己而活,你不需要刻意去讨好任何人,我费尽心思教养你就是想让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人,而不是随便听别人几句话就能轻易改变心意的人。”
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这个定义似乎很模糊。在谢云程眼中,他本来就是没有机会走进皇宫,以前他连自己的身份都要藏着掖着,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死活。他想自己能够活到长大就已经是万幸了,但是谢云程给了他这个机会。
谢云程思索了良久,随后他眨巴着眼睛抬起头来:“那我想成为皇叔这样的人。”
宣凤岐听到他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后愣住了,他到了嘴边的话不知为何又说不出口了。他愣了许久后才反应过来,他苦笑了一下:“小云程为何想要变成像我这般的人,你应当知道,大周的官员,世家乃至王侯贵胄都有瞧不起我的人,他们总说我年纪轻轻便爬上这个位置靠的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谢云程说这些。他总觉得自己得要说些什么吧……这些话其实他都听得有些麻痹了,就算别人再怎么说也无法改变赤.裸.裸的现实。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人心尚且无法在一夕之间改变,更何况向他这样的人丑闻不知在大周民众中传了多少年了。
他可以用自己权势去将那些搬弄口舌是非的人处于极刑,逼迫他们闭上嘴。但他永远无法改变这些人心中的成见,因为他从一开始在那些人心目中便是那样的。
在一个封建王朝,连帝王都难做到千里传好,更不用说他这样的人了。
或许他也是因为这些也变得敏感,因为他从未在别人面前提起,所以外人都以为他冷酷无情。但他真的是这样吗?
就当他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谢云程却眼圈泛红地上来将手指抵在他的唇上:“够了,不要再说了!”他用那一双含着热泪的双眸直视着宣凤岐,眼中尽是心疼的神情,“不是这样的,他们不懂是因为他们听风就是雨,他们从未跟皇叔相处过,只有我知道皇叔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你在皇宫里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出于自保,你不杀奸臣处置忤逆之人,那些人便会扑上来。皇叔没有做过任何伤害百姓的事,你日日劳累都是为了大周百姓能够生活得更好……他们不懂,他们都不懂……”
谢云程说到动容之下终于是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皇叔不是教过我不要在乎外人的眼光吗?皇叔刚才还教我不要刻意讨好别人,为何皇叔自己都做不到呢?那些说的都是假的,是那些嫉妒你的人故意说谎编排你的,起码在我眼中……在我谢云程眼里,你是在这个世上最好的人,没有人能够撼动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说着他便扑到宣凤岐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他知道宣凤岐最近越来越讨厌他在面前哭了,他原本是想忍住的,但是当他听到宣凤岐说到那些自贬似的话就没忍住。他知道宣凤岐所经受的言语和针对有多么痛苦多么令人疲倦,只是宣凤岐从未说过这些,他便以为是宣凤岐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抵御那些流言蜚语,承受住斩杀背叛之人的痛苦。
但宣凤岐不是神,他是人。他会感觉到难过,感觉到痛苦……他开心的时候会笑,难过的时候也会哭……但宣凤岐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甚至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伤心之色。
如果不是压抑太久了,又怎么会不经意间说出这样的话?
宣凤岐还愣在原地发呆,他自己还没怎么觉得难过,就看到这孩子扑到他怀里自顾自的大哭起来。他哭得这样伤心,若真叫外面的侍卫听去,还让人以为他对这孩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宣凤岐见状轻抚起了谢云程的脊背:“嗯……我知道。但我并非在乎那些人的眼光。”说到这里,他捧起了谢云程埋在他怀里的脸,然后仔细为他擦去泪痕,“我是想问,我虽然被人忌惮,但我的名声也不好。陛下曾答应过我要成为千古名君的,为何还想要成为像我这般的人?”
谢云程听到他这样问后一边抽泣一边沉思:“无论是臭名昭著的昏君还是名垂千古的明君,这些都是留给后人说的。眼下只有一些嚼舌根的嫉妒皇叔,想要给皇叔安上无数罪名,可是千年之后一切都化成灰了,若是有人知道皇叔派人拯救了北疆千万被雪灾所困的贫苦百姓他们还能扭曲事实去诋毁你吗?”
