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珩心想,很遗憾,他并不是那么爱她。
谢崇宜下了楼,很轻地扫了一眼乌芷攥在手里的花,然后从乌珩身后掠过去,“乌珩,来陪我吃饭。”
乌珩放下手里的图,他走到谢崇宜对面坐下,江帘很快就端出一份热气腾腾的肉糜粥出来。
“我也想吃。”乌珩闻到了香气,说道。
谢崇宜捏着勺子还没来得及喂过去一口,江帘就已经又端了一份出来。
“……”
谢崇宜对吃饭兴致寥寥,不像乌珩那样什么时候都能吃下个人,他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餐具,优哉游哉道:“你不觉得这里人太多了?”
没给乌珩反应的机会,谢崇宜开始安排起这群游手好闲的生物,“乌芷,沈如意,还有江帘,你们三个去上学,你,还有你,去城外巡逻。”他将瘫在沙发的狗和鸟都轻点一遍。
“喔不要我讨厌上学。”乌芷跳起来。
“可是今天是周末。”沈如意说。
谢崇宜轻描淡写,“异能者没有周末。”
“我不是异能者哦。”乌芷赶紧说。
“去做公益,去捡垃圾,去扶老人过马路。”谢崇宜说。
“我去学校自习。”江帘最先起身,他书包就放在门口,也没管剩下的,拿起书包后换上鞋子就出了门,速度快得让其他人摸不着头脑。
剩下的四个,用轰的都轰不走,都被赶到了院子里,乌芷扯着嗓子喊我不明白,沈如意走的时候一拖三。
谢崇宜没再回餐厅,他径直上了楼,换了衣裳,手里拿着一条围巾下来,“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出门。”
乌珩喝光了自己那份粥,又去喝谢崇宜的那一份,“我们为什么要出门?外面很冷。”哪怕春天已经到了,但也还不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冷空气依旧叫人忍不住缩脖子。
“给你补一个生日。”悼念日那天是立春,恰好是乌珩的生日,刚刚好,也是乌珩的重生日,只不过很不巧的是,谢崇宜在那天晕倒了。
乌珩跟着谢崇宜出门,两人有一个长假,并非是婚假,是谢意和闻垣希望两个人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青年怕冷,谢崇宜便给他戴上了一顶毛绒绒的帽子,有些像雷锋帽,但两边耳朵更大,围起来的时候可以围住整个脖子。
“敖舍在第一年的时候就种出了很多棉花,比以前的棉花还要厚实暖和,你现在身上穿的都是那一年做出来的。”
“可是都很合适。”乌珩捡起围巾围上,谢崇宜把他裹在围巾里的头发轻轻拿了出来。
“本来就是给你做的。”
“可我那时候不在。”
“我相信会有用得到的时候,事实证明我是对的。”谢崇宜盯着乌珩的脸看了一会儿,大抵是这具身体还没经受过童年的肆虐也没经受过后日的磨难,靓丽轻盈得有些扎眼,他想了想,抬手把帽檐给乌珩拉了下来。
乌珩眼前一下就黑了,“这样我看不见路。”
“不需要看。”
嘴里这样说,出门时,谢崇宜还是把帽檐给他抬了起来。
在街上漫步,他们偶遇了风尘仆仆的薛慎,薛慎如今的工作仍然是管理异能者,这并不简单,当全人类都面临的问题被彻底解决了之后,人类和人类之间的矛盾就凸显了出来,没有异能的人类很容易受到欺压,而异能者也并非全部都是善类。
“你们倒是自在。”薛慎皮笑肉不笑,“我问你们,谁告诉的林梦之我给他报了进修班?”
乌珩很理所当然地望向谢崇宜。
谢崇宜捏了一下乌珩的脸,站着说话腰不疼,“你们为什么不一起过?林梦之两头跑也挺不容易。”
“呵,左拥右抱没看出来他哪里不容易。”
“难怪林梦之不喜欢上你那儿,整天跟个怨夫似的。”
“你的好日子也是刚来的吧?”
“早晚也都来了,”谢崇宜报复心不是一般的强,连珠带炮的,“听说柳助理现在还能单挑四个S+级别的异能者,你盼着他早死的愿望估计早晚都实现不了,按照你这么哀怨下去,说不定你还得死人家前边,不过柳宁有盼着你早死么?”
乌珩的嘴没这么厉害,在旁边竖耳学习。
薛慎被气得眼前发晕,“你觉得他有可能没有?”
乌珩把手揣进谢崇宜的口袋里暖和,同时撩眼看着薛慎,“梦之喜欢善解人意的,学委,你这样不讨喜。”
谢崇宜从口袋里与乌珩十指相扣,“多跟我学。”
“你确定乌珩不是喜欢你的脸?”
谢崇宜眯起眼睛笑,“起码现在不是,但你现在大概还是只能靠脸吸引林梦之。”
“他一直就那么肤浅。”
乌珩为发小说话,“梦之的择偶标准一直就是柳宁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个样子。”
“是吗?所以你的标准是谢崇宜?”
“……”
三人的偶遇发展成了一场表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暗流涌动的碰撞,不加入进去都无法发现三人是在互相捅刀,成功把谢崇宜和乌珩两个人都惹恼后,被两个人惹恼的薛慎心满意足地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乌珩语气冷淡,“影视行业再发展的话,学委应该会每天刷不下十部宫斗类型的影片。”
谢崇宜倒不在意薛慎的观影爱好,他侧过头,“所以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乌珩怔了一下,随即弯起嘴角,“在遇见之前,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他说的是实话,但心里也同时在想今天的晚餐能不能把学委端上餐桌,“你的呢?”
