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响先生的性取向是男性呢!我好像听到了现场女孩们心碎的声音哦!”
主持人话音刚落,台下就一边审视一边讨论起来。
“原来是姐妹啊!”
“不一定啦!他又高又帅,怎么不能做1!”
“他长得好好看,能抽中我吗?我可以为爱做0!”
“少痴心妄想啦!”
台下窸窸窣窣的讨论传入了阿响的耳朵里,他不意外,既然选择公布性向,对于这些零碎话题都没在怕的。他仍然勾着嘴角,等待今晚的安排,对他来说谁都一样,反正是要拒绝的。
主持人已经在摸下一张纸条,舞台下难得一片安静,都在屏息期待着谁会和这个男生度过这个夜晚。舞台上的阿响被聚光灯笼着,他超过一米八的个子站在台上比主持人高了一大截,身上穿着最普通不过的工作服,只不过头上戴着长长的黑色兔耳朵。为了方便行动,他把白衬衫的袖子半挽起来,即使他的鼻尖冒出了细汗,衬衫扣子也整整齐齐地扣到最高一颗,领结规规矩矩地佩戴在脖颈上,身上黑色马甲把他腰线勾勒得十分明晰,白净的手腕上戴着一根编着碧绿平安扣的手绳。
此时阿响站在台上,虽有些局促,却并不扭捏,似乎他早已习惯站在众人视野之中,接受他人的审视与打量。他有些长的额发稍微遮住了眼睛,他那双非常标准的桃花眼似乎生来多情,笑眼一弯就让人跌进深深的桃花潭水中,刻塑般的硬挺鼻梁让他的五官更加深邃,不会显得过于柔和,面容显出十分英气。几缕略长黑发汗津津贴在他的脖子上,左侧脖颈上一粒赤红的痣,在灯光阴影下若隐若现。
主持人又开始卖关子,手在箱子里翻了几秒,才从里面摸出一张白色的纸张,看到纸片上的信息时他长大了嘴,夸张地“呜呼!”了一声。阿响对他做作的表情感到有些可笑,作为一个活跃气氛的主持人,不得不说还挺到位的。
“这位!竟然是!易航先生!”主持人不由得又发出惊讶的感叹:“哇哦!易航先生的性取向为男性!两位成功配对!”
台下一片质疑:“假的吧!是不是有内幕啊!”
“演的演的,怎么可能这么巧!”
他和易航的配对显然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大家纷纷觉得是不是有内幕,否则哪会这么巧,两个站在吧台里的人凑到一块了。
听到易航的名字,惊讶情绪一瞬间闪过阿响的眼睛,只是片刻就消失了,如果不是自己亲手投的纸条,阿响都会怀疑是不是有内幕。易航显然也很意外,但他还是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了舞台,站在阿响身边。
阿响这时又感到了那刺骨的目光,狠狠地,充满怨恨的目光。他没在意,或许是易航众多爱慕者中的一员,对站在易航身边的他心怀嫉妒。
易航上了台,平时的他寡言少语,此时却自然地从主持人手中接过麦克,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响起:“好了,大家玩得开心,调酒师要回吧台继续工作了。”
大概易航的声音太过低沉性感,他的发言结束后安静了几秒,才闷沉地在酒吧内激起一片嘘声,自然有人不满意,但他们无法改变事实,更无法反驳。
阿响虽然没有预料到这件事的过程,但最终的结果是相同的,他没怎么放在心上。
易航长腿一迈,就朝吧台去了,阿响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因为活动耽搁,吧台又出了一堆点单,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进入了工作状态。大概是两人的颜值和身材都过于优越,不少人的目光跟随着他们,甚至追着到了吧台。
阿响对谁都是笑脸相迎,说话也和和气气,原本找他搭讪的人就不少,今晚这样一“出道”大概过来找他的人会更多,希望不会有特别麻烦的人。
“给我哥们儿来一排‘轰炸机’,老易!”有人扯着嗓子,声音里已经有几分醉意。阿响抬眼瞟了一眼,一群人簇拥着那个吊儿郎当的人往这边来了,他没在意,又埋头忙自己的了。
易航两手一翻,在吧台摆了六个杯子。
那个点酒的客人大概是熟客,他把他兄弟从人群中推出来,一边推还一边说:“快看老易表演调‘轰炸机’,他能连做几打,手都不带抖的!”
