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杰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这次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份协议上,可现在,全被这个疯女人给毁了!他怒火攻心,却又不敢得罪白陆文,只能咬着牙,挤出一句:“……好,那我们改天再约。”
他几乎是粗暴地转动轮椅,推着仍在哭泣挣扎的辞美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
回到刘家别墅,门一关上,刘杰的伪装便被彻底撕碎。他一脚踹在玄关的鞋柜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辞美莎!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疯子!”他冲到轮椅前,面目狰狞地咆哮着,唾沫星子都喷到了辞美莎的脸上:“你知道你今天毁了什么吗?整个刘家!都被你毁了!”
他高高扬起了手,熟悉的恐惧让辞美莎浑身一僵,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然而,预想中的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刘杰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他的视线落在了辞美莎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他想起了医生的话,想起了这个孩子对刘家的重要性。他不能打,至少现在不能。
他猛地收回手,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暴戾化为怨毒的诅咒:“好……好得很!你就给我好好待着!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我看你还有什么用!”
他转身离去,将辞美莎一个人锁在了冰冷空旷的客厅里。
夜色如墨,J-Capital顶层的办公室里,白陆文将一杯温水递到辞穆面前,玻璃杯壁映出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却照不进辞穆那双沉寂如深渊的眼眸。“刘家所在的‘云顶华府’是顶级安保小区,陌生人想进去难如登天。”白陆文靠在桌边,指尖轻敲着桌面:“更麻烦的是,刘杰把她看得太紧。我的人查到,他撤换了所有佣人,现在别墅里有五个新来的保姆,三个守楼下,两个守楼上,寸步不离地监视着美莎。”
辞穆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抬起头,银白色的长发在灯光下流淌着冷辉:“他们总有松懈的时候。”
“没错,”白陆文嘴角勾起一抹精明的笑意,“尤其是当他们急于向上爬,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时候。”他直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繁华。“我会以J-Capital的名义,举办一场慈善晚宴,广邀全城名流。请柬会送到刘杰手上,以他现在的处境和爱慕虚荣的性格,他不仅会来,还会带着全家盛装出席,以彰显刘氏还‘撑得住’。”
辞穆瞬间明白了挚友的计划。这是一场阳谋,一场专门为刘家设下的、无法拒绝的盛宴。在那些浮华的灯光和虚伪的笑声中,他们将为他创造出一条通往妹妹身边的黑暗通道。
晚宴当晚,云顶华府外车流如织,一辆辆豪车驶向城中那座最耀眼的酒店。而在小区一处僻静的阴影里,辞穆与九艉悄无声息地翻过了围墙。辞穆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运动服,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他引人注目的银发。墙对于九艉来说有点难,九艉人虽然高,但是不会蹬墙,辞穆翻过墙想拉九艉险些反被拉下来。
好在九艉上肢力量很强,扒住了墙更是把自己给提上去了。
九艉的魔力已经减弱很多,但那双凝望着辞穆的眼眸却充满了坚定。他紧紧跟在辞穆身后,人类世界的钢筋水泥让他感到些许不适,但只要能帮到辞穆,他便无所畏惧。
“就是那栋。”辞穆压低声音,指向不远处一栋亮着零星灯光的别墅。他们借着精心修剪的灌木丛的掩护,灵巧地避开了一个又一个闪着红点的监控探头。这些监控的死角,是白陆文花钱从一个被刘家辞退的保姆那里买来的。
别墅的花园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辞穆从口袋里摸出石腊指纹准备进去,他对九艉全是信任与嘱托:“九艉,你在这里等我。用你的歌声,让屋里的人睡得沉一些,但不要勉强自己。”
九艉郑重地点了点头,找了一处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靠着一棵高大的香樟树坐下。随即,一段低沉而悠远的旋律从他唇边溢出,那歌声没有歌词,却好像带着深海的静谧与安宁,如同一层无形的薄雾,悄然渗透进别墅的每一个角落,抚平了所有清醒的意识。
辞穆凝神听了片刻,能感觉到那歌声中的魔力虽然微弱,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他不再犹豫,转身来到别墅的侧门。用指纹刷开了门。
一股混杂着昂贵香薰和压抑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屋子里很暗,只有玄关处一盏昏黄的地灯亮着。辞穆像一只融入黑暗的猎豹,动作没有发出声响。
他能清晰地听到楼上传来两个平稳的呼吸声,楼下的客厅里,似乎也有人蜷在沙发上睡着了。九艉的歌声起作用了。
他的心跳因为愤怒和即将见到妹妹的激动而剧烈地搏动着。他循着记忆中白陆文给的别墅结构图,赤着脚,一步步踏上通往二楼的阶梯。每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脏上,沉重而决绝。他知道,楼上那个被囚禁的房间里,有他失而复得的、唯一的亲人。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月光,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抖。
