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小算盘打得震天响,明瑾这番话却是说得真心实意。
金柳静静地看着他,许久之后,他问道:“你如此信任爱戴他,可有想过,有朝一日被他欺骗,甚至是背叛,你该如何自处?”
明瑾皱了皱眉头,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先生怎么会欺骗背叛我?”但他想了想,并没有把话说绝,只是笃定道,“就算真的骗了我,那肯定也是为我好!”
还真是对宁王死心塌地啊。
“这么个小东西,倒也有点儿想养了……”
金柳嘀咕了一声,明瑾没听清,还疑惑地问他说了什么,金柳自然是随意应付了两句糊弄过去,又提出要帮他看手相。
“放心,我与张兄投缘,不收你钱。”他刻意强调。
一脸警惕的明瑾这才将信将疑地伸出手。
金柳捏了捏少年的掌心,嗯,软中带肉,虎口和中指骨节处有一点薄茧,看来平时有练刀练箭的习惯,只是水平应该不怎么样。
他记得,宁王好像也使得一手好箭术,但倒是没见过他用刀。
金柳捏着明瑾的手突然一顿。
等一下。
这小家伙,该不会是宁王和哪个女人在外面生的私生子吧?
他还来不及细想,突然,一声巨响,外面的门被轰地撞开。
明瑾吓了一跳,要不是手还被捏在金柳手里,他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
等抬头看到来人,他更是直接呆住了。
木女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金柳站起身,与来人交换了一个视线。
他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来,不等开口,木云便抛给他一枚蜡丸封着的宫中密信,瞬间堵住了他的嘴。
明瑾呆呆地看着木云的那张狰狞鬼面,却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小脸一白,扑到床边探头朝楼下一望,看到熟悉的马车停靠在路边,当即露出了一副如遭雷劈的模样。
“消息带到,我走了。”木云说。
看上去完全没有搭理明瑾的意思。
但明瑾却慌了,顾不上金柳,囫囵把桌上的二两银子抓起塞回衣袖里,三步并两步地追了上去:
“女侠,等等我!”
金柳:“…………”
他捏着蜡丸,盯着空荡荡的桌面,和明瑾慌慌张张离去的背影,心中又好笑又好气。
敢情,他还真给宁王的小情儿打了一回白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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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明:兄弟是拿来卖的[墨镜]先生是拿来爱的[亲亲]
张牧:我%#@¥&!
今晚有可能掉落二更~
第27章
明瑾像只跟屁虫似的, 一路小跑,跟着木云哒哒哒下了楼。
木女侠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只瞥了他一眼, 说了一句“好自为之”, 叫本就心里打鼓的明瑾更慌了。
所以, 果然宁先生也来了对吧?
他站在马车外犹豫了半天,突然有种丈夫逛花楼偷吃, 被媳妇当场捉奸的心虚感——可见鬼的, 明明他什么都没干!
明瑾踌躇许久,不敢面对现实,直到里面传来晏祁冷淡的声音“还不进来?”这才抖着小腿肚子,颤颤巍巍地爬上了马车。
……但完全不敢吱声。
明瑾乖乖坐在角落里,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着宁先生的表情。
应该没有太生气吧?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 车厢里的寂静让他很是坐立不安, 看着自打上车后就一直在闭目养神、眉目冷厉的男人, 明瑾实在忍不住了, 小声道:“先生,我……”
“好了, 不必解释。”晏祁主动睁开眼睛,打断他的话,“以后,离那个人远些。”
明瑾眨了眨眼, 反应过来“那个人”指的是金大师。
“宁先生,您认识他?”
晏祁不答反问:“他可有对你说些什么?”
他仔细打量着明瑾脸上的神情, 直觉告诉晏祁,自己到的及时,金柳应该还没来得及告诉明瑾自己的身份。
但若是他再来迟些, 那可就说不定了。
晏祁知道这件事迟早都要告诉明瑾,按理说,骤然知道自己其实有皇族血统,这件事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亚于天降馅饼。
但正是因为他足够了解明瑾,面前这个孩子会做出什么反应,他反倒不那么确定了。
明瑾敏锐地察觉到,宁先生似乎没他想象的那么生气,立马朝着晏祁的方向坐近了些,絮絮叨叨地把方才的经过都说了一遍——当然,省略了找金柳问姻缘的这部分。
“所以,你跟着他进醉春楼,只是想找他算算这次蹴鞠比赛的结果是吉是凶?”
