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没有转身。

　　整个直播间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沉浸在方才那神圣的氛围中，忘了发送弹幕。

　　就在这片寂静里，他终于开口了。

　　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了出来，清越，温润，像一块冷玉。

　　“我大伯，辞胜利先生，说要一份亲子鉴定来证明我的身份。”

　　他顿了顿，好像在笑。

　　“可以。”

　　“等我回家，亲自拿给他。”

　　话音落下的瞬间，直播画面，黑了下去。

　　会议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辞胜利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是集团公关部、董事会成员、各大媒体……无数个电话在同一时间涌了进来。

　　他一个都顾不上接。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死寂。

　　竟然是辞建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双眼一翻，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口中吐出了白沫。辞建伟胆子这么小，当初是怎么想着要把辞穆推下飞机的？

　　整个辞家，乱成了一锅粥。

　　而风暴的中心，辞穆平静地关掉直播设备，看向身边一脸赞叹的白陆文。

　　“效果不错。”白陆文吹了声口哨：“你这一手，比任何律师函都有用。现在，辞家那群蠢货应该正忙着给他们的宝贝儿子叫救护车。”

　　当然，辞建伟晕倒也有白陆文的手笔，当他知道辞建伟在杀人后心虚的去看心理医生时，白陆文就叫心理医生给他下了一个小小的暗示。所以当辞穆归来时，辞建伟才会这样地害怕。

　　辞穆温柔的笑了笑：“这只是开胃菜。”他的声音很轻：“陆文，该你了。”

　　白陆文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中闪过锋利如刀的光芒。他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无数条交错纵横的K线图和数据流。

　　“放心。”

　　“今晚，刘氏集团的资金链，会是送给他们的第一份见面礼。”

第311章 现代生活7

　　辞穆轻轻推开卧室的门，将外面的一切喧嚣与风暴都关在了身后。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光线柔软得像融化的蜜糖，将整个空间包裹在一片静谧安详之中。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被地毯中央的小小身影吸引。苗苗已经睡熟了，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趴在一只巨大的浅蓝色海豚玩偶上，小小的脸蛋陷在柔软的绒毛里，随着均匀的呼吸，肉乎乎的脸颊微微起伏。一条雪白的浴巾被有些笨拙地盖在了他撅起的小屁股上，堪堪遮住那份浑圆的可爱。

　　看到这一幕，辞穆眼底那份因复仇而起的、冰冷锐利的锋芒，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化作了一片温柔的湖泊。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看到九艉正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高大挺拔的身躯即便坐着也极具压迫感，却因为此刻的专注而显得有几分无害。他还没有睡，正低头摆弄着那部与他体型格格不入的手机。长发如丝滑的绸缎，几缕垂落在他宽阔赤裸的肩头，灯光下，每一寸肌理都流畅而充满了爆发力，美得像一尊古希腊的战神雕塑。

　　九艉似乎研究得十分入神，瑰丽的眼眸微微眯起，瞳孔里映着手机屏幕的微光。他修长的手指，指尖正好奇地在屏幕上划过。

　　辞穆悄无声息地走近，才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九艉不知怎么误打误撞地打开了一个直播软件，前置摄像头正清晰地映出他那张惊心动魄的脸。而屏幕的左下角，五颜六色的弹幕正像开了闸的洪水般疯狂滚动着。

　　【卧槽！大数据你终于做了件人事！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这红发红眼是特效吗？美到我失语……】

　　【美人没穿上衣！锁骨能养鱼了！求摄像头往下挪挪，让我康康腹肌！】

　　【呜呜呜哥哥嫁我！不，我嫁给你也行！】

　　幸好，作为人鱼的九艉完全看不懂这些复杂的方块字。他只是觉得这些不断跳动的小符号很有趣，歪了歪头，对着屏幕里自己的脸，发出一声带着困惑的轻哼。

　　那声轻哼带着几分不解，瑰丽的红瞳里映着屏幕上自己的倒影。九艉似乎觉得这倒影有些呆板，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下方一排闪闪发光的小图标上划过，最后，好奇地戳中了一个看起来最亮晶晶的星星图案。

