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穆凝视着九艉的眼睛，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

　　“谢谢你，九艉，”辞穆左手不自觉地停止了对断臂伤疤的摩挲，轻声说道，：“我相信你能找到他。”

　　九艉微微点头，辞穆以为九艉是在安慰他，他也相信九艉能保护好苗苗，就不再多说，转身处理等会儿苗苗回来能吃到的食物。

第48章 鱼丢崽故意的2

　　辞穆听不懂人鱼的话时总有一番自己的见解，所以他也没听懂九艉话语里真正的意思。

　　被我扔了。

　　能够独自捕食的小家伙在这个年龄段都会被放出海去自生自灭，留在九艉眼里就像是多了一个敌人。

　　这是人鱼的生存法则，残酷却必要。

　　那里水草丰茂，鱼群密集，是他为苗苗选择的新家。

　　况且他留给苗苗的那块珊瑚礁区域足够安全，食物也丰富，根本不需要担心会饿死。

　　小家伙已经学会了基本的捕食技巧，有着人鱼的本能和敏捷，足以在这片水域生存下去。

　　九艉的鳃部张合着，呼出一串细小的气泡，它们缓缓上升，在月光照射的水面下闪烁。

　　九艉认为自己应尽的责任已经做到，等苗苗再大一点就把他赶出自己的海域，让他去别的地方。

　　这是自然的规律，也是必须的选择。

　　总之，不可以夹在他与人类伴侣的中间。

　　九艉的眼睛在黑暗的水中闪烁着光芒，人鱼的唇角微微上扬，现在，他的世界将只剩下他和辞穆，再无多余的角色。

　　湖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天空中零星的云彩。一阵微风掠过水面，激起微微波纹，打破了这份宁静。

　　苗苗潜出水面，远远的对着那个坐在河边发呆的男人叫了一声。

　　正当辞穆坐在湖边石头上发呆，双目无神地注视着远方时，听到他的声音后立刻左顾右盼。

　　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一个小小的身影破水而出。

　　苗苗那湿漉漉的脑袋探出水面，嘴里小心翼翼地衔着一条五彩斑斓的小鱼，鱼鳞在阳光下闪烁着彩虹般的光泽。他的大眼睛闪闪发亮，透着孩童的骄傲。

　　苗苗见到辞穆，兴奋地发出了一声介于海豚啾啾声和孩童欢笑之间的叫声，水珠从他浅色的发丝间滑落。

　　那双因焦虑而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辞穆立刻抬起他的手，向苗苗用力招手，脸上写满了既欣喜又想责备的复杂情绪。

　　苗苗见辞穆发现了自己，便迅速游到岸边，小手扒着湿滑的石头，灵活地将半个身子探出水面。

　　他小心地把嘴里那条还在微微挣扎的五彩小鱼吐到辞穆的手心里，湿润的鱼鳞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辞穆！”苗苗的声音清脆悦耳，他仰起那张带着稚气的小脸，眼睛里盛满了期待与讨好。

　　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滴落在石头上。

　　“辞穆~”他又唤了一声，这次语调更为柔软，带着撒娇的意味，显然是察觉到了人类脸上的不悦。

　　面对这样的苗苗，辞穆却沉着脸，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应小家伙的亲昵。

　　苗苗整整消失了两天，这两天里，辞穆几乎寝食难安，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担心这个小生命的安危。

　　尽管九艉告诉过他不用担心，但他无法像人鱼那样冷漠看待这件事。

　　在他们生活的地方，苗苗连两周岁都不到，就算是混血人鱼，就算已经能独自捕食，但让这样一个小家伙光着身子在广阔无边的水域里游荡，怎能不让人揪心？

　　辞穆深深叹了口气，左手轻轻掰开苗苗的小嘴，仔细查看。

　　小家伙上下两排尖牙已经长得整整齐齐，锐利如针。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口腔内侧已经开始发育第二排牙齿，正如九艉那样——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这个看似幼小的生物正在迅速成长，逐渐展现出人鱼的特性与强大。

