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俱乐部的那辆七座商务车。
车窗外,晚风撞击玻璃,发出嗡嗡噪响。
白危透过后视镜看言岫,问:“你有驾照吗?”
言岫愣了下:“没。”
白危:“那你可以去考一个,正好和秦宝天一起。”顿了顿,他直接嘲笑:“秦宝天去年科目一没过,气得没再考。”
言岫随意嗯了声算回答,他低头开始搜索:科目一是什么。
说到考试,大多电竞选手只觉晦气,避之不及。
游戏打得好的男孩子基本成绩都很烂,有的是专心打游戏没空学习才烂,有的是本来就烂后来发现擅长打游戏,干脆再也不学了,换条出路。
总的来说,很难出个两边全抓的。但也不是没有,隔壁星际争霸就有个职业哥不仅拿了冠军,还考进北大。不过这种特殊案例不能算数。
成绩好的人百里挑一,职业选手的数量也屈指可数。
一时间也不好说谁更稀有,反正竞争都很激烈。
科目一是驾照考试的第一关,要做100道交通知识题。言岫沉默几秒,暗自搜索几题试试深浅。谁料第一题就被难住,他盯着手机上一张陌生的圆形标志图片看了很久,毅然决然关了手机。
言岫订的是一家私房菜餐厅,做苏帮菜。他和白危一个苏州人、一个上海人,吃苏帮菜肯定不会出错,都会合口味。
餐厅在黄浦江边,一整排老式洋房临江而立,晚上再用探灯从地面向上打光,大理石的外立面庄严肃穆,金碧辉煌。
言岫订了个包间。
两人各拿一张菜单,白危翻着菜单,问:“你有什么不爱吃的吗?”
言岫想了想:“我不吃鱼。”
白危诧异道:“你是苏州人,不爱吃鱼?”
言岫:“从小就不爱吃。”
江苏人大多都喜欢吃鱼,尤其是苏南这边。这不是刻板印象,因为苏州湖泊河流很多,老一辈物流还没那么发达的时候,苏州人家里餐桌几乎天天都有河鲜。
言岫不爱吃鱼,在家里很是另类。
这事还闹过一些矛盾,他小时候成绩不算太好,尤其上了高中,学习难度陡增,成绩很快就下去了。
那时养母刚查出癌症,还没去医院久住。一家三口在餐桌上吃饭,言岫不喜鱼腥味,没吃那盘清蒸鱼。养父压着怒气骂他:“吃鱼补脑!你就是不爱吃鱼,才这么笨,考试都考不好!”
养母起初还耐心劝了几句,后来她实在吵不过丈夫,也说了重话:“你爱吃鱼,那你当年考上高中了吗?”
一顿饭不欢而散。
不过现在没人会再管他爱不爱吃鱼的事,也没人会管他了。
白危又问:“吃虾吗?”
言岫愣住,抬头看他,包间里的灯明晃晃很亮。
言岫:“吃。”
白危:“那吃螃蟹吗?”
言岫:“也吃。”
白危:“海蟹大闸蟹都吃?”
言岫轻轻点头:“吃的。我们苏州的阳澄湖大闸蟹你吃过吗?很有名。现在快到蟹季了,我有个初中同学家里就是在阳澄湖做农家乐的,你也喜欢的话,我可以跟他买点。”
白危在心里一一记下后,忽然又问:“你不吃鱼,那烤鱼吃吗?”
言岫怔得双眸微睁,他默了几秒:“吃。”
看着他震惊的样子,白危只觉心尖好像有什么轻轻搔了过去,又酸又痒。他声音都放轻几分:“酸菜鱼吃吗?”
“吃……”
“嗯,剁椒鱼头、水煮鱼?”
