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皇帝身边的张公公说的。
宣政殿皇帝御案上的折子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帝王震怒, 累计无数。不少官员被革职调任, 甚至家族子弟也被连累降职处理。一时间京城人人自危, 都害怕再祸及自身家族。
大皇子被皇帝禁足在漱月宫,变相软禁。
大抵是皇帝真的生气,这次连二皇子也不能进去探望了。漱月宫外的守卫眉头为难地皱起,可面对二皇子的问询和晶亮的眼睛,严厉的拒绝最后也只变成吞吞吐吐不能连续的语句。
最后张公公匆匆赶到,向后招手, 带着皇帝礼物的脱盘水一样把二皇子卷回了景华宫。二皇子终于放过了这个可怜的侍卫。
其实二皇子倒也不觉可惜, 又有更多有趣的事物被捧上来,于是很快便将这些抛诸脑后。朝堂之下如何地暗流涌动一律同二皇子无关,二皇子只记得春日正好, 郊外的野花开的最是灿烂。
兴庆宫后的庙宇外也有这样洋洋洒洒的花丛,但二皇子花了许久时间,果然也在京郊找到了一处同样的宝地。
张三给二皇子送来了一块大大的毯子,据说可以遇水不透,遇火不烧, 上头还绣着各种奇特鲜艳的花纹。连同这个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团奇怪的布和一堆镂空的铁棒。
张三亲自给二皇子演示了一遍,这堆东西最后能拼凑出来一个小小的封闭三角帐篷。
真的很小,约莫只能容纳两三个二皇子。
二皇子当然有更大、更华丽的帐篷,但二皇子还是兴致勃勃,拒绝了侍从提议,就带着几顶这样的小帐篷,还有那块大毯子出宫了。
二皇子的踏青活动是突发奇想,但皇帝还是给他配了最多的侍卫侍从。
车队长长、浩浩荡荡,搅得二皇子兴致全无。在二皇子的强烈要求下,这些人里的大部分人,或乔装打扮、或隐于暗处。到底明面上的人数的确减少许多。
二皇子找到的这处宝地确实偏僻,甚至已经摸到了望山一角,往东百米还有一处小小的瀑布,溪流顺着山体岩缝淌下,浸透了满山的生机,汇成一处溪流,又在其间围出一大块绿意盎然的草地,和鲜妍甜蜜的花丛。足够二皇子铺开大大的毯子,还能自由自在的玩耍。
二皇子的帐篷是最早整理好的。其他侍从陆陆续续把几辆马车上的其他东西搬下来,知蝉在往桌案上摆从宫里带来的茶点和小食。看二皇子自顾自往小帐篷里面钻,动静不小地翻腾好几下,抿着唇笑笑,没有挤进去,只蹲在帐篷外,低着头同里面的二皇子说话。
“殿下要出来吃点点心吗?”
里面被知蝉放了两层被褥,这样躺着也不会不舒服。二皇子的声音有些模糊,带着闷闷的笑意。
“不要不要,你去给我打那边的山泉水,待会儿我要拿来泡茶!”
二皇子不爱喝苦涩的茶叶,只愿意喝一点放了蜂蜜的清新花茶。
知蝉被他支使走了。
二皇子翻了翻身,有点难受。
很挤。
于是立马颐指气使地发脾气,抬着脚不住地踢。
帐篷里传出一点低低沉沉的呼痛声音,男人假模假样嘶嘶喊了两声,很快又笑着张开手臂放开二皇子,高大的身体努力缩紧小小的角落。
看起来可怜的不行。
二皇子才不会心疼他。
春寒料峭,二皇子穿的不少,帐子里面密不透风,还有个热气腾腾的男人。
江偃书热的快喘不上气了。
他扭着身体想转过身把头伸去外面,却被人一把搂过肩颈压下。
“热?”
他声音被压地很低,贴着人讲话,打鼓似的,震的江偃书耳廓抖了抖。
“唔……”二皇子还没开口,那人便像已经确定了什么似的,抬手就开始剥二皇子身上的衣裳。
比力气二皇子根本不是这草莽男人的对手。
三下五除二,二皇子身上衣服就只剩最里面一件薄薄的白色里衣了。
丝绸光滑细腻,软乎乎贴在二皇子身上,上面还留着些原来闷出的热气,暖呼呼的。他眨着眼睛,刚刚一番折腾把自己累的够呛,脸颊红红的,眼睛也被湿润润的,像被雨水洗过的琉璃石。
让人这样搂着抱着,像团伸着爪子的柔软的猫。
剥除了外面的衣裳,果然不热了。
但二皇子现在又开始嫌弃男人手上的厚茧。
“罗雁云,给我衣裳勾出丝了要你好看!!!”
