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沈青琢会突然结婚,谁对上那样的人,都会没有安全感,想要尽快用婚姻束缚他。
只是像他那种尤物,如果不是属于大家的,如果不给所有人当老婆,定然会惹人为他争得头破血流,哪怕他名义上是属于一个人的。
谢长山用叉子叉起盘子里的一块牛排,还没放到嘴里,左边突然传来震感,谢宥站了起来,不顾礼仪,直接将碗筷扔进盘子里,在发出的清脆声响中他低声道:“我有事要出去。”
没等谢长山露出不虞的神色,那边的黎星灼也起了身,彼时谢宥刚离场。
谢长山看向他,黎星灼撑着桌子匆匆道:“抱歉,叔叔,我也有点事。”
一张餐桌眨眼就空了大半,谢长山眉头皱紧,抬眼又见谢恺封从走廊里走了出来,这向来在自己面前挑不出一点错漏的野种,竟然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越过了他,往大门走去。
三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第20章 催眠(20)
悯希急匆匆从谢家走出来。
从小到大悯希都是家里的乖孩子, 当年家里聘请的老师让他看的书,他一字不漏全看了,刚才谢恺封在他身上比划的那两下, 言语含糊,悯希却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他在说自己肚子里长了个能孕育生命的东西。
这个笑面虎, 恶心人的坏家伙,他活到现在没有因为胡言乱语被打过吗?
悯希快步埋头向前走, 在心中胡乱将谢恺封骂了一通,还是没有解气, 一点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谢恺封没有骗他。
悯希烦躁不安,正欲加快脚步,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捉住他。
差点跌倒,那只手又稳稳搀扶住了他,悯希转头一看,皱眉问:“你追出来干嘛。”
高大身影背着光,阴影压在身上,谢宥的脸在路灯下浮现出来。
他盯住悯希,问:“你今天来谢家, 是找谁的。”
“你。”
“我找你。”
事已至此, 悯希懒得再拖了,“我看见你飞上枝头, 成了豪门, 心里不爽,我要当你女朋友,你不答应我就把你之前给我的照片发出去,还要去你爸那里闹, 我今天本来就是找你的,谁知道碰到你爸……”
男人突然压抑着语调,打断他:“只是这样?”
悯希一愣,张开唇。
什么叫只是这样,这样还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他无意识应了一声,就听到:“好,可以。”
表情瞬间僵住,悯希看着面前的人,良久都没做出下一个举动。
甚至恭贺他任务成功完成的提示音响起,都没让他开心起来。
这和他预想不同,他还没闹呢。
太荒谬了。
看起来绝不会答应他的人,居然答应了,这真的太荒诞而怪异了。
悯希哈一声,艰涩道:“谢宥,你真的让我好意外。”
谢宥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是吗,也许。”
没有反驳,轻飘飘地就应下了,这让悯希的神色更僵硬。
他望着谢宥的双眼,干巴巴道:“我逗你的,我怎么可能真想当你女朋友啊,你别忘了,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这一瞬,被注视的双眼蓦然阴沉了下来,阴得让人心里打颤,但他的脸色甚至是语气都轻柔至极,“你要反悔,和我分手吗?”
“刚答应,又要分开?”
这种反差,加剧了谢宥身上的阴森。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用上分手两字,悯希硬着头皮道:“是又怎么样。”
“不过你要是包容心强,也可以和我谈。”
“只是我不可能一对一,你对我可有可无,我也许会给你无数的誓言,但永远不会履行,寻常恋人应该给的安全感,在我这里没有,你不能查我手机,不能管我和谁说话,我甚至可能精神出/轨,当你面和别人搞暧昧。”
“这样你也可以?”
他尽可能把自己往卑劣上说,每一条都离恋人这种关系相去甚远,没有任何一个普通人可以接受。
又是良久的沉默。
谢宥的神情居然诡异地平复下来:“可以。”
悯希大声:“但我不可以!”
他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谢宥,像在看一个恐怖的精神病。
追出来就算了,还答应这种要求,谢宥真的没疯?
悯希不想再纠缠,正想干脆利落说自己就是瞎说的。
面前的谢宥忽然垂眸,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他指尖不经意划过屏幕,上面就亮了,不是主屏幕,而是一个淡蓝色的界面。
谢宥轻微一触,再点了一下,手机便传出来声音:“我看见你飞上枝头,成了豪门,心里不爽,我要当你女朋友……”
无比熟悉的声音和语句,分明就是他刚才说的话。
悯希不可置信道:“谢宥,你居然录音??”
