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笑了:“你猜我爸的这个老朋友的老朋友家里是做什么的?”
牧兴怀眉头一挑:“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喻修钧:“他们家是乾省最大的化学纤维面料和混纺面料制造商。”
“牧德业的牧源服饰,每年用到的一半的面料,是从他们家进的货。”
听到‘牧德业’这三个字,牧兴怀不免愣了一下。
可能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过的太顺了,他都把牧德业一家抛到脑后去了。
喻修钧:“双十一不是快到了吗?”
“因为你治好了边省叶家叶老爷子的病,叶家撤回了对牧源科技的投资,这会儿牧源科技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只要牧德业还想要翻身,他就不可能放过双十一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
牧兴怀明白了。
牧德业准备的办法,肯定是低价促销。
要是上游供应商在这个时候大幅提价,甚至是直接中断供货,那牧德业的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牧兴怀也笑了:“帮我谢谢叔叔。”
第二天下午,喻父的那个老朋友的老朋友的大儿子就找上了门来。
他姓卫,全名卫正岳,今年四十五岁。
陪他一起过来的是他的妻子。
他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憔悴,身体也消瘦的厉害。
牧兴怀见状,直接指着对面的凳子说道:“卫先生,坐吧,我先给你把个脉。”
卫正岳:“麻烦牧大夫您了。”
牧兴怀:“我听喻叔叔说,早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你就觉得自己的鼻子和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
卫正岳:“对,就大年初五那天的早上,我一觉醒来,就觉得自己的鼻子和喉咙都不太舒服。”
“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只是感冒了,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没想到后来,这种感觉越来越严重,尤其是吃饭的时候。”
“我第一时间去医院做了个全套的检查,像是鼻内镜、喉镜、鼻窦 CT 这些都做了,但是检查结果都显示我的鼻腔和咽喉没有任何的问题,也没有什么东西堵在里面。”
“所以医生们都说,可能是因为我那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了,导致精神出了问题,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了鼻子或者是喉咙里。”
“就像有些神经官能症患者的症状是反复怀疑门窗有没有关好,最后强迫自己再去检查一遍一样。”
“但是这半年来,我吃了一堆调节神经的药,看了四五个心理医生,都没治好。”
“也正因为病一直没有治好,最近这两月来,我又多了头痛和胸闷的毛病,就连脾气也暴躁了很多。”
第182章
牧兴怀:“卫先生,麻烦把舌头伸出来我看一下。”
卫正岳照做了。
“舌质淡紫,边有瘀点,苔薄白而腻。”
牧兴怀收回手:“脉象弦涩。”
他又把卫正岳的妻子递给他的那些检查单全都翻看了一遍。
“您确定最开始的时候,除了鼻子和咽喉里有异物感之外,没有其他的症状了?”
卫正岳摇了摇头:“没有了。”
牧兴怀:“那您的鼻子以前有过外伤史吗?”
卫正岳:“没有。”
牧兴怀:“喉咙呢?”
卫正岳:“也没有。
牧兴怀心里也就有数了。
“您之前看过的那些医生,会认为您得的是神经官能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神经官能症它是一组精神障碍的总称,包括神经衰弱、强迫症、焦虑症、恐怖症、躯体形式障碍等。”
“其中躯体形式障碍就表现为,出现一些主观感觉上的不适,比如各种异常的感觉、疼痛,但是又没有可证实的器质性病变。”①
“这跟您当时的情况确实没有什么差别。”
卫正岳瞬间就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牧大夫您的意思是,我得的不是神经官能症?”
牧兴怀:“首先,‘神经官能症’是西医的叫法,在中医里,它大致对应的是‘郁证’、‘不寐’、‘心悸’等病症。”
“这些病症的证型有很多,比如肝郁气滞证、气郁化火证、痰气郁结证、心神失养证……”
“如果您得的真的是神经官能症的话,从您的症状来看,对应的证型应该是,肺气失宣证或者是痰浊阻窍证。”
“但是肺气失宣证的脉象一般是浮紧或浮数,舌象是舌质正常或稍淡,苔薄白或薄黄。”
“而痰浊阻窍证的脉象一般是弦滑或濡滑,舌象是舌质淡,苔白腻或黄腻。”
卫正岳仔细回想:“我的脉象和舌象,好像哪一个都对不上。”
牧兴怀点了点头:“没错。”
卫正岳:“那我的脉象显示我得的是什么病?”
牧兴怀:“您的脉象显示您的病机在于气血瘀滞,导致鼻腔及咽喉出现了不适症状。”
“但是您偏偏又说您的鼻子和喉咙都没有受过外伤。”
他给出结论:“那我就只能怀疑您的鼻子里是真的进了异物了。”
卫正岳不可避免的愣住了。
他的妻子更是第一时间看向了牧兴怀手边的那些检查单。
沉默了两秒钟后,卫正岳说道:“那牧大夫,您看我现在该怎么办?”
显然,在那些检查单和牧兴怀之间,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牧兴怀。
牧兴怀抓起那些检查单,又仔细翻看了一遍,似乎是在确定异物的位置。
而后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副一次性手套:“我先给您按一下试看看。”
卫正岳:“好的。”
戴好手套之后,牧兴怀就走到卫正岳身前,将手放在了卫正岳鼻翼两侧的迎香穴上,他先是轻柔的按压,随后逐渐的加大力道。
然后是印堂穴、风池穴,上星穴……
他这一按就是十几分钟。
卫正岳的眼睛慢慢的红了。
难受的。
但是牧兴怀一直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也只能忍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鼻子突然生出了一些痒意。
随着牧兴怀的动作的加快加重,那股痒意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明显,直到他猛地抬起头——
牧兴怀第一时间向旁边躲去。
“阿嚏,阿嚏,阿嚏!”
几乎就在一阵震耳欲聋的喷嚏声落下的一瞬间,一个什么东西从卫正岳的鼻子里喷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落在了他的妻子的脚边。
牧兴怀第一时间脱下手上的手套,从旁边的抽纸盒里抽出两张纸巾来,递给了卫正岳。
他的妻子也连忙上前帮他拍起了背。
“谢谢。”
卫正岳接过纸巾,就手忙脚乱的擦了起来。
好一会儿的功夫,他才终于又直起了身体。
他的脸红的厉害。
一方面是因为他还没有缓过气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这样失态过。
不过下一秒,他就顾不上这些了。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用力的吸了吸鼻子——
他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我鼻子里的异物感好像没有了。”
其实还是有的,只是跟之前相比,已经好了很多了。
但这并不妨碍卫正岳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也就是说,之前他的鼻子里真的是进了异物。
不对,他的鼻子里不是真的进了异物,而是就是进了异物。
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刚才卫正岳喷出来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跟米粒差不多大的被鼻涕包裹着的黄灰色的东西。
牧兴怀笑着说道:“我原本还有点担心,一下子按不出来呢,到时候您还不知道要多遭多少天的罪呢!”
等等。
下一秒,牧兴怀就反应了过来。
他就这样把卫正岳给治好了?
——要知道他原本还指望着借着这件事情,让卫家欠他一个大人情,到时候好让卫家帮他再坑牧德业一把呢。
可是现在,这个人情欠的好像有点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