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锋锐要考虑的太多了,和姜落的恩怨,排都排不上号。
他想了没多久,便想通了,生生按下怒火和喉头一口血,忍着脾气,挂上求人的脸皮,给海城商会的邱会长打电话,想请邱会长出面,作为中间人,平息事态与他和姜落之间冲突。
这样一来,他既不必单独对姜落低头,把他自己恶心到,也能摆平姜落背后的势力,不至于真的在海城得罪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于是当日中午前,李锋锐便带上厚礼,坐车,去了邱会长的公司。
李锋锐这么做,其实方法可行、思路很对,他到底是有脑子的,更不是郭荣海之流,不冲动,不做不利于自己的事,该低头低头。
但李锋锐千算万算总有遗漏——
这次,他和姜落之间,他是因为商厦管理的问题成了众矢之的,墙倒众人推,别说商户,搞不好先施大新或别的见不得他好的,也在其中搅了浑水,巴不得他倒霉,巴不得他早死。
但姜落那儿呢?
没有人希望水越搅越浑,最好姜落也一起倒霉吗?
李锋锐带上厚礼,前脚刚进邱会长的公司,后脚,就有一辆遮了车牌的车一直跟着姜落他们。
王钧庆开车,瞥后视镜,已经发现了。
他十分警惕,不动声色中加快了油门,想要甩掉那辆车。
姜落感觉到了车速,也似有所感,转头,从后玻璃往车后扫了眼。
回过头,他对开车的王钧庆道:“跟了我们有多久了?”
王钧庆沉稳开车:“我也才发现,对方很小心。”
“没事,你开吧。”
姜落也很淡定。
然而他们的车快,后面的车也快。
王钧庆变道,跟着的车也变道。
对方似乎并不多隐藏自己,无所谓姜落他们会不会发现。
姜落想了想,是李锋锐?狗急跳墙了?
恰好前面有个十字路口,是去镇上的路,没有红绿灯。
王钧庆想穿过十字路口甩掉后车,于是缓缓踩了油门,不停加速。
加速,加速,加速,眼看着就要冲过路口,倏的,侧方有大车鸣笛驶来。
王钧庆见马上就要被撞上,当机立断,猛打方向盘,把车屁股甩出去,自己朝着大车的方向。
“嘭”一声巨响,大货车结结实实地撞上了轿车……
华山医院,薛会计把打石膏的腿搁在脚下一个软枕上,自己半坐半躺,正吃同事刚刚递过来的一根香蕉。
薛会计完全不觉得这次受伤有什么,还边吃香蕉边对床边的同事道:“等着看吧,咱姜总回头又得给我发钱了。”
“我能不知道他吗。”
“对敌人,他是秋风扫落叶,对自己人,哼哼……”
“他心疼我的程度,差不多等于我是他半个爹。”
另一边,章宁福醒来了,不太能动,意识还算清醒,也从监护室换到了普通病房,又因为住院费太足,被安排在了单人病房。
这会儿一起在单人病房的,还有小陆和章宁福的老婆、儿子。
儿子在床尾站着,看小陆给章宁福喂粥。
章宁福的老婆则在这间格外宽敞的病房里来回转悠、四处看着,嘴里念叨着:“一个人一间,还住这么大,肯定很贵吧。”
“妈,你能别管这些吗。”
儿子无语。
小陆更无语,边喂粥边心里翻白眼:一个亲儿子,一个亲老婆,人不管,在这儿管单人间贵不贵。
粥还是他让同事从工厂食堂带来的。
小陆简直没话跟那母子俩说。
偏章宁福的老婆、他亲婶婶还要在一旁指挥他,说:“你好好喂粥,会不会喂啊?”
“你也是,当了个秘书,处处给你们老板说话。”
小陆以前是不敢回嘴的,怕婶婶不给他在作坊做工,没有钱。
如今他完全不怕了,扭头就道:“我不会喂?不然你来?”
嘀咕:“住院费是姜总给的,粥是工厂打的,你们倒好,空手来,直接走。”
“你!”
