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活人,为何要咒他死?”蒋大夫不解。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意思是还能救?”有人问。
刘虎说道:“能救,我刘家有一个祖辈上流传下来的法子,便是半只脚踏进阎罗殿也能将人救回。”
蒋大夫惊讶不已,“不知是何法子,刘东家可否吐露一二?”
刘虎从怀里掏出一根三寸长的铜钉,一本正经道:“便是用烧红的钉子刺入太阴穴。”
大伙瞧见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长的钉子刺进去,活人都能治死了,你们刘家老祖宗莫不是个庸医吧。”
刘三生捋着短须道:“左右也活不成,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大伙道:“那就试试,有蒋大夫在应当出不了岔子。”
蒋大夫活了大半辈子,哪里不晓得刘家是在用激将法,他眼光毒,打眼一瞧便晓得那仨人不是善茬,便跟着颔首打配合。
兄弟二人越发慌乱,白布遮盖下的汉子,更是头冒冷汗。
“啊啊啊诈尸啦,我方才瞧见那木板上的人指头在动!”
“我也瞧见了!”
有那看穿的百姓,扬声道:“刘东家快扎啊,这一针下去说不准就活蹦乱跳了!”
“别、别扎我!我说,我都说!”
躺在木板上的汉子,忽地坐起身求饶。
“这酒是一个汉子低价卖我的,他跟我说是刘记百日酿,我贪图便宜买了来,谁承想竟喝出了问题,我们兄弟三人本是想找那汉子算账,谁知寻遍了莲溪镇也没找见。又听说刘记酒水的东家在万顺酒楼,就、就想来讹些银钱花花……”
宋听竹拧眉:“你们与袁掌柜不认识?”
兄弟三人摇头,“不认识。”
随后又声泪俱下求饶:“我们错了,但我们也是被人蒙骗了,求刘东家跟刘掌柜不要拉我兄弟三人去见官,家里还有八十岁老母跟残腿媳妇儿要养,还有几个嗷嗷待哺的娃娃,我们兄弟要是去坐牢,她们非得饿死不可啊。”
“八成又在说谎,要真顾忌家里人,咋可能会做出这会坑骗人钱财的事儿来,也不怕遭报应。”
“刘东家不能信,这种人就该拉去见官,在牢里关他个三年五载!”
三人着急道:“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不信大伙可以到塘柳村问问。”
“这兄弟仨竟是塘柳村来的,塘柳村可是十里八乡最穷的村子。”
“我想起来了,我娘家侄子的媳妇儿就是塘柳村嫁过来的,年节到家里串门子,听她提过一嘴,说塘柳村有户张姓人家,家里老母媳妇儿不是瘫痪,便是患有腿疾,日子过得惨兮兮,兄弟三人靠给县里赌坊当打手赚银子哩。”
原来是给赌坊做打手的,宋听竹暗自思忖,这便能说通三人为何能穿得起好衣裳了。
只是还有一处不明。
他问道:“可还记得卖与你酒的汉子有何特征?”
张老二回忆说:“个头不高偏瘦,贼眉鼠眼瞧着不像好人,我当时也是犯了酒瘾,身上带的铜子儿不够,这才上了他的当!”
张老大道:“我们兄弟知道错了,保证日后绝不会再来找麻烦,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捣乱,保准帮您打回去,您看这报官的事儿……”
刘三生晓得牢狱的可怕,心软道:“走吧,既然有孩子便多替子女想想,善恶自有报,别等到日后报应到孩子身上,才晓得后悔。”
“哎,谢过刘掌柜谢过两位东家,我们兄弟保证日后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这刘家真是心善,竟就这么将张家兄弟放了。”
“也不能全怪他们,那张老二也是被人诓骗的,不过到底是谁在背后卖假酒,这不是毁人招牌吗!”
没了热闹可瞧,大伙很快便散了去。
宋听竹听着百姓之间的谈话,心中也存下一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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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捉虫完毕,明天继续加更[撒花]
第69章 刘小妹被纠缠
经此一遭, 宋听竹做起生意越发小心谨慎,王祥与杨顺旺二人也被刘三生敲打过,每日开业前都会查验一遍酒水饭食。
如此过了小半月, 百姓迎来端午佳节。
五月五为重五,五月一为端一, 端一这日起莲溪镇便逐渐热闹起来, 大街小巷叫卖桃枝、蒲叶, 百姓挂艾草、佩香囊,游湖赏灯、画扇赠友, 当真是热闹非凡。
端午节后农忙开始,酒坊也在这两日完了工,宋听竹与夫君很少再往镇上跑, 整日忙着教导前来做工的村民。
田乐这个晓得酒甑制作法子的,也来当了回小夫子,在大伙面前很是出了一番风头,便是出了酒坊,也被大伙小夫子小夫子地叫着, 夜里睡觉笑醒好几回。
这日结束教学, 夫夫二人前脚进院,后脚刘猛便赶着牛车拐进巷子。
“二弟、弟夫郎。”
刘猛跳下牛车, 摸着牛脑袋笑眯眯道:“成了,柳塘村人多地多, 想卖粮的百姓不少,这会儿又恰好是种蜀黍的时节, 村民晓得咱收别提多高兴,这会儿估摸着都到镇上买粮种去了。”