　　辞穆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些小小的牙齿，心中五味杂陈

　　他伸出手臂，将湿漉漉的苗苗抱入怀中，低下头，用脸颊使劲蹭着小家伙柔软的肚皮，头上的角小心地避开苗苗的身体。

　　辞穆的声音里带着责备，却又掩不住心疼：“那里有这么好玩吗？这里才是你的家啊，你的父亲九艉每天都按时回来，你不能像他一样吗？”

　　苗苗在辞穆怀里扭动着身体，发出咕噜噜的撒娇声，小手捧着那条五彩斑斓的鱼，执拗地往辞穆嘴边送。

　　鱼鳞在阳光下闪烁着彩虹般的光泽，苗苗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希望辞穆能接受自己的礼物。

　　辞穆摇摇头，轻轻推开苗苗的小手：“我不吃，留给你爸爸吃吧，他好像快回来了。”

　　他握住苗苗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小家伙逐渐变尖的指甲，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辞穆的目光中流露出担忧，他环顾四周，思考着能用什么东西给苗苗修剪指甲。

　　却又想苗苗全身都是嫩肉，没有像九艉那样的鳞片保护，即使在水里也会被锋利的水草刮伤。

　　辞穆的手指轻轻抚过苗苗光滑的皮肤，心中的保护欲愈发强烈。

　　也许，苗苗本就不该出去打猎呢，他实在是太小了，辞穆把他从一只任性挑剔的粉色小猫养的这么大，他实在无法接受苗苗在他身边消失。

　　人鱼混血的体质似乎天生就带着某种神奇的韧性。

　　自从苗苗来到这片湖泊，辞穆从未见他有过半点不适。那小小的身躯好像天生就与这世间的病痛隔绝，无论寒冬酷暑，他总是活力四射，眼睛里闪烁着健康的光芒。

第49章 人宠崽鱼醋

　　反倒是辞穆，这个看似坚强的成年人，却几次被森林的湿气和变幻莫测的天气击倒。

　　每当体温升高，皮肤泛起不自然的潮红时，辞穆便会循着森林小径，跟随松鼠和野兔的足迹，寻找那种生长在阴凉处的特殊草药。

　　那草叶细长，边缘微微泛着银光，咬在嘴里有种令人清醒的爽辣感，像是薄荷却又比薄荷更为猛烈。

　　他会小心地采摘几片，放在舌下慢慢融化，让那股清凉渗透全身。神奇的是，只消一夜，那些折磨他的热度便会消退无踪，好像从未造访过他的身体。

　　那是人鱼教他的，人鱼明明是水里的，却知道陆地上的草药，用了这种药后，辞穆好几次感冒也被治愈好了。

　　此刻，苗苗轻轻啃咬着辞穆的手指，那尖锐的小牙齿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没有在皮肤上留下任何痕迹。这是小家伙表达亲昵的独特方式，辞穆早已习惯。

　　苗苗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湖面上跳跃的阳光，他仰起小脸，嘴角挂着期待的笑容。

　　“举高高！”苗苗用那稚嫩的声音喊道，小手拍打着辞穆的胸膛:“要飞高高。”

　　辞穆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那些因苗苗失踪而积累的担忧和责备在这一刻似乎都化作了柔软的情绪。

　　他左臂发力，将苗苗稳稳地抱起，然后猛地向上一抛。

　　苗苗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银白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辞穆也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左臂准确地在苗苗下落的瞬间将他接住。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苗苗小小的心脏在胸腔里欢快地跳动，温暖传递到他的掌心。

　　“再来！再来！”苗苗兴奋地拍打着手掌，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快乐。

　　辞穆再次将他抛向空中，这一次更高。

　　苗苗在空中舒展着身体，好像真的在飞翔，那种自由的姿态让辞穆想起了九艉在水中游弋的优雅。

　　当苗苗再次落入他的怀抱，小家伙立刻开始用两条细嫩的腿踩着辞穆的胸口，灵活地向上攀爬，小脚丫踩在辞穆的脸颊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他的目标似乎是辞穆头上那对坚硬的角，那里成了他最喜欢的游乐场。

