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记的沙煲饭做得非常不错,最主要的是价格也不贵,哪怕他们家开在桐济堂附近,所以到这里来吃饭的病人以及家属特别多。
好在他的运气还不错,占到了店里的最后一张空桌子。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点的饭就上来了。
他第一时间拿起勺子,把锅底的锅巴铲了上来,而后他就准备享用那金黄酥脆的锅巴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耳边传来了隔壁桌的三名顾客的对话。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们。”
“你们是陪你们家老二过来做复健的?”
“对。”
“你们家老二是什么时候出的事来着?”
“就四月份的时候,他跟他堂哥一起去山上挖野菜,结果碰到了几条发疯的野狗,他被那些野狗追着摔下了山,后脑勺撞在一块大石头上,后来人虽然救回来了,但是左半边身体却瘫了,关键是那些野狗我们后来也没有找到。”
“唉!”
“也就是说这都已经过去快半年了,那你们家老二现在在桐济堂治的怎么样?”
听到桐济堂三个字,正咔嚓咔嚓嚼着锅巴的左自不禁竖起了耳朵。
只听他们继续说道:“我们家老二现在的恢复速度,确实是比之前在县中医院做复健的时候要强得多。”
“我们家老二之前在县中医院治了四个月,才勉强能站起来,现在才在桐济堂治了一个月,就已经能自己走路了。”
听见这话,左自不由笑了起来。
而隔壁桌那几名顾客的谈话还在继续:“照你们这么说,那年底之前,他应该就能完全康复了吧?”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他是元旦当天的生日,要是他能在元旦之前康复,那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但是桐济堂的大夫说,他之前有些耽误治疗了,现在要想恢复到普通人水平,至少还需要半年的时间。”
听他们的意思,他们对于桐济堂的治疗效果其实还是不太满意的。
但是如果那个病人现在的情况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那那个病人现在的恢复速度,真的已经是非常的快了。
毕竟医生也是人,不是神。
左自在心里默默说道。
结果下一秒,他就又听见他们说道:“这样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再给你们家老二换个诊所试试?”
“啊?”
“我听我小舅子的表哥说,岳川县那边有个非常厉害的姓牧的中医大夫,虽然他只有二十多岁岁,但是他那一手针灸那叫一个出神入化。”
“当时我小舅子的表哥住的那条街上有个年轻人,长了蛀牙,就找了个认识的牙医做根管治疗,可能是做治疗的时候伤到了神经,他的脸就瘫了,说话的时候,口水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听说他当时在医院治了两个多月,一点效果都没有,后来经人介绍,找到了那位牧大夫,那位牧大夫才给他做了三天的针灸,就把他流口水的毛病治好了,一个月后,他就痊愈了。”
“我还听说他们县里有个男的,五十来岁,原本是在市场里做卸货工,虽然工资高,但也费腰,就上个月,他去帮一家米店卸货的时候,人突然就倒了下去。”
“送进医院一查,椎间盘突出压迫到了脊髓,下半身直接就瘫了。”
“当时医院的医生说,他这病肯定是要做手术的,再加上后续的康复治疗,至少需要七八万,后来他们家里人听说了牧大夫的名号,尤其是听说了牧大夫收费还便宜的事情之后,直接就带他去找了牧大夫。”
“听说他现在已经能拄着拐杖走路了,关键是他到现在也才花了不到四千块钱。”
“听你这么一说,这个牧大夫好像确实有点厉害啊?”
“那可不是,所以你们要不要带你们家老二去找那个牧大夫看看?”
左自:“……”
不等他反应过来,他对面桌子上的几名顾客就突然转过头来,说道:“你们说的是岳川县北定村的牧兴怀牧大夫吗?”
他隔壁桌子上的那名顾客当即也说道:“没错,你们也听说过他?”
他对面桌子上的一名顾客:“何止啊,我外甥女就在他那儿看过病。”
“当时我外甥女正在补习班上课,肚子突然痛了起来,补习班的老师把她送去医院一查,说是阑尾炎,让她住院开刀把阑尾切了。”
“我妹妹也就是她妈妈觉得,开刀的话肯定会留疤,女孩子还是尽量不要留疤比较好,别的不说,以后肯定很多好看的衣服都不能穿,后来她就在朋友的介绍下,找到了牧大夫。”
“牧大夫就给她做了一次针灸,又开了三天的药,她就好了。”
隔壁桌子上的顾客:“听你们这么一说,我还真就有些心动了。”
对面桌子上的顾客:“是吧,我们家老爷子是中风后瘫痪的,现在也是在桐济堂做康复,所以我已经打算等做完这个疗程的针灸之后,就带他去那位牧大夫那里看看了。”
“你要是也想去的话,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
隔壁桌子上的顾客:“行啊,要不我们先加个微信?”