宣凤岐听到他这番见解后忽然笑了一下,从刚才谢云程一下扑到他怀里大哭的那一刻,他好像不再抗拒这孩子的靠近了。宣凤岐点了一下头:“陛下这次是给我上了一课。”
谢云程见他神情恢复如常笑了一下:“没有,这都是皇叔教得好。”
宣凤岐见到他笑了之后又有些无奈地伸出手来狠狠弹了一下他的脑袋:“陛下为了查临淮侯的事情不惜在扬州自曝了身份,你还是好好想想到玄都该怎么处理假扮你的那个人吧。”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的提醒后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第125章
或许是宣凤岐一开始便派人解决了沿路上的匪徒, 所以他们回来比去程的时候要快一些。谢云程似乎早就习惯了跟着宣凤岐的日子了,宣凤岐乍一离开他,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当他准备悄悄从宣凤岐的府邸溜回皇宫的时候, 他依依不舍地拉住了宣凤岐的衣袖:“皇叔,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啊?”
宣凤岐听到他问出这话后无奈地轻笑摇头:“这都还没回去就问什么时候再见?陛下都有本事找替身代自己上朝,所以我这王府自然是你什么时候想来就来啊。”
谢云程听他这话倒是像是责备自己去扬州前耍心眼子。他像撒娇似轻轻晃着宣凤岐的衣袖,“可是我想时时刻刻都见到皇叔,所以才会出此下策。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虽然谢云程已经长成大孩子了, 但他稚气未脱,朝着人撒娇的时候还像以前那般可爱。宣凤岐无奈地笑了笑:“我早不生气了。你此次离宫时间长, 未必事事都周全, 你先回去看看吧。”
谢云程听到他这样说后垂头丧气:“好吧。”不过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接着看向宣凤岐,“对了,皇叔……我觉得将沈氏清白昭告天下这件事还太早了,这件案子中还牵扯着别人, 若是将此事昭告天下,说不定会打草惊蛇。所以……我决定等到此事完全了结后再还沈氏一个公道,不知皇叔意下如何?”
宣凤岐听到他一番后愣了一下,随后他向谢云程投去赞许的目光:“很不错啊,陛下有了自己的主见。”
谢云程嘻嘻笑了一下。离开时宣凤岐还叮嘱他虽然是夏末, 但天气还是异常闷热, 让他千万别贪凉吹了风,也别多吃生冷的东西。
其实这些谢云程自己也知道。虽然宣凤岐说了许多, 但他却不厌其烦地仔细听着。他知道宣凤岐始终把他当成一个孩子,那他就以这个身份接受着宣凤岐全部的关爱。
……
谢云程虽然出发前就把朝堂中的一切安排好了。但是他此去扬州来回就花了三个月,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残夏了, 那些小替身每天都战战兢兢,好像下一刻就觉得自己要被发现拉去砍头了。
这人好歹也是谢云程在出发前精心挑选过的,谁能想到他竟然如此胆小。那人见皇帝回来之后连忙跪了下去:“陛……陛下,您终于回来了,若是您再不回来,奴婢就要被那些人吓死了!”
这名看着跟谢云程身形有些像的小太监正可怜兮兮地跪在他面前哭诉。谢云程这个时候紧锁起眉头来,“行了,这段时间你假扮孤有功,下去领赏去吧。”
谁知他刚说完这句话,那小太监仍跪在地上哭着喊着不敢起来:“不,陛下!奴婢不要什么赏赐,只求陛下往后不要让奴婢再做这些掉脑袋的事了!”
“掉脑袋的事?”谢云程听到他这样说后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头来。
小太监听到他这样嘟囔着竟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哭诉了。他本来就是个进宫没多久的新人,要不是听人说有一种光往那里坐着什么都不用干轻松的活,他才不会那么积极挤破脑袋都要往上凑。
谁知当有人把他放到皇帝要坐的龙椅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要做的这种“轻松”的活儿就是假扮皇帝啊!这三个月里他不仅每天都要低着头在纱帘后面对着那一个个身份比他高的大臣上朝,还得学着皇帝每日晨昏定省去御书房读书,去跑马场骑射。虽然他一点都不会,旁人也会帮助他,但他每天都有一种脑袋很快就要搬家的错觉。
这小太监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他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事害怕是正常的。可是允许他这样做的正是站在他面前的小皇帝啊,谢云程这个皇帝都还没说要砍他的脑袋,这小太监倒是哭哭啼啼上了。
谢云程想在这一刻他已经有些体会到自己每次在宣凤岐哭诉时,宣凤岐耐着性子安慰他的感觉了。若是一两次,他自然是觉得可以接受,若是时间久了他便会觉得聒噪。
谢云程咬着牙沉声道:“你要是不想让孤现在就砍了你,你就乖乖闭上嘴出去领赏去!”
