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穆立刻就听懂了。九艉应该是在问：也不知鱼渊把我们的崽崽带得怎么样了。

　　算算日子，他们上岸已经好多天了。对于几条嗷嗷待哺的鱼苗而言，这无疑是一段漫长得足以改变一切的时光。

　　小家伙的脑子恐怕还没有自己的指甲盖大吧？那么小的脑袋，能装下多少记忆呢。

第214章 留守鱼苗2

　　九艉没牵着他的手径直游向了一片更为开阔的海域，这里遍布着色彩斑斓的珊瑚礁，奇形怪状的海葵随着水流摇曳着触手，成群结队的银色小鱼像一阵流动的旋风，从他们身边倏忽而过。

　　辞穆正被这片瑰丽的海底花园吸引，九艉却忽然停了下来，朝一个方向发出一串短促而明亮的音节。

　　顺着九艉的视线望去，辞穆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果然是鱼渊。他正悠哉地悬浮在一株巨大的扇形珊瑚旁，一只手托着一个硕大的、闪着珍珠母光泽的贝壳，那姿态，真像辞穆在书里看过的、旧京城里那些提着鸟笼子遛弯的大爷，透着一股闲适与自得。

　　听到九艉的呼唤，鱼渊转过身来，当他看到辞穆时，脸上露出了得救了的表情，他尾巴一摆，从没这么积极地游了过来，将那只贝壳递到辞穆面前。

　　“可算回来了！”鱼渊的声音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喜悦：“你们再不回来，这几个小家伙就要把我的海草床给拆了！”

　　辞穆松开九艉的手，轻轻扶住贝壳的边缘，将脸凑了过去。

　　船里铺着柔软的海藻，几条比他手掌长不了多少的小鱼苗正挤作一团。他们的鱼尾颜色泛起了各自不同的色泽，很凝实，胸口处也看不到器官了，五官还是没变化，两个大眼珠子一小张嘴。

　　小鱼苗们正在扯水草玩，当辞穆的气息拂过水面，有几条原本还有些懒洋洋的小家伙瞬间炸开了锅。

　　他们像是嗅到了最熟悉的味道，在小小的贝壳船里疯狂地搅动着水流，争先恐后地朝辞穆的方向挤过来。有几条甚至用尽全力，从水中高高跃起，小小的身体在水中划出一道亮晶晶的弧线，又“啪嗒”一声落回水里，溅起细微的水花，他们还太小，发不出清晰的音节，只能发出急切的、细弱的“baba”声，充满了孺慕与依赖。

　　离别时的酸涩与归来后的牵挂，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满溢的温柔。辞穆脸上挂着柔和至极的笑容：“乖孩子们。”

　　他的声音在水中化为一串温柔的气泡，轻轻拂过每一条小鱼苗的身体：“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

　　他一边说着，从泡泡里拿出一根肉干。

　　“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他柔声说：“是岸上的肉哟，很香的。你们想尝尝吗？”

　　尾巴乌黑的小鱼苗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小小的身体绷成一张弓，然后猛地弹起，几乎要撞到辞穆的鼻尖。它的嘴张得大大的，发出一声短促、嘹亮音节：“咪！”

　　吃！要吃辞穆爸爸带回来的肉肉！

　　他的声音像一道命令，剩下那些色彩各异的小鱼苗们立刻心领神会，瞬间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咪咪”声。一时间，小小的贝壳船里水花四溅，几条小尾巴搅得天翻地覆。

　　辞穆低低地笑了一声，这笑声在水中化为一串圆润的气泡，咕噜噜地冒了上去。

　　他把肉投放进泡泡里，让它掉落进泡泡鱼船中。

　　下一秒，一场小小的风暴爆发了。

　　小黑鱼苗一马当先，其余的鱼苗也蜂拥而上，用它们还没长齐的牙齿疯狂地撕咬着那块肉干。他们彼此推挤，互不相让，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与好斗的本性。肉干他们的争抢中迅速化为碎屑，混在水中，连肉沫都被舔舐干净。

