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您可以让秀臣继续,鸽血红我已经提前替换掉了,那盘子里是婆太当年本来就想要上供给王室的东西,价值不相上下。”薄翊川语气淡淡,“放心,我当然不会拆我们薄家自己的台。”
听到这话,薄隆昌脸色才缓和了些,朝薄秀臣点了点头。
薄秀臣走到阿苏塔面前,礼仪官掀掉丝绒的一刻,四周登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盘中玻璃罩内,赫然是一尊拳头大小的翡翠玉佛,看成色,分明是帝王翡翠,少说价值几千万。
“翊川啊,”旁边薄四叔笑了笑,我看他脸色不大好看,“当初不是听说,婆太去世后,她的资产股份都留给了她的母族,葬礼一结束,都被瓜分完了吗?你是从哪里拿到这尊玉佛的啊?”
“谁说婆太只留了一份遗嘱?”薄翊川这话一出,连薄隆昌脸色都变了。想来连他这个当阿爸的都不晓得,原来薄家婆太留了一手,不知现在是不是很后悔自己当年不够重视这个长子。
我心里啧啧了两声,如果我当年跟着薄翊川去香港的话,是不是也能以薄翊泽的名义分一杯羹?不过假如时间倒回十年前,就算我知道婆太的这份遗产,恐怕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有钱也买不着他的心,买不回阿爸的命,何况这钱还不算是我本人的。
“哦,忘了告诉您,阿爸,我回来以后用一些钱收购了我们薄氏10%的股份,您最近应该收到董事会几位股东退出的消息了吧?”薄翊川啜了口酒,看了眼薄三姑,“三姑姑也将5%的股份卖给了我,加上阿妈留给我的,我现在一共持股20%,在家族委员会中高过秀臣和三姨太,仅此于您,烦请您,回头给我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
“原来是你?”二姨太显然沉不住气了,语气变得尖刻起来,“我说老李怎么不声不响把工厂关了走人,翊川你,你有军功爵位在身,可以直接从政,又有婆太的遗产,为什么非要跟秀臣争?”
“好了,静姝,这些家事回去再说,让外人听见像什么话?”薄隆昌低斥了一声。
二姨太闭了嘴,我下意识地看了眼三姨太,就发现他的眼神已经变了味,从试探成了暗送秋波——难怪,知道了薄翊川目前的实力,还经我暗示知道他对自己有意,他怎么可能不为所动?
可再看薄翊川,他把结婚证收了回来,便将目光投向了此时万众瞩目的拍卖台,我不由替他心急,这个太番薯,但凡他看缇亚一眼呢!正想怎样提醒他一下,我便感到侧脸刺刺的,转眸一看,乔慕正盯着我,两眼似燃着鬼火的坟,有恶鬼要从眼底爬出来吃人。
只怕他现在杀了我的心都有吧?
我一阵暗爽,冲他挑了下眉,这时感到靠着薄隆昌的那只手一紧,竟被他按住了,翡翠扳指刮过我的手背,接着一串温润的东西套住了我的手腕。我垂眸一看,竟是薄隆昌不离手的那串沉香佛珠。
我心下冷笑——果然啊,只要是他想要的人,就算成了儿媳妇,他也不会轻易放手。我缩回手,拨弄着佛珠,朝薄隆昌扫了一眼,迎着他纠缠我的目光,弯了弯唇角。
待到拍卖结束,舞会开始时,数对身影涌入宴会厅中心的公共区域,薄秀臣也如愿以偿地邀请阿苏塔跳起了舞。
缇亚站起身来,走到薄隆昌和薄翊川座位中间,一手扶在薄隆昌椅背上,笑容妩媚:“老爷,我们也去跳支舞吧?”
见薄翊川身躯微震,蹙眉看向缇亚,我心里一跳,偷偷掀起桌布,便见缇亚穿着高跟鞋的脚正贴着薄翊川脚踝,用鞋跟撩他的裤管。
我磨了磨牙,心里不是滋味,逼自己放下了桌布。
等缇亚和薄隆昌一离开宴桌,我就见薄翊川轮椅转了个向,回眸看了我一眼:“阿实,扶我回房间。”
他口气很冷,心知他肯定是看见缇亚和薄隆昌双宿双飞夫妻共舞心情不好,我立刻起身过去,握住了轮椅推杆。
“川哥.....”
听见乔慕颤抖的轻呼,我脚底抹油一溜烟把薄翊川推进了电梯。
进房关上门,我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没事,大少别伤心,你没看见你说股份的时候,缇亚看你那眼神,他迟早都是,”
“你跟他乱说什么了?”他扬高声音,语气冷厉。
“我,”我舔了舔嘴唇,“我知道还不到时候,我这不是想帮你嘛?大少放心,我没明着说,就是暗示了他一下,你看他多上道?你说你,希望两情相悦,那不趁早放线去钓,三姨太手上肯定也持有不少股份,如果他肯定把股份转让给你,你不就离上位更近一步,能早点拥美人入怀吗,这不是两全其美...”
