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力气似乎极大,烂人一瞬间便倒地不起,嘴里还发出哎呦哎呦的痛呼声,不住的嚷嚷着要报官。
围着的人家里都有儿有女的,这样的二流子为人不耻,有人肯出手整治,正和心意,所以周围一片喝彩声,没一人替那烂人说话,汉子不屑嗤笑一声:“你尽管去告,光天化日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你若不怕被人嗤笑,累及家人,你尽管去告。”
烂人不知是听进去了话,还是畏惧汉子的拳头,还是哎呦哎呦的叫着,只是不再提报官的事儿,躺了半天见没人帮自己,灰溜溜的站起来,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汉子放了话,若是在别处还能看见他纠缠别人,就不是一拳这么简单了,这才放过了他。
赵洛川听见动静过来的时候,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朱翠兰正对着那汉子止不住道谢。
他一看那汉子就惊叫:“宁旸?”
杨冬湖见赵方初手里握着一截的纸鸢线,赶忙走到他身边询问怎么了。
赵方初很是气愤,愤那烂人坏心肠,自己好好的一个纸鸢就这么折在烂人手里,更愤那烂人不干人事儿,平白要坏自己名声。
宁旸看见赵洛川,也惊笑道:“这也能遇到你。”说着指了指朱翠兰:“你们是一家的?”
赵洛川点头:“我婶子,刚才是怎么了?”
宁旸诉说了前因后果,朱翠兰一听,又是连连道谢。
人多总有心思歪的,赵洛川后悔不已,不该让朱翠兰和赵方初单独在这儿,要是自己跟着,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儿了,念此,也对宁旸谢了又谢。
宁旸摆摆手:“嗐,你跟我还客气什么,路见不平,这都是应该的。”
宁旸不是一个人来的,还要帮着宁灿顾着孩子,经此一事,他更不敢离开太久,匆忙说了两句就去找宁灿去了。
杨冬湖安慰着朱翠兰,让她别为烂污人糟心。
有了人倾听,朱翠兰大吐苦水,把刚才来找她打听的人通通都说了个遍,有年纪大二十六岁还没成亲的,年岁上大了,不是有隐情就是有隐疾。
还有跟别人打架伤了一只眼睛的,什么十八岁就有孩子的,家里有钱有地,嫁过去直接当娘的。
诸如此类,朱翠兰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只想快点儿回家,走到桃林入口,才看见一脸荡漾的赵方宇,几人都知道他刚见了谁,都没戳破他。
赵方宇不明所以,怎么这么快就回了家,但也乖乖的跟在后头回去了,怀里揣了个绣工精致的荷包。
第97章 胡说
一路上朱翠兰碎碎念了许久,但凡有个家里的汉子在,断不会轻饶了那烂人。
赵方宇听得云里雾里,待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瞬间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难得摊上一家人一起出来逛节会,这么个烂污东西都欺负到脸上来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赵洛川觉得事儿不能就这样过去,家里头汉子经常不在家,不是在镇上就是在山里,就算家里头发生了什么,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赶回来。
若是事情就这样轻轻揭过,以后难保证恶人不会顺着墙头翻进来,到时候家里一个妇人两个哥儿,名声还不全都玷污了去。
赵方宇也是这个意思,凡事忍让三分不假,但也不能做了软面馒头任人揉搓捏扁。
反正节会上的人多,亲连着亲,戚挨着戚,仔细一打听,什么人都能打听出来。
俩人一合计,打算回去后先找相熟的人探听,无心插柳柳成荫,不用他们主动探听,有人上赶着就把消息送回来了。
