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有勇气了吧,川少明显是个直的啊!”
“就是,全校都知道他已经和阿丽塔公主订婚了啊,谁给他写情书送礼物都只敢匿名,这番薯谁啊,这么大胆子?”
“没希望的事也敢去试,唔知高低,三斤半猫公......”
我关掉网页,手指连着心脏还在一起发抖,仿佛照片里被拍的不是另一个人而是我。
“怎么样,你哥晚上到底管不管你啊?”
手机叮一声,我心一跳,终于看见薄翊川发来的短信:“下了晚自习,司机会接你回去,今晚我有事,晚自习就不上了。”
心坠入谷底,我僵硬地扯起嘴角,抬起头,冲程世荣笑笑:“别等放学啦,我们现在就去。”
和程世荣一先一后翻过王子岛的护栏,在街边甜水店一人买了杯红豆冰等TAXI时,雨下得更大了,哗啦啦的,瓢泼一样。
“阿惑,我看你也有收到好多封情书欸,你都不好奇拆拆看啊?没有钟意的靓妹吗?还是.....”程世荣咬着勺子故意拖长声,“你钟意的是靓仔啊?”
我敏感地神经一跳:“屁话,我警告你不要鬼扯。”
“不是我说的,就论坛里有人问啊,说好多女生想追你,但你好像对她们完全不来电,长得又比女生还靓,好奇你是不是GAY。”
我立刻掏出手机:“干,那帖子在哪?我要投诉。”
“早删掉了,好像有人帮你投诉了。”程世荣饶有兴味地看着我,“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啊?”
我瞪他:“不是怎样,是又怎样,你歧视GAY啊?”
程世荣一愣:“怎么会,你是不是GAY,我都当你是好哥们啊。”说着他把我肩膀一揽,我哧了一声,打掉他的手,两个人正闹着,就听见街边传来车声。水溅上裤管,我跳起来,本来以为是TAXI,一回头却见竟是辆敞篷法拉利,里边坐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大男生,都穿着王子岛的校服,笑着朝我们打招呼:“喂,要不要一起去酒吧玩啊?”
“是高二的学长哎,正愁打不到TAXI就来了顺风车,运气太好了吧。”程世荣笑嘻嘻拉开车门,拽着我一起坐进去。屁股还没坐稳,车就风驰电掣地飙上了滨海马路。我还从没坐过敞篷车,雨水飞溅到脸上身上,过瘾得要死,张开双臂跟程世荣一起大笑。
酒吧里音乐震天动地,舞池里人潮汹涌像海浪,一波一波托着我上下起伏。平常被薄翊川管得死,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只觉刺激又新鲜,手里一瓶啤酒不知不觉喝见了底,想上洗手间的时候才发现程世荣不知被挤到哪里去了,那两个学长倒一左一右还在我身边。我环顾四周到处找不到他,手做大喇叭问他们:”学长,你们有没有看见程世荣啊,就是跟我一起来的那个男生?”
“我看他好像上楼了,不知道是不是订了包间。”一个学长指了指楼梯,揽住我肩膀,“走吧,我们正好要去包间,送你去啰。”
“砰”,门在身后关死。
看见一张并不陌生的面孔呈现在包间昏红灯光下那一刻,我骤然感到恐惧,转身想跑,膝盖却被重重踹了一脚,双臂被架住。
下巴被掐住抬起,薄秀臣俯视着我,睡凤眼闪着不加掩饰的恶意,一个随声听垂落到我眼前晃了晃,是撞见他和阿苏塔公主幽会那天,我落在天台的那个:“现在知道怕了,偷拍我照片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这天?有我大哥罩着你,你就真以为自己是薄家少爷了?”
“救....”
我吓得魂飞魄散,刚要大喊,酒瓶口就被塞进齿间,辛辣的酒液被大股大股灌进来,我被迫吞咽着,很快头晕目眩,周围响彻着三个人的笑声,此起彼伏,湿透的上衣被撕开,有手在摸我的脸。
“我阿爸那个男妾和他前妻生的儿子,很漂亮是不是?”
“我说他怎么不像和臣少是一家人叻,原来真的不是薄家人啊!”
“盂兰盆节上就是他当的乩童吧?看着好乖啊,长得跟个洋娃娃一样,怎么,就是他搞你啊臣少?一个寄养的野种,怎么敢的啊?”
“是啊,怎么敢的啊?”薄秀臣掐了掐我的脸。
“哎,臣少,你说他脸长这个样,骨架这么细,到底是不是男的啊,别其实是个小靓妹吧?”
薄秀臣笑起来:“扒了衣服看看不就知道啰?”