“薄老实!”他扭头盯着我,怒不可遏,一杖敲在我胫骨上,“谁许你这么做的?你以为你自己是谁,我的计划用得着你插手?”
冷不丁被打,我疼得跳起来,知道他是在怪我自作主张,乱了他原本的节奏,可我时间有限,不能还活着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我死了都不瞑目,见他抬手还要打,我躲进了洗手间里,把门一关。
“大少,我热得慌,先洗个澡再伺候您洗啊!”
刚脱下乩童服,手表就又震了。
“鸽血红就近在眼前,你把薄翊川往缇亚那里推?”不出所料是雇主的讯息,“我看你是一点也不在乎丁成的命。你不在乎丁成,你们一块养的那些孤儿,你是不是也不在乎?”
我心一凛,我花钱供养的那些孤儿,他也抓了?
我立刻回信:“你别动丁成和那些小孩!我今天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我胡编乱造起来,“薄翊川喜欢缇亚,只是拿我当挡箭牌,将来肯定会跟我离婚,怎么会把那价值上亿的鸽血红送我?我今天让缇亚和薄翊川搭上线,是为了怂恿缇亚找薄翊川要鸽血红做定情信物!薄翊川为了得到缇亚的心和他手里的股份,一定会给,到时我就趁机下手,偷走鸽血红,顺便留下他们通奸的证据,到时就算他们发现鸽血红不见了,也不敢声张。你费这么大劲要拿到那枚鸽血红应该不是用来私人收藏吧?可以后你不管是拿去拍卖还是干别的,只要走漏了消息,就会被薄翊川顺藤摸瓜找到,我就把他们通奸的证据匿名发给他,你猜他敢不敢找你?这本不是我的份内事,要不是被你捏着把柄我才不干!我给你把屁股都提前擦了,你不谢谢我,居然变本加厉威胁我,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
等了足足十几秒,那边才回了条信息。
“不愧是蝴蝶,服务真周到,手段真高明。”
不知怎么,这句话明明是在夸我,字里行间却像透着一股寒意,令我有些忐忑。我回信:“多谢夸奖。那能不能把那几个小孩先放了?”
“等你拿到鸽血红,我自然会把他们放了。”
我攥紧了拳:“要是以后让我发现哪个小孩伤了或者没了,我不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今晚,我就会制造机会让他们发生关系。”
又等了好几秒,那边才回:“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起那瓶在西餐厅里拿到的三唑仑,迷晕薄翊川窃取他军方账号和帮薄翊川搞定缇亚,我兴许可以一块办到。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我的办法。”
等了等,雇主没再回了,我才打开花洒开始洗澡。
接过洗到一半,手表又震了。
“不用那么大费周章,善后的事我自己来。刚才你进来时,我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个盒子,里边说不定就是鸽血红。你今晚就下手,如果拿到鸽血红,我发你一个地址,你去那里和我交接。”
“我还有事要回老板身边去不了,会由小组成员替我去。”
交出账号我就要去国安局自首,我绝不能冒险,累他像帕察拉一样背上叛国罪,就算只是暂时接受调查,也会令他染上名誉污点。
“不行,必须你来,一个人来,我雇的是你,不是别人。”
雇主的语气很坚决,我想了想,交接一下应该用不了多久,军方发现档案泄密通知国安局介入调查也需要时间:“行吧。”
鸽血红真在这间房里的话,我的确可以一次性完成这两件事。
对了,那瓶三唑仑......
突然想起它被我放在了那套新买的绿色西装口袋里,我一惊,那套西装被我换下来了,不会落在了游轮洗手间里了吧?
想着我赶紧擦干了身出去,就发现薄翊川背对我坐在阳台上,再往床头柜一看,果然放着个脑袋大小的古董匣子。
打开衣柜,没看见我那套西装,光看见了他的衣服和两套浴袍,我披上浴袍,走到他身后,听见了两下耳熟的咔嗒声,绕到侧边一看,才发现薄翊川竟然叼着根烟,正在拨打火机点火。
薄翊川现在居然也会抽烟?
我大为震惊,见他斜抬眼皮朝我看来。
一瞬间我的手比脑子要快,等我反应过来时,薄翊川唇上的烟已被我夺到了手里。
“你做乜?”他蹙眉。
我有点无措,把烟扔进了海里:“那个什么,抽烟对身体不好。”
他不理我,从西服口袋里取出烟盒,又敲了一根出来,我立刻把他手里的打火机抢了过来:“哇,大少这打火机看着不错,赏我呗?”
薄翊川眯起眼:“你是自己想抽吧?”