浔阳地属北方多种麦,蜀黍成熟期虽短却卖不出价, 且少有人收,百姓通常不会大面积种植,而今有人专门来收,心中别提多欢喜。
“全村男女老少都出来到村口了,那场面跟过节似的。”
“啥过节,重五刚过就想着过节了?”阮秀莲端着饭菜从灶房出来,“都杵院门口做啥,洗把手准备开饭了。”
“哎,我把牛牵棚里就来。”
宋听竹走上前道:“娘,我帮你。”
“锅里还有汤没盛,你帮娘盛出来。”
“知道了。”
片刻后,一家八口坐在堂屋有说有笑用着晚食。
“家里前后定了几万斤粮食,竹哥儿你跟虎子手里的银钱还够用不?”待吃得差不多,阮秀莲问起儿夫郎。
宋听竹道:“娘放心,不过收粮一事可以停下了,眼下销路不多,若是将摊子铺得太大,银钱方面确实有些周转不开。”
刘猛道:“成,那明儿我就不到外头收粮了。”
宋听竹点头,又道:“酒坊那头再有两日便能正式开工,到时还得托大哥与两位舅舅多加看顾着才是。”
刘猛拍着胸脯答应,“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商量完生意上的事,一家子便各自回了屋。
西屋里宋听竹踩着汉子脚背,温声低语,“前些日子定做的酒甑到了交货期,明儿我随你一道去镇上拉回来。”
刘虎擦着脚应了声:“好。”
宋听竹还在说着:“陈阿婆今日与我说想去酒坊做工,我拦不住,便寻了个清闲活计给她。”
刘虎蹲下身子,握着自家媳妇儿脚踝,边替他仔细擦干,边道:“陈阿婆在床上躺了小半年,早就闲不住了。”
宋听竹早便习惯了汉子这般,模样乖顺地任人握着,待汉子倒完洗脚水返回,靠在夫君怀里,低声道:“今早去赵婶子家寻乐哥儿,偶然瞧见陈家小子拦住小妹塞给她一包东西,两人还说了一阵子话,我离着远听不清,不过瞧小妹神情似乎有些生气。”
说着眉心微微皱起,“小妹没同家里说起此事我便没问,可心里一直有些担心,小妹如今也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却对情爱方面一窍不通,若是无意间叫人欺负了去可如何是好?”
刘虎抚着媳妇儿发丝,压低了嗓音道:“小妹性子随了娘,绝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去,况且又是个机灵的,若是当真被人欺负,也定会寻机会跑回家找我跟大哥撑腰。”
“嗯,小妹既没说,便应当是无碍。”
宋听竹掩唇打了个呵欠,刚要寻个舒坦姿势入睡,衣带便被汉子捉了去,他耳根微红,抿着唇瓣被夫君掰过身子,压倒在被褥间。
“明日还要去镇上,夫君你……轻些弄。”
一句话说完,已是面红耳赤。
屋内压抑的喘.息声响了小半个时辰,不多时便见刘虎披着衣裳去了灶房,打来温水替自家媳妇儿仔细擦洗过身子,夫夫二人便相拥着睡下了。
翌日卯时未过,宋听竹穿好衣裳下床,步子稍显僵硬地出了屋子。
家里黄牛昨儿借给田家犁地,刘虎一早便去田家牵了回来,喂过草料从后院出来,瞧见媳妇儿在水井旁打水,忙大步过去将水桶接了过去。
宋听竹瞧了眼汉子,勾着嘴角问:“牛牵回来了?”
“牵回来了,赵婶子跟乐哥儿也要到镇上去,走时捎着他们二人。”
“好。”
吃过早食夫夫俩赶着牛车去了田家,路上四人有说有笑,到了镇口与田家母子分开,先是去酒楼同三叔三婶说了会儿话,又到集市上买了米面粮油,而后才到几位师傅那将定做的酒甑拉回村子。
牛车拐进村口,宋听竹瞧着远处两个拉扯中的身影,蹙起眉头。
“夫君,你瞧前头那个可是咱家小妹?”
“是小妹。”刘虎面色微沉,甩着鞭子催促黄牛快些跑。
前方两个人还在争执,刘小妹后退着步子道:“陈桐又是你,你拦着我到底想干吗?”
唤作陈桐的汉子年约十五六,缩肩塌背眼神怯懦,此刻正举着一个小木盒,执着地往刘小妹怀里塞。
“没想干啥,俺就是想给你送条发带。”
“那日我就说过我是不会收的,再说发带是女子小哥儿贴身之物,哪里能轻易收下,你还是收回去吧。”
陈桐仍旧举着胳膊,一脸倔强:“俺、俺娘说你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特意叮嘱俺把发带送你。”
掰扯半天,刘小妹已然有些不耐烦,语气有些冲地说:“我是不会收的,你也别再跟着我了,再叫我发现你跟着我和小满,我就把你堵我一事告诉大哥二哥,叫他们来教训你!”
陈桐胆小,听见这话头垂得更低了,可却依旧不肯将路让开。
眼瞅着要到下地劳作的大娘婶子们归家的时辰,万一被人撞见自己跟陈桐在村口拉扯,只怕是要说不清了。
刘小妹心中焦急,慌乱之际瞧见二哥与嫂夫郎,宛若看见救星,扭身便朝着二人跑去。
“二哥、嫂夫郎!”
小姑娘神色慌张,宋听竹将人拉至身旁,温声安抚:“别怕,有你二哥在呢。”
再一回头哪里还有陈桐的影子。
人没抓着此事只得作罢,三人赶着牛车回了院子,阮秀莲知晓女儿被陈家小子缠上,当即便骂出声来。
“好个陈家!按的啥心思当我不知道?他家小子我识得,身为汉子却比姑娘小哥儿还软面,当街拦人这事儿陈桐那孩子做不来,定是王大妮那好吃懒做的在背后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