这还是得益于村里头舌头最长的老婆舌李桂花。
去年王杜鹃来闹一回,被赵洛川追到家里去的事儿,别人不知道,她可知道的太清了。
她在中间不知道撺掇了多少,唯恐赵洛川会在王杜鹃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心虚了几个月,也不像以前那样爱凑在朱翠兰屋前屋后说三道四的了,有时候远远的看见赵洛川,还会找个借口溜回家去,生怕撞上赵洛川的怒火。
时间过了许久,当初的恐惧也都散的差不多了,李桂花才又蹦哒了起来。
李桂花是二嫁女,主意大脾气爆,先头的夫君好吃懒赌,家里头天天吵闹,一天安生日子也没有,家里穷的连买米面的银钱都没有,李桂花回娘家哭诉了几回,硬是劝的娘家人出面,逼先头夫君签了和离书。
先头的那一个知道自己若是跟李桂花和离,以自己这副模样很难再找到下一个,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放手,心里琢磨着拖也得拖死李桂花。
后来被李桂花的娘家哥连哄带吓的拿着棍子在门口转悠了两天,吓得都不敢出门,乖乖的就签了字,他懦弱无能,什么都没自己的命重要。
李桂花生了个姑娘,在这样的家里以后一点儿出路也没有,说个好人家更是想都不要想,俩人都不想要,还是李桂花娘家娘做了主,叫那姑娘跟着李桂花,以后还能赚一笔聘金。
就这样李桂花带着姑娘嫁给了赵家庄一个也带个姑娘死了媳妇的寡汉子。
寡汉子条件不算好,但是不挑剔李桂花家过人,李桂花在娘家过的也不舒心,嫂子话里话外挑剔她吃白饭,反正就是搭伙过个日子,跟谁不是过,连个酒桌也没办,一床棉被带着就进了别人家。
李桂花不见得多喜欢自己姑娘,但是有了后闺女,前一个才显出舒心来,李桂花有意无意的偏心,让那后闺女心里不舒坦,跟她爹告了几回状,梁子就此结下。
寡汉子在外头挣着钱,只是无心埋怨了几句,要要一碗水端平,可李桂花好像为了出气似的,越发的偏着自己姑娘,矛盾也越攒越大。
眼看着两个姑娘都该到了说亲的时候,后闺女李桂花一点儿也不过问,一心想给自己姑娘捡个高枝。
今儿的踏青节她也去了,跟一个家里有十几亩良田的妇人聊的火热,知道那妇人的儿子二十六也不在意,良田多家里攥的钱就多,聘礼也就能多,到时候全留在自己兜里,就不用看男人的脸色过日子了,看那跋扈的后闺女还怎么跟自己猖狂。
李桂花扒着那妇人姐姐长姐姐短叫的亲热,原以为能先让俩孩子见见面说说话,没想到一个不注意,那妇人的儿子一双眼睛都恨不得黏在赵方初身上。
连那妇人也觉得赵方初模样好,李桂花姑娘眼瞧着没戏,在心里狠狠咒骂了几句,逛节会的心思也都没有了,一甩袖子回了村子里。
朱翠兰一行人路过的时候,李桂花翻着白眼,气不顺的刺了两句:“咱们就是说,一个破节会上男男女女凑在一块儿讨个乐呵,不知道有些人打扮的花枝招展干什么,连纸鸢都要放个不一样的,巴不得所有人的眼睛都黏在自己身上,犯骚还装清高,丢死个人了。”
她这话说得难听,周围的妇人全都噤了声,没一人附和,李桂花身旁的妇人使了使眼色,让她少说两句。
没成想她还更来劲儿了,说话也越发大声:“怎么,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了,我偏要说,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跟一个汉子拉扯不清,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事儿,说不定早就跟人做了腌臜事儿,演戏给咱们看呢。”
“你说谁呢,什么事儿?你说清楚!”朱翠兰拨开围着听闲话的人,直逼到李桂花的面前,指尖都要戳到她的脸上了。
朱翠兰身后的两个高大汉子早就黑了脸,两双眼睛死盯着李桂花,面目阴沉。
赵方初被李桂花的话气红了眼眶,反驳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你胡说!”