辞美莎缓缓抬起头,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再无狰狞瘢痕的俊美脸庞,确认了周围再没有别人,她才小声哭了出来,所有的坚强、伪装和恐惧在这一刻尽数崩塌。她扑进哥哥的怀里,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好像要将三年的委屈与思念全部哭尽。
辞穆紧紧地抱着她,感受着她瘦弱的身体在怀中颤抖,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低声安抚:“没事了,美莎,哥回来了。我来带你回家。”
辞穆将妹妹打横抱起,她比三年前轻了太多,像一片羽毛。他抱着她,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出了这个囚禁了她三年的牢笼,走向围墙外那辆早已等候的、驶向新生的车。
39
夜风带着草木的清冷气息拂过脸颊,辞穆抱着妹妹穿过寂静的花园,每一步都踏在松软的草坪上,悄然无声。怀中的辞美莎轻得像一团没有重量的云,可她紧紧攥着辞穆衣襟的双手,却用了几乎要将布料撕裂的力气。她的身体还在不住地发抖,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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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在做梦对吗?”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破碎得像风中的残片,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不确定感。
她死死盯着哥哥的脸,那张曾经布满狰狞瘢痕,如今却光洁俊美的脸庞,在稀疏的月光下显得那么不真实。
“你是哥哥吗?哥哥……你真的没死吗?”三年的噩梦和绝望,让她不敢相信眼前的美好是现实。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从旁边的香樟树后缓缓移出。辞美莎惊恐地瑟缩了一下,一个远超常人的高大身影悄无声息地跟在了辞穆身后。那人也穿着深色的运动服,兜帽压得很低,几乎看不清面容,只给人一种沉默而强大的压迫感。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那个高大的人影微微顿步,抬起了头。兜帽的阴影向上退去少许,露出了一双在夜色中依然流光溢彩的眼眸。那是一双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眼睛,剔透得如同最顶级的红宝石,不含任何人类的复杂情感,只有纯粹的、冷漠的注视。随着他这个动作,几缕酒红色的发丝从帽檐下散落,月光勾勒出他那张超越了性别、俊美到令人窒息的脸庞。
辞美莎的呼吸瞬间停滞了。所有的恐惧、疑问和混乱的思绪,在看到那张脸的刹那,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抚平。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怔怔地看着,忘记了哭泣,也忘记了颤抖。那是一种非人的、好像只存在于神话中的瑰丽,带着一种令人心神俱夺的冲击力,让她彻底失语。
辞穆立刻感觉到了怀中妹妹的变化,她不再疯狂地抓着他,紧绷的身体也奇迹般地放松了些许。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侧过头,向身后的人投去一个满含着感激与温柔的眼神。九艉没有回应,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只是静静地从辞美莎身上移开,重新落回到辞穆的背影上,坚定地守护着。
夜色中,九艉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为辞穆的进入清出空间。辞穆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怀中轻如羽毛的妹妹安置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辞美莎始终没有松开紧攥着他衣襟的手,那是她在风暴中唯一的浮木。
辞穆随之坐进车里,将妹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上。九艉高大的身躯也跟着挤了进来,宽阔的肩膀几乎占据了另一侧所有的空间,车厢内部瞬间显得有些拥挤,却也因此充满了令人安心的、密不透风的守护感。
车门悄然关上,隔绝了外界清冷的夜风。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随即平稳下来,车身微微一震,开始平稳地向前行驶。那座囚笼般的别墅在后视镜中迅速缩小,最终化作一个模糊的黑点,消失在道路的转角。
彻底远离了那个噩梦之地,辞美莎紧绷了三年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断裂,所有残存的力气都随着一声满足的轻叹消散殆尽。她的头一歪,更深地靠在了辞穆的肩上,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传来,她终于安心地睡着了。
辞穆低下头,借着窗外偶尔掠过的路灯光芒,端详着妹妹削瘦的睡颜。她的脸颊苍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下是浓重的青黑,即使在睡梦中,眉心也依旧微微蹙着,沉淀了太多的苦楚。
