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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艹,酒精害人。
这是李轻池酒醒以后唯一的想法。
他浑身上下一片布料都没有,躺在床上,被子松松搭在身上。
已是正午,昨晚忘记关窗,盛夏最猛烈的阳光径直照在眼皮上,灼烧起紧绷的刺痛。
李轻池眉头紧皱,宿醉带来的头痛像是在脑子装了弹簧,记忆随之回笼。
然后李轻池搭在眼皮上的手一顿,人跟着僵住,许久,才十分难以置信地吐出一个“艹”。
这下完了。
李轻池也顾不上回味了,一个翻身从床上蹦起来,扯了条家居裤套上,扭头去找手机。
他把整个屋子翻了个遍,最后终于在沙发缝里把手机掏了出来。
一垂眼,几个带着微妙暗示意味的纸团还散乱在地板上,李轻池霎时挪开目光,飞快地捡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罪过,实在罪过。
等他做贼心虚地检查完还有没有其他“漏网之鱼”,这才长舒一口气,岔开腿大喇喇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消息往下拉过。
心脏又开始砰砰直跳。
但置顶的聊天安安静静,最后停留在他打过去的那通视频连线上,没有任何新消息。
那瞬间李轻池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或许有些失望,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昨晚的行为太过火了,近乎冒昧,付惊楼或许更多的是愤怒。
愤怒李轻池明明说不爱他,却又要隔着千里迢迢打一通电话,只为泄火。
他抓了把蓬起的乱发,一脸愁容。
接下来的一整天,李轻池都没有收到付惊楼的消息。
俱乐部那边刚定下新基地,虽说他是老板,日常事务有经理负责,但有些东西还得亲力亲为,午后上班已经算是消极怠工,李轻池不敢再犯懒,吃过午饭便去往基地。
整整一个下午,李轻池开会开到口干舌燥,连手机都没机会看一眼——其实也有故意为之的成分,李轻池不太敢面对。
如果仍旧没有付惊楼的消息,李轻池必然会失落,可如果有,李轻池又该惴惴不安对方的态度。
粉饰太平,当做无事发生?
还是不留情面再次一别两宽?
哪个结果都不在李轻池的期望之中,不如逃避。
晚上九点,俱乐部最后一场会议结束,李轻池口干舌燥,回到办公室,懒懒靠着椅背,偏头打开手机。
空空如也。
头顶冷白的灯光打下来,李轻池垂着眼,清秀的眉眼仿佛也被蒙上一层冷光,他嘴唇抿得有些直,脸上看不出什么多的情绪,点开了付惊楼的聊天框。
长指一抬,正要打字,一通视频弹出来,李轻池手指一抖,点击接通。
是罗文丽。
李轻池微微一顿:“罗女士。”
他勾了勾嘴角,换了个更散漫的姿势:“怎么这个点儿还不睡,在外面?”
罗文丽那边背景是一片白墙,不知道在哪里,她披着头发,表情不太好,叹了口气,说:“在医院呢。”
李轻池骤然坐直了些,拧着眉:“你生病了?”
“不是,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这小子,急什么,”罗文丽说了他一句,“是覃之兰,她今早上在讲台上摔了一跤,就……没起来,现在还在抢救室。”
罗文丽:“我上午已经给小楼打过电话,他现在在飞机上,估计明天一早才能到,我也不知道你那边忙不忙,要不要回——”
“我马上订票,”李轻池已经拿着车钥匙往外走了,面色凝重,但语气还算冷静,“覃姨那边您先照看着,我估计也明早到,到时候接了付惊楼一起过去。”
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李轻池抽空给付惊楼发了信息,也没说些其他的,现在也顾不上,只说自己在机场等他。
一晚上过得兵荒马乱,他连夜飞到平湖,在机场接过罗文丽的视频,简单交代几句,让他多注意安全,李轻池都点头应了。
大约在十一点出头,付惊楼拨通了他的电话。
那头付惊楼的声音依旧沉稳,只是语速比平时稍快:“李轻池,你人——”
李轻池手机贴在耳边,人流鱼贯而出,步履匆匆的行人中,他一眼看到付惊楼,举起手对着那边扬了扬:“我看到你了。”
付惊楼低声“嗯”一声,通话被挂断,很快,他走到李轻池面前,两个人目光沉沉对视一秒,眼睛里像是装着很多话。
但谁也没说出口。
最终付惊楼只朝李轻池点点头,淡声说:“走吧。”
他这趟行程显然很匆忙,只背了个包,电话没停过,在车上又说了很久,那头大概是付莒,不知道对方说到什么,付惊楼蹙了蹙眉:“不用,我在就行。”
……
等到电话挂断,也已经快到医院,李轻池看向他:“付叔?”
