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也知道超过12点唱歌跳舞扰民,但赵家给钱多,谁会跟钱过不下去啊!
双方都觉得自己有道理,自己无辜,派出所吵得跟个菜市场似的。岳迁一个刑警,这种治安上的事管得少,听得两眼冒金星,心想天亮了一定得给管治安的李所长提一嘴,规范镇里的白事行为。
笔录做得差不多了,岳迁看见尹莫坐在长凳上,弯腰在腿上弄着什么。他走过去,看见尹莫的丝袜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个大洞。
本就辣眼睛,这下更没法看了。
尹莫抬起头,不等岳迁提问,就说:“在你车上划的。”
岳迁眼睛微微睁大,什么?这能怪我?
“血口喷人,刚才都没坏,你当我瞎?”
尹莫说:“刚才你盯着我腿看?”
岳迁冷笑,“你腿是有多美?我还盯着看?”
“那你怎么知道刚才没坏?”
岳迁说不清。他确实没有盯着看,这多变态,但他拿余光瞥过,从摩托下来时,尹莫的丝袜明明是好的!
尹莫又去玩那个破洞,“被勾了一根丝,起初看不出来,但丝越跑越多,就变成洞了。”
他解释得很诚恳,岳迁将信将疑,蹲下去仔细看。刑警么,对细节都很在意的,尤其是不太熟悉的东西。岳迁越凑越近,忍不住伸手抠了抠破洞。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岳迁莫名脸颊一热,将手指收回来。丝袜这东西,薄薄一层,却有很多暗示,岳迁发誓自己对尹莫腿上的破洞丝袜毫无兴趣,但此情此景,好像是有点暧昧了。他咳了声,站起来,“你换一双吧。”
尹莫摇头,“没带。”
岳迁想赶紧给尹莫做完笔录,将这人赶去换衣服,却见尹莫又去抠破洞。
“你还抠上瘾了?我看这个洞就是你抠出来的吧?你还碰瓷我!”
“真是在摩托上勾的。你有衣服吗?暂时借我穿穿,这个丝袜……不舒服。”
岳迁这几天在派出所值班,别的没有,换洗衣服还真有。
跟同事交待了几句,岳迁领着尹莫去自己的休息室,“你全都要换吗?这有条裤子,还有衬衣……”
“这是你的?”尹莫拿起桌上的洗面奶,饶有兴致地转来转去。
大部分民警根本不用洗面奶,清水随便一抹便是对得起这张脸,这支却是个牌子货,200多,没用几次。难怪尹莫好奇。
岳迁穿越前护肤品有一堆,遇到大案成天蓬头垢面,但没那么忙时,活脱脱的精致帅哥。穿越后老岳家没那条件,只能拿香皂洗脸,发了工资后他才买了这支洗面奶和一罐面霜,都还没用多少。
岳迁有点心虚,不知道尹莫能看出什么来,“啊,我的,你随便用。”
尹莫拿着洗面奶卸妆去了,岳迁站在一旁看。尹莫这张脸,还是素净的时候更好看,尹莫借着水将额发撩上去,眉目清晰,岳迁满意地点点头。
他觉得自己很像那种封建家长,觉得自家的大姑娘素面朝天大大方方最好看。
尹莫脱旗袍时,岳迁下意识转身,但看不到,听觉就变得异常灵敏,他听见布料在皮肤上剥落的声响,听见丝袜被退下,都是很细微的声音,像蚂蚁在挠,痒痒的。
岳迁干脆转了回去,正好看见尹莫抬起腿,穿裤子。好长的腿,并不纤细,肌肉线条紧致,手感应该和自己的一样。岳迁觉得自己纯粹是以打分的心态看尹莫,但视线上移,不可避免看到了腹肌、人鱼线,还有人鱼线下方的……
尹莫动作一顿,“你在看什么?”
岳迁猛然回神,倒打一耙,“你穿裤子怎么这么慢?”
想勾引谁啊!
“你的裤子……”尹莫顿了顿,“有点小。”
岳迁火了,“那你别穿,你就光着!”
尹莫笑了笑,“那不行,在派出所耍流氓,还没出去就又被抓进来了。”
“知道就好!”
尹莫还是将裤子和衬衣穿上去了,他比岳迁高,布料贴在他身上比较紧,裤脚还短了一截。岳迁深呼吸,心想要怪只能怪原主体格不行,要是以前的他,肌肉能把这些衣服撑爆!
只剩下尹莫还没做笔录了,岳迁将他带回大厅,“你今天去白桥街干什么?”
“做白事。”
“内容?”
“唱歌。”
“哪些歌?”
尹莫报了一串过气的流行歌。
“……没跳脱衣舞?”岳迁幽幽地看着尹莫。
尹莫沉默了会儿,“赵老三本来有这个要求,但我不是什么生意都接。”
“算你还有点原则。”岳迁刚对尹莫的原则进行了表扬,就听尹莫说:“我可以给岳警官跳。”
岳迁差点把笔掰断,“你!”
尹莫点头,“岳警官刚才已经看了。”
一旁的民警大惊,“小岳,你,你们……”
岳迁解释,“刘哥,我只是带他去换衣服!”
尹莫说:“反正是脱了。”
岳迁算是看出来了,尹莫就是故意的。他可是重案队审讯的一号人物,什么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没对付过,还怕尹莫这个污蔑他的?
“唱到什么时候?”岳迁拉回节奏,继续问:“扰没扰民?”
“别人我不清楚,但我的团队在11点40就停了。后面的动静和我们无关。”
“那你怎么没撤?等着接下去上场呢?”