手脚被抓着,我被抬到冰冷的茶几上,上方五彩的射灯照得我睁不开眼,校服裤子被扯了下来。
我咬着唇抽泣起来,听见头顶几个人影的呼吸声变得很重。
“好白啊,臣少,反正是个野种,我们能不能玩一下啊?”
一只手在我背上摸了一把,却被另一只手一把打开。
“我说了许你们玩吗?”不知怎么,薄秀臣变了语气。
“你个番薯,一点眼色没有!”
“哦哦,臣少,那我们去外边喝点酒啊!”
“回来,把他手脚按着,我要拍他裸照。”薄秀臣又笑了笑,掐着我脸的手指紧了紧,恨恨地说,“我让你知道敢偷拍我的下场。”
第33章 血漪蛱蝶
我打了个哆嗦,拼命挣扎起来,不知咬到了谁抓住我手腕的手,被扇了一耳光,我的头撞在桌上,嗡嗡作响,感到裤腰被抓着拉到了膝窝,我羞愤地大声哭叫,却在这时,门口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我泪眼模糊地抬眸望去,只见一抹颀长的身影闪过眼前:“薄秀臣!”
一声嘶吼伴随着玻璃劈里啪啦的碎裂声响起,湿热的液体飞溅在脸上,等我回过神擦净眼泪,就看见薄秀臣满脸是血的面孔侧对着我,一双眼还盯着我不放,而拿膝盖压着他,掐着他脖子的那个人,赫然是薄翊川。他的视线落在薄秀臣旁边那个我之前弄丢的随身听上,像是瞬间想明白了原委,脸色变了变:“薄秀臣,如果是因为照片,我可以告诉你,照片是我拍的,是我发出去的。有种,你冲我来。”
“大哥好手段啊。”薄秀臣咧开染血的唇,“我还以为你不屑耍这种阴招呢。”
“阴招?”薄翊川冷笑一声,一拳狠狠砸他脸上,“翊泽当初是怎么落水的,你当我会真信完全是个意外,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川少,臣少,你们冷静点,自家兄弟,没必要!”两个欺负我的男生慌里慌张去拉架,薄翊川站起身来,抬手就抓起了桌上的酒瓶,一脚踹飞了一个,照着另一个当头砸了下去。
“死猪狗。”然后他甩了酒瓶,捡起手机,看着脚下三人,骂了声。
我头一次见薄翊川这样发飙打人还骂脏话,傻在了那儿,直到他走到面前,我才回过神,可身体还是僵着动不了,像成了个木头人。
薄翊川脸色森寒,一语不发,只伸手帮我把衣裤穿好,攥着我手腕,把我拽下了桌,可脚一落地,我就双腿发软跪了下来,天旋地转。他拽了一下没拽动我,弯身下来,将我打横抱了起来,踹开门下了楼。
外面下着倾盆暴雨,到了门口,我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黑色摩托,很酷很炫,我从来没见过薄翊川骑摩托,直到被他抱放到车座上,我才反应过来这居然是他骑过来的,心里一阵不可思议。我从没见过薄翊川骑摩托,这种感觉像飞车仔才会骑的交通工具跟他实在很不搭。
“哥,你会骑摩托啊?”我牙关打架,吐不清字。
他扫了我一眼,眼底还透着未散的戾气,看起来很凶,还是一个字没说,把头盔按在了我脑袋上,伏身压住我,摩托轰鸣着飞驰了出去。
我盯着他握住摩托车把被雨水打湿的手,他的指骨都磨破了皮,肿起来了,呼吸里透着浓重的血腥味。心里的贪念像雨后菌类不可抑制地肆意疯长,直到摩托车停下来也没能偃旗息鼓。
终点不是薄家的蓝园,而是坐落在离酒吧街不远的巴都定宜山上的景区,被他送进景区医务室里时我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哥,别走。”
他看了眼医生,将隔帘拉上了,盯着我:“他们有没有.....”
我摇摇头,抱住了他的腰,把眼泪鼻涕全蹭在他胸口。
薄翊川僵立了好一会,攥住我的手腕要把我扯开。我抱得愈发用力,两条腿也缠上去,八爪鱼一样死死巴着他不放。
“放开。”他低斥。
我瑟瑟发抖,不肯放手。
嘴角被他手指刮了一下,痛得我呲牙咧嘴,倒吸凉气。
“我给你上药。”
最终我还是放了手,乖乖坐在床上,让他给我被打肿的嘴角上药。他脸上还沾着薄秀臣的血,整个人戾气很重。
我不敢与他对视,垂下眼睫等着他发难,果然没一会,就听见他语气很冷的说:“情人节跟程世荣逃课,随随便便上别人的车,还泡酒吧,薄知惑,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我没想泡吧,本来只想出来食杯红豆冰的,是那两个烂崽,说要带我们去海边兜风,我们才上车的。”
唇角的药棉一重,我疼得脖子一缩,被掐住了下巴,被迫对上了近处犀利的黑眸。
“下暴雨去兜风?撒谎也不撒个像样的,你拿我当番薯?我看你是心野了,想去泡妹。”
“怎么了,”我抿唇瞪他,“就许你泡妹,我就不行?你今晚不是本来要和阿丽塔约会吗?”
