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贺思远又惊又怒,但还保留着一丝理智:除非疯了,陆长青不可能无缘无故攻击他。
这丝理智,促使贺思远最终忍耐下来:“陆院长这是何意?”
“看看贺先生的精神域能否承受我的新治疗方案。”陆长青道。
“那,结果——”贺思远问着,捂住头,脸色苍白起来。精神域震荡的后果正在显现。
“不尽如人意。”陆长青回答。
铁链一闪,那数不清分了多少道的长鞭化为另一种更柔韧的质地:“我降低要求试试。”
他说着,二度挥鞭,既不逞工,也不炫巧,凌厉鞭影,直截了当抽去!
亿鞭抽过,贺思远如灵魂破碎,痛得浑噩,陆长青垂手肃立,神色认真:“很遗憾,看来还是只能退化了……”
*
“院长,贺长官和乐言小少爷在里面等您。”
回到办公室前,听到助理汇报,陆长青脚步顿了一瞬,伸手推开门。
贺琛跟贺乐言正一坐一趴,双双待在他待客区的地毯上,头对头玩一个棋类游戏,听到开门的动静,贺乐言还在专心思索,贺琛却抬头向他看来。
“你做完治疗了?”贺琛问着,不动声色打量陆长青。
精神力暴动极其危险,特别是高危患者,他们的精神域内可能处处是狂暴乱流,还有完全失控的杀戮与毁灭欲望——也就是俗称的“污染”,会病毒一样侵蚀链接他们的治疗师。
不过陆长青看起来并没有半分异常。
贺琛心踏实了不少——他倒不是为陆长青担心,他当然知道陆长青很厉害,他只是,嗯,悬着一点好奇。
“雨太大了,我们暂时没别的地方可去。”他又解释自己跟贺乐言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长青这才注意到下雨了。
窗外,丛丛绿植枝舒叶展,痛饮甘霖,倒是一场好雨。
“到中午了,肚子饿了没有?”陆长青脱下外套,洗了手,走到贺乐言身后,看了一眼局势格外简单又格外胶着的虚拟棋盘,笑着揉揉贺乐言的脑袋。
这一摸,贺乐言冒出个点子,终于走了下一步棋,现在轮到贺琛对着棋盘“冥思苦想”,而贺乐言汇报:“刚才陈叔叔问我们,我们就选了食堂的套餐,给爸比也选了。”
“谢谢,那就先洗手,吃过饭再玩。”陆长青把他拉起来。
贺琛同陆长青对视一眼,如蒙大赦,麻溜收了棋盘。
陈助理送了饭进来,贺琛一边在桌上摆饭,一边支着耳朵听陆长青跟贺乐言说话:
“上午做了什么?”
“跟文爸爸去了儿科,还去看了方爷爷。爸比,什么是结婚?”
嗯?贺琛的狼耳动了动。
“结婚就是两个大人选择对方一起生活、互相照顾,怎么想到问这个?”
“没怎么,”贺乐言压低声音,“是不是有人不喜欢和我爸爸结婚?”
因为长了四只耳朵所以听力格外强大的贺琛:……
你操的这不是三岁小孩该操的心。
“你爸爸很好,但不是人人都足够聪明,看得到他的好。”陆长青淡定回。
“咳!”贺琛脸皮也不知算厚还是算薄,听了这夸赞,又觉得确实如此,又有点不好意思。
“另外,要是有人跟爸爸结婚了,就是你的另一个爸爸,所以爸爸和谁结婚,肯定要慎重挑选。”
多虑了,他也没打算跟谁结婚,跟他抢养崽权怎么办?
贺琛想着,打开饭盒,就听贺乐言语出惊人:“那爸比你可以跟我爸爸结婚吗?”
祖宗!这又是哪一出?听见洗手间安静,贺琛放下饭盒,大叫一声:“开饭了!”
陆长青牵着贺乐言走出来,平平静静看他一眼:“中气挺足,不发烧了?”
烧。耳朵发烫。
但贺琛拒绝跟陆长青聊这个。他抱贺乐言上餐椅,把小叉子递给他,一本正经跟陆长青谈正事:“师兄,下午和晚上我有点事,乐言先放您这儿行不行?”
“可以。”陆长青先答应下来,才问,“什么事?”