“赵老三不让走,想加钱让我们唱到4点。”尹莫看着岳迁的眼睛,“我们做生意,不好得罪客户,白桥街的居民和赵家吵架,我们也不能参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岳迁问:“所以?”
尹莫笑道:“所以我向李爷爷建议,报警,让派出所来协调。”
岳迁在尹莫脸上看到一丝志在必得的从容,不由得想,这家伙在志在必得什么?
综合所有人的口供,尹莫的团队的确是最守规矩的,纯属被赵家和跳脱衣舞的给连累了。岳迁送尹莫出派出所,还想敲打尹莫两句,尹莫却借着路灯的光打量他。
这时已经4点多了,天亮之前最黑暗的时候,派出所外面这条街又没什么动静,灯光昏暗,尹莫这个从小号称看得见“脏东西”的白事老板沉默看人时,那气质那眼神,即便是一身正气的岳迁,也觉得有点瘆得慌。
“回去吧。”岳迁说完心里一咯噔,这话怎么听着像请一个男鬼赶紧走?
尹莫这会儿没笑,面容一半在阴影中,更阴森了,“你抓错了人,不应该补偿一下吗?”
“我没抓,只是带你回来做笔录。”岳迁深呼吸,让阳气充盈丹田,又看了看尹莫,“你想要什么补偿?”
尹莫说:“请我吃早饭,赔我双丝袜。”
“赔你……”岳迁皮笑肉不笑地忍住。
这时不管是派出所的食堂,还是街边的小摊都还没开火,上哪吃早饭去。
“你能等的话……”岳迁刚一开口,就听同事在里面喊:“小岳,又有群众报案,快!”
岳迁再回头,尹莫就不见了,街上黑灯瞎火,这人就像躲进了黑暗似的。
岳迁顾不上找尹莫,连忙和同事一块儿出警。这次是一起家庭纷争,一对老夫妇互相看不惯,在家里打架,双方都打骨折了,岳迁听着他们互骂老不死听到天光大亮。
你们这些老年人……
三天夜班值下来,岳迁对着镜子瞧了瞧黑眼圈,这工作算不上累,压力那和在重案队是比不了的,但就是心累。
休息了一上午,岳迁找管治安的李所长反映白事不规范的问题。李所长一直在嘉枝镇干,脾气好,比陈随好相处得多。他已经知道夜里白桥街的事了,跟岳迁倒了好一会儿苦水,说嘉枝镇的白事乱象他去年就想管一管,但镇上老人多,各个白事团体指着这个赚点钱,摩擦很多,一管起来,不仅白事团体闹得厉害,老人们也不理解,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岳迁好言好语劝李所长,白事的规范化还得派出所牵头,又不是取缔,大家都按照规则来做,可以避免更大的麻烦。岳迁一个新人,据说是侦破嘉枝村那些案子的重要角色,在市局都挂上号了,李所长对他很是欣赏,当即决定,将镇上所有白事团队都叫来谈一谈。
陈随得知岳迁连白事都管上了,“还有什么是你这个新人做不了的?”
岳迁憨憨地笑,“我跟着陈所你,眼光越来越宽了嘛。”
陈随不听他的恭维,指了指桌上的临时文件。
“调我去市局?”岳迁装出惊讶和不安,“这,这不好吧,我什么都不会。”
“临时借调,能不能留下还得看你表现。”陈随盯着岳迁,“怎么,查案的时候那么积极,现在怂了。”
“不是……”岳迁抓抓头发,“我哪里能和市局的人比啊,他们都是精英,我,我是个菜鸟。”
“没见过你这种牵头破案的菜鸟。”
“那不是跟着你吗,去市局我就没靠山了。”
陈随皱眉,“谁跟你说我是你靠山了?”
岳迁笑道:“这还用说吗?你带我查案,给我传授经验,我一个刚从警校毕业的,没你带着能行吗?”
陈随虽然还是冷着脸,但好话谁不爱听,他肉眼可见地和颜悦色了一些。
“调你去市局,主要是李福海的案子还没有彻底侦破,永宾市那边随时需要我们打配合,你先去市局适应适应,比继续留在派出所好。”陈随又道:“这也是叶波的意思。”
最后一句话有些多余,岳迁看得出,调他去市局,陈随是出了力的,但陈随不想让他知道,此地无银地将叶波搬出来。
岳迁说:“谢谢陈所!”
陈随又皱眉,“跟我没关系。这几天你还得留在这边,好好准备一下。”
调去市局的话,就不能每天回家了,岳迁买了一堆鸡鸭鱼肉回嘉枝村,老岳起初抱怨他乱花钱,听说他要去南合市上一段时间班,短暂的沉默后,眼睛竟是红了,一个劲儿地拍着他的肩说:“有出息,有出息!给爷爷长脸了!”
岳迁最亲的亲人是宁秦,但此时,老岳就像他真正的爷爷,在这个世界,老岳是唯一一个掏心掏肺爱着他的人。
“乖爷,今天我来下厨吧。”
“你做不来,去休息!”
“我来吧。”
岳迁在家待了半天,又要回派出所了,身后,老岳得意洋洋地跟村民吹嘘,“我们迁子马上要去市里咯!”
李所长受了陈随接连破案的激励,突然变得很有干劲,几天时间,在嘉枝镇活动的所有白事团体都被他找了一遍,要求严格控制分贝,所有表演不得超过12点,不得以低俗表演吸引眼球,不得传播封建迷信。条条款款很多,执行起来其实有不少困难。大部分团体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盘算着等风头过去,该怎样还是怎样。
岳迁没想到第一个被缠上的居然是自己。
这天他没有值班任务,刚下班就看见尹莫站在派出所对面,朝他招了招手。
岳迁走过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