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酒九盏,百官起身、遥向御座祝酒、赞礼官唱赞、饮酒、再拜、坐下,如此反复,每盏酒之间又有舞乐助兴。
但皇帝不在众人到底松快了不少,这些繁琐的仪式过后,膳食送上,便各自放松下来,推杯换盏。
谢逍身旁坐的皆是勋贵,有人好奇聊起陛下怎又突然身子抱恙,先前倒没听说过。
几人小声议论了几句,都知这小皇帝心思刁钻,也不敢在这大殿里多聊,便又岔开话题。
“陛下连赐宴都让这内阁的老倌儿代行,当真是倚重这帮文官,我等以后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不知谁低声感叹了一句。
谢逍的目光掠过刘诸,又扫向其他内阁阁老。
他倒不这般想,前首辅张炅连同另一阁臣致仕后皇帝只提拔了一个刘诸,内阁空的两个位置至今未补人,对这些人显然没那么信任。
不过这些皆与他无关。
酒过三巡,兴致正酣。
谢逍拎起酒杯送至嘴边,酒水甫一入口,他便尝出不对。
这酒是刚送来的,与前一轮送上的是一样的酒,但入口的滋味略涩,不细尝很难尝出其中不同。
谢逍心生戒备,自初回京时在那浮梦筑里着了一回道,他在这方面便格外警惕。
这酒水的涩味与那时尝到的一模一样,他竟没想到有人敢在御赐大宴上对他下药。
谢逍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四周,一众宫人穿梭在宴席间送膳送酒,皆是平常样貌。
他方才并未注意到送酒给自己的是何人,这一眼望去也无头绪。
谢逍皱眉搁下手中酒杯,嘴里那口不好当众吐了,只能咽下。
那之后案上无论酒水、膳食,他再也不碰,镇定端坐,只等大宴结束。
皇帝寝殿内,晏惟初也在用午膳。
听罢下人禀报,他神色变得很是难看:“什么叫定北侯的酒水里被人下了药?朕的万寿大宴上发生这等事情,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来禀事的宫人跪地请罪。
因晏惟初先前特地交代过盯着宴席,尤其是定北侯,故他们察觉到谢逍的反常举动后便多留了个心眼。
待到那杯谢逍只喝了一口的酒原封不动撤下,他们一番查验发现杯中被下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药,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刻报到了御前。
晏惟初没好气:“药只下在了那酒杯里,若定北侯没有察觉将那杯酒喝了,过后岂非连证据都没有?那一杯加了料的酒下肚,今日这样的场合他若是御前失仪,朕是不是必得从重惩处他,究竟是谁这么恨定北侯?好歹毒的心肠!”
晏惟初恨不能将这背后的龌龊小人抽筋剥皮,他表哥是光风霁月的君子,那些牛鬼蛇神却用这样下三滥的招数一再算计他,甚至算计到御前,想要拉表哥下泥淖,当真欺人太甚。
皇帝动了怒,大殿里一众人尽皆跪下,大气不敢多出。
“大伴,”晏惟初沉下声音,吩咐赵安福,“这事别惊动外头那些人,等大宴结束后将今日所有进出过奉天殿的宫人全部押下,你亲自带人去查,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赵安福低头领旨。
晏惟初没了用膳的兴致,扔下筷子示意顺喜:“帮朕更衣,随朕出宫。”
未时,大宴散席。
谢逍出宫上车,走了一段,车马停下。
外头随从与他禀报:“侯爷,前头是安定伯府的车驾,世子来了。”
闭目养神中的谢逍睁了眼,神色一动,吩咐:“让他上来。”
晏惟初迈步进车中,身后车门随之阖上,他在谢逍身前盘腿坐下,仰头打量他——除了神情些微懒怠,好像没有哪里不适。
谢逍靠着车壁没动,自上而下的目光缓缓逡巡过晏惟初的眉眼:“看着我做什么?”
“表哥,你喝醉了吗?”晏惟初轻声问,“你脸有些红。”
谢逍反问他:“在宫中谁敢喝醉?”
醉倒是没醉,就是不太舒坦,一口加了料的酒还不至于让他如何,顶多有些燥热而已,但被人在皇帝万寿大宴上算计,总归没那么痛快。
晏惟初依旧坐在地上,身体微微倾向前,轻握住他右手掌:“你手好热。”
他的指腹慢慢摩挲着谢逍的手心。
谢逍也没抽出手,由着他,随口问:“你怎会在这里?”
“来接我父亲,”晏惟初诌道,“我担心他喝醉了,没想到先等到了表哥你出来。”
谢逍扯起嘴角,眼含戏谑:“所以你上了我的车?便不管安定伯了?”
