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这是谷肆给我的。”
老沈跟个老小孩一样和毛毛争抢打闹,一旁的罗阿响一直在偷笑。
罗阿响悄悄地:“你还说你不知道买什么,这不是正中痛点?”
谷肆:“沈老师喜欢就好。”
晚饭老沈非要露一手,几个人拗不过他,只好在旁边给他打下手,帮着他切菜备菜,减少他的工作量。
“好久没这么热闹了。”老沈翻炒着锅里的红烧肉,脸上喜滋滋的,一张胖脸显得更和蔼可亲,根本看不出他刚出院。
一群人在厨房闹腾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罗阿响穿过在剥蒜的毛毛,跑着去开门。
“哟?罗阿响?”
门外站着的是罗阿响高中时的美术老师,她精神矍铄,看见罗阿响时脸上很是惊喜。
“李老师。”罗阿响也颇为感慨,没想到会在这时看见他的恩师。
“我听说老沈出院,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这么热闹。”
“李遥老师,你来啦,快快快,我们正准备开饭了!”老沈听见动静立刻出来察看情况,招呼着李老师进来。
看见老沈家里这么多人,李遥老师还有些惊讶:“这么多人?”
“都是和阿响一个班的同学,一起接我出院的。”
“李老师,不记得我啦,我是毛毛!”
“记得记得,总和罗阿响在一起的那个。”
李遥看见立在桌前的谷肆,更是惊异:“谷肆也在。”
罗阿响:“您怎么认识他?”
“唉呀,高三那阵他……”
谷肆咳嗽了两声:“李老师好。”
罗阿响心中不解,谷肆一般不会这样打断人说话,何况对方还是长辈。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追问的时候,罗阿响笑着看了谷肆一眼,谷肆明显有些心虚。
一顿饭几个人都像回到了过去,不停说着以前的趣事,只有罗阿响心事渐深。
第49章
一顿饭罗阿响吃得心不在焉,他在想谷肆还能瞒他些什么。
从他和谷肆重逢以来,两人之间根本谈不上开诚布公,总是被牵扯进无意义的纷争之中,导致谁也没提起过去。
老沈看上去倒是十分高兴,罗阿响没有扰乱他的兴致,允许他喝了小两杯酒。
饭桌上李老师对他没有进入美术学院深造仍然惋惜不已,老沈鲜见地没有附和,只是说看罗阿响自己的选择。
送走李老师之后,罗阿响主动地收拾碗筷,毛毛则陪同老沈出门遛小函了。
屋里只剩下他和谷肆,谷肆本来想要帮忙,却被罗阿响以厨房太小为由赶了出去。
谷肆就坐在厨房外的小凳子上陪他,只是看着罗阿响忙和而已。
罗阿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刚刚李老师说的高三时候的事。
“高三时,你找李老师做什么了?”
谷肆听见他发问,也没显得多惊讶,好像已经猜到他会问这个。
“也没什么,只是找她要了你以前的画。”
罗阿响没抬头,只说了一句“是么”,也没问谷肆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之间就这样沉默着。
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天然的默契,那就是对方不主动说的事绝不问,因为即使问了也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所以在过去的事情上两人都抱着一种奇怪的态度,得过且过。
老沈和毛毛还没回来,而罗阿响的打工时间就要到了。
罗阿响只好给毛毛打了个电话,问他今晚是否去自己那边住。
电话里老沈在旁边和老朋友们聊得火热,看来不会轻易回来。
毛毛听说他要走,心里着急起来,他还有想和罗阿响商量的事,于是匆忙和老沈说明了情况,先回来了。
三个人的目的地各不相同,罗阿响要去酒吧,毛毛要暂时在罗阿响家里呆着,谷肆则是回家。
罗阿响提议:“要不毛毛你再和我去酒吧玩,我们打车过去?”