薄翊川给我呛得一梗:“我们有婚约,结婚前必须要熟悉对方。你呢,你才十三岁就去酒吧鬼混,是想将来做烂崽?你想没想过如果我不是刚好在附近,又猜到你和程世荣在一起问出了你在哪,如果我刚才没有来,或者晚到一点你会怎么样?”
回想起刚才,我一阵后怕,说不出话来了。
沉默了几秒,他问:“你那天晚上回去,是为了找随身听?”
我知道,他指的是撞见薄秀臣和公主幽会的那天晚上。
我点了点头:“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是那天掉的?要骗我说掉进了厕所?”
我一愣。后来问他借随身听的时候,我的确是这么讲的,没想到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我抿了抿唇:“我没想骗你,我也不大确定。”
“薄知惑,如果你是想帮我转移火力,没有必要。我和二房,早就水火不容。”
被他当场戳破藏匿的小心思,我一阵心虚,慌忙掩饰:“我才没有这样想!我才不想卷到你们中间来!”
唇角的药棉挪开,他拿了块纱布覆上来,垂眸看着我,似乎是被我搞得心烦意乱:“你以后能不能听话一点?”
与那双漆黑眼眸一对视,我就心跳加速,只好垂下眼皮。
就不。
他拿了胶带来给我贴纱布,指腹上打篮球打出来的薄茧不时掠过唇角,像蝴蝶在亲吻,酥麻麻的电流一路蔓延至我心尖,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底,是雨水混合着汗液的味道,令我感到焦渴。
一滴水落到地上,我干咽了一下,抬眸偷看他。
不知是汗液还是雨水从他的鼻梁淌到锁骨,滑进运动T恤,薄薄的黑色面料令他的胸肌线条纤毫毕现——我还是个小孩,可薄翊川已经近乎是个男人了。
我心跳更快,呼吸滚烫,隐隐躁动,刻意蜷起背脊,生怕被他注意到不受控制膨胀的那儿。
“哥…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蚊子一样嗡嗡。
这时突然叮一声,薄翊川松开手,拿了手机出来,我偷看了一眼屏幕,是个英文名,“AlIta”。
像被兜头泼了盆冷水,我顷刻降了温。
“亲爱的川,很遗憾雨下得这么大,你无法赴约,我非常期待与你一起去蝴蝶园,下周.....”
我故意一字一句大声念出来,薄翊川扬起眉梢,看向我。
“蝴蝶园?”我看了眼摩托车俱乐部门口的路牌——“巴都丁宜蝴蝶园500米”,“你们原本准备去蝴蝶园约会啊?”
想到薄翊川因为我放了阿丽塔鸽子,我开心极了,抓住他的手央求:“哥,我还从没去过那个蝴蝶园,来都来了,你带我去看看啊?”
薄翊川看了眼窗外:“还在下雨。”
“反正下雨又回不去。”我甩开他的手跳下床,“你不去我自己去。”
“薄知惑,回来!”结果刚走到门口被他拎着领子拖回来,雨就停了。
“你看你看,佛祖都把雨停了!去啦!”我拽着薄翊川的衣服,蹦蹦跳跳往山上走。正值日出时分,我们坐玻璃缆车上山,晨曦像烤熟的港式流心蛋挞,从海平面一点一点流泻出来,山风温柔。
这感觉像极了在约会,与他挨坐着,我仍不满足,心痒痒的,脚状若无意轻蹭他的脚,撑在椅子上的手贴近他的手,和他肩膀相抵,各种小动作花样百出,薄翊川终于察觉到,侧眸审视我:“坐个缆车都不安分,你是有多动症?”
我一阵心虚,伸长腿,举起手跟他比:“哥,你看,你手脚都比我大好多耶。”
“废话,我比你大四岁。”薄翊川唇角一抽,显然被我逗乐了。
“也是,你明年就要成年了哦。”我小声嘀咕。
明年,薄翊川就是大人了,就要去上大学了,我们再也不会像在王子岛里一样一块坐车上学,一块打篮球,一块在更衣室洗完澡,一块放学回家,我再也不可能时常在篮球场上看见他的身影,在洗手间里抽烟,逃课出去玩,也不会被他抓包。就算我还住在东苑,我们的相处机会也会大大减少,最终随着我们不同的人生轨迹而南辕北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