　　下一秒，屏幕里的那张神祇般的俊脸发生了惊人的异变。

　　他的眼睛被不成比例地放大，几乎占据了半张脸，眼角被拉扯得又尖又翘；而原本流畅有力的下颌线条则被粗暴地削尖，变成了一个足以戳穿胸膛的锐利锥子。这张被扭曲的“蛇精脸”，与他本人那张惊心动魄的、充满原始野性美感的面容形成了极其荒诞的对比。

　　九艉愣住了。他抬起自己骨节分明的手，先是摸了摸自己轮廓完美的下巴，触感坚实而温热。然后，他又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手机屏幕上那个尖得吓人的虚拟下巴，触感却是冰冷而光滑的。他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歪着头，喉咙里发出一串更加困惑的唧唧声。

　　弹幕在短暂的死寂后，彻底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美人！求你！关掉这个邪术！！！】

　　【是谁给神明大人套上了该死的磨皮滤镜！有罪！】

　　一条金色的跑车动画带着刺耳的音效划过屏幕，九艉眼瞳微微一缩。

　　辞穆再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他俯下身，同时小心地避开了摄像头的范围。他伸出自己那只完好如初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在九艉的注视下，精准地点中了屏幕上那个小小的“X”。

　　特效瞬间消失，屏幕里的容颜恢复了原样。

　　九艉似乎思索了一下，红宝石般的眼眸里闪过恍然大悟。他兴致勃勃地再次看向那排小图标，点中了一个小狗头像的图标。

　　下一秒，一个卡通的黑色狗鼻子和两只毛茸茸的垂耳出现在了他脸上。九艉好奇地晃了晃脑袋，那对虚拟的耳朵也跟着滑稽地甩动起来。

　　弹幕又一次被【啊啊啊啊】和【可爱】淹没。

　　辞穆的笑意更深，还未来得及阻止，就见九艉又一次乐此不疲地切换了特效。这次，他的脸上被贴上了两片翠绿的黄瓜，还附带了一层滑稽的白色面膜涂层。配上他那双一本正经的、不染尘俗的瑰丽眼眸，那份反差萌简直能让所有看到的人当场昏厥。

　　看着九艉乐此不疲地准备点开下一个特效，辞穆在九艉好奇的注视下，点中了屏幕上方一个麦克风形状的图标，图标上随之出现一道斜杠。直播间里那些因为礼物特效而产生的喧闹音效瞬间消失，房间里只剩下苗苗均匀的呼吸声。

　　“怎么想着要玩这个的？”辞穆的指尖从手机温热的背壳上划过，轻声问他，“这是直播。”

　　见九艉红瞳里满是茫然，辞穆耐心地组织着语言，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就是……通过这个，很多很多的人，都能看见你。就像一面可以被无数人同时看到的镜子。”

　　九艉似乎明白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伸出手指，指向屏幕左下角那些依旧在疯狂滚动的彩色方块字：“他们在说什么？”

　　辞穆的目光扫过弹幕，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甚至带上了独占心作祟的骄傲。他笑道：“他们在夸你好看，还说……想让你把摄像头往下挪挪，看看你脖子以下是什么样。”

　　对于人类社会中“裸露”与“羞耻”的观念，九艉毫无概念。在他看来，这或许就跟辞穆夸赞他尾巴的鳞片漂亮一样，是一种纯粹的欣赏。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请求”，甚至显得有些大方。

　　只见他单手举着手机，手臂微微下移。

　　镜头跟随着他的动作，从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滑过线条流畅优美的脖颈，落在那片宽阔结实的胸膛上。灯光下，每一块肌肉的轮廓都清晰分明，充满了力量感，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镜头继续向下，扫过壁垒分明的八块腹肌，以及那没入腰间毯子边缘、引人遐想的性感人鱼线。毯子随意地搭着，根本无法判断那之下是否蔽体。这一幕充满了原始的、不加矫饰的野性诱惑，足以让屏幕另一端的所有观众瞬间失血。