“跟同学聚会。”贺琛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陆长青却才想起来,贺琛人缘一向不错,身边从来不缺朋友,每次找他,都听见他那头人声喧闹。
不过——
“顶着这个去聚会?”陆长青抬眼,看向贺琛的狼耳。
“……帽子遮遮,也不明显。”贺琛说。
陆长青看了眼他闪烁的眼神,顿了顿,掏出一支很小的针剂,递给他:“这个可能有用,吃完饭试试。”
“这么快,不是要做实验吗?”贺琛一边给贺乐言拌匀三文鱼炒饭,一边压低声音问。
“针对你的症状,我想到一种药物,做了测试确实有效。”
“什么药物?”贺琛问。
“抑制剂。”
“抑制剂?”贺琛蹙眉看向陆长青,抑制剂他试过,根本没用。
“米斯特人的抑制剂,抑制发情期。”
大概是怕贺乐言听到,陆长青靠近贺琛耳边说。
靠得很近,耳朵很痒,导致贺琛分心一瞬,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腾”地一下,仿佛一枚粉红炸弹在他体内爆炸,贺琛从脸到脖子,一抹一抹泛起红云来。
陆长青移开视线,拧开一瓶随餐配送的冰水,送到他手边。贺琛接下“咕咚”灌了两大口,伸手去摸那枚抑制剂。
“有副作用,可能降低感知。”陆长青提醒。
“多久?”
“大约6小时。”
6小时,那没关系。贺琛行事利落,拿起针剂,立刻刺入自己静脉。
他果然不是去聚会。陆长青眯了瞬目,没有戳破,还替贺琛挡住贺乐言的视线。
*
贺琛确实不是去聚会,不过他确实见了一个老同学。
“他,黑客高手,你确定?”
看到老同学沈献领着的面相憨憨的大个头儿,贺琛很怀疑。
“如假包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贺琛答。
“得,不信是吧?刘儿,别吃了——”沈献扯掉大块头嘴里的零食,“开工,给他看点儿真东西。”
大块头也不说话,看了贺琛一眼,打开随身携带的一台跟他体型相比显得特别袖珍的实体电脑,粗大的手指“噼里啪啦”特别灵巧的敲了一阵,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幅幅画面——
“艹,偷拍狂啊你!”沈献划拉几眼屏幕上的照片,贱笑着看向贺琛。
贺琛看清那照片,脸一热,但声音镇定:“扯淡,我拍自己的崽,怎么能叫偷拍!”
屏幕上滚动着十六宫格,格格都是贺乐言的照片,大部分是他的花样睡姿,有全景有特写,有软嘟嘟的小脸、有长长的睫毛,就连小脚丫贺琛都拍了很多张,还专门P了憨萌的贴纸和五毛钱特效……
“关了吧哥们儿,刘儿是吧,知道你行了,咱们办正事要紧。”这些照片都是贺琛私藏,他可没打算给别人欣赏,尤其是贱兮兮的沈献。
“我看你中了小孩儿的邪了。”沈献说着,却掏出一只大红包,“孩子呢?藏哪儿了?还等着见见呢。”
贺琛首先把红包夺过来塞进口袋,然后才说:“在他爸比那儿,回头再让你见。”
“哪个爸比?”沈献古怪地念着这粘牙的称呼。
“一个医生。”
贺琛说着,从终端翻出张向恒妹妹向芷的照片,给大块头看:
“我需要找有关这个人的负面信息,可能是那种……视频,或者是照片,也可能是录音,总之是一旦曝光就会对她造成严重威胁、可能让她身败名裂的东西,这样东西可能握在良朋娱乐公司手里,也可能直接在良朋集团夏景鹏手上,这样说,能查吗?”
“我试试。”大块头没打包票,也没说不行,端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操作起来。
“这是谁?你费这么大劲帮她?”沈献问着,看到大块头屏幕上显示的信息,明白过来,“向芷……跟向恒有关?他家里人被搞了?”
“向恒人呢,他怎么不过来?”
“你能不能安静点?”贺琛不想回答沈献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专心守着大块头操作。
沈献半眯眼睛,看他一眼,吊儿郎当道:“没那么快,你这信息模棱两可的,夏家又那么大一势力,防护墙厚着呢,没那么好溜进去。”
“要多久?”贺琛直接问大块头。
“一个小时,能进得去就进,进不去就进不去了。”大块头说。
“他意思是一个小时还进不去,他就该被人发现了,咱们就该收拾收拾滚蛋了。”沈献补充。
“你才滚蛋。”贺琛说着,看一眼大块头和他的电脑,“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这他新房,还没让乐言住一天呢!
“开个玩笑,你怎么越活越单纯?”沈献哂笑,笑到一半,被贺琛武力制裁。
“艹,你不是三年前差点死在地底吗,为什么变得更强了?”一番格斗过后,沈献气愤地叫。
贺琛压制着他,答非所问:“今天这事保密,不然就把你上学时拿精神体偷窥别人的事抖落出去。”
“滚,兄弟好心帮你,你信不过就别信!”
贺琛静了一下,松开他:“我信。对不起。”
“对不起你妹,我再说一次,我不是偷窥别人,是偷窥试卷,试卷!”
*
说是一个小时,大块头果真在一个小时差五分钟的时候,顺利黑进夏家企业,然而,数据比对一无所获。
他又花了更多时间侵入夏景鹏的个人终端,直到天黑,依旧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