　　辞穆任由苗苗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心中涌起一阵温暖的感动。

　　这个小家伙，消失两天后若无其事地回来，却又用这样纯真的方式驱散了他所有的忧虑。

　　辞穆心中满满的宠溺，只轻叹：“这没心没肺的小子啊，总算是知道自己该回来的。”

　　他感到胸口的重量逐渐减轻——不仅是因为苗苗爬到了他的肩膀上，更是因为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湖面微微泛起涟漪，九艉修长的身影在水下若隐若现，他推着一个巨大的葫芦缓缓向岸边靠近。

　　葫芦装满了精致的礼物，还未靠岸，苗苗那清脆的欢笑声就穿透水面传入九艉的耳中，那笑声中夹杂着纯粹的快乐，与辞穆低沉温柔的应和声交织在一起。

　　九艉的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悦，红宝石般的眼眸微微眯起。

　　他抿了抿唇，喉咙深处发出一串轻脆悦耳的声响，那声音像是海豚的歌唱，却又带着某种独特的节奏，呼唤着辞穆的名字。

　　水声惊动了岸上的两人。辞穆立刻抱起苗苗，小心翼翼地避开自己头上的角，以免伤到怀中的小家伙。

　　他赤着脚踩在湿滑的石头上，左臂紧紧环抱着苗苗，快步朝湖边奔去。

　　“你捕食回来了啊，”辞穆的声音里透着欣喜，眼底闪烁着温暖的光芒：“你看我们的苗苗也回来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似乎想与九艉分享这两天来的忧虑终于得到解脱的喜悦。

　　苗苗在辞穆的怀抱中扭动着身体，小脑袋不安分地左右摇晃，细嫩的脖颈伸长，迫不及待地朝着水中的九艉靠近。

　　他小小的脸蛋上洋溢着兴奋，眼睛闪闪发亮：“父亲，你说的那个地方太好玩了。”

　　苗苗用稚嫩的声音热情地说着，嘴里同时发出咕噜噜的奇特声响，好像是在模仿九艉的说话方式。

　　小家伙手舞足蹈，差点从辞穆怀里滑落：“就是回来的时候迷路了好几次，又兜转回了珊瑚礁。”

　　面对苗苗的热情，九艉却并未给予任何回应，红宝石般的眼眸中只有冷漠。

　　他轻巧地浮出水面，修长的手臂搭在岸边的石头上，半个身子仍隐没在水中。

　　那条在阳光下泛着鲜艳红光的鱼尾轻轻拍打着水面，他用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对着辞穆，蹼爪指向自己带来的葫芦，示意辞穆查看他的战利品，完全无视了苗苗的存在与问候。

　　辞穆轻柔地将苗苗放在岸边的浅草丛中，小家伙立刻盘腿坐下，好奇地观察着父亲和辞穆的互动。

　　小心地踩进微凉的湖水中，水面刚刚没过他的脚踝，泥沙在他脚下微微翻腾，又很快沉淀下来。

　　他向九艉推来的葫芦走去，湖水随着他的动作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阳光在水面上跳跃，好像无数细小的星星在闪烁。

　　辞穆俯下身，探进去葫芦屋里去看。

　　葫芦前端堆放着一堆新鲜的海物，饱满的扇贝张合着贝壳，透明的海水从缝隙间溢出；几条肉质丰美的鱼静静地躺着，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银蓝色的光泽，鲜红的鱼鳃还微微颤动，显然刚从海里带来不久。

　　辞穆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他已经有两天没怎么吃食物了，主要精力都用在寻找苗苗上。

　　看到这些新鲜的食材，他的胃立刻发出抗议的声音，提醒他身体对食物的渴望。

　　他的目光被葫芦深处的几抹异样光芒所吸引。

　　辞穆微微弯腰，伸长手探入葫芦内部，好在葫芦虽然宽敞但不算太深，手轻巧地伸进去，摸到了一堆冰冷坚硬的物体。当他将手抽出时，一大把金灿灿的物品从他的指缝间流淌而出，如同一条闪耀的金河。

　　大量的古旧金币在他掌心堆积，边缘不规则的设计和模糊的人像表明它们有着悠久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