更像了。
他又笑。
罗雁云低着头,高挺鼻尖抵进脖颈软肉,缓缓地、沉沉的吸了一口。
“给你买新的好不好?”
江偃书:……
他抬腿,又狠狠踢了一脚。
罗雁云忍不住想逗弄这只猫,可又不敢真的让他生气,于是很快就低声下气地哄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的。”他眼里含笑,
“而且我也知道你这次出来是故意的。
……那群蠢货,被皇帝逼急了,像老鼠,一点诱饵就能让他们上钩……”
谈及其他人,他眼底神色蓦然冷下。
他甚至在心底嘲笑皇帝的无用。
曾经杀伐果断的帝王现在居然也能养出一副慈悲心肠……哈!能留下那群人到现在,他甚至觉得不可思议,又无端生出难以平复的怒火。
每一只老鼠都是二皇子未来继位的绊脚石。都应该下地狱。
或者他应该去试试把那群人全都杀了,连带着那位糊涂的皇帝、还有皇宫里那位碍眼的大皇子。
他心里乱七八糟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二皇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眼睛微微眯起,捏着罗雁云的下巴,逼他抬起头看他。罗雁云果然没再东想西想,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掐着 他的脸,眼皮半垂着,很轻佻的动作。
可腰却被另一只手死死箍着,像是要把他镶进身体里。
这莽夫一贯喜欢这样干脆蛮力的亲近。除了最初时表演精彩的大屹商人做派,在那之后,这人在他面前伪装逐渐剥落干净,露出底下真正的狠戾性情来。
江偃书翘着眼睫,轻笑了声,低头,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
“那你要帮我吗?”
……
双眼被一块细布蒙住,绳结松松绑在脑后,他头脑昏昏沉沉,哪里都提不起一点力气。
终于积蓄出一点力量,他抬手——
“丁玲……”
却毫无阻碍的,将眼前遮住视线的布条撤下。
周围环境并不过分明亮,可二皇子还是被这骤然映射进眼瞳的光亮刺了一下,长长眼睫颤抖着,淌下几滴亮晶晶的眼泪。
他听到身边近在咫尺的一声叹息。带着点无奈似的笑意。
一只宽大的手替他遮住眼前所有的光线。
……
大屹身份最最贵重的二皇子总喜欢偷溜出宫。
既然是偷溜出来的,身边自然不会带多了侍卫。
但把人从花红柳绿的花楼琴瑟里“掳”出来,虽然很难,但也不简单。
二皇子身体软软倒下,轻飘飘落进他的怀里。他低着头瞧着,觉得二皇子不开口吐出那些刻薄伤人的话语时,眼睫垂下,显得乖乖的,一动不动的像个绝顶精致的人偶。
睁开眼睛时那双绿眼睛也漂亮,宝石似的。可那张嘴巴实在厉害,牙尖嘴利,像只张牙舞爪不亲人的小动物。你稍微有一点惹他不高兴了,就伸出爪子挠的你一脸血。
过程的阻碍暂且不论。
罗雁云抱了人一路,再把人放进足够柔软的被褥里时,还能闻见自己浑身的香,被浸透了似的。
他围着人稀奇地转了好几圈,鼻尖耸动闻个不停,从泛红的拇指关节,到微微散开衣襟露出的一点胸脯……最后终于找到了这气味最浓郁处。
——是那张微张着,一点点呼吸的红艳嘴唇。
馥郁香气就从里面透出来,丝丝缕缕,像火一样,热热烈烈的要将人烧着。
等终于反应过来,他的鼻尖已经要抵/进去了。
他顿住。
很想把人的嘴唇扒开,把鼻尖捅/进去,好好嗅一嗅……
最好能舔一舔,看看里面是不是真有那么香。
最后,罗雁云绷着脸,紧抿着唇,缓缓地、克制地,将脸挪开。
二皇子闭着眼睛,毫无防备地蜷在被褥里,身上华丽柔软的袍角散在床上。乖的不可思议。周围光影憧憧,安静垂下的眼睫有些不安颤动两下。
罗雁云赶紧寻出块柔软的帕子,小心翼翼把它蒙在二皇子眼睛上。
最后,罗雁云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伸手——
把被压在下面的锦被拉出来一些,盖在了二皇子的肚子上。
……不知道等了多久,
也许也没那么久。
在察觉到二皇子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马上要醒来时,罗雁云一动不动,甚至坏心眼儿的屏住呼吸,想好好吓人一跳。
二皇子果然醒了。
第一件事就是把眼睛上碍事的帕子扯下来,还没发现身边还有个人,就先一步被突然的光亮刺地掉眼泪。
娇气……
罗雁云有点后悔,他应该先把床帘拉上才对。
那样他就能好好吓一吓人了。
身体先一步意愿就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