晏祁不禁有些好笑,到底是孩子心性。
他就说,以自己对这孩子的了解,明瑾对家中后厨下顿的菜色感兴趣的可能性,说不定还比男女之事更大些,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烟花柳巷之地去。
定然是有人蛊惑拐带!
但想到自己入宫后与晏珀的那番博弈,他的眼神又再度沉凝,冷着脸叮嘱道:“记住我方才对你说的话,还有,今后不要再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若再被我发现……”
“放心宁先生,我对那鬼地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以后绝对——绝对不去了!”
明瑾连忙握住他的手对天发誓。
晏祁的目光缓缓下移。
明瑾脸皮厚,权当自己没看见,还笑嘻嘻地说跟那位“金大师”学了一手,想帮宁先生也看看手相。
“我不信这些神鬼之事。”晏祁淡淡道。
但却并未把手收回来。
明瑾便当他是默认了。
难得有机会和先生握手,他激动地在心里狠狠握拳,觉得能想出这个办法的自己简直是天才中的天才。
他试探着看了一眼晏祁,见对方没有明确表示出反对,便一点点帮他把手套从指根处褪了下来。
先生的手好大啊,他心想。
指根几乎有他两根手指并齐那么粗,几乎能将他的拳头完全包裹在掌心。
还有那块犹如火焰般狰狞的伤疤,无论看几次,明瑾都会忍不住心疼。
他时常在想,若是没有这伤疤,这会是一双多么好看的手。
先生的手,摸起来的感觉是硬邦邦的。
筋骨粗大,青筋毕露,指甲也十分坚硬,和男人外表的俊朗风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感觉只要稍微用些力道,就能把他的手腕捏碎。
明瑾从前只在田里那些庄稼把式、和从军多年的军汉身上看到过这种手,这难免让他有些浮想联翩——先生的从前,是什么样子的呢?
在他这个年纪,宁先生也会有年少慕艾的经历吗?能被他日思夜想的对象,又该是何等的风姿?
明瑾脱下手套的动作很小心。
过程之中,还能品出一丝珍视疼惜的意味来。
因为少年过于明显的表现,就连木云都发现了其中端倪。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晏祁一眼。
当事人则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装作什么都没注意到,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
他习惯了戴手套出门示人,手上的伤,活了这么多年,一共也没几人看过,更别提触碰了。
这几乎和身体隐私部位无二的位置,此刻却被人轻轻握住,虚拢在怀里。
少年白皙细长的指尖拂过他掌心粗粝的茧子,顺着纹路的走向轻轻滑动,像是猫儿毛绒绒的尾巴搔过心尖,叫晏祁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好了没?”他的嗓音不知何时变得沙哑,想要收回手,却被专注看手相的明瑾用力捏了一下。
“先生别动!”
晏祁僵坐在车厢内,只恨方才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没能及时开口阻止明瑾的突发奇想。
明瑾垂首时,浓密睫毛低垂,温热吐息喷洒在他的掌心,脸颊在低头时凸出一道圆润的弧度,叫晏祁不禁怀念起了捏上去时的手感。
如此亲密的距离,仿佛只要抬起手,指尖就能触碰到少年湿润柔软的唇瓣。
若是再深入些,强硬地撬开那唇,便可以长驱直入,再……
晏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手上的旧伤传来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麻痒。
此情此景,与他来说,丝毫不亚于烈火焚身的酷刑。
“咳咳!”
木云忍无可忍地咳嗽两声,提醒这一大一小注意一点,还有她这么个大活人在边上呢。
晏祁:“…………”倒还真忘了。
明瑾也有点儿尴尬,但是他自己说了要为先生看手相,自然不能半途而废。
于是一边回想着金大师对他说的那些话,一边自己胡乱编造起来:“先生这手纹清晰深刻,一看就知道将来能够长命百岁,儿孙满堂,富贵一生……”
晏祁觉得好笑:“我尚未娶妻,哪来的儿孙满堂?”
明瑾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他对宁先生觊觎已久,这两年还一直谋划着让爹娘再生一个,好为明家传承子嗣。
至于他自己,自然是一心一意吊死在宁先生这棵高山松柏上,这辈子都不打算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