那小太监被谢云程的气势吓到,他是真的觉得这皇帝下一刻就把他拉出去砍了。反正他已经坐过龙椅了,还当了几个月的皇帝,再怎么说也不亏……他一边这样安慰着自己一边哽咽抽泣颤抖着告退。
小太监告退之后,谢云程揉了揉眉心,他走到书案前看着堆积在上面的奏折,他挑选了这几个月发生的重点事宜看了一下。因着他开年的时候就在上元宫宴的时候就杀了那些有异心的王公侯爵,所以玄都的这些老东西都还算是安分。
虽然杀鸡儆猴的办法有些太过血腥,但谢云程不得不承认这法子挺好用的。现在他或许能理解到谢玹当初为什么杀起自己的血亲来毫不手软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人畏惧,别人畏惧你才会臣服于你。
但以杀止杀终究不是长久之道。
而且谢云程已经十三岁了,等到再过几年那些朝臣一定会向宣凤岐施压让他还政于皇帝。宣凤岐能够在玄都站稳脚跟是因为谢玹在死前将玄都内的兵力都留给了他,但是禁军加上其他士兵充其量不过三万人。一旦别人借机用此事弹劾宣凤岐,而宣凤岐又不肯放手的话,那么难保关外的大军不会回来以清君侧的名义……
谢云程越想便越觉得心烦意乱。
若是关外的那四十万大军也全听命于他就好了。
就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一名侍卫从外面进来悄无声息走到谢云程面前低声禀告道:“陛下,太傅府中传来消息,说是太傅病重,已经有好几个月都起不来床了。”
谢云程听到这话后微微点了一下头,随后他道:“再去盯着,若太傅有什么举动速来回禀。”
“是,属下遵命!”
谢云程在那一堆积攒的奏折里也翻出来了一些人对于耿志山病情担忧的折子。其实也不怪他们妄加揣测,耿志山年初就病了,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耿志山能熬到现在都是吊着一口气。谢云程也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兵符还在耿志山手里。这件事要怪就要怪那个留下一堆烂摊子的谢玹,他死前未曾把耿志山手中的兵符收回来,耿志山回玄都后并没有将兵符还给他的意思。
其实谢云程这也是能理解的。毕竟那个时候他还小,宣凤岐处理着一切政务,他连朝中局势都不清楚。如果那个时候耿志山就把兵符交给他,那么兵符很大概率会落在宣凤岐手中。那个时候谢云程也是这样想的。
现在他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是有多么幼稚,心胸是有那么狭隘——宣凤岐后面愿意让他接受大部分朝政,还给了他锻炼的机会,还跟他一起将那些意图谋反的王侯们一网打尽。他一开始便知道宣凤岐想要什么,所以他尽量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放松宣凤岐的警惕,但他长此以往却觉得宣凤岐生气了。
他原本应该为了自保继续装乖卖傻的,但是他为了能让宣凤岐多高兴一些便不再将那些笨拙的做法搬到台面上。
宣凤岐是何等聪明,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面前的小孩子是装的还是真心的呢?谢云程也是慢慢感觉出来的,他感觉宣凤岐在陪他玩一场游戏,他一哭一闹宣凤岐便哄着他,他乖巧听话宣凤岐便轻笑着抚摸他,他生气难过的时候宣凤岐会抱他轻声安慰着他。
谢云程也不知道自己做过的这些有多少是出于真情实感。但宣凤岐每次都会耐心地对待他,哪怕这一切都是在演戏。
就算现在他手里拿着兵符,宣凤岐应该也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一定是这样的。
谢云程自认为已经很了解宣凤岐了。他想再等等,再等几年等他完全有实力了,他便鼓起勇气来去兑现那日在月光下许下的承诺。
虽然他相信宣凤岐,但是耿志山却对宣凤岐戒心深重。上次宣凤岐遇刺之前,耿志山便与他通过密信,说要一起共商除掉宣凤岐的计划。
当初谢云程拜耿志山为太傅,一是为了他手中的兵权,二也是能有个人能庇护尚未成熟的他。如果玄都中只有宣凤岐一个人独大,那么无论是好的坏的都会冲着他前来,可是如此还有耿志山,他们两个人形成互选制衡的平衡局面是最好不过了。宣凤岐在玄都中有权,耿志山手握着兵符,他们两个谁也不会轻举妄动。
但现在耿志山病入膏肓,这平衡的局面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上次耿志山一提出要除掉宣凤岐的计划时,谢云程便不由得一颤。他虽然表面上笑着应下来了,但之后他便跟耿志山逐渐疏远了,他有意疏远,而耿志山恰好在这个时候旧病复发,所以这件密谋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耿志山是一名好老师,他在教谢云程的过程中几乎把自己从战场上学到的经验兵法技巧全部倾囊相授。谢云程能够感受到耿志山并无二心,他只是先帝的一名纯臣罢了。作为一名纯臣,自然是方方面面都要为君王考虑,而阻止谢云程稳坐皇位的宣凤岐自然也就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耿志山也知道自从自己回京被加封为太傅开始,这场无形的较量就已经开始了。谢玹当年是多么狠绝,就是因为这样他才稳住了皇位那么多年,谢云程的皇位本来就坐得不安稳,耿志山自然想从中帮他一把。
耿志山知道自己不能像谢玹那般把事情做绝,但宣凤岐是一定要除掉的。他的存在是威胁皇位的一个极其不安定因素。
谢云程已经晾着耿志山已有半年了吧。
他合上了桌上那一纸担心耿志山病症的奏折,随后冲着守在书房外面的内侍监说道:“你们准备一下,去库房挑一下补品,孤午后要亲自去探望太傅。”
第126章
“禀王爷, 您离京的这三个月中,朝中众臣并无轻举妄动者,长公主的旧党也已经被排除干净了。”
宣凤岐半靠在软榻上仔细听着孟拓的汇报, 他点了一下头,随后又问:“耿太傅那里可有事发生?”