三年,他的妹妹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地熬过来的。巨大的心疼与失而复得的狂喜交织成酸楚的洪流,冲垮了他一直强撑的堤坝。一滴滚烫的泪珠,终于挣脱了眼眶的束缚,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过来。辞穆还没来得及抬手拭去泪水,就感觉眼角被一个温热而柔软的东西轻轻拂过。他对上九艉那双在昏暗车厢内亮得惊人的红宝石眼眸。几缕发丝从他的帽檐下垂落,俊美到非人的脸庞近在咫尺,神情是一贯的冷漠,动作却带温柔。
他刚刚……用舌尖舔去了他的眼泪。
辞穆的随即被暖流彻底包裹。他一边用手臂更紧地环住熟睡的妹妹,一边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九艉放在膝上的手。那只手比常人要大得多,掌心微凉,却坚定地回握住他,传递来无穷的力量。
一边是血脉相连、重获新生的妹妹,另一边是拯救了他全部世界、给予他新生的爱人。辞穆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感受着左肩的依靠和右手传来的温度,他失去的一切,正以一种更美好的方式,重新回到他的生命里。他想,这就够了,真的已经足够了。
刘家别墅的客厅里,水晶吊灯折射出奢靡的光晕,几人衣服上空气中还残留着顶级雪茄和香槟的混合气息。刘家父子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油滑笑容,回到了家中。
“爸,等明天辞美莎那个贱人签了字,把她手里的股权转过来,辞胜利那个老狐狸就得反过来求我们了!”刘伟端着酒杯,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淫邪:“到时候,我一定让她跪着把这杯酒喝下去。”
他的父亲,刘董,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三年委屈你了。等事情一了,你想怎么处置她都行,只要别弄出人命。一个疯女人,掀不起什么浪。”
父子俩相视一笑,笑声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遐想。刘伟晃着酒杯,带着一种巡视战利品的得意,慢悠悠地走上二楼,准备去“欣赏”一下那个即将为他家族带来泼天富贵的“工具”。
第318章 逃出2
然而,当他走到那扇禁锢着辞美莎的房门前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昂贵的实木门上,那把特制的电子锁被一股无法想象的蛮力从外部整个破坏,金属零件和木屑扭曲地翻卷出来,像一张被撕裂的嘴。
“怎么回事?!”他心头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窜了上来。他一把推开虚掩的房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冰冷的月光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那个女人,那个他最重要的筹码,消失了。
“人呢?!辞美莎呢!”刘伟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冲下楼梯,一把揪住保姆的衣领:“我让你们看的人呢!一群废物!”
别墅里顿时乱作一团,惊慌失措的佣人和保镖四散奔走,每一个角落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但结果只有一个——辞美莎,连同她腹中的孩子,彻底人间蒸发了。
刘伟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如纸。他猛地想起什么,抓起手机,颤抖着拨通了律师的电话。没有了辞美莎本人签字,那份股权转让合同就是一张废纸。而没有了辞氏集团的这笔关键注资和资源倾斜,他们那个早已被掏空、全靠贷款支撑的巨大商业帝国,将在明天股市开盘的瞬间,轰然倒塌。刘家的破产,已成定局。
电话的另一头,辞氏集团的大楼顶层依旧灯火通明。辞胜利挂断刘伟语无伦次的咆哮电话,那张总是挂着伪善笑容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缓缓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面前的两个人。
“辞美莎,失踪了。”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辞建伟“噌”地站了起来,脸上血色尽褪:“什么?!那……那我们投给刘家的那二十个亿怎么办?爸,那个项目可是您点头的!”他急于撇清关系,声音都变了调。
辞得利则缩着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珠子却在飞快地转动,盘算着这场风暴会如何波及自己。
辞胜利冷哼一声,根本没理会惊慌失措的儿子。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城市的璀璨灯河。刘家这艘破船,注定是要沉了。现在的问题是,为了和刘家捆绑,辞氏集团已经先期投入了巨额资金,并以集团信誉做了担保。
如今刘家破产在即,辞氏集团要么立刻斩断所有关联,承受这二十亿的直接亏损和信誉打击,上演一出悲壮的“断尾求生”;要么,就被这条垂死的疯狗死死咬住,一步步被拖进债务的泥潭,为刘家的贪婪与愚蠢付出更惨重的代价,最终沦为垫背。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辞建伟看着父亲那如同雕塑般冷硬的背影,他知道,刘家完了,而他这个项目的主要推动者,也即将迎来父亲最严酷的审判。那将是比亏掉二十亿本身,更让他恐惧的结局。
白陆文安排的别墅隐在市郊一片静谧的林区,隔绝了都市的喧嚣与窥探。这里的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妥帖与安心,从门口保镖的低调专业,到别墅内每位佣人服务,都将外界的一切风雨都隔绝在外。
辞美莎被安置在二楼一间朝南的卧室里,房间里弥漫着阳光和薰衣草的淡香。辞穆为她盖上柔软的羽绒被,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脸颊,心中一阵刺痛。