　　弹幕在经历了短暂的停滞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爆发了，无数礼物特效几乎要将屏幕彻底淹没。

　　然而，这视觉盛宴仅仅持续了不到十秒。

　　屏幕毫无预兆地一黑，随即跳出一个冰冷的系统提示框：【您所观看的直播间因内容违规，已被永久封禁。】

第312章 现代生活8

　　九艉眨了眨眼，看着变黑的屏幕，又用指尖戳了戳那个提示框，发现毫无反应。他困惑地歪过头，望向身边的辞穆，疑惑的问：“镜子怎么坏了？”

　　面对九艉那双纯粹得没有几分杂质的眼眸，辞穆再也绷不住了。他先是发出一声短促的、被压抑的闷哼，随即肩膀开始无法自控地颤抖起来。他不得不低下头，试图将那阵汹涌而来的笑意堵回喉咙里。可笑声还是从他的指缝间不成调地溢了出来，低沉而愉悦，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九艉静静地看着开心的人类。

　　好半天，辞穆才终于缓过劲来，他抬起头，眼角眉梢都还挂着未尽的笑意，他伸手，去拿手机，在上面操作了一下。

　　“它没坏。”辞穆的声音还带着笑音，他斟酌着用词，试图向这位来自深海的神明解释人类世界一套复杂而古怪的规则：“在人类的世界里，身体是很珍贵的东西。”

　　他顿了顿，看到九艉似乎理解了这个比喻，眼神亮了亮，于是继续柔声解释道：“所以，不能随随便便把身体拿出来给那么多不认识的人看。大家会……会太激动，然后直播的管理者就会觉得我们不乖，把镜子收走，不让我们玩了。”

　　就在几分钟前，那场由九艉无心之举掀起的网络狂潮。那滚动的弹幕、那刷屏的礼物、那几乎要让屏幕卡顿的疯狂热度……他的人鱼先生，这个不属于凡世的生灵，仅仅是展露了冰山一角，就轻易地攫取了无数人的心神，在网络世界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噗哈哈哈哈，好可惜哦，九艉差点就当上网红了。

　　瑰丽的红瞳里，因辞穆一番解释而产生的茫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大悟的明亮。他似乎将“珍贵”和“不能随便给不认识的人看”这两个概念，用他自己那套简单直接的逻辑飞快地串联了起来。

　　“啾。”

　　那部制造了所有风波的手机被人鱼毫不在意地弃置一旁，屏幕朝下地砸在柔软的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响。下一秒，他高大的身躯便带着强势的力道与热度，猛地覆了上来。

　　“啊！”辞穆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向后倒去，后背陷进沙发柔软的靠垫里，他下意识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这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房间里却格外清晰，辞穆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急切地投向地毯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果不其然，熟睡中的苗苗被惊动了，裹在毯子里圆滚滚的身体不安地动了动，小屁股还可爱地抖了一下。

　　辞穆顿时慌了神，连忙伸出手去推压在自己身上的人鱼：“九艉，别闹，苗苗要醒了……”

　　他的手掌抵在那片刚刚才在直播镜头里掀起惊涛骇浪的宽阔胸膛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肌肉坚实饱满的轮廓和滚烫的体温。然而他的那点力气，对于体型和力量都远超于他的人鱼而言，无异于螳臂当车。九艉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他禁锢得更紧，那双酒红色的长发垂落下来，发丝搔刮着辞穆的脸颊，带来一阵微痒。

　　九艉不为所动地低下头，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庞在辞穆眼前放大，眼眸里映着的全是他的倒影，专注而炽热。宽大手掌不由分说地扣住辞穆的下颌，微微抬起，然后吻了上去。

　　这个吻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占有欲，九艉的唇舌强势地撬开他的齿关，席卷了他所有的呼吸和思绪。辞穆最初那点为了不吵醒孩子而生的微弱抵抗，在这场风暴般的亲吻中迅速瓦解，身体不由自主地软化下来，手臂无力地垂落，只能攀附着对方的肩膀，任由自己被这深海的潮汐彻底吞没。