左自眼前一黑。
所以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他都还有些心不在焉。
最主要的是,他刚一踏进针灸科的办公室大门,就听见他的师叔,针灸科主任董康宁,对着电脑说道:“奇怪,昨天竟然又有四个瘫痪病人没有过来复诊。”
“可问题是,他们明明都恢复的还不错啊?”
左自:“……”
也就在这个时候,董康宁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左自。
“小左,你来得正好。”
“我这里有一份名单,里面都是这个星期应该过来复诊,但是没有过来的病人,你今天下午抽出一点时间,打个电话回访一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果是因为家庭困难,就告诉他们,我们桐济堂有专门的医疗扶贫救助基金,只要符合条件,至少能减免五分之一的医药费。”
左自:“……”
董康宁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等到左自的回答。
于是他抬头向左自看去:“小左?”
左自又是一默:“那个,其实我已经知道那些病人为什么没来复诊了。”
董康宁:“嗯?”
左自:“就,岳川县那边出了个年轻大夫,据说一手针灸出神入化,而且收费还便宜,有几个病人在他那里治好了病之后,就把他的名声宣扬了出去,好多本来在我们这里治病的病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都跑去找那个年轻大夫看病去了。”
董康宁愣了一下:“这样啊。”
然后他就又低下了头:“那行,我知道了。”
左自反而懵了,他伸手抓了抓脑门,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师叔,你就没有一点……额,不高兴吗?”
董康宁再次抬头看向他:“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左自:“就是病人都觉得那个年轻大夫比我们还要厉害……”
董康宁:“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个世界上,医术比我们高明的人多了去了,就像我们也没有能力能够治好每一个找上门来的病人一样。”
“所以我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左自:“啊?”
董康宁:“我们桐济堂的建馆理念是什么?”
左自连忙说道:“仁心济世,守正创新。”
董康宁:“没错。”
“那其中济世又是什么意思?”
左自:“立足医术济世救人,推动中医药文化惠及大众。”
董康宁:“所以现在,我们中医界多了一个厉害的大夫——假设他跟我们一样,每天都能看五十个病人,哪怕他的治愈率只有百分之七十,那每天也能有三十五个病人痊愈,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我们高兴的事情吗?”
左自愣住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你师叔说得不错。”
“现在的中医,本来就因为假药泛滥,骗子横行,以及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污蔑,失去了民众的信任,这个时候,中医界能多一个有实力的医生,为中医冲锋陷阵,当然是一件值得我们高兴的事情。”
左自连忙回过头:“师伯。”
所以来人可不正是陈老。
左自的脸直接就红了:“我明白了,是我太小心眼了,我以后一定改。”
果然,他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陈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没事,毕竟你还年轻,有点争强好胜的心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他以前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好了,一会儿病人就要到了,先去准备吧。”
左自:“好的。”
……
另一边,北定村。
牧兴怀已经忙开了。
不过好在今天上午的不孕不育患者又少了很多,只剩下了两三个,所以中午十一点不到,他就已经把上午的病人都看完了。
就在他将诊室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喷上酒精消毒,然后给向老大发了一条消息,让他中午给他多准备一份饭菜,就准备回房间继续研究那些医圣传承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牧兴怀抬头一看:“你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出现在门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喻修钧。
他依旧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配一条黑色的西装裤,领口微微敞开,衣袖轻轻挽起,看起来既优雅又随性。
他看着牧兴怀:“你好,牧医生。”
牧兴怀这才反应过来。
他压下心底的尴尬:“你今天过来是?”
喻修钧伸手指了指身旁的中年男人:“这是我的秘书,一个星期前跟我一起到的松市,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当天晚上他就发起了高烧,当时他吃了一片对乙酰氨基酚,后半夜的时候就退烧了,但是第二天下午他又发起了烧,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一个星期都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