他伸手想要去抢,“你别太卑鄙了,给我删掉。”
谢宥轻松地将手机抬起来,让悯希快跳起来了也碰不到,他低声道:“如果你反悔,这条语音就会发给沈青琢。”
见他作势真要发,无法承担起被沈家报复的风险,悯希骤然提高声音:“我不反悔,不反悔当你女朋友!”
这句话尾音刚一落下,悯希耳尖微微一动,听到脚步霎时停住的声音。
他偏过头,撞上了黎星灼如死灰一般的脸。
“……”
悯希从来没有在黎星灼脸上看到过这种神色,这种如同世界崩塌的神情,比那天在订婚宴上,还要绝望几分。
黎星灼干涩地,嘴角也提不起来,“悯希,你在说什么……”
悯希头疼欲裂,简直心脏都炸了,自暴自弃道:“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黎星灼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可是你刚刚和沈青琢订婚,你不能这样。”
悯希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他低声留下一句:“我就这么坏,别管我。”
转身想走,黎星灼快步跟上几步,想捉住他,悯希却在多次的类似情况中取得经验,敏捷避开了,淡淡瞥他一眼,离开。
黎星灼想继续追上,一辆车却急速驶过,隔断了他的路线。
轮胎在地面上摩擦,溅起一瓢的脏水,全洒了黎星灼的裤子上。
悯希就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
黎星灼从那天过后就没再见到悯希。
十月份有一场国际联合赛事,全国征集和考验人才的综合身体素质和野外生存能力,国际举办组用科技项目的十分之一盈利收入建设了场地和关卡,如此兴师动众,单人奖项自然含金量十足。
半年前黎父就给黎星灼报名了,如今时间一到,他立刻被黎父赶去了集合点。
赛事开始之前,有最后的集合训练阶段,为期一周,因为黎星灼的身份,举办组给他开小灶,让他住在寝室最安静的一间,离其他人隔着整整半条走廊。
不仅如此,寝室也和他在家的布局一模一样,怕他念家,一些熟悉的,例如水杯和床套一类用品,都被放置在他的寝室里。
住进去的第二天傍晚,黎星灼没有念家,念悯希了。
但他还对悯希那天的举动深感愤怒,所以他没有告诉悯希自己的去向,也不会主动去联系他。
黎星灼知道,他不联系人,悯希也根本不会想起他,他们之间的地位从很久之前就不以财富划分,他在悯希那里,是下位者。
……好不公平。
黎星灼坐在床铺旁边,漆黑眸子冷淡而缓慢地滑动,落在手中一张身份牌上。
牌上的黑发青年面无表情直视镜头,简单的深绿迷彩服,气质却鹤立鸡群,起伏利落的身材线条足以证明他的能力,眼中雄心勃勃,在半年前,黎星灼的确有着在赛事上脱颖而出,将其他人全部比下去,把金奖拿到手里的信念,所以,当时的这张照片他拍得神采飞扬。
和现在的他一点不一样,床铺边上的他弓身坐着,样子能有多颓废就有多颓废。
黎星灼快应激了。
悯希真的,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
他已经两天没给悯希发消息了,悯希居然没发现。
和黎星灼住同间宿舍的人叫秦艾草,也是个富二代,不过他人如其名,是个草包,单纯来玩的,估计在第一轮就会被淘汰。
他没有压力,此刻翘着二郎腿打手游打得飞起,忽然一抬眼,看见黎星灼阴郁的面庞,那刺骨的消沉感快从那边,溢到这边来了。
秦艾草犹豫道:“哥们,你到底怎么了……”
集结哨声响起——
晚上去靶场练射击的时间到了,黎星灼并未回答,哗地起身,神色冷漠地从秦艾草身边经过。
秦艾草见状,怪里怪气地“嘿!”一声。
却拿他没辙。
也跟着起身。
靶场已经来了好些人,分别站成一个个小团体在四处观望,有几人已经在靶子前面排起了队。
旁边有记录员,有人射过后,他会依次记下他们的十环环数。
黎星灼想早点打完早点回去,直直走了过去,排在了末端。
他个高,不用站直,透过前面一排人的头顶,也能看到射击人的环数。
黎星灼懒洋洋地看着,像一只因为猎物都太脆弱甚至提不起兴趣捕猎的豹子,自始至终都恹恹的,没有太大的起伏。
突然,后面有人用胳膊肘激动地撞了撞他。
黎星灼一扭头,差点没看见人,把头低下去,才勉强看见一张麻子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