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阵,男人才动了,他把早晨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晾到外面,又一言不发地在别墅里忙起来。
悯希醒来后就发现沈青琢出门了,外面下着雨,天色急转而下,与中午的艳阳高照不能比。
他在昏暗的卧室里穿好外套,又慢慢走下楼梯,看见扫地机器人在地板上运作,脑子逐渐清醒,悯希觉得比起睡之前的客厅,有些细枝末节不太一样。
一打开鞋柜,暖黄色光带下就照出了从上到下摆放着的,相同鞋码却不同款式的鞋子,衣柜里的衣服也塞得满满当当,连吊牌也没摘。
悯希有些惊讶沈青琢竟然是动真格的,不仅要办婚礼,还真有让他长期住在这里的打算。
悯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抿唇,从鞋柜里拿出自己的鞋子。
他还有一个在谢宥家里大闹,逼着谢宥认他做女朋友的任务。
得在这两天做完,所以再震惊也没空多想了。
没什么的。
反正现在也没结婚,只要赶在婚礼前和谢宥提分手就行。
……
谢家别墅灯火通明,在蒙蒙的雨夜里恢弘而庞大,雨珠溅在上面,又极快弹开,朦朦胧胧之中透出一种旁人不敢随意进犯的威势。
悯希从车上下来,拢紧身上的雨衣,抬高了手里的伞,悄悄靠近别墅。
一回生,二回熟,他这次已经没那么局促了。
悯希尽可能镇定地朝那边走着,脑中想着等会要怎么闹,突然,他耳朵动了动,受惊地往右边看去。
那边开进来一辆车,轮胎刹停在地面上,发出很刺耳的声音,接着,前面司机匆匆下来,打开后面的车门,为从里面抬腿下来的男人撑起了伞。
男人已经有了些年龄,但身体健壮,一点都没有老态,司机抬高伞后,一张脸也顺势从伞下方的一小片天地中露了出来。
悯希肩膀一僵,认出了那是谁,在订婚宴上,沈青琢带他去打过招呼,而男人会出现在这里,也更加证实了他的身份。
是谢长山。
怎么会突然碰上谢长山?!不是说谢长山一般都不着家,总是在情妇家里过夜吗?
他特意挑晚上来的,就是不想碰上任何一个长辈。
悯希紧张地左右环顾,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但他一个大活人在空地上何其显眼,谢长山眉宇紧皱,原本往别墅的走脚步一折,大步朝这边走过来。
以往不是没有狗仔跑到谢家来挖新闻的,可都被谢长山用雷霆手段制裁了,谢长山已经很久没遇到过有人再来找死,没想到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居然有人敢来触霉头。
谢长山脸色极差,走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是,很快,他脸色就发生了变化。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谢长山脸上的攻击性逐渐减弱,直到彻底走到悯希面前,他朗声笑了出来。
谢长山伸手拢上悯希的肩膀,笑道:“原来是青琢的未婚妻?你叫……叫悯希对吧?听说你还是恺封的同学,你是来找他的?哈哈,这不是巧了吗,今天叔叔生日,他正好在家呢。”
悯希被一只蒲扇一般的粗糙大掌拢着,脸色发白地胡乱应了一声。
不……他根本不是来找谢恺封的。
可他嘴上却说着:“叔叔生日快乐。”
闻言谢长山大悦,又拍了拍悯希的肩膀,这么一拍,一缕假发从悯希雨衣的帽檐里掉了出来,紧紧贴住悯希的小脸。
谢长山用余光看见,拍打的动作稍微一顿,指腹不知怎么,发起瘙痒来。
在订婚宴上没有发现,原来青琢的未婚妻不仅长得漂亮,还处处是宝,这皮肤的质感,比他那些情妇都还要水润了。
谢长山眼神幽深地盯了一会,别过眼,强压下心头的躁动,虽然谢长山不是人,但也有分寸,就算打野食也不会打到儿子同学的头上。
沈家也不是好对付的。
谢长山无意在那肩头上摩挲了一下,笑道:“来,叔叔带你进去。”
谢家能在潭市立足脚跟,与谢长山的开明离不了关系,他看到悯希的假发,根本连问都没问,眼角细纹展开,笑眯眯地将悯希带进了大门。
谢长山的生日没有大办,只叫了几个亲近的好友,几人早早都到了场。
一进去,悯希就看到长桌四周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人,其中还有几个熟面孔。
谢恺封,谢宥,还有黎星灼。
谢长山正欲介绍悯希,忽然看到自家两个儿子眼中瞳孔一闪而过的收缩,他扫过谢恺封握紧的双手,脸上仍笑着,却发觉了悯希不是提前约好过来的。
悯希眼睛垂着,谁也不敢看,在谢长山旁边表情很不安,谢长山却没有戳破什么,招呼着悯希在身边坐下。
毕竟不是正式的宴会,就是拿个由头凑在一起聊聊天的场合,谢长山让大家都放松一点,又开了几句玩笑,在场的人便推杯换盏起来。
桌上的饭菜可谓是珍馐盛宴,就酒下菜,开胃片都排不上用场,放眼望去一个个都吃得满脸通红,满嘴油光。
除去……那三个人。
基本都没怎么动筷。
谢长山不经意地抬起眼看,看他们目光都落在同一处,缠得死紧,像要一口口把那里的人都吞进肚子里才肯罢休。
悯希从头到尾没抬过头,就扒着面前的碗一口一口地吃,不知道谁在看他,也不想看谁。
差不多把碗里的饭都扒光后,悯希立即站起来,歉意地对谢长山小声道:“叔叔,我有点不舒服,可能需要去一下厕所。”
……
水流声哗哗的。
清水从指缝中间流过,悯希抬眼看向前面的镜子,镜子里的他因为喝了一点果酒,眼尾透出一点娇憨和迷蒙。
他头疼地揉了下眉心,感觉很烦,这种场合让他根本无处下手,今天的计划也要泡汤了。
等下得找个借口,提前走人。
悯希掬起一点清水,洗了两次脸,水声太大,掩盖住了后面朝这边逼近的脚步声。
当悯希把手从感应区域前面撤开时,撑着桌面刚直起身,身后就伸来一只手,抱住了他的小腹。
“谁!”
