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今安,”宋闻的手轻轻的放在那台仪器上,“如果不是那个人看不懂说明书,你猜,我会遭受什么?”
他向前迈出一步,陆今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我会在这张床上,生不如死。”
“宋闻,我把你把你安置在这里……是因为陆昊,我想保护你,我不能让他找到你伤害你。”陆今安慌乱地解释。
宋闻又向前逼近一步:“你所谓的保护是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把我囚禁在这里,读着你指定的书,看着你指定的电影,就是对我这个‘变态’最大的仁慈和优待了?”
他的手指探入病号服的口袋,取出了一把手术刀。
抬手,刀片落在陆今安的眼旁:“那么陆总,是不是我现在戳瞎你的眼睛,然后以后每天都‘好心’地为你读书读报,也算是一种对你‘优待’?”
锋利的刀片在陆今安的脸上慢慢游走,最后一落,抵上他的咽喉:“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拥有一把手术刀吗?”
“因为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在我的床头,放上几把这样的刀。”刀锋向皮肤里压入一分,“因为他们想让我,自杀。”
陆今安的呼吸瞬间一滞。
“被高压囚禁起来的人,精神最容易崩溃。这里的人,对此应该很有经验。”
“我好不容易藏起来一把,带在身上。我想,什么时候,等那个庸医终于研究明白了这台机器,或许,这把刀就该派上用场了。”
“或者我死,或者他死。”
“宋闻,我没想到会这样,我没想到陆昊会找到这里。”陆今安的声音打着抖,“我更没想到,这种……这种安排,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宋闻垂眸沉默了半晌,然后,他抬起头,一字一句地问道:“陆今安,现在,你的心里得到平衡了吗?我欠你的债,还完了吗?”
“如果你还不平衡。”刀尖倏然调转,他将刀柄稳稳地递到陆今安面前,“我现在,随你处置。”
陆今安浑身一凛,好半晌,他才强行拔直了依旧有些发抖的身体:“也就是说,你依然想离开。”
“对。”
陆今安看着宋闻的眼睛,沉默不语。
“看来,陆总还是觉得我的债没还够。”宋闻收回手,重新握住刀柄,“那我就……都还你。”
话音未落,他握紧手术刀,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胸口扎了下去!
可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
宋闻低头,看见陆今安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覆在了他的胸口上。
锋利的刀尖,深深地刺入了那只本就血肉模糊的手背,鲜血瞬间汹涌而出,顺着指缝、沿着手腕,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
陆今安的脸色因剧痛迅速苍白,但他看着宋闻,声音却异常清晰、平静:“你说过的,你诚心还债,但不管这伤口最终在谁的身上,就算你还了。”
覆在胸口的手,从温热到冰冷。
宋闻不喜欢这种温度,他松开了刀柄,轻轻一挥,拨开了那只手。
不再去看那只嵌在骨缝中的手术刀,他缓缓抬起一直低垂的眼眸,直视着面前冷汗涔涔的男人。
“那么陆今安,从现在起,我不欠你什么了。”
“请你以后,离我远远的。”
第74章 重点打脸
宋闻倒下的那一刻,毫无预兆。
他才刚挣脱那间令人窒息的屋子,身体就软了下去。
“宋闻!”
陆今安冲过去,用未受伤的手臂一把接住他瘫软的身体。
怀里的人轻飘飘的,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眉头微微蹙着。
“去医院……去医院。”陆今安慌乱地喃喃。
右手手背上有刀,陆今安低下头,用牙齿咬着刀柄向外一拔,偏头一甩,手术刀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刀刃上的鲜血在地面溅出细碎的血点。
陆今安将宋闻打横抱起,受伤的右手猛一施力,伤口崩裂,立时血流如注,顺着他的手肘不断滴落。
站在旁边的盛屿微微蹙眉,目光一抬,向瘦猴打了个眼色。
瘦猴会意,眼睛一扫,走到护士站旁,拉开抽屉找到一卷纱布,然后踩着地上滴滴答答的血迹,下了楼。
车子发动时,陆今安在后视镜中看了一眼身后的疗养院。
黑沉沉的建筑隐在夜色中,只剩下一个沉默的轮廓,窗口漆黑,铁棂坚固,如同一个巨大冰冷的囚笼。
目光逃离一样的看向前方,陆今安踩下油门。
副驾驶的车门却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拉开,瘦猴身手灵活,身体与车子保持着几乎相同的速度,利落地窜进了副驾。
门一关,他骂了句:“草,开这么快。”
陆今安此刻全部心思全在后座那个呼吸微弱的人身上,根本没心思理会他。
油门被猛然踩下,黑色的宾利加速窜出,融入了沉沉的夜色。
副驾上的瘦猴不紧不慢地扯开纱布,拉出长长一截,动作算不上温柔,绕过陆今安右臂,在他手腕上方用力缠绕了几圈,打了个结。
剩下的纱布被他胡乱叠了几层,直接按在手背仍在出血的伤口上。
一直嚼在嘴里的泡泡糖吐出了一个泡泡。
啪。
泡泡碎了之后,他才说:“不白拿你的美金,哥们儿也算救你一命,不然他没到医院,你先先交代在半路了。”
……
林知弈赶到医院的时候,宋闻仍在昏迷。
目光从陆今安包扎着厚厚纱布的右手,慢慢上移到他的眼睛,林知弈问:“宋闻为什么会昏迷?”