　　看着心满意足地在海藻床上打滚的孩子们，辞穆这才转向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鱼渊。九艉只是眼眸瞥了弟弟一眼，算是打过招呼。

　　“辛苦你了，鱼渊。”辞穆说着，他让九艉帮他从泡泡里拿出一些在岸上交易到的好东西，一只很漂亮的粉色宝石发夹和几块漂亮的可以做吊坠的宝石，构造很简单，但是就是能夹住头发，辞穆感觉很适合鱼渊

　　鱼渊矜持地一甩他那漂亮的粉色尾巴，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哼，谁稀罕。带这群小魔王，这些饰品就要打发我吗。”话虽如此，他的眼睛却诚实地黏在了那几块宝石上，闪着毫不掩饰的喜爱。他飞快地伸出蹼爪，一把将发夹捞进怀里，咕哝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辞穆微笑着，将那只巨大的贝壳船捧回自己怀中。九艉无声地游到他身边，蹼爪自然而然地揽住了辞穆的腰，夫夫俩带着他们贪吃的孩子，转身游向家的方向，身影渐渐消失在摇曳的海葵与斑斓的珊瑚深处，只留下鱼渊一个，在原地美滋滋地欣赏着自己的新宝贝。

　　夜色渐深，环形珊瑚屋内的发光水草将家染上了一层梦幻般的幽蓝。小鱼苗们早已在贝壳船里安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辞穆刚安顿好孩子们，一转身，就被九艉圈进了怀里。

　　酒红色的漂亮尾巴缠了上来，九艉的蹼爪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捧亮晶晶的东西。他发出几声欣喜的、类似海豚的鸣叫，将那些在岸上换来的宝贝一股脑儿地堆到辞穆面前。有光泽温润的珍珠，被打磨成水滴状的蓝色晶石，还有用细韧草根串起来的彩色小贝壳。

　　辞穆还没反应过来，九艉已经献宝似的拿起一串贝壳项链为他戴上。冰凉的贝壳贴上温热的皮肤，让辞穆脸上泛起羞赧的红晕。“今天怎么，这么隆重啊……”

　　他想起过去几天，每当看到飞云贴着阿紫的亲密场景，他都会面红耳赤地躲开，九艉也好几次想这样，可是飞云和阿紫就在旁边，辞穆哪好意思。

　　这让精力旺盛的人鱼没少憋着气，独自潜入深海的海沟里疯狂游上几圈来发泄。

　　现在的九艉乐在其中，注而虔诚地装点着属于他的珍宝。他将一枚剔透的蓝宝石用海草绳系在辞穆的左腕上，又挑了一颗最大的珍珠，挂在他的长角之间，莹润的光泽恰好映亮了辞穆脸颊上那道红色的瘢痕。

　　整日在水中生活，为了维持平衡，辞穆的腰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锻炼得紧实有力，浮现出四块漂亮的腹肌。他的皮肤被海水滋养得愈发白皙，与伤痕和宝石形成了炫目的对比，透出一种破碎而惊心动魄的美感。

第215章 准备出发

　　九艉绕着辞穆游了一圈，眼眸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痴迷与赞叹。戴满了晶石彩贝的辞穆，在他眼中，比任何传说中的神祇都要圣洁，都要迷人。

　　他凑上前，用鼻尖亲昵地蹭着辞穆的颈窝，发出一连串满足的、咕噜噜的低鸣。炽热的视线从辞穆的锁骨一路滑到紧实的腰部，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被他看得浑身发烫，辞穆不自在地想蜷起身体，却被那有力的鱼尾更紧地缠住。九艉的蹼爪试探着向下滑去，带着过人的温度抚过他的腰侧。辞穆浑身一僵，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按住那只不规矩的爪子，不许他再往下碰一下。

　　“沈河一会儿要生气了(＞﹏＜)。”