李桂花话出口就有些后悔,气头上没顾得了那么多,被人死盯着才觉出惊怕来,杨冬湖被养的不错,全村有目共睹,谁都要说声心善,连带着对赵洛川也改观不少,渐渐的赵洛川凶悍的传言也都无人提及了。
许是因为李桂花忘却了赵洛川的凶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会儿才发觉不对,但周围的人这么多,她不想显得太孬种,强撑着继续胡说,只是气势上不如之前那么足:“谁胡说了,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事儿自己做没做只有自己知道,你们还能捂住所有人的嘴不成。”
“我不知道,看见什么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方初跟人拉拉扯扯了?成天张家长李家短,蹦哒的比谁都欢,满村打听打听,你说的话有几人信。”朱翠兰恨急了,上手推搡着李桂花的肩膀,厉声质问。
这话可戳中了李桂花的痛点,她家有两个姑娘是不错,可坏就坏在她跟这任丈夫成了亲也没有添下一男半女,没有儿子,李桂花自觉抬不起头,整日说着这家那家不好,好像这样才能感觉自己不低人一等。
第98章 巴掌
可实际上村里没儿子的多了去了,每家都有每家的日子,从来也没人说过看不起她,李桂花就像钻了牛角尖,死命的想要证明自己在村里有话语权。
朱翠兰的话戳破了她的脸面,就算是有赵洛川在,李桂花怒上心头,什么也不顾了:“我蹦哒怎么了,我再蹦哒也没让自家孩子去人多的地方显眼,倒是你们,装什么装。”
她极其想要获得周围人的认可,唾沫横飞的同时,还不断的拉拽着一起说:“你们就说是不是,他们拉扯的那个汉子就是河那沿小李村的,她朱翠兰年前朝小李村跑了几趟你们也都知道,你们也在背后都亲口说过,我就不信他们家能一点儿都不认识,谁知道他们在背后有没有勾搭,怕是半夜就要让人爬墙头了,呸,下贱。”
就算是自己亲口说过的事儿,那都是背后嚼舌根,现在被捅到当事人面前,哪有人肯承认,连连摆手道:“我可没说,桂花你怎么回事儿,怎么胡乱攀咬旁人。”
“就是就是,我可没说。”
“我看着方初长大的,他不像那样的孩子。”
李桂花怒目圆睁的瞪着她们,怒道:“好啊,你们一个个的,这时候不认账了,你们怕他们,我可不怕,我偏要说,什么样的娘什么样的哥儿,都是跟娘学的,没一个好东西。”
啪的一声脆响。
李桂花不可置信的偏过头,面前站着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凑到跟前来的杨冬湖,此时正冷冷的瞪着她,跟赵洛川待久了,眼神上也学了三分唬人:“你再多胡说一句试试?”