经过上次在酒吧的折磨体验,毛毛怎么也不肯再踏进罗阿响工作的酒吧半步,他宁愿再打一辆车自己先去罗阿响家里。
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谷肆决定把罗阿响送到酒吧,又把毛毛送到罗阿响家中,再独自回自己家,充当了一个司机的作用。
到酒吧时,正好离上班还差几分钟,担心迟到地罗阿响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收到毛毛给他发的消息:「感觉你把他当工具人我好心虚」
罗阿响这时正在更衣室换衣服,看见毛毛的消息都无语了。
阿响:「……」
没等罗阿响再说什么,毛毛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毛毛:「你不会后面又把他甩了吧?」
阿响:「想太多,我们又没复合。」
毛毛:「?」
毛毛:「你好渣啊」
罗阿响没再回复毛毛,反而认真思考起这句话来。
如果按照世俗的标准来看,他确实有点把人吊着的感觉,但罗阿响实际上没这么想过。他只是怕自己贸然决定,会将他和谷肆之间的事情搞得更复杂。
他还没想清楚。
怀着心事工作,总是有些心不在焉,尽管他没在工作中犯错,但明显状态不对,就连白无恙也看出来了,问他需不需要多休息。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下班,到家的时候毛毛已经酣然入睡。
罗阿响快速冲了澡,独自躺在沙发上,才想起没来得及问毛毛下午说的要跟他商量的事情是什么。
不过大概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否则按毛毛的性子忍不了这么久,肯定下午就跟他说了。
罗阿响直接睡到日上三杆,最后还是毛毛把他叫醒吃午饭。
当然,是点的外卖。毛毛一向不会做饭,罗阿响有幸见识过他做饭的本领,最后做出来饭已经糊了,但还米是生的。
“对了,你昨天说要商量什么事?”罗阿响问。
毛毛饭还没吞下去,就急着说话,于是他含糊不清地说:“那个,也没什么,就是我要开学了,要不找一天去玩玩?”
罗阿响这才想起来,毛毛现在当老师,要比放暑假的学生提前一周去学校准备,开会备课之类的事情。
“行啊,你想去哪?”
毛毛的性子他知道,既然已经问他了,就说明他已经有了主意。
“去爬山啊,茂山,我们不是还没去过?”
茂山是余城非常著名的景点,但生在余城的他们却从未踏足,毛毛一时兴起也正常。
这时渺远的思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忽然记得好像从前与谷肆也有约定,要一同上茂山。但不知何时,他竟已渐忘了。
罗阿响已有些思维涣散,他只是应答了一声,就埋下头吃饭了。
最终是毛毛决定了时间,罗阿响找了一天休假。跟同事说了这事之后,很多人都闹着要一起去,就连白无恙也兴致高涨。
罗阿响知道毛毛不擅和陌生人相处,所以委婉拒绝了,说改天再陪他们去。
茂山虽是名山,但除了山脚有成形的阶梯外,其余地方和野山别无二致,爬起来大概是艰辛的。好在山并不算高,不必在山上过夜,当天就能往返。
毛毛的体力过于虚乏,不过刚上山脚,就坐在横亘在山间倒着的树上喊累,不愿动弹了。
罗阿响比他稍微好点,但也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两人坐在清幽的山间,阳光如同发光的丝线一般从树丛间流泻下来,却没有温度,因此山里要凉爽许多。
他们一路走一路歇,最后差不多到下午两三点才到达山顶。这时他们已经看不见太阳,只有层层叠叠的云遮天蔽日。
山顶有一座道教的观宇,似乎还能求签,不过两人都对自己的未来没什么过多的期待,所以他们只是在道观里参观了一下,道观有许多青衣道士,会向他们点头致意。
看得出道观香火繁盛,外面的香炉里每个都密密麻麻插满了香,香灰积得很厚,就连香炉的边缘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罗阿响和毛毛也在道观里买了几炷香,求个身边人平安健康。
他们从道观的后门出来,有一棵巨大的许愿树,上面挂着数以万计的祈愿用的红色飘带,被风一吹,洋洋洒洒的一片红随风而动,显得颇具宿命感。
祈愿树旁边是一排又一排的架子,上面也挂着世间人的诸多心愿。他们边走边看牌子上面的字,大多都是名字加上愿望,无非是求学、求财、求子一类平凡心愿。
毛毛也和他一样有好奇心,不仅看低处挂着的祈愿牌,还踮着脚去看顶端的架子。
“啊!”毛毛突然的惊叫在这安静的道观内显得格外突兀,罗阿响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去捂他的嘴。
“怎么了?”他的语气有些嗔怪,在这清幽之地一惊一乍,好在这里现在没有什么游客,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毛毛看向他,表情复杂:“你自己看吧。”
罗阿响的目光投向毛毛之前看着的地方,那里端正地挂着一个祈愿牌,在看清上面的字时,他有如被惊雷击中了一般无法动弹。
架子的高处悬挂着的牌子上郝然写着罗阿响的名字,上书:平安健康,一切顺遂。
上面的字丑得非常有辨识度,几乎每一笔都不挨着,以至于罗阿响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出自于谁之手。
除了谷肆,还会有谁呢。
就连他的名字也写得和高中的时候一样,“罗”字分得太开,看着就像“四夕”。高中时,他还曾因此得了一个“四喜”的外号,但罗阿响嫌太难听,明令禁止任何人这样叫他。
毛毛问:“别告诉我这是你自己来写的。”
罗阿响没回答他,他顺着看过去,在临近的位置还陈列着几个牌子,上面都写着他的名字,祈求的话语却如出一辙,就连字迹都跟复制粘贴一样,只是有的祈愿牌已褪色,墨的痕迹也有些斑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