　　见辞穆抗拒，九艉眼眸里的光暗了暗，他并未强求，只是将那只蹼爪缓缓抽回。但他缠绕在辞穆腰间的鱼尾却收得更紧了，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那低低的、委屈的哼声又在辞穆耳边响起，像是一头大型猫科动物在撒娇，却又带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固执。

　　辞穆还没来得及心软，就见九艉从身后摸索了一阵，随即，一个闪着幽光的小东西出现在他眼前。那是两颗漆黑如深海的珍珠，被一根极细却坚韧的银色链子串联着，珍珠的顶端还连着两个小巧得几乎看不见的、像是某种鱼牙打磨成的夹扣。

　　这东西精致又漂亮，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危险的美感。

　　九艉将这件特殊的饰品捧到辞穆面前，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充满了期待与恳求。他发出一阵轻柔的、诱哄般的鸣叫，像是在说：看，这是我为你寻来的最好的宝贝，戴上它，好不好？

　　辞穆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从脸颊一直烧到耳根。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这东西的用处，心跳如鼓，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鱼尾牢牢禁锢着，动弹不得。

　　看到他的窘迫，九艉的眼神里掠过狡黠。他凑得更近，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辞穆的面前，蹼爪捏着那件饰品，人类浑身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身体彻底软在了九艉的怀里。

　　辞穆紧张地闭上了眼睛，下一秒，他感到一阵尖锐的、像是被深海的冰冷蛰了一下，随即陌生的热意席卷全身。

　　“嘶……”他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指尖都蜷缩起来。

　　看到自己的杰作，九艉满意极了。他喉间发出一连串兴奋而愉悦的咕噜声，眼眸里燃起两簇火焰，亮得惊人。

　　他如法炮制地为另一边也戴上了同样的饰品。做完这一切，他像是欣赏艺术品一般，痴迷地看着被安上了装饰的辞穆，满足地用鼻尖蹭了蹭饰品。

　　辞穆的声音真好听，还会拐弯呢，还是去过人类城里的鸟见多识广呀。

　　好吃，软软的真好吃。

　　鱼喜欢o(≧v≦)o！

　　余韵还未散尽，洞穴内里未散的是暧昧气息。辞穆早已不堪重负，蜷在九艉温热的怀抱中，搂着他结实的脖颈沉沉睡去。他睡得很熟，均匀的呼吸拂过九艉的耳畔，那两颗漆黑的珍珠饰品依旧安在他身前，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在幽暗的水光下，反射着靡丽的光。

　　精力旺盛的人鱼却毫无睡意。九艉环抱着自己的珍宝，眼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满是痴迷与餍足。

　　长久不亲热了，一开始就停不下来。

　　蹼爪指尖轻轻滑过辞穆紧实的腰，感受着那四块肌肉蕴含的力量。

　　他将那具疲惫的身体翻转过来，让他趴在自己身上，方便辞穆可以睡得更舒服。

　　细细欣赏着人类流畅优美的背脊线条，以及那因截肢而显得孤零零的、光洁的右大臂。每一次触碰，都带着虔诚。

　　微弱的、泛着鱼肚白的光线从洞口斜射进来，穿透层层水波，在岩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天快亮了。九艉的动作一顿，想起今天辞穆就要出发前往那片迷雾之海。他用鼻尖最后蹭了蹭辞穆的后颈，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怀抱，轻柔地将他安置在柔软的贝壳床上。

　　鱼尾一摆，九艉无声地窜出洞穴。清晨的海水带着沁骨的凉意，他很快锁定了几条肥美的银鳞鱼，蹼爪如钩，迅猛地刺入鱼腹，带回洞中。他熟练地用利爪将鱼肉刮下，再用指腹碾压成细腻的肉泥，整个过程血腥而利落，却又透着一股为幼崽准备食物的奇异温柔。

　　洞穴的另一角，一只巨大的白海螺被当做摇篮，几尾尚不足指长的小鱼苗正在里面安睡在泡泡中。此刻正睡得香甜，小小的尾鳍偶尔无意识地拍打一下。九艉游过去，将那一大坨粉色的鱼肉泥轻轻丢进贝壳船里。