杨冬湖向来示人的形象全是温和柔弱的,当初王杜鹃闹上门来也不见他和王杜鹃起冲突,如今一巴掌打懵的不止李桂花和周围的人,连赵家人也惊的愣住了。
李桂花反应过来立刻就要还手,嘴里恶骂更甚:“小贱蹄子,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你们果然都是一样的货色,不要脸,勾引人,犯贱,你成日的住别人家的院子,明知道别人家里有未成亲的汉子,怕不是想一人侍两夫吧,贱货。”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满口胡诌,一看就是李桂花狗急跳墙才说出来的混账话,谁不知道赵方宇跟着赵洛川当了猎户,俩人一起上山一起回,挨着李桂花坐的妇人们摇了摇头,离她远了些,心中暗道真是疯了。
杨冬湖怒意更甚,手更快的落在李桂花的脸上,他用足了力气,巴掌声比刚才更大:“继续说。”
李桂花气红了眼,她个子不如杨冬湖高,两巴掌让她的脸颊都肿了起来,眼见着打不过,她从地上捡起一块儿石头就砸了过来,赵洛川眼疾手快,拉过杨冬湖躲闪开来。
这下什么打女人的汉子最没用,赵洛川一点儿都不管了,名声不好就不好,反正早些年就已经烂透了,他上去就要用拳头打回去。
李桂花说话太难听,要是真被人听进心里传出去,杨冬湖还怎么在村里立足?一个哥儿坏了名声,以后还怎么活?难道就要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
若是杨安锦家里存了芥蒂,赵方宇的婚事肯定会受牵连。
赵方宇被这番难听话激怒的像头发了怒的豹子,冲上去找李桂花算账,朱翠兰怎么也没拦下来他,急的在后头大喊。
杨冬湖听见动静,知道若是拳头真落在李桂花身上,他们就是有理也变得没理了,反正自己是哥儿,他先一步和李桂花扭打在一起。
啪啪啪,又是几声脆响,杨冬湖狠扇了李桂花几个巴掌,终于让她闭上了嘴。
周围人看几人混乱不堪,这才想起来要拉架似的,嘴里一边劝着一边分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又拉住了冲动的两个汉子。
动静闹得太大,李桂花夫君陈林匆匆赶来,给李桂花撑腰,看见李桂花头发散乱,双颊红肿的躺在地上,赶紧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怒从心起:“这是干什么,人多欺负我们人少?一个都不许走,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不然咱们就衙门里见。”
“见就见,谁怕谁,你自己问问她说了什么。”杨冬湖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丝,毫不示弱。
李桂花见有人给替自己说话,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自家人哪能被别人欺负,陈林怒道:“你一个小辈,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对自己的长辈,这你好歹叫一声婶子的,大川,你就是这么管教自己屋里人的?”
赵洛川把杨冬湖挡在自己身后,黑着脸冷声道:“我夫郎没错,难不成真被你们逼死才成?”
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有些骂的难听的话,羞于启齿都没说出口。
陈林越听脸色越难看,李桂花的性子他知道,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却还是梗着脖子要说法:“就算是这样,你们也不能打人,都打成这样了,你们该管。”
朱翠兰忍不住上前一步:“我原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原来也是个糊涂蛋,你自己也有姑娘,想想你自己的姑娘和别人说成这样你会怎么办,要我说还是打轻了,就该把她的嘴缝起来。”
陈林看了看李桂花,对着朱翠兰嚅嗫道:“玩笑话当不得真的,怎么闲话也说不起了?”
杨冬湖冷哼一声,从赵洛川身后出来:“真是无赖,这也算玩笑话的话,那我跟你们赔个礼,咱们也说说玩笑话,李桂花每天没事干,特意从村里头的光棍家路过,好多人都看见了,是不是故意的,他俩有没有事儿谁知道啊?”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故意了,我是去村口大树的时候路过,就只有一条路,我不走哪儿我走哪儿?”李桂花一个翻身坐起来,丝毫不见刚才哀痛的影子,但是脸颊的痛楚随着说话的扯动让她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杨冬湖环抱双臂,继续道:“你说没故意就没故意?大树底下是每天都得去吗?再说村里哪儿不能闲聊,就非得去大树底下吗?谁不知道光棍在家洗澡不关门,还往他门口凑,你想看什么?”
第99章 不退步
李桂花怒目圆睁,眼珠子差点儿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眼泪也顾不上流了:“你放屁!”
陈林脸色倏然阴沉下来,任谁被一大顶绿帽子扣在头上,脸色都不会好得起来:“你这晚辈满口胡说什么,你们家就是这样的好教养?简直是倒反天罡,大川,你就任着他胡说是不是?”
赵洛川神色变也没变,依旧是冰冷的模样:“这才哪到哪儿,不是叔你说的吗,玩笑话而已,怎么闲话也说不得了?”
“你……胡搅蛮缠。”陈林是年纪大了,记性却不至于差到哪里去,刚说过的话现在被拿来堵自己,他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