　　好在，地毯上的苗苗似乎只是被那一声惊呼打扰了片刻，他迷迷糊糊地掀开眼皮，朝着声音的来源投来一瞥，看见的只是交叠在一起的两位父亲的身影。小家伙似乎对此早已习惯，砸了咂嘴，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风暴般的吻终于在辞穆快要窒息时，暂时停歇了片刻。他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九艉依旧将他牢牢压在身下，红瞳里燃烧着不加掩饰的欲望，像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殆尽。辞穆的目光越过人鱼宽阔的肩膀，落在了地毯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上，心头的焦急压过了情动的迷乱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九艉的脊背，声音因缺氧而有些沙哑：“九艉，别……苗苗还在。”

　　人鱼似乎不太情愿，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声，但他最终还是听从了爱人的请求，缓缓地从辞穆身上撑了起来。那沉重的压迫感一消失，辞穆立刻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被揉得凌乱的衣衫，快步走到地毯边。

　　他小心地将熟睡的苗苗连同裹着他的小毯子一同抱起。小家伙很沉，肉乎乎的身体像个温暖的小火炉。辞穆抱着他，动作轻柔地走进卧室，九艉则像一道沉默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那炽热的视线始终胶着在辞穆的背影上，充满了不容错辨的侵略性。

　　辞穆将苗苗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拉过一旁的被子，仔细地为他盖好，只露出一个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看着孩子恬静的睡颜，辞穆的心底一片柔软，他忍不住弯下腰，想循着习惯在苗苗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晚安吻。

　　然而，他的唇还未落下，手腕便被一只滚烫的大手猛地攥住。那力道之大，不容他有半分挣扎。辞穆错愕地回头，正对上九艉专注而深邃的眼。人鱼不由分说地将他从床边拽起，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便强硬地将他一路挟持着拖进了主卧的浴室。

　　“咔哒”一声，浴室门被反锁。

第313章 现代生活9

　　冰凉的瓷砖从背后传来，让辞穆激灵了一下。他被九艉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困在门板与滚烫的胸膛之间。人鱼低下头，长发垂落，几缕发丝调皮地搔刮着辞穆的颈窝。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伸出长臂，拧开了淋浴的开关。

　　哗哗的水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密闭的空间，蒸腾的热气很快弥漫开来，将镜面蒙上了一层白雾。这水声像一道隔音的屏障，将他们与外界彻底隔绝，也隔绝了吵醒孩子的任何可能。

　　辞穆的心跳在水声的掩盖下擂鼓般作响，“九艉……”他刚唤了一声，剩下的话语就被一个更为霸道、更为深入的吻尽数吞没。

　　这个吻带着潮湿的水汽和强势的占有欲。九艉的抚上他的后颈，另一只手则熟练地解开他衬衫的纽扣。辞穆被迫仰起头，承受着这狂风骤雨般的热情。

　　水声潺潺，衣物一件件滑落在干燥的地面上。辞穆的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身前却是人鱼滚烫的体温，冰火交织的触感让他浑身战栗。

　　辞穆无力地攀着九艉的肩膀，银白与酒红交缠在一起，在朦胧的水汽中难分彼此。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细碎的呻吟，被哗哗的水声完美地吸收、掩盖。在这片由爱人亲手制造的、与世隔绝的潮声里，他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自己被这来自深海的、名为九艉的汹涌浪潮，再一次彻底淹没。

　　哗哗的水声不知在何时停歇，蒸腾的热气渐渐散去，只余下黏腻的湿润和交缠的喘息。浴室里恢复了寂静，只有水珠从发梢滴落，砸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嘀嗒”声。辞穆浑身脱力，软软地挂在九艉的身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已耗尽。那场由爱人掀起的深海风暴，将他席卷得神魂颠倒，只剩下骨髓深处传来的阵阵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