　　食物的气味立刻唤醒了沉睡中的鱼苗们，一坨肉泥正好压在其中一条的身上。他非但不恼，反而兴奋地围拢过来，张开小嘴边吃边发出“叽叽、叽叽”的欢快叫声，那声音在九艉耳中，便是软糯的“爸爸”。这些小家伙性情乖顺，半点没学到它们叔叔，鱼渊那套矫揉造作的绿茶派头。

　　他今天跟着辞穆一走，这些孩子就不得不暂时交由鱼渊看管。他几乎能想象出鱼渊那张漂亮的脸上会露出怎样一副故作为难，实则内心窃喜的表情。自己不在，想必那家伙会快活得很吧。

第216章 准备出发2

　　九艉将那只充当摇篮的白海螺推到辞穆面前，辞穆伸出指尖，轻轻触碰着包裹住鱼苗们的泡泡，那层薄膜在他的指下微微凹陷，带来一种奇妙而柔软的触感。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其中最活泼的那尾小黑鱼苗身上。

　　“爸爸要出趟远门，”他压低了声音，温柔得好像怕惊扰了水波：“一定尽快回来，好不好呀？宝宝们会不会听话呢？”

　　“咪。”那尾小黑鱼苗好像真的听懂了，他奋力摆动着小小的尾鳍，凑过来，用自己的脑袋隔着泡泡膜，顶了顶辞穆的指尖，发出一声细弱却清晰的叫声。

　　爸爸，你放心，我帮你管着弟弟妹妹！

　　“咪……”

　　爸爸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咪……”

　　小黑会乖乖哒(0^◇^0)/。

　　虽然没有翻译，但是小黑实在是忠鱼属性满满，辞穆不用猜也知道小黑一定是最听话的那只鱼苗。

　　辞穆的心瞬间软成了一片。

　　他眼底漾开笑意，像是得到了最郑重的承诺，他也忍不住学着小黑，夹起嗓子喊了两句：“咪……咪……”

　　“咪（⊙_⊙)？”爸爸你在说什么呀，小黑没听懂。

　　“我的小黑一定都听懂了，对吗？”辞穆爱怜地哄着：“我把肉干都留给鱼渊了，你们要是饿了，就去找叔叔要，知道吗？”

　　“又是我，又是我。”一个略带娇嗔的、不耐烦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鱼渊正倚靠在纱帘边上，粉色的长卷发用一枚精致的贝壳发夹松松挽起，夹在耳侧，露出光洁的脖颈和漂亮的下颌线。

　　他姿态优雅，看起来娇美无害，哪怕最近成年了，还是偏向美鱼发展，而不是像九艉一样棱角锋利。

　　就见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毫不客气地给了辞穆一个白眼：“你们怎么不去找别鱼带小鱼苗呢，难道整个族里就我一个闲鱼吗？”

　　鱼渊嘀咕：“说不准你找到族人后还不肯回来了呢，别把我亲鱼看好的未来首领给拐跑了！”

　　“哼，狡猾的人类。”

　　辞穆看着他不情愿的样子，心知九艉肯定又用了什么强硬手段让鱼渊同意带崽。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嘴角又忍不住微微勾起。

　　哎呀，没办法，谁让九艉坏，跟着他的人也学坏了呢╰(￣▽￣)╮。

　　他们就是一对不讲道理的邪恶夫夫，更何况……鱼渊昨天不还美滋滋地收下了他送的礼物吗？

　　拿了好处，总得办事吧╮(╯3╰)╭。

　　大不了，下次再给鱼渊带点陆上的稀罕东西，鱼渊想来从来没去陆上过，看他喜欢这个发夹就知道很好收买。

　　鱼渊接过贝壳摇篮，低头看了一眼，别鱼还在睡，倒是那条很会看鱼眼色的小黑鱼苗马上游到边上来打招呼。

　　“咪……”叔叔好，叔叔我们又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