“和你一样。”
“照抄答案。”
“答案不一样的话,我们走不到一起。”
樱花在这时候已经每棵树各开了几簇,虽然不热烈,但依旧是开了一些,两人像极了无业游民从这里走到那里从那里走到这里,城里多了许许多多家之前没有的商店,很多受末世影响停产的商品也重新出现在市场上,比方说经久不衰抓住了每一代人的胃的辣条,乌珩对这些东西没什么食欲,他之所以能知道是因为几个小孩完全不看路地朝他跑来,最前头的那个直接举着辣条撞在他腿上。
他仰起头,瞪大眼睛张大嘴,瞳孔里映出乌珩的脸,挤出了一句不太符合场景的,“我的上帝啊。”
据睿恩传颂,乌珩是上帝。
所以乌珩收获了慢慢两个兜的辣条,上帝吃了辣条,就会继续保佑他的信徒们。
上帝不爱吃辣条,上帝的宠物们都很爱吃。
这对情侣在外一直游荡到了深夜,回去时,谢崇宜一手拎着瓶酒一手拎着一只特制的奶油蛋糕,在曾经那个酒馆取酒的时候,酒馆老板还抹着眼角说:“要务长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回到家后,蛋糕被一分为三,一份给了乌芷和沈如意,一份给了狗鸟江,剩下的一份,全部抹在了乌珩的身体上,沾染得到处都是。不过最后也没有浪费,藤蔓会主动解决,但滑入了乌珩身体里的奶油它就没办法了,谢崇宜会将它赶走,自己亲自舔舐干净,所以藤蔓解决的大部分是棉被上或者地板上的,它仅仅只有这个资格。
后面的几天,乌珩没有出门,林梦之和其他人陆陆续续地登门要一起吃饭,连续聚餐好几天之后,乌珩认为自己该换换口味了。
与此同时,阮丝莲从拘留所中被无罪释放,她重回职位,之前的事情只是一个误会,虽然作为妻子,她的确有很大嫌疑,但最后经陈医生检查之后,才发现她的爱人本身就有心脏病史,而且他的死因是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就连服药也没办法克制,才导致了死亡。
从拘留所离开之后,她在窦露的陪同下,第一时间去与乌珩见面。
她没有任何改变,杀人嫌疑都没有令她憔悴。
当着乌珩的面,她没有必要隐瞒,“我只是想跟他和平分手,仅此而已。”
乌珩懒得过问别人的家务事,他抱着后背已经开始重新长出新羽的X,“你不用告诉我,跟我无关。”
“我只是想要变得坦诚一点。”阮丝莲轻声道。
“所以你对你的,额,丈夫,坦白了你想要离婚的原因?”
“他没那么重要。”
两人离开后,乌珩一下躺倒在沙发上,他还能偷听到外面两个人的对话。
窦露气急败坏,“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地位家庭孩子你都有了,你……”
“被伤害到了,就是我的错吗?”
“那我呢?”
“所以你就没有伤害我?”
“……哇哦,牛逼。”
乌珩收回藤蔓,在客厅里的烂漫夕阳光里又坐了起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团在脚边打盹的蜀葵坐了起来。
谢崇宜并不在家,他被薛慎叫走了,所以小鸟看着乌珩这一脸要干坏事的表情,咕咕唧唧了几声,意思是你最近就老实待在家里为好,谢崇宜的创伤后反刍,最害怕在家里找不到乌珩,但长难句它不会说,只能用叫声和翅膀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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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珩换了衣裳,围巾围住半张脸,出现在陈医生的办公室。
人和尸体都不用对话,一拍即合。
“我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陈医生对助手说道。
助手语重心长,“别把偷吃说得那么严肃,您上次偷吃被要务长揍得眼珠子都跳出来了……”
“医生不是人?医生不用吃饭?啊。”
只有陈医生知道那个地方,它就在城内,只不过很偏僻,而且在地下。
“他们比魔鬼更恐怖,是穷凶极恶的罪犯。”
乌珩发丝的影子在两人脚下伴随着烛火的摇曳一齐飘动,“你每次偷吃之前都会这么宽解自己?”
白大褂包裹的腐尸发出一声轻哼,“你要知道他们里面所犯罪行最轻微的人也只是虐杀了十几个老人你就不会认为我是在宽解自己了。”
“为什么会虐杀老人?”
“因为恨弱,老人儿童之类的群体不管在什么时代,本来也就属于弱势群体,所以才被他挑中,不过我接触过他的问话过程,他本质上还是恐惧自己是弱者,成为鱼肉。”
过了半天,都继续下了两三层石阶,陈医生身后才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哦,那真是该吃。”
第226章
“人类算红肉还是白肉?”乌珩听见了老鼠一样的人声,问道。
“当然是红肉,”陈医生都不屑于回答这种问题,“但吃人是违法的哦,不过我们是在做什么?”
“执行判决。”
“对对对。”
这里是一个潮湿漆黑的地牢,灯管的光线暗得只能使人看见彼此的轮廓,而无法看清眼前的人具体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