章宁福老婆瞪眼,骂道:“你个小赤佬敢跟我顶嘴?”
“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厂里?!”
“妈!”
儿子开口:“少说两句吧,让他把粥喂完不行吗。”
又道:“你和他说什么?要说当然是去和他们老板说。”
公司,霍宗濯接到电话,听了几秒,豁然从桌后起身:“你说什么!?”
很快,霍宗濯绷着脸快步从办公室出来。
他边出来,边拿大哥大拨了电话,对那头冷冷道:“去绑李锋锐,不管他在哪儿。”
第87章 车祸
霍宗濯赶到医院的时候, 距离姜落他们被撞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这时候王钧庆身上的伤都处理完了,手臂打了绷带,专门等在医院急诊门口。
霍宗濯跑进, 王钧庆看见,立刻迎上去:“霍总。”
“姜落呢?”
霍宗濯神情紧绷,一刻不敢耽误,快步往医院里走。
王钧庆跟上他:“还在急救室,他撞到了车门,胳膊好像也断了。”
霍宗濯的脸色阴着, 走向急救室。
王钧庆低头:“怪我, 我没看见从旁边路口开过来的货车。”
霍宗濯没有心情安抚任何人,他下意识抬手按了下王钧庆的肩膀, 边走边道:“不怪你, 不是意外, 不会这么巧。”
霍宗濯和王钧庆进急救室, 恰好护士拉开一张床旁的帘子,露出病床上姜落的身影。
“姜落!”
霍宗濯快步过去。
一看, 姜落额头上围着几圈纱布, 左手打了石膏、缠着纱布, 被吊在胸前,脸上也没什么血色,躺在那儿。
霍宗濯瞬间双目赤红,额角绷着凸显的血管筋脉。
姜落冲他虚弱地笑了笑:“还好,小命保住了,大难不死。”
霍宗濯血压飙升、气血攻心,看看姜落,看姜落身前吊着的胳膊, 看姜落被纱布圈着的额头,深深地喘了口气,闭了闭眼,伸手拢住姜落的脸:“怪我,这件事怪我。”
他努力平复情绪,“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放心吧。”
姜落笑笑,反而没情绪。
“没那么容易死。”
不久,急救室外的走廊,霍宗濯站在窗户前,没有神情地举着大哥大在耳边。
电话那头告诉他,李锋锐已经绑到了,请示后面该如何。
霍宗濯没有表情,冷冷:“手筋脚筋都挑了。”
挂了电话,一旁的王钧庆道:“我去吧。”
霍宗濯看过去:“你也受了伤,歇着吧,我让老四去。”
说着抬手,按了按王钧庆的胳膊:“不用自责,不怪你,责任在我。”
“上一次,我就不该手下留情。”
只是给李锋锐送了一只断手。
姜落住进了单人病房,头有点晕,躺下睡了,顺便挂两瓶点滴,霍宗濯坐在床边陪着。
点滴一滴一滴地落下,霍宗濯一直看着姜落的睡颜,后怕的情绪一直熏染在他心口。
霍宗濯难以想象如果当时那辆货车是直接撞的姜落,如今他该如何面对。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霍宗濯以前从来不知道怕这个字如何写,今天终于知道了。
他伸手,掌心托住姜落搭在被子外的手,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姜落的手背。
而霍宗濯到底是霍宗濯,他马上想到,李锋锐当时既然已经去找邱会长了,那撞姜落的,就未必一定是李锋锐。
他清楚太平洋这趟浑水里面,可能还有什么人趁机躲在暗处。
对方能拿货车来撞,势必是冲着要姜落的命去的,不会只是一点警告。
是谁?
霍宗濯沉稳的表情下是双鹰一样的眼睛。
—
姜落住院了,这下好了,换薛会计拄着拐杖被人扶着进门,来看姜落。
一老一少,一站一躺,两人甫一对上目光,都倍觉好笑地笑了。
薛会计笑姜落:“让你狂啊,平时,被人报复了吧,手断了吧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