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虎着急道:“当真,我只喜欢媳妇儿你一个。”
宋听竹便又露出笑来,他道:“那赵燕儿八成是觉得你负了她,这才一直同家里过不去。”
刘虎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倒是想起一桩事,有回二人在路上碰见,赵燕儿跑过来将一张帕子递给他,他只顾着往前走看都没看一眼,打那以后便没再偶遇到赵燕儿了。
宋听竹听后,总算了解了症结所在。
他笑看着夫君,“真是个呆子。”
刘虎挠头,眼里满是不解,不过媳妇儿说啥便是啥,他只管听着便是。
夜已深,宋听竹心结解开,困意接着袭来,他打了个哈欠,在汉子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安稳进入梦乡。
翌日田家杀年猪,刘虎兄弟二人到田家帮忙,宋听竹没见过杀猪,也一道跟了来。
田家院里支起一口大锅,赵春芳瞧见人,往灶头里续着木柴,道:“竹哥儿咋也来了。”
宋听竹唤了声婶子,笑着说:“来瞧瞧。”
“血丝拉忽有啥可瞧得,乐哥儿在屋里头摆弄他那些宝贝疙瘩呢,你进去跟他说话去。”
宋听竹看了眼角落里被五花大绑的年猪,想想也确实没有勇气瞧,便点头进了西屋。
“嫂夫郎你来啦。”田乐朝他招手,“快来瞧,我这飞鸢雏形已经做得差不离了。”
说着举起巴掌大的竹雕老鹰爬上桌子,只见他右手一松,那老鹰便当真呼扇着翅膀在空中飞了起来。
宋听竹惊讶不已。
“你竟真将会飞的竹雕琢磨出来了。”
田乐大拇指抹了下鼻子,表情很是骄傲,“只可惜还不能自如控制方向。”
宋听竹道:“不急,眼下已经是很大的进展了。”
田乐跳下桌子,宝贝地捡起竹雕,“日后我定能做出载人飞鸢来。”
“对了嫂夫郎,你跟虎子哥不是要往京都送酒,到时可以顺便帮我寻些这方面的书籍吗?”
“自然可以。”
田乐喜不自胜,“谢谢嫂夫郎!”
这时一声凄惨的猪嚎响彻田家小院,宋听竹心中好奇,隔着窗子望了眼,好巧不巧正对上田有福将刀子抽出家猪咽喉,顿时血流如注,那场面瞧得宋听竹心头直跳。
田家年猪养得肥,光血水就足足有六斤重,猪血水也是个好吃食,跟菘菜炖了再搁些粉条子,便是道不可多得的美食。
猪下水更是不必说,阮秀莲帮着把猪下水处理干净,离开前田家给多割了二斤肉,还在篮子里放了不少下水,够一家八口吃上两三顿。
到家阮秀莲便招呼大儿媳,用猪血水炖了锅香喷喷的菘菜粉条子,一家子吃得心满意足,夜里做梦都是香的。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后云溪村便一日比一日热闹,今年生计好百姓赚到不少银子,家家户户都贴起楹联挂起灯笼,幼童穿着新做的袄子,在街巷里嬉戏打闹,伴随着阵阵爆竹声,年味也越发浓了。
腊月二十,秦易从京都寄来信件,酒坊建造完毕,只等来年酒粮到位便可开始酿酒。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宋听竹收好信,瞧着院子里拎着兔子灯疯跑的夏哥儿,扬起唇角。
除夕夜当天,刘家八口围坐在堂屋,热热闹闹吃了顿年夜饭。
去岁大雪封村,家里个个愁眉不展,连最小的夏哥儿也晓得事态严重,皱着小眉头提不起精神,今年终于过了个好年,一家子有说有笑闹到夜半方才回屋歇下。
年后宋听竹夫夫跟殷家兄弟去了趟褚家,最先酿造的酒水开春后便可启封,褚家年前又定了三十坛子春日酿,说是年初便要运到京都去,今日来便是要同褚老爷商谈此事。
褚管家将四人领至前厅,褚延风瞧见殷家兄弟竟当场失了态。
“像,太像了。”
褚管家见状,在一旁唤道:“老爷?”
