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瑾低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怎么,不乐意?”
“也不是,郑城肯定没有江南热闹,又是这大雪天的,街上都没几个人,”明瑾嘟囔道,“我是想问你的打算,难得出宫一趟,除了收拾太子和郑氏那帮人,就没其他什么想干的事吗。”
“朕和晏珀不同,一向不贪图享乐,”晏祁细嚼慢咽,“但你要是这么问,倒也的确有件事想做。”、
“什么?”
“先吃饭。”
又来!
明瑾暗暗磨牙,可又拿晏祁没办法,只好胡乱叨了几口菜,便把碗一推:“我吃饱了。”
晏祁闻言,也放下筷子,拿帕子擦干净嘴角,起身道:“跟朕过来。”
明瑾不明所以,一路跟他回到了卧房,就是他两天前醒来的地方,见晏祁关上房门,走到桌边,拿起了一件物什——他定睛一看,霎时出了一身白毛汗。
这这这不是戒尺吗!?
大事不妙,大大的不妙,他转身就想跑,结果却发现这门栓上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把大铜锁,将房门锁得死死的。
明瑾僵着身子慢慢回头,看到晏祁捏着一枚钥匙,饶有兴致地问他:“你在找这个?”
他讪笑起来。
“那个,先生啊,您坐,您坐,”他殷勤地搬来椅子,又把晏祁按到座位上,十分狗腿地给他捶腿捏肩,“看这事儿闹的,我还以为都过去了呢。”
晏祁由着这孩子即兴发挥。
反正今日这顿,他肯定是跑不掉的。
男人轻笑一声,把钥匙随手放在桌上,但那把戒尺仍捏在手里,不紧不慢地敲着掌心。
明瑾被他敲得头皮都发麻,赶忙一脸沉痛道:“其实这么多天在外面,我也想通了,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在外千日难,方知在家好,先生待我,更是好中好。”
“要不,您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呗?”
晏祁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转身看了看他。
明瑾朝他扯出一抹“我很乖”的表情,还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睛,但他的唇却暴露了自己的内心,颇为紧张地抿着,在脸颊上挤出一点药膳养出来的圆润弧度。
晏祁转了回去。
脚尖点了点地面。
明瑾攥紧了拳头,犹豫半天,还是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老实跪下了。
晏祁弯下身子瞧着他,手里还握着那把尺子。
明瑾心里憋屈,不想抬头看他,但被尺子挑起了下巴,只得恨恨瞪了晏祁一眼,触及到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又惊觉自己好像一不小心露馅了,赶紧调整好表情,僵硬地讨好一笑。
“先生,”他膝行几步,谄媚道,“一路上骑马辛苦了,要不,我帮你捏捏腿?”
说着就要上手去捏晏祁的小腿,但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之前怎么没发现,晏祁默然心想。
这孩子,不仅欠揍,还欠艹呢?
“谁教你的?”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声询问。
“啊?”
明瑾被他问的有些懵,晏祁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叫你罚跪,谁让你乱动的?”
他的大手捏得明瑾手骨都在痛,少年皱了皱眉头,小声抱怨道:“这不是怕你生气嘛。”
明瑾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妥,他面对外人可不会这样,但是先生不一样——从小他在先生脚边耍赖打滚抱大腿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尊严?这玩意儿早就被他团吧团吧自己吞掉了。
但晏祁可不这么想。
耍赖打滚是一回事,跪在脚边搞小动作,那又是一回事。
晏祁捏着戒尺的手紧了紧,忽然朝明瑾露出了一抹叫他毛骨悚然的淡淡笑容来。
看来,这小混蛋是真的怕这个。
那就太好了。
“现在,天色还早,”晏祁的声音在此时明瑾听来,宛如午夜时分的厉鬼低语,“正好适合咱们来共同回忆一下,那天晚上,你究竟都犯了哪些错。”
屋内一阵兵荒马乱。
叮呤咣啷的动静过后,是一声声闷哼,伴随着尺子清脆的击打,和晏祁的冷言冷语:“尊师重道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说,那药是哪儿来的?”
明瑾咬着下唇,眼尾通红,眸中带泪,但就是倔强地不回答。
晏祁冷笑:“你就算不说,朕也知道,无非就是你身边那几个狐朋狗友给你的,无妨,等朕回京之后定会叫人彻查,再给他们安个谋逆行刺的罪名……”
“这事儿跟他们没关系!”
明瑾攥紧身下的被子,委屈得上气不接下气,修长纤薄的脊背细细战栗着,随着晏祁毫不留情的动作无力地塌下去一道弧度,片刻后,又艰难地撑起来一点。
他哽咽道:“点子是我想的,做也是我自己一个人做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少用他们威胁我!”
“威胁?朕要是威胁你,早该在你离京的那一天就统统把他们打入大牢审问了!”
晏祁把沾染了水光的缅铃丢到一边,这东西受温度控制,即使脱离了人体,依然在角落里淫泆地嗡嗡作响,不一会儿,就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明瑾的余光瞥见了这一幕,抽泣声都不由得断了片刻。
他觉得晏祁老变.态了。
变.态的点不仅在于这老男人玩的花,还在于晏祁明明三番五次地拒绝自己,却还非要勾.引他,等他犯了错,再用这种作践人的方式来惩罚。
这混蛋把自己的脑袋和身体都搞成了一滩浑浑噩噩的浆糊,扭头一看,他却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君父。
徒留自己一人,留在泥淖里被淤泥慢慢淹没,连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感觉到膝上少年的身躯变得格外僵硬,晏祁的动作一顿,放下戒尺,强硬地把人的脸扳了过来。
“你哭什么?”他苦恼道。
“我不能哭吗?”明瑾恨不得一口咬掉他一块肉,一双浸着泪光的眸子亮得惊人,“上次也是,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既然不想跟我有这样不清不白的关系,那你究竟为什么要做出这些事?”