她太累了,从被救出来的那一刻起,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就陷入了沉沉的昏睡,像要将这三年来所有的惊恐与疲惫,一次性还清。
这一觉,便睡了整整一个白天,又一个黑夜。
当时针再次指向黄昏,金色的余晖透过米白色的纱帘,在房间里投下斑驳的光影时,辞美莎的眼睫终于轻轻颤动了一下。
意识像是从深海中挣扎着上浮的溺水者,一点点回归。身体不再是记忆中那般布满钝痛与酸楚,而是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和温暖包裹着,轻飘飘的,好像没有重量。空气中没有了刘家别墅里那令人作呕的雪茄与霉腐气息,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清爽的织物香气。
她茫然地睁开眼,视线花了很长时间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和一盏雅致的吊灯。她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目光顺着盖在身上的被子一路向下,然后,她愣住了。
在床脚边的地毯上,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他看起来约莫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柔软的棉质家居服,深棕色的柔软短发下,是一张专注而认真的小脸。他正聚精会神地用积木搭建着一座歪歪扭扭的城堡,小小的手抓着一块积木,小心翼翼地往上放,嘴里还发出轻轻的“嘀嘀咕咕”声。
辞美莎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哪里?这个孩子又是谁?是刘伟又想出的什么新花样来折磨她吗?可这个孩子身上那种纯粹的、不含几分杂质的童真,是无论如何也伪装不出来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那孩子搭积木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来。他有一双浅棕色的眸子,像最通透的琥珀,在夕阳下闪着清澈的光。当看清她已经睁开眼睛时,那双漂亮的眼睛先是闪过惊喜,随即,一个灿烂得能融化冰雪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开来。
“姑姑!”
一声清脆稚嫩的呼唤,劈开了辞美莎混沌的思绪。
姑姑?
这个称呼……
还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那孩子已经扔下了手里的积木,手脚并用地从地毯上爬起来,小小的身子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转身就朝门外跑去。他一边跑,一边用那带着奶气的声音,兴奋地大喊着:
“爸爸,爸爸,姑姑醒啦!”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正向着她的方向奔来。
第319章 决心
辞穆想起来,为了给妹妹庆祝,他正在厨房里煲着她从前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
他手忙脚乱地松开怀抱,却又舍不得放开,只是改为轻轻握住妹妹瘦骨嶙峋的肩膀。他低头,用拇指温柔地揩去她脸颊上纵横的泪痕,声音里还带着未褪的哽咽,却努力做出轻松的语调:“美莎,你看我,都忘了还在煮汤。你去……去浴室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服,嗯?哥哥很快就把饭菜做好,我们马上就能吃饭了。”
他的目光充满了怜惜,落在她那身有些旧又太过宽大的家居服上,心脏又是一阵抽痛。
辞穆转过头,视线落在不知何时已经凑到床边,正仰着小脸好奇看着他们的小男孩身上。他放柔了声音,郑重地嘱咐道:“苗苗,你帮爸爸看着姑姑,好不好?”
“好!”苗苗立刻响亮地应了一声,像接到了什么任务。他手脚麻利地爬上柔软的大床,挤到辞美莎的身边,伸出温热的小胳膊,紧紧地抱住了她冰凉的手臂,像一只黏人的小树袋熊。他把脸蛋贴在她的手背上,奶声奶气地宣布:“姑姑,爸爸让我看着你,你不能乱跑哦。”
那小小的身躯带着一股暖融融的热气,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让辞美莎因长久哭泣而冰冷的身体有了几分回暖。
辞穆看着这一幕,心头稍安,又深深地望了妹妹一眼,这才转身快步下楼。楼梯间传来他匆忙的脚步声,以及隐约的、和那个红发男人交谈的声音。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空气中漂浮的、淡淡的饭菜香气。辞美莎僵硬地转过头,混沌的目光落在身边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身上。他的头发那么柔软,眼睛像剔透的琥珀,身上有种干净又纯粹的气息。她干涸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发出的声音依然嘶哑得厉害:“你……是哥哥的孩子?”
苗苗听到问话,立刻松开她的手臂,坐直了小小的身子。他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双漂亮的浅棕色眸子里闪着无比骄傲的光芒,他挺起小胸膛,一字一句,清晰又认真地宣告:“嗯!我是爸爸的大皇子!”
孩子……
胃里一阵翻搅,小腹深处传来熟悉的、幽灵般的坠痛。她想起那些浸透了鲜血的床单,想起医生冰冷的器械和更冰冷的眼神,孩子是催命的符咒,是她通往地狱的锁链。她怕,她恨,她甚至看到自己的孩子都会感到生理性的厌恶和恐惧。
她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离身边这个温暖的小火炉远一点,可苗苗那纯粹干净的眼神却像磁石一样牢牢吸住了她。他不是那些噩梦里的幻影,他是哥哥的孩子,带着哥哥的气息。他那么小,那么真实,身上散发着好闻的、像阳光晒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