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家儿夫郎竟是个识字的?!”
“既然会认字那也该会写吧,嫂子咱不是还缺个记礼先生来着。”
“也不一定,我家你大侄子还认识几个字呢,让他写就不成了。”
“肯定是会的,人家哥儿连纸笔都买了,还能不会写?”
几人都是嗓门大的,便是前头赶车的老彭头也能听得清楚,更别说同坐牛车的宋听竹等人。
宋听竹抱着背篓微笑面对,他心里倒是想接下这个赚银子的活儿,只是自个儿带病之身,不好在人家喜宴上露面,故此对方问起时,便如实说了。
花二娘闻言,越发热情。
“俺们家不信这些个,刚才听大姐唤你竹哥儿,婶子我也跟着这么叫了。竹哥儿啊,婶儿拜托你个事儿,我家闺女后日出嫁,还缺个记礼的,婶儿也不让你白忙活,给银钱的。”
花二娘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是恳求了,宋听竹不禁心生疑虑,没立即答应,而是问道:“婶子,据我所知上河村也有不少读书人,婶子何故寻一个不认识的来,找个相熟的不是更方便?”
阮秀莲听了自家儿夫郎一番话,面上露出警惕。
唐春杏也斜着眼睛,心里直犯嘀咕。
她就说天下咋可能有掉馅饼的好事儿,这里头指定有猫腻!
眼瞅着这事儿要黄,花二娘索性不瞒了,“你们有所不知,我家跟那些读书人有过节。”
她叹气道:“我家远山当初也在镇上书院念书,还有两个同龄的小子一起,仨人打小穿着开裆裤长大,我原以为关系就是比起亲兄弟也差不了多少,却不想后头出了那档子事,害得我家老大不仅毁了名声,还成了十里八乡让人说笑的傻子。”
傻子?
刘小妹竖起耳朵,唐春杏也一脸困惑,直肠直肚道:“可我听人说那汉子是幼时发热烧坏了脑子,这才成了痴儿。”
“他们浑说!分明是被那赵家人打成这样的!”
同行的妇人,皆是满脸怨怼。
-----------------------
作者有话说:还差一些没写完,明天一起更7000哈~
第26章 代写书信
“俺们家原先同赵家关系十分亲近, 他家儿子赵乾跟我家远山一起在书院念书,赵家小子打小爱招猫逗狗,但脾性不差, 至少在俺们面前是个乖顺孩子,可谁也没料到, 他竟跟镇上一户人家的闺女来往甚密, 还不知廉耻地把人家闺女往树林子里带!”
“最可恨的是, 被人瞧出端倪后,这瘪犊子竟把事情推到了远山头上, 可怜我儿被人敲了闷棍,醒来人便痴傻了。”
这事儿已经过去六七年,花二娘每每提起, 依旧是满腔的怒火,恨不得将那赵家扒皮吃肉,一解心头之恨!
花二娘身旁的妇人拍着她肩膀,轻叹道:“因为远山小子这事儿,巧娘的婚事拖到了十八才说成。”
花二娘收整好情绪, 继续说道:“赵乾不是个好的, 偏偏人家考中童生,还得了书院夫子赏识, 全家老小都搬去镇上住了。
老天还真是不开眼,那样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打那以后我便开始有些疑神疑鬼,我家远山已经这样了, 要再遇见个人面兽心的,将巧娘也嚯嚯了去,我可真就活不成了。”
阮秀莲听后颇有些感同身受, 沉下嗓门道:“我家丫头过两年也该寻婆家了,想想心里头还挺不是滋味。”
“我家姑娘前年嫁去大洼村了,也不晓得日子过得咋样。”
提起自家闺女,一车人都有些打不精神,面上挂着挥不去的担忧。
宋听竹见夏哥儿缩在大嫂怀里,大气儿不敢喘,开口缓解气氛道:“婶子,您若是不介意,这活儿我就应下了,正好我这有前几日写的一封书信,您瞧瞧这字可行?”