“是你先越线的,”晏祁沉声指出,回忆起那天的往事,声音中也不免染上了几分火气,甚至连自称都忘了,“那天我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你这小王八蛋骑到我身上——你知道那天我有多窝火憋气吗!?”
明瑾的理直气壮被精准打击,气焰也稍稍回缩了几分。
晏祁见状,故意冷下脸来,继续质问道:“还有你走后,居然连件衣服也不给我披,就没想过万一有人进来,看到我那副模样躺在那儿,朕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明瑾想到那幅画面,没忍住,当场破涕为笑。
“活该!”他啐道。
“没良心的小王八蛋,光顾着自己爽了。”晏祁捏住他的下巴,想把人抱着坐在自己怀里,奈何明瑾捂着伤痕累累的臀痛呼一声,他顿了顿,换了个姿势,岔开双腿,叫明瑾的腿分开环着自己的腰坐。
明瑾趁机一脚丫把那万恶的戒尺蹬远了些。
晏祁当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但只当没看见,他的指尖顺着少年光滑的脊背,自下而上地摩挲着,皮革的触感叫明瑾下意识战栗起来,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虽然你是大错特错,但朕这半年来,也思考反省了一些事情,”晏祁叹息道,“朕也有错。”
他在怒极之下甚至都自暴自弃地想过,要不干脆就满足这孩子的愿望好了,把明瑾变成自己的禁.脔,皇后也罢,男宠也好,不过都只是一个头衔罢了,他想要,给他便是。
可终究还是不忍心。
“你是我亲手教出来的,凭借你的才华和能力,不能局限于后宫的方寸之中,”晏祁细细抚摸着这孩子的眉眼,耐下性子劝诫道,“如今我们各自分别半年,也都冷静了不少,告诉我,你的想法还是和从前一样吗?”
明瑾摇了摇头。
但他嘟囔道:“我可没看你刚才抽我的时候有多冷静。”
他的屁.股明天肯定会肿的!
“这是你活该。”晏祁原话奉还,见明瑾嘴撅得老高,都快能挂油瓶了,他忽然轻笑一声,把戴着皮革手套的右手凑到明瑾唇边。
“干嘛?”明瑾没好气道。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像是被戳到尾巴的兔子一样,瞬间警觉地挺直了脊背,捂脸道:“打人不打脸啊!”
“不打,”晏祁哄道,低沉的嗓音震得明瑾的耳膜都有些麻痒,“只要你听话,以后都不打了。”
明瑾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慢慢把脸扭了回来。
“一言为定啊?”
“一言为定,”晏祁叹息着回答,他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薄唇冷酷地吐出一个字来,带着命令的口吻,“咬。”
少年看了看晏祁的手套,又看了看晏祁,迟钝的大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叫他把自己的手套咬掉。
……真变.态啊。
明瑾再次在心里感叹。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吃这一套,一颗心在胸膛里咚咚直跳,明瑾抿了抿唇,低下头,牙齿咬住了晏祁手套的指尖,一点点、缓慢地将那手套脱了下来,丢到床下。
“另一只。”
明瑾也依言照做了。
晏祁的大手掐住他的腰,这回,他们是真的毫无阻隔地肌肤相贴了。他夸赞道:“这才是听话的乖孩子。”
明瑾的脸颊泛起了红,这红晕一直从耳根弥漫到脖颈,他的喉结动了动,忽然觉得,晏祁今日,好像有哪里和从前不一样了。
“方才还没说完,”晏祁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捏着他通红欲滴的耳垂,金眸暗沉地注视着怀中的明瑾,“经此一遭,朕才突然想起来,关于人伦大事,朕还没有教过你。”
“今日,便手把手叫你感受一番。”
白皙的身躯飞快地染上薄粉,明瑾呜咽着拼命摇头,说好撑,吃不下了,但又在晏祁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教诲下,颤抖着改了口,抬起痉挛的指尖,在小腹上按了按,恍惚着说是在这个位置,获得了教导者一个奖励的轻吻。
明瑾努力想要跟上教学的节奏,但他还是很快就崩溃了,对着镜子嘴里颠三倒四地说着自己错了再也不敢了,却只换来身后一声近乎冷酷的低笑:“犯错的孩子就要被惩罚。听话,受着。”
最后他无力地瘫在床铺上,看着晏祁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本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想法,伸出爪子,捏了一把男人的胸肌。
晏祁冷笑一声,五指插入发丝间,将被汗湿的碎发向后捋,姿态性.感得叫已经被他敦得神情恍惚的明瑾瞬间直了眼。
男人俯身而下,用一如既往的温和语调、带着一丝丝愉悦的气喘说道:“长本事了啊。”
这一天,明瑾终于明白了,一个三十多年洁身自好的老男人究竟有多可怕,顺便亲身体验了一遍,晏祁那方面究竟有没有问题。
第二日傍晚,雪停了。
明瑾被裹在厚厚的棉被里,被晏祁抱上了马车,为了防止他染上风寒,晏祁还命人在车厢里放了两个暖炉,烤得明瑾一头都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