悯希惊呼一声,扯住那只胳膊挣扎起来,另一只手又在这时拢上他的小腹,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禁锢住后,往后轻轻一拉,就把他全部紧紧地抱住。
谢恺封的嘴唇从后方擦过来,从悯希的耳垂上啄吻而过,两只手分别按住他的手背和胳膊,就控制住了这条惊慌律动的海蛇。
在悯希差点忍不住上嘴想咬他时,谢恺封出声道:“宝宝刚刚在餐桌上好冷漠,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和我说说话吧。”
悯希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前面的镜子,隔着一层镜面,他看到了后面男人俊朗削薄的侧脸。
又是那天在换衣室见到的那个人。
这人到底是谁?
悯希的疑问没得到解答,谢恺封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下悯希的白皙锁骨,用一种很不甘又很无可奈何的语气道:“坏宝宝。”
“没见过你这么坏的。”
“那天明知道我在等你,为什么还要和沈青琢走?这是第二次了……从看见你第一眼开始到现在,我已经出了两回丑,即便这样,我还舍不得怪你。”
“你是在我身上下蛊了吗?”
悯希听着他的古怪语气,小声地吸着气,不敢轻举妄动。
见状,谢恺封叹一口气,把他抱紧了一些:“别怕我,我可是为了你,忍住了没撞沈青琢。”
悯希还是没说话,知道自己和谢恺封实力悬殊,连动都没有动,只是谢恺封的话听得他触目惊心,什么叫忍住了没撞沈青琢?他干什么了。
谢恺封没有沿着这个话题继续深入,他勾了下唇角,握住悯希的手道:“订婚快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一个硬物被塞进掌心,悯希低头看去,发现是一根鞭子。
很长,鞭柄不知是用哪种材质打磨成的,光滑又冰凉,下面的绳子很硬,从顶端一直到尾部都缀着尖刺。
悯希被迫握紧了那根绳子,心中直打鼓,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这是什么?”
谢恺封听着他的声音,笑意更深:“鞭子。”
悯希本能地撒开:“我不要。”
鞭子被扔到地上,发出啪一声,质地坚硬,抽在人身上,一鞭子就能让人皮开肉绽。
谢恺封深深地看向他:“为什么不要?”
“这条鞭子是送给……我未来妻子的,我要是发疯,你就可以用它来抽我。”
这是谢恺封对未来妻子的保障,相当于把一颗鲜红心脏交了出去,告诉对方如何能对付自己。
他弯腰,重新把那根绳子捡起来,用掌心包住悯希的手,硬让他握着。
悯希甩不开,急了:“别碰我……我不喜欢这种东西,我不想要,而且,我不是你的妻子,我和你不熟。”
“怎么样才算熟,操过你才算吗?”
悯希瞬间转过头,用圆溜溜的眼睛看向谢恺封,谢恺封压下心头的晦暗,慢慢放缓突然急剧起伏的胸膛,重新抱住悯希,放软声音问:“宝宝最近是不是肚子痛?”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悯希眼睛瞪更大,一下转过身,正面对向谢恺封,一只手撑在谢恺封肩膀上,急切地问:“什么意思……我会那样,是你干的?”
谢恺封眼神微暗,走近一步,逼得悯希半坐在了台子上,还来不及发火,男人的手就抵在了他肚子上,来回比了比:“宝宝这里,这两天会长出一个小口袋。”
他抬眼看了下悯希透着急剧震惊的眼睛,继续道:“很敏感,不说专门用手去碰,就是坐下都会往外流水。”
谢家一直不对男性用催眠术,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副作用,被催眠者会长出异物。
湿窄的卫生间突然响起响亮的啪一声。
悯希打了人,匆匆推开谢恺封转身就跑,甚至不敢多停留一秒,他脚步踉跄,假发都快从发网上面脱落下来,也不敢伸手去整理一下,身后仿佛有洪水猛兽。
对悯希来说,也确实如此,因为谢恺封最后说的一句话是:“不用东西堵一次,会越流越厉害……”
“宝宝知道要用什么吗?”
客厅的餐桌那边,众人还在欢声笑语。
黎星灼神不守舍,多次在回答别人问题的时候突兀走神,他余光瞥向右边,目光好似想要穿过走廊,转过拐角,亲眼看一看刚才说自己不舒服的人,此刻正在干什么。
离座和再等一等的念头在胸腔里来回打架,在其中一方就快要胜利的关头,走廊里突然跑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方没有回到座位上,只是用指腹按压着长发,嘴唇张合,对谢长山说了些什么。
他似乎很着急。
谢长山头还没点完,就直接往大门口走去,身子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那背影越走越快,直到消失,谢长山刚才看见的玲珑曲线,弯腰时脖子上沁着的莹润汗珠,因为目光胶黏在身上,男生急切颤动睫毛,红唇紧抿的情态,还停留在脑子里难以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