褚延风摆手,盯着殷家兄弟问:“你们可识得殷雪年?”
见二人面露防备,又道:“别紧张,我同雪年是昔日同窗,当年他那一双孩儿我还曾抱过。”
殷承霁仔细打量褚延风,片刻后不确定地道:“您是爱逗小弟哭的那位怪伯伯?”
褚延风怔了下,随即笑呵呵道:“对,我就是那位怪伯伯,想不到当年那个爱哭闹的奶娃娃,竟长得如此高大了。”
过去的记忆殷成浩模糊记起一些,但对于褚延风是没有半点印象的,褚延风听闻兄弟俩过往,不由叹了声:“这些年苦了你们兄弟二人了。”
殷承霁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如今我们兄弟已经团聚,爹娘泉下有知定会安心,只是我二人不能参加科考,爹当年的冤屈怕是永远也无法洗清了。”
“非也。”褚延风捋着胡须道,“构陷你爹的大臣一年前犯事被问了斩,当年的案子得以翻案,圣上已经下旨还了你爹清白。”
殷承霁精神一振,“褚伯父此话当真?”
褚延风笑道:“比真金还真。”
殷承霁欣喜若狂,“太好了小弟,咱们能光明正大回京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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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欠500,明天补~
第94章 近乡情怯
“嫂夫郎, 那殷大哥一家四口是要搬回京都生活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锦宁表哥岂不是也要跟着去?”刘小妹满脸不舍。
云溪村离京都近一个月路程,往后再想见面怕是不易。
宋听竹将账本搁在一旁, 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腕道:“放心,昨日回来我问过殷大哥, 他们只是回京探亲, 不会在京都久住。”
“为何?”刘小妹不解, “不是说殷伯伯的案子已经沉冤昭雪,那殷大哥一家应当不会再被抓去流放才是呀。”
“话虽如此, 可时过境迁,殷家如今只剩殷大哥四口,京都除去薛嫂嫂一家并无其他亲人, 殷大哥是个有骨气有抱负的人,怎会甘愿靠岳家接济而活?”
殷雪年虽已洗刷冤屈,可到底没了,殷家根基也不复以往,且殷家二叔五口人被流放至边境, 至今音信全无, 殷承霁同弟弟怎会安心待在京都?
刘小妹思索着点点下巴,“不管怎样, 也算是件好事了,我相信殷二叔他们一定还活着, 殷大哥一家四口日后定能同他们再相见。”
宋听竹也道:“定会如此。”
初六一家子去了下河村,阮老太太得知此事心病去了大半, 老太太心里记挂着殷成浩是罪臣之后,担心锦宁嫁过去日后受了牵连,现在可好, 皇帝老爷都发了话,看谁还敢乱嚼舌根。
酒足饭饱,一行人又赶着牛车,在日头落山前回了村子。
巧的是,今日也是赵燕儿回门之日,刘家牛车与朱家马车在村口相遇,刘虎不知马车内坐着谁,刚要让行便听车夫甩着鞭子骂骂咧咧。
“让让、让让,车里坐着的可是我们朱家二夫人,冲撞了贵人有你们这些泥腿子好受的!”
刘虎当即便黑下脸,沉声道:“路是大家的,谁都走得。”
“呵,就你们这群泥腿子也配,敢拦我们二夫人的马车,活得不耐烦了!”
“朱家二夫人,难道是赵燕儿?”唐春杏在后头说。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见车帘被人掀开,里头坐着的正是穿金戴银的赵燕儿。
“原来是阮大娘一家,真是许久不见了,不知大娘身子可还好?”
说话文绉绉,若不是声音听着耳熟,刘小妹险些不敢认,她凑到大嫂唐春杏跟前,小声嘀咕:“嫂子,燕儿姐变化好大,我都不敢认她了。”
唐春杏道:“猪鼻子里插大葱,装象。”
唐春杏嗓门大,虽是压低了嗓音,可还是被赵燕儿听了去,她打量着几人,哂笑道:“有些人想装可也得有那个能力才行,瞧嫂子这穿着,莫不是酒坊要黄了?不然大过年的,怎还穿得如此寒酸?”