“想死?”易航蔑了那人一眼,看来两人很熟悉,能让易航和他开玩笑。
“阿响,点火器。”易航手刚伸出来,阿响就已经把点火器放在了他手心。
同时那位阔少的朋友终于被推了出来,阿响抬头的同时,谷肆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目光撞上目光。
阿响无声地“操”了一声,没想到哪里都能碰到这位。
吧台上一打“轰炸机”已经点上火了,那位阔少一把攀上谷肆的肩膀:“来,谷少,整一轮!”
谷肆拍开他的手,自己走上前去。
纯澈透明的酒面上飘着青蓝色的火焰,每个杯子里插着一根吸管。谷肆喝之前又看了一眼阿响,像下定了决心一样。他俯下身,薄唇含住吸管,十来秒后那杯酒就见底了。
“呜呼!谷少!有点东西!继续继续!”
谷肆头也没抬,又接着喝下了两杯,他皱着眉,脸颊上已经浮现了两团红晕。
“他喝不了。”易航一看就知道面前的男人酒量不行,他本想拦下来,担心人喝不了吐他店里了。
谷肆脖子一梗,原本低着头酝酿的他立刻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敌意,语气不悦:“我、能、喝。”
那位阔少大手一挥:“哎呀!没事,易哥!机会难得,我这位兄弟一年进不了几次酒吧,让他喝!”
阿响一声不吭,现在没他的事儿,默默低着头擦吧台。
“阿响,怎么?”
“嗯?怎么啦,易大哥?”
易航看了一眼被他擦得锃光瓦亮的吧台没再说话,阿响装作很忙去看点单机,可惜点单机这几分钟都没有新的订单,他又转身整理酒柜,这欲盖弥彰的行为让易航感到不明所以。
倒是他转过身之后,谷肆落在的他身上的目光却不再遮遮掩掩。
那一打轰炸机转眼被谷肆囫囵吞进胃里,辛辣黏腻的液体灌进他的喉咙,泛着闷甜的劲儿,令人作呕。
“看不出来!谷少!牛逼,我以为你说的‘没喝醉过’是不能喝呢,原来是这个没喝醉过啊!”
眼前的人挤着自己,叽叽咕咕说个不停,烦。
吧台里的高大男人盯着他,烦。
吧台里的另一个男人转过身没看他,烦。
谷肆没理他旁边的人,兀自走回了酒吧后面的卡座。
阿响心神恍惚,被易航勒令去休息,他在更衣室里坐着,他手里那张传单不知不觉之中被他撕成碎片,抓在手里揉成一团,阿响这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方才那刺骨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要避开视线,大概他心里存着年少时对谷肆的愧疚仍然没有消散,又或许是谷肆看他的眼神饱含炽热,像在怪他。
阿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整理好情绪,稳了稳心神,又满面笑容地回到吧台。已经到了后半夜,客人少了很多,阿响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刚才那一群人,心里安定不少。
打烊之前,易航去后巷抽烟,阿响照例巡视酒吧一圈,察看有没有遗留在酒吧的人或物。一贯从后往前巡视的他,今天却变成了从前往后,他的脚步声轻轻的,他的心被什么悬吊着,不知道是期待还是害怕。
这时的酒吧和营业时完全不同,安静得要命,舞台上没有任何人,酒吧里的灯光总是昏暗,深处的卡座里一个白色人影躺着显得格外醒目。阿响在两米外就看见了,他脸朝着沙发靠背,沙发容不下他修长的双腿,在外面吊着一截,那人一动不动地安静睡着。
——是谷肆。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热闹的那群人早已经无影无踪,只有谷肆躺在那里。
阿响的脚已经踏出了一步,却在看出是谁之后停顿住了,短暂的停顿过后,阿响靠近了那个人。
“先生?我们打烊了。”阿响站定在卡座前面,桌子上还摆着一堆酒,有喝了一半的,还有根本没开的。
沙发上的人听到声音终于有了动静,捂着脑袋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谷肆的意识并不清明,他眼前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纱,看什么都影影绰绰的,好像他面前的人是罗阿响,但罗阿响叫他什么?
“先生?”