晏惟初无所谓地说:“你都说了没人敢在宫中喝醉,我父亲一贯谨慎更不会,是我多虑了。”
谢逍凝着他惯常明亮藏笑的眼睛,忽然道:“是没喝醉,但我在宫里也确实碰到了点麻烦。”
晏惟初顺着这话问:“什么麻烦?”
“宫里有人手脚不干净,”谢逍漫不经心地说,“给我的酒里下了药。”
晏惟初一怔,目露惊骇:“陛下的万寿大宴上竟会出这等事情?是什么药?那酒你喝了吗?要不要找太医看看?”
“喝了,太医也看不好,至于那药……”
谢逍俯下身,声音贴至晏惟初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落近颈侧的热意让晏惟初微微偏过头。
“……怎会有这么坏的人啊,竟敢在大宴上给表哥你下这种东西。”
“嗯,”谢逍靠坐了回去,听着晏惟初替自己鸣不平,目光徘徊在他脸上,神色愈显散漫,“我运气不好,又中了招。”
他这一个“又”字仿佛意有所指。
晏惟初装作不知,纠结望着他:“那现在怎么办?”
谢逍慢声道:“我也不知。”
“……表哥你是不是很难受?”晏惟初怯生生地提议,“要不,我帮你吧?”
第24章 你这是在亵渎陛下
谢逍的目光里似乎漫出了点别样色彩,静了一瞬,问:“怎么帮?”
晏惟初的手指尖在他掌心里轻轻挠了挠:“就……那样呗。”
谢逍坐着没动:“听不懂。”
“……”
这是我的词。
什么意思啊你?再装。
晏惟初垂了眼,无意识地舔了舔唇,颇有种壮士断腕豁出去的气势。
他伸出手,勾住了谢逍的腰带,轻拨着上方的带扣。
谢逍捉住他的手:“要做什么?”
晏惟初被谢逍这样逗得有些气恼,索性心一横将他腰带扯下往旁边一扔,撑起身体贴了过去。
“表哥表哥表哥——”
谢逍遭不住他这个黏人的劲,低声呵斥:“好好说话。”
晏惟初跪坐在谢逍身前,微仰头,眼神很黑很亮:“别害羞,我帮帮你怎么了……”
这小郎君就是欠教训了,谢逍原本身体里的火气还没那么大,这下全被激了出来。
他用力一扯,将人拉近身前,扣住腰:“别乱动,老实点。”
晏惟初跌进谢逍怀中,被揉到后背腰窝处,那夜的身体记忆回来,有些发颤。
谢逍的气息在他耳边,短促一笑:“这就受不了了?你就这样还敢随便乱撩拨人?”
“我哪有,”晏惟初委屈争辩,“表哥欺负我。”
“我几时欺负了你?”
谢逍的声音凶恶,实在受不了晏惟初这娇滴滴的语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养成的这个性子,就这样还妄想做将军,就没见过这么痴缠磨人的将军。
晏惟初也有些生气了,你几时欺负过朕你自己不知道吗?都发现了浮梦筑那夜的事还装……
他错了,他这表哥才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正人君子,明明就是衣冠禽兽、道貌岸然。
小皇帝一生气,便侧过头一口咬在了近在咫尺的谢逍的脖子上。
他咬便咬了,还咬着不放,用舌尖去磨、去舔。
谢逍的身形顿住,那些隐秘的刺激快感瞬间直冲天灵盖,按在晏惟初腰背上的手陡然收紧,将他更用力地禁锢在怀,任由他报复——挑逗自己。
那一口酒原本确实无甚影响,却在此刻药效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谢逍甚至有些燥热难耐,粗暴拉着晏惟初另一只手摸了下去。
不想白日宣淫,不想在大街上的马车里做这种事,却抵不过将理智完全冲垮的本能欲望。
而这种欲望的来源,是他怀里依旧毫无自觉举止放肆、主动送上门来的晏惟初。
手上沉甸甸的份量让晏惟初不由咽了咽喉咙,心生紧张。
不是第一回了,他其实还是不太适应,完全是硬着头皮在取悦谢逍。
谢逍粗重呼吸贴着自己,即便有意克制,晏惟初仍是觉出了他那些压不下去的错乱躁动。
他面前的谢逍不再是战场上纵横捭阖的将军,仅仅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而已。
这一认知也让晏惟初有些兴奋,手上的动作从迟钝笨拙到勉强适应,再到有模有样。
他向来是个好学生,自学也能成才。
谢逍拿回了主动权,反过来去咬他,湿热的吻沿着他下颌线往下滑,滑过他修长脖颈,吮住他喉结轻轻一咬。
“嗯……”
晏惟初从鼻腔里哼出的声音,又闷又黏,与谢逍梦里回味过无数次的一模一样。
谢逍咬着他,加重了力道,像有意惩罚他当日偷完腥就跑。
“别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