孟拓听到这话继续说道:“太傅病得不轻,照太医所言怕是熬不过明年。太傅病了还是有不少人前去拜访,但太傅都因身子不适闭门谢客了。但是在最近两个月,太傅好似频繁跟他曾经在玄都的旧部来往, 由于他们都是直接见面,所以属下也没有截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宣凤岐听到这话后微蹙起眉头来。耿志山虽然现在身负太傅名衔, 但他本质上还手握兵符的抚远大将军。如今他病入膏肓自然是要召集旧部多交代一些事情, 只是此人表面上虽然与宣凤岐和和气气的,但宣凤岐却知道耿志山一直把他视为大周皇朝的阻碍。
宣凤岐沉思了片刻:“知道了,耿志山那里继续盯着。”
“是!”
宣凤岐也乏了,如今已到晌午了,宣凤岐穿了一件青色的薄衫半卧在软榻上显得十分慵懒。他想这次去扬州不但知晓了自己从前的身世, 还除掉了不少匪徒,这也算是一种意外收获吧。
只是大周境内落草为寇之人如此之多,可见地方官员对百姓的压迫也是很厉害。宣凤岐自认为上一阵清理掉申翊一等贪官足以给那些人一些警醒了,只是在他看不见的东西这些人仍是为所欲为。看来他得要采取一些手段才行。
除了一些被做官的逼上梁山的,绝大部分选择当土匪抢劫的也是吃不饱饭之徒。大周年产粮食在他还没找人改良种子的时候确实下降了不少, 但能让人人都吃饱饭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上此他提拔的兰寻芳在农作物民生上迫为上心且办事得力, 等到年底宫内大宴群臣时,宣凤岐想召他过来谈上一谈。
就当宣凤岐陷入思绪的时候, 他忽然惊觉有一道视线就这样明晃晃落在他的身上。宣凤岐抬起眸子与看他的那人对视:“怎么,还有事未说完吗?”
孟拓听到宣凤岐的声音后才回过神来,他连忙心虚地低下头来:“禀……禀王爷, 已经没事了……”
“无事的话便退下吧,这几个月你也累了,好好歇一歇吧。”
孟拓听到他这话后连忙抬起头来一脸惊慌:“王爷,属下不累!只要是能为王爷尽一些绵薄之力,属下哪怕是要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只愿王爷不要将属下弃之不理!”
宣凤岐微蹙起眉来。他听到孟拓所说的这些后忽然想起来自己初见这人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脸拘谨的样子。那个时候他明明想给孟拓好脸色,体谅他辛苦,可是孟拓却以为自己是要责罚他连忙下跪认错。
那个时候宣凤岐从来没想过迁就一位性格古怪的侍卫,既然这是他想要对待方式,那么宣凤岐就这样对待他就好了。可是自从宣凤岐知道了孟拓的过去之后,他觉得孟拓或许是没有安全感罢了。
在孟拓心里,宣凤岐便是他唯一的主人。如果主人不需要他了,他很难不产生一种自己将要被抛弃的错觉。
宣凤岐见状从软榻上起身,他走到孟拓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多想,本王是真的觉得你该好好歇歇。若是你累倒了,便无人能为本王继续刺探情报了,你知道在整个玄都,我最相信的人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