我笑了笑,把他手里的烟摘过来:“大少这烟一看就是贵货,没抽过,好奇什么味。”说着我把烟点着了,抽了一口,不免吃了一惊。
——这烟居然是柠檬香茅味的。
再一看烟杆,果然是泰国货。
这不是我当年第一次抽烟时让我醉了烟的那牌子吗?
第47章 索吻
心跳乱了几拍,泛出一丝柠檬般又酸又甜的滋味。但我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薄翊川抽烟或抽这味道的烟是为了怀念我,肯定是巧合而已,他怎么会记得我第一次抽烟时,抽得是什么味道的烟呢?
正当我魂游天外时,唇上的烟微微一动,惊见薄翊川修长的手指近在咫尺,竟夹了支烟从我叼着的烟上取火。
我一时心跳疯狂失速,人僵着还没回过神,他的手就离开了。
要是换了别人,这除了是在撩我就没第二种可能,但对方是薄翊川,这举动的性质就绝对和“撩”沾不着一点边,却把我撩得神魂颠倒。
定了定神,我转眸看去,烟雾缭绕间薄翊川的侧颜清冷,不像真实近在眼前的人,而像是我的春梦,不,哪怕在梦里,我也从没见过薄翊川抽烟的样子,毕竟我十二岁那年是他亲口警告我要慎独,将不许抽烟规定为我必须遵守的戒律——可他现在却亲自破了戒。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他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我胡思乱想着,和他这么并排坐下来,一起抽烟。这感觉很美好,美好得我都觉得失真,渴盼着这一刻能维持得再久些。可迫在眉睫的事不能不办,我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大少,你今天送我那套绿西装,我昏过去以后,你帮我拿回来了吗?我.....挺喜欢那套的。”
他静了几秒,才答:“送去干洗了。”
干洗?那瓶迷药应该会被服务生搜出来吧?
瓶子是小驱蚊水瓶,只要不打开使用,倒不会被发现有什么问题,只是别弄丢了,得去问问洗衣房,把它取回来才行。
这么想着,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嘶,这海上也有蚊子啊,大少,我去问服务生要瓶驱蚊水来啊。”
“你不是随身带了一瓶吗,我给你放床头柜屉子里了。”听见他冷不丁答,我一阵心惊肉跳加心虚,到床头柜边拉开抽屉一看,里边果然是我那瓶三唑仑。好在看瓶口,还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反正这玩意不对着脸喷或者吃进去不会起效,我便装模作样往胳膊上腿上都喷了点。见薄翊川没回头,我扫了眼那古董匣,不见匣口有锁,便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一条缝——里边果然是那颗鸽血红,和资料里形容的一样,足足有拇指大小,价值少说三千万美元往上。
拿它去讨好王室,薄隆昌也真舍得。
我屈指揉了揉耳骨,通知丁成让他们通过无人机将那枚早就准备好的假鸽血红交给林叔。剩下的,我就只要将薄翊川放倒就行。
想着我下意识朝墙角冰箱看去。
拉开冰箱门,里面除了水和白咖啡还有琳琅满目各种洋酒,抿了抿唇,我问:“大少,你要心情不好,我陪你喝一杯怎样?”
他头未回,隔了几秒,却淡淡答:“好啊。”
“大少想喝哪种?”我问。
“随便。”
“那我随便挑喽?”
“嗯。”
年少时薄翊川除了应酬基本不沾酒,我实在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只好挑了自己最喜欢的Fortaleza龙舌兰,拿了柠檬和冰球,到水吧台调了两杯日出——当然没忘在给他那杯里喷了点三唑仑。
“喏,大少尝尝?”
“你还会调酒?”他拿起我调好的日出,晃了晃杯子。
“来婆罗西亚前还在广州那边夜场打过工,那会学的,”我信口胡扯,当然其实是因为这些年一放假就总去各种欢场玩,吃喝嫖赌就没有不会的,“大少快尝尝我手艺生疏了没有?”
见他啜了一口,我不禁屏住了呼吸。一般来说三唑仑只要放一滴在200毫升的液体里,人只要喝上一口就能见效。
但薄翊川却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抿了抿唇,蹙眉:“太酸了。”
难道是剂量不够?
“我去重新调一杯。”说着我立刻回到水吧台前又调了一杯,这次多喷了几道,为了防止三唑仑的苦味被尝出来,放了双倍的蜂蜜。
“尝尝这回甜不甜,能不能解大少心里的苦啊?”我坐下来,笑着在他眼前晃了晃杯,见薄翊川脸色冷淡地接过去,我捉住他的手,把杯沿上的柠檬片摘下来,扫了扫他虎口,在他那颗痣处洒了点盐。
“这样喝。”我将他的手推到他唇边,“舔点盐,酒会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