花二娘闻言露出喜色,接过书信一瞧,眸子登时一亮。
“嚯,这字儿写得比年节在镇上买的对子还漂亮哩!”
“我瞧瞧。”
几个老姐妹探头去瞧,见着上头字迹,个个都朝宋听竹竖起大拇指。
“成了,记礼的人有着落了,字儿写得这么板正,到时保准给竹哥儿你包个大红封!”
买卖成了,宋听竹心里也高兴,牵起嘴角道:“婶子不必破费,照常就好。”
“大姐你好福气啊,儿夫郎不仅长得好,还会读书习字,说话也中听。”
“可不,闺女也是个懂事的,还晓得帮着照看孩子呢。”
一行人又说笑起来,不知不觉小半个时辰过去,上河村到了,花二娘几人离去后,牛车上一时清静起来。
“虎子他夫郎,你会写字儿是不?”彭老头赶着牛车,扭头道,“方才你们在后头聊俺听了一嘴。”
宋听竹谦虚道:“会一些。”
彭老头又问:“写书信能行不?”
“能行,彭大爷可是要写书信?”
“是嘞,俺大姐早些年嫁去福泉县,寻思着好些年没联系,想问问境况哩。镇上倒是有代写书信的,可人家瞧不上咱,俺上前问,那读书郎说必须得用啥新官纸,张嘴就跟俺要十个铜板,这不是坑人嘛!”
宋听竹心道:新管纸确实较贵,这个价钱合理,只是那代写书信的人,有更便宜的麻纸不用,偏让人用昂贵的,不排除有故意敲人竹杠的嫌疑。
“彭大爷,书信我能写,只是不白写,一封信两文钱,您看能接受吗?”
彭老头还在气恼着被坑一事,听见这话立马点着头答应下来。
“能接受,咋不能接受,纸笔还要银钱买嘞,何况就收两个铜板,你也就收个辛苦钱。”
宋听竹闻言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彭大爷不乐意,毕竟两文钱都能买下一颗鸡蛋了。
“彭大爷,您说一下信的内容,我记下来回去便帮您写。”
“哎,成。”
彭老头话多,还没个重点,一句话翻来覆去能重复四五遍,刘小妹跟着听半天,只记住了开口那句——大姐啊,俺想你嘞!
“我记下了彭大爷,待书信写好我让虎子到镇上做工时,顺道给您捎过去。”
“成。”彭老头这回不怕被坑了,信还没到手,便先付了银子。
宋听竹没推辞,接过去后,趁机推销道:“我这不光可以代写书信,还能帮写楹联,这个贵些要四文,纸的话我这边给准备好,但也只是寻常白麻纸,想要看着雅致些,就得主家自备了。彭大爷您在镇上住认识的人多,若是有人家需要,劳烦您帮忙提上一嘴,成了的话下回您来写家书、楹联,便不收您铜板了。”
“你这小哥儿还挺会做买卖。”彭老头甩着鞭子,笑呵呵应了,“成,这个买卖划算,俺接了。”
宋听竹面露喜色,“那就先谢过彭大爷了。”
“嫂夫郎,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要做代写书信的营生了?”
刘小妹心中很是懊恼,嫂夫郎不是败家子,方才在集市上是她误会了。
宋听竹瞧着小姑娘沮丧懊悔的模样,笑着说道:“也算你一份功劳,多亏你带我逛北街,这才购得了那般便宜的麻纸,否则还得多花上十来文到书铺买。”
刘小妹听后愧疚减轻不少,扬起笑脸道:“我瞧人家做买卖都有个跑腿的跟着,往后我就是嫂夫郎的跑腿小妹,嫂夫郎有啥活,尽管吩咐。”
“夏哥儿也要当跑腿小妹!”夏哥儿举着小手,横叉一嘴。
阮秀莲哭笑不得:“我的小祖宗,你是小哥儿,要当也得是跑腿小哥儿才是。”
夏哥儿再次举起小手欢呼:“夏哥儿要当跑腿小哥儿~”
宋听竹忍俊不禁,握住夏哥儿小手轻摇。
“好,到时少不了拉你跟小姑当苦力。”
小哥儿拍着胸脯,一本正经保证道:“夏哥儿超能吃苦哒!”