“你……”
赵燕儿打断她,眸子瞥着眼宋听竹,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别以为开个酒坊就觉得自个儿了不得了,一个哥儿偏要跟个汉子似的出来抛头露面,十里八乡就没见过这么不检点的,早晚是要被人厌弃的命。”
刘虎听后彻底黑了脸,抬手便要扬鞭教训赵燕儿,却被宋听竹按住了手臂。
“依我看,要被厌弃的人应当是你。”他瞧着赵燕儿,不紧不慢道,“朱员外都不敢轻易招惹刘家,你一个妾室究竟哪里来的胆子?
我若没猜错,朱员外应该告诫过你不要再惹是生非,否则便将你遣送回赵家,我说得可对?”
赵燕儿微怔。
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朱哲那不中用的老东西说的?
不可能,定是他胡乱猜测!
想到小宝,赵燕儿又有了底气。刘家再厉害也不可能赶上拥有百年基业的朱家,待她家小宝继承朱家财产,再来寻刘家晦气也不迟。
遂将帘子一拉,恨恨道:“走,不必跟这些泥腿子争辩。”
车夫见刘虎没有让开的打算,且脸色黑的像是要吃人,到底是怕了,拉着缰绳退了几步,待刘家牛车跑远,又壮着胆子朝地上啐了口。
“没眼色的泥腿子,回头就让我家老爷整治你们!”
回到朱家,车夫将今日发生的事告知朱员外后,非但没得到赏钱,还被拉出去狠狠打了一顿,赵燕儿则将事情全推到车夫身上,再加上有儿子傍身,故此躲过一劫。
刘家院子里,刘猛劈着柴同自家媳妇儿发着牢骚。
“这人果真是会变的,燕子以前多好一姑娘,现在咋变成这样了。”
唐春杏搓洗着衣裳道:“可不,娘还想过跟赵家结亲哩,谁料赵石两口子是个嫌贫爱富的,当天夜里便来家说了不少难听话。”
徐小满他哥年后成亲,家里要盖新房,宋听竹正在屋里帮忙画着图纸,就听小妹在一旁说:“大哥跟嫂子说的话,嫂夫郎你别往心里去,娘是想过两家结亲,但二哥不同意,这事儿就没再提,也不知赵叔赵婶怎么知道的,那天来家闹了小半个时辰呢,不过大伙都在地里农忙,这事儿也就咱两家晓得。”
夏哥儿举着核桃要吃,刘小妹接过来边用小锤砸着,边继续道:“燕儿姐以前就是个惯爱嫉妒别人的,两家关系还不错那阵子,娘要是给我买了啥,她明面上不说,背地里却偷拿着用,要不是霜儿姐在金珠那瞧见过,我还以为弄丢了呢。”
宋听竹问:“这事儿娘跟大嫂可晓得?”
刘小妹摇头,“她可会卖乖了,村里不少大娘婶子都喜欢她,前些日子听说她被赵叔送去朱家做妾,还心疼来着。”
说着撇起嘴角,“有啥可心疼的,人家穿金戴银,心里头乐意着呢。”
“谁呀?”夏哥儿嚼着核桃仁,仰起脑袋问。
“没谁,小叔么跟你小姑闲聊呢。”宋听竹摸了把小家伙鼓起的肚子,“吃这么多零嘴儿,待会炖肉还吃得进去?”
小家伙挺着圆肚皮,笑嘻嘻:“能呀,夏哥儿的肚肚可能装啦~”
刘小妹将零嘴儿收起来,“小姑没收了,不然吃撑夜里睡不着,到时又该闹人了。”
小家伙没生气,靠进宋听竹怀里,乖巧道:“那夏哥儿留着肚肚吃肉肉。”
“乖。”宋听竹摸着小哥儿发髻,心软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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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上元节,刘家八口到镇上瞧花灯,牛车还没驶出村子便跟殷家四口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