“……医生说是急性应激障碍,加上长时间精神高度紧张导致的虚脱。”
林知弈的面色慢慢冷了下来:“陆今安,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表面原因。”
陆今安守在病房前,从探视窗看着躺在里面毫无生气的青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吐出两个字:“囚禁。”
“囚禁?”林知弈骤然蹙眉,“谁囚禁了他?为什么?”
手背上被纱布包裹的伤口依然传来尖锐的疼痛,连着心脏,一抽一抽的牵扯着:“我。是我囚禁了他。”
林知弈一把拽住陆今安的衣领,将他用力推向走廊无人的转角:“是你?你为什么囚禁他?你又凭什么囚禁他?陆今安,宋闻不是生来就让你欺负的,你他妈凭什么这么对他!”
陆今安垂着眼,任由他拖拽,沉默不语。
林知弈将陆今安狠狠向身后的墙面一推:“是我错了,我就不应该让你认识宋闻!”
“周一鸣。”他沉声叫跟在身后的人。
沉稳的脚步声停在林知弈身边,高大的男人轻轻“嗯?”了一声。
“揍他。”林知弈只说了两个字。
陆今安垂在身侧的伤手轻轻动了一下,依旧没有吭声。
周一鸣倒是轻啧一声,挑起目光瞥了一眼悬在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又转头望了望一直守在走廊尽头的盛屿。
“老板,这里是公立医院。”他声音不高,带着点懒散的调子,“再说,我是你的保镖,又不是爪牙打手。这人,打不了。”
林知弈愤恨地抬眼:“打不了?”他目光微微一落,扫过周一鸣身上那件休闲夹克,“怎么不穿正装?你他妈是保镖,不是爪牙打手,看没看过《中南海保镖》?人家李连杰怎么穿的?你怎么穿的?下个月工资减半,权当给你交置装费了。”
“林知弈……你!”
话音未落,走廊的另一端又传来了脚步声。
林知弈目光一扬,看见了上次在宴会上带走宋闻的那两个男人。
“你把他们也叫来了?”他问陆今安。
陆今安慢慢抬起头,看见走近的张北野和姓简的小白脸。
受伤和没受伤的手下意识微微握起,但还没握成拳头,却又颓然地松开了。
“宋闻醒来后……应该不想看见我。你们是他的朋友,我只能拜托你们,帮我照顾他。”
“你哪位啊,”林知弈轻嗤,“不劳你拜托。”
张北野走近,扫了一眼角落里的几人:“陆总,你打电话说,宋闻怎么了?”
“宋闻生病了?”跟在张北野身后的简舟传来一声低喃,他的目光正落在旁边病房的探视窗上,看到了里面躺着的宋闻。
张北野顺着他的视线后退两步,在看清病床上的宋闻时,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走过去,直接推开门进入了病房。
三五分钟后,他返身而出,径直走到陆今安面前问:“怎么回事儿?”
林知弈在旁边抱臂而立,冷冷插话:“他把宋闻囚禁了,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人折磨成现在这样,只能躺在病床上。”
张北野的面色越来越沉,但依旧平静地问道:“陆总,这是真的?”
陆今安缓缓抬起眼,对上了他的视线:“真的。”
砰!
张北野提拳就揍。
这一拳又狠又重,直接砸在陆今安脸上,陆今安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瞬间破裂渗血,但他只是晃了一下,没有倒下,也没有还手,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张北野被他的默认的态度彻底激怒,紧接着又是几拳,落在腹部、肩胛上。陆今安此前已经力竭,如今受到重击,身体不支,靠在墙壁上微微喘息。
林知弈向旁边让了让,给张北野空出了更大的施展空间,冷眼旁观。
“草,你瞧瞧人家。”他斜睨了一眼身边的周一鸣,“再看看你,废物。”
站在走廊尽头的盛屿将一切看在眼里,见陆今安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便也原地没动。
腕表上的分针走过了三格,盛屿开始向角落走去。却在经过病房门口时,被林知弈横身拦了下来。
“盛总,这是想多管闲事?”
盛屿脸上没什么表情:“揍几分钟得了,别仗着人家不还手,就没完没了。”
林知弈轻轻一笑,语带讥讽:“盛总,听说你那位前任,现在正铆足了劲追薛宝添呢,你自己的事情还一团乱麻理不清,就别往别人的浑水里掺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