言岫:“……”
少年面无表情地说:“都吃。”
白危被他可爱得嘴角更弯,他了然,做出结论:“哦,只是不吃清蒸的鱼。”
言岫:“……”
白危又问:“有没有不吃的其他菜。”
言岫思考半晌:“没了。”他不算挑食,除了不吃鱼。
白危笑了:“不吃清蒸的鱼,其他都吃啊,记住了。”他尾音拉长,声音却很认真。
言岫凝着他含笑的眼,良久,他垂下眼睑,清隽的脸上云淡风轻,可是耳根靠近脖颈皮肤那块却泛了一块几乎看不清的红色。
……
顶级餐厅不一定味道有多好,但是有三点非常统一:价格贵、份量少、上菜速度慢。
两人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
言岫不擅聊天,他总是沉默的那个。现代年轻人吃饭似乎也都喜欢玩手机,白危却不是。
每道菜一上来他先拍照片,用的是今天下午特意下载的美食拍照APP,上面全是各色各样的食物滤镜。不同品类的食物对应不同滤镜,红肉有红肉的滤镜、青菜有青菜的滤镜,连手剥虾仁都有更适合手剥虾仁的滤镜。
他长得帅,每次让服务员先把菜按照他的位置摆好以供拍摄,服务员也非常乐意。
言岫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白危的时候。
在OLG二队训练室,他一回头,白危就站在那。
穿的是件白色T恤,白头发很刺眼,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单手插兜,眉眼细长锋利,表情很冷。也没说话,只有一双眼静默地盯着自己,仿佛审视。
二队小朋友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喘,训练室的温度降到零点。
……
白危拍完照片,他抬头,言岫在发呆。
黄浦外滩,熙熙攘攘的人流声从小洋房的阳台外传进屋内,有轮渡启航长鸣,吱呀呀的声音拉了好长一条。
外面的嘈杂躁动好似隔着一道无声的空气屏障,进了屋,就寂静了。
初秋的江风吹进房间。
白危抬起手机,对准对面的人。
“咔擦——”
言岫倏地回神,他看白危,没开口但是很明显发现了他刚才在拍自己。
白危单手支着下巴,问他:“在想什么?”
-在想你。
言岫默然几秒,随口诌了个答案:“D神,你说今天晚上这顿饭多少钱。”
白危霎然失笑。
*
言岫去结账,白危没有抢结账的打算。
有的东西得分清楚,就像言岫态度强硬地想还他钱。
坐在包厢里,白危把刚拍的几张美食照片稍微P了下,裁掉一些不好看的构图框架。他本打算发朋友圈,又觉得太过招摇,不符合他低调的性格。就挑了几个人,一个个私发。
【猫爪:有病?】
【情宝:啥意思??】
【杰克:???】
几个问号和表情包同时滴滴回来。
下一秒,Rose主动发微信问:【你为什么给秦宝天发照片不给我发?】
白危打字:【尊重你,锋哥。】
Rose:【蛤?】
白危轻笑,再打字,这次说实话:【你有老婆。】
给有老婆的人炫耀,没什么意思。
言岫回来时手里还拎着个纸袋,他说:“我把多的菜打包了,明天还可以吃。”
白危起身,笑说:“这么节约。”接着他对着言岫手里的打包袋又拍了一张照片,再发给基地里的那群单身狗,配字:【回去给你们投喂。】
回去的路上有点堵车,言岫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他没想到晚上十一点上海还能堵车,白危等红灯的间隙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心思,解释道:“这条路靠近衡山路,可能附近有什么音乐会或者演唱会。”
过了一条街,言岫果然看见不少刚看完演唱会出来的年轻人,一个个手里拿着荧光棒,女孩们脸上画着彩色应援妆。
[滴滴!导航定位“家”在附近,是否要导航回家?]
手机导航突然出声,言岫下意识去看白危的手机。
白危伸手,点击“取消”。
言岫问:“D神,你家在附近?”
白危摇头,声音淡淡的:“没,是我爸妈家。”他重新把手机导航回基地,很直白地说:“我和爸妈一年多没见面了,关系不是很好,不过以前经常回去,导航忘改了。”
言岫愣了下,他记得:“之前猫总说,你有次请假回家办事。”
白危扯开一个漫不经心的笑,说出来的话极没道德:“和猫爪随便扯的理由,每次总得换个不一样的,要不然他废话很多。”
等回到OLG基地所在的小区,已经接近零点。
两人停好车,言岫去开地下室的门,他拉了下门把手,没拉动。
言岫这才想起来:“昨天小花姐出差前和王阿姨说,让她每天睡觉前把负一层的门锁一下。二队的人经常出来在车库抽烟,但回去又忘了锁门,晚上很不安全。我喊情神下来帮忙开个门?”
白危拦住他,指着远处的高层住宅地库:“不用,从高层楼那边上到一楼,再从正门走好了。”
OLG基地所在的小区分为高层区和别墅区两个区域,两边完全同行,地下车库也是通的。
从OLG负一层的车库位置往东走,大约一百米,就到了最近的高层楼地库入户门。
两人先进楼,再上电梯去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