付惊楼“嗯”了声:“他人在海市出差,刚和我说要回来。”
他神色平静,只是眉眼间带着几分疲惫,伸手揉了揉眉心,掀起眼皮,与李轻池对视。
“连夜飞回来的?”
“正好有票,”李轻池心跳不合时宜地加速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出租车在市中心医院门口停下,两人没再交流其他什么,只快步上了楼。
覃之兰昨天晚上做完支架手术就已经转进ICU,付惊楼到后,又找过医生问了相关情况,说是椎管狭窄引发的脑梗,所幸程度不重,目前身体各项数值还算得上平稳。
三天左右如果恢复较好,度过危险期,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听到这里,几个人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李晋阳刚回家,重症室门口还是罗文丽守着,见到两个孩子,她走上前握住付惊楼肩膀,眼眶有些红:“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儿,别担心。”
付惊楼比她高出不少,他垂眼看人时眼眸狭长,总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可付惊楼对罗文丽夫妇从来都是很尊重的,不只是因为他们是李轻池父母。
覃之兰上面父母早早去世,夫妻离异,儿子又在异国他乡,如果没有罗文丽两人,一切都不堪设想……
“罗姨,实在是辛苦您和李叔,太麻烦了你们,”付惊楼语气很诚恳,他肩膀宽阔,背脊挺直,已经完全长成一个能负担起应有的责任的成年人,看起来沉稳又可靠。
顺着罗文丽的手势,付惊楼轻轻拍拍她,“这里我守着,您先回去休息。”
罗文丽起初不同意,但拗不过对面两个人,等罗文丽走了,两个人在门口长椅上坐下。
有个剃着圆寸的中年男人满脸累倦,穿着灰扑扑的旧衬衫,领口都开了线,转过头问他们:“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昨天晚上,”付惊楼说。
男人点点头:“我在这儿守了快一个星期了,收病危通知跟收传单一样。”
他手无措又焦急地交握,黝黑皲裂的皮肤上结着厚厚的茧,低下头狠狠搓了一把脸,长叹一口气:“一直有人进,有人出,有的笑着,有的哭,太他妈煎熬了。”
付惊楼没说话,只是望着门口那几个大字,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可肩膀绷得很紧,李轻池和他靠得很近,所以能察觉。
李轻池慢慢呼出一口气,说“会好的”。
都会好的。
结果下午,两个人眼睁睁看着医生走出来,走到那个圆寸男人面前,声音并不大,可在场的人都听见了:“进来吧,你孩子不行了。”
男人先是一怔,脸色一片空白,接着腿一软,整个人猛地跪了下去,旁边李轻池和付惊楼伸手扶住了他。
从喉咙里爆发的哭声像一阵声嘶力竭的低吼,男人嚎啕大哭,李轻池不忍心,偏开了头。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沉默地看着盖着白布的担架被抬出来,男人趴在上面一边哭一边喊,哭喊声逐渐远去了,可剩下的人却觉得有一块更重更大的石头压在心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应该是世界上最让人绝望的地方之一。
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着,是无穷无尽的折磨,等着医生宣告判决结果,生或者死,只在一念之间。
太难熬了。
付惊楼偏过头,让李轻池先回去。
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状态都算不上好,不知结果的等待折磨着所有人,李轻池没同意:“我在飞机上睡过了,这会儿都不困。”
他回答得坚决,让付惊楼觉得棘手。
付惊楼看着他:“你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可李轻池坐得四平八稳,寸步不让,说到后面,两个人都带上了不轻不重的火气。
付惊楼眉心蹙起来,说:“我一个人就可以。”
“我知道,”李轻池回答道,他蹲下身,蹲在付惊楼面前,伸出手,毫无顾忌地抓住他的,又紧紧握住。
温暖的掌心贴近皮肤,热腾腾的暖意穿透彼此,然后融为一体。
李轻池抬眼,下目线弯成一道漂亮的弧形,像彩虹。
他胸腔轻微起伏,眨了眨眼睛,沉声说:“我当然知道你一个人可以,但是我想陪你,跟你一起,好吗?”
……
李轻池这话几乎是在哄了。
付惊楼垂下眼睛,黑沉沉的眸光从眼皮下压出,落在他脸上。
许久,他才轻呼出一口气,喉结滚动,指尖颤抖,反手把李轻池的掌心压了下去。
下一刻,付惊楼紧紧地握住了李轻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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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见面,后天继续
第4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