对面的人像是要故意打破他的幻想,谷肆感到那一刻自己的心碎成了一瓣一瓣,他和罗阿响,什么时候这么生分?罗阿响为什么又装作不认识他?两人重逢那一刻,罗阿响也没有认出他,大概自己对他真的不重要。
谷肆神色木然,容不得他想太多,他头疼欲裂,又“碰”一下倒了回去。
阿响有些无奈,不知道谷肆为什么不拒绝那一打“轰炸机”,以他的身份应当很难有人能强迫他干什么才对。他走上前去,手穿过谷肆的脖子,将他扶起来,喝醉之后的谷肆软得像一滩泥。阿响的手臂枕在他脖子后面,谷肆的体温高得像是要把他烫伤。
忽然,谷肆的头重心不稳,直接偏倒在阿响颈侧,他的嘴唇几乎擦着阿响的脸过去,炙热的、带着甜腻酒气的呼吸打在阿响脖颈上,阿响像是被传染了一般,薄红从脖子烧到耳根,原本白净的脖颈几乎跟他颈侧那颗赤色的痣融为一体。
“阿响?”易航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好在卡座位置隐蔽,刚才那一幕应该没有被看见。
“这里这里,有客人躺了!”
偶尔也会发生这种情况,易航赶过来帮忙,两个人把烂醉如泥的人抬到酒吧门口。
易航认出了这人是刚才那位阔少带来的,于是易航拨通了电话。
“郑明帆?把你的人带走,喂?喂?”
“怎么办?”阿响问。
“扔酒店吧。”
酒店离这里不远,两个人收拾好店里,又搀扶着人去了酒店。
开房的时候前台看了他们好多眼,要求出示身份证件的时候怎么也摸不出醉酒的人的身份证,前台看他们的眼神更怪异了,四个人气氛尴尬地僵持。易航的表情还算镇定,阿响对着前台脸都笑僵了,问她两个人的身份证能不能开,前台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三个人悻悻而归,偏偏有个人还昏睡得跟狗一样不知人事。
“只能丢店里了。”易航说。
阿响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要不易大哥你开车把我和他送到我家吧。”
易航不赞成:“不太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没事,他是我高中同学。”
第9章
09
“听说了吗,要来转校生!”毛毛突然冲过来,趴在罗阿响的桌上,抬头看一动不动坐在自己坐位上的阿响,两个棕色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知道他又有什么鬼主意了。然而罗阿响却丝毫没受他的影响,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了。
毛毛伸出手在罗阿响面前晃了两下,罗阿响甚至没理他,依然盯着黑板,黑板已经被值日生擦得干干净净,只有几道白色痕迹。
毛毛用手推了推他,把人从神游中揺回来。
“什么?”
“我们班要来转校生!”
“啊?”罗阿响没听说,甚至没把毛毛的话放在心上,转学生又怎么了,哪里会有高一的学弟香,那个叫连且的,又高又帅,声音还特别好听,作为新生就已经被学校广播站招揽了。因为在中午的广播节目里念了一首北岛的诗,把学校里的女孩们迷得神魂颠倒的。
这才刚开学几天,罗阿响还在想早上遇见的高一新生连且,他好像是骑机车上学,在新生尖子班。罗阿响早上迟到只能打车来,刚好遇到了连且在校门口停车。
罗阿响已经注意他几天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和对方这几天碰面的次数简直多得离谱。
自认为无往不利的罗阿响坐不住了,忽视了毛毛关于转校生的碎碎念,拿出钢笔开始写情书。他学习不怎么样,却写得一手好字。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大的优势,对方又是一个喜欢诗词的人,应该很难拒绝他吧。
罗阿响是个行动派,中午就已经到了连且的班级,赶在连且去广播站之前拦住了他。
“你好,连且学弟。”
罗阿响在连且一向淡漠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困惑,眼神扫过罗阿响的脸,一言未发。
“我是高二四班的学生,叫罗阿响。”
连且脸上的困惑更深,他歪了歪头,不怎么理解,但听他说话的神情很认真。
“嗯,请问什么事?”
“可以跟我来一下吗?”
连且皱了皱眉,面上有些紧张,回头看了看教室里,发现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只好跟着罗阿响去了老教学楼后面。
这座建筑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碎石,平时是明令禁止学生来这里的。罗阿响跟在连且身后,眼神黏在前面高高大大的男生身上没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