宋听竹等人听了,顿时笑出声。
回到家宋听竹便取出笔墨,将彭老头的家书写好塞进信封中。
晚晌饭依旧是简单的清粥小菜,一家子听阮秀莲说了竹哥儿要去给人当记礼先生的事儿,都格外高兴。
夜里,夫夫二人躺在一处说着小话。
刘虎边帮媳妇儿揉捏着酸胀的双腿,边问:“媳妇儿你想在村里支个摊子,代写书信?”
宋听竹点头,他面上绯红,忍不住抓着汉子手臂低声说道:“夫君,力道轻些。”
刘虎虽没经过房事,但在镇上帮人做了这些年工,这方面的事儿一点没少听,此时听着自家媳妇儿轻喘的动静儿,憨厚的脸上透出一丝不自然来。
宋听竹没察觉自家夫君的不对劲,见汉子离自己有些远了,便主动靠过去,枕着汉子手臂缓缓说道:“原本是打算后日开始教小妹几个认字的,现下是不成了,明儿得托人到下河村说一声,让锦宁过一日再来。”
刘虎支支吾吾:“俺知道了。”
说着又往外头挪动了下身子。
宋听竹这才发觉汉子身上的反应,面上不禁一红,搭在汉子肩头的手掌,只觉得掌心一片滚烫。
他抿着唇瓣抽回手,握着指尖低喃道:“我、我身子受不住的。”
刘虎握住他手腕,就连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媳妇儿你别害怕,俺、俺没想干啥。”汉子一脸着急地解释着。
宋听竹脸颊红得厉害,心头更是狂跳不止。
娘亲去得早从没跟他说过这些,只年前嬷嬷听说自己要代宋蕊儿出嫁,夜里跟他提了几句,嬷嬷也不好多说,给他塞了一本小册子便匆匆离去。
那会他天真地以为,是嬷嬷给他寻来解闷的小人书,翻开一瞧才知道,竟是本教人识事儿的画本子,他像烫手一般,只瞧了一眼便将其丢去了角落,又在心里自嘲,看了有何用,他这幅病重之躯,怕是还没下花轿便不行了。
然而世事难料,如今他来到刘家已有小半年,非但没如同想得那般早早去了,身子反倒日渐好起来,往常下床走上几步道便觉着喘不过气,现下便是徒步走上两三刻钟,也只是腿脚酸痛,歇个三五天便能缓和过来。
只是眼下若想行房事,怕是还不成。
宋听竹面色涨红,他抬眼偷偷打量汉子,见对方拧着眉头一脸无措,心中不由一软。
伸手牵住汉子衣角,鼓足勇气道:“改日我到镇上医馆瞧瞧,若是行的话再……”
刘虎听后,愈发慌张,“媳妇儿俺没想的,你身子不好,俺咋可能会想这些个,俺就是、就是觉得你说话好听,长得也好看,俺就想着抱抱你。”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来说,宋听竹自是不信的,但眼前的汉子老实憨厚,从未对他说过假话。
“傻子,我是你夫郎,你想抱,抱便是。”他红着面颊主动靠向汉子。
刘虎露出一脸憨笑,抱着自家媳妇儿,高兴道:“俺明儿不去做工,在家给你打张案几出来。”
宋听竹不解,“打案几作甚?”
“家里桌子你用着不习惯,每回写完字儿都要捏脖子。”刘虎粗糙的指头在他后颈处按了按,“俺在镇上做工,见那些读书人都用那个,就想着得空也给媳妇儿你弄一张来用。”
宋听竹闻言,脸上染上笑意。
“那便辛苦夫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