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贺琛皱眉问着,开始检查起贺乐言的身体,而贺乐言……无意中看见他松动的帽子,忽然从诊疗床上爬起来。
“这是,什么?”
小孩儿站在诊疗床上,伸手推下贺琛的帽子,直勾勾看着那多出的两只耳朵。
“咳!”贺琛尴尬极了,“这是……一种流行装饰。”
“骗人!”这耳朵会动,还会发红,根本就,根本就跟他梦里的一模一样!!
一瞬间,许多画面清晰涌现,比哪次梦都清晰。
不对,那根本不是梦!贺乐言瞪大眼睛,呼吸急促起来。
“好吧,这其实是爸爸在配合你爸比他们做一项科学实验,关于武士和精神体的融合度测试。”现实里,贺琛还在信口胡说。
“总之你别害怕,爸爸不是怪物。”
贺琛说着,低下头来,把自己极敏感的耳朵完完全全开放给贺乐言:“要不你摸摸看,就俩耳朵而已,一点都不吓人,真的。”
他说完,埋了会儿头,迟迟不见小孩儿动作,正准备放弃这招,眼前却忽然一暗——小孩儿整个扑上来,紧紧抱住他的脑袋。
“爸爸!”小孩儿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饱含委屈,又饱含满足,“不是怪物,你是爸爸!”
第31章 “房间”
“爸爸?”
“爸爸——”
啊, 坐在等候沙发上,隔着玻璃俯看一楼特殊病区的贺琛回过神来,看向拉扯自己胳膊的贺乐言:“怎么了?”
“到我们了。”贺乐言示意他看站在一旁的白衣护士。
“抱歉, 你好。”贺琛立刻站起来。
“您好。”护士眼睛在他脸上注目一瞬, 又忙移开, “方老上一个病人已经做完治疗,到乐言了。”
她说着, 指引贺琛和贺乐言走向房间。
贺琛牵住贺乐言小手跟上护士, 半路忽然低声开口:“乐言, 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你问好几遍了。”贺乐言奶声但稳重说。他刚才是太高兴才哭的, 他以后再也不会哭了!
“可是你又叫我了……”贺琛说。
“什么?”贺乐言仰起小脸。
“叫我「爸爸」!”贺琛眼睛又深又亮。
“……”贺乐言小脸红扑扑,小手紧紧抓了抓贺琛。
贺琛高高扬起唇角, 牵紧他进了那位心理咨询师方老的房间,才敛了笑容,很正式认真道:“您好,方老,陆院长介绍我们来——”
“你好你好,你就是乐言爸爸, 贺指挥——”方老从书桌前抬起头来, 看清贺琛长相,怔了一怔。
“是我,方老。”贺琛向前递出右手。
“啊, 好, 看你这模样一时……觉得面熟,失礼。”方老说着,又看了贺琛一眼, 他的确不是惊讶于贺琛容色之盛,而是看着这张脸,忽然想到一位故人。
其实两人并不特别像,那位故人容貌并没有贺琛这么出众,但说不出来是哪里,又极为相似……
“怎么戴着帽子?”方老问。他感觉揭掉帽子自己没准能看得更清楚。
“咳,这个——”
“我爸爸感冒了,怕冷!”贺乐言主动出声。
贺琛古怪看崽一眼:今天到底怎么了,真让他受宠若惊。
“原来是这样。”方老自然不信一个大武士会感冒怕冷,不过他没揭破,而是看向乐言,露出慈爱笑容,“乐言来爷爷这里。”
“好久没见,想死爷爷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游刃有余检查了贺乐言的整体状态,“孩子挺好的啊,眼睛有神,心也安定。”
他说着,看向贺琛,像在询问孩子有什么问题。
“昨天在外面受了点惊吓,睡觉不太安稳。”贺琛忙解释。
“陆院长没给做安抚?”方老问。
“做了。”
“那问题就不大,你们当爸爸的不放心,我就跟乐言聊聊。”
方老说着,牵了乐言进内间做咨询,贺琛自己留在外面等。
半个蓝星时后,方老牵着乐言出来:“问题不大,乐言总体很健□□机蓬勃!”
这句话老爷子其实是有意说给乐言听,小孩子有时是一张白纸,你给他什么信息,他就会呈现什么能量。
“不过他打小住在医院,照顾者总在轮换,缺一点儿亲人间的安抚和接触,你们平时多花些时间陪陪他就好。”
“是,方老。”贺琛把这话郑重记下来,又觉得哪里有些怪,“你们”指的是谁?
乐言只有他一个爸爸——正式爸爸。
贺琛忍了忍,没有专门指正。“谢谢您,那我们就先告辞。”
贺琛说着,牵贺乐言站起来。
“稍慢。”方老出声,“贺指挥官,可以把帽子摘一下吗?”
贺琛蹙了下眉。
这一对狼耳他自然不愿示于人前,不过不愿示人并不是不能示人,方老是陆长青推荐的人,又刚为贺乐言治疗过,贺琛没有过多纠结,放下帽子。
方老终于知道贺琛为什么要戴帽子。
“暴动期,跟精神体融合了?”他倒是见怪不怪,还朝贺琛笑了笑。
“让您见笑了。”贺琛沉稳道。“您刚才说,觉得我像什么人?”
“是像,像一位老朋友。”方老说。
比起放下帽子后露出的线条优越的全脸,反而是贺琛此刻冷静的气质,让他觉得跟那故人更加相像。
“您说的是贺家人?”贺琛又问。
“啊,的确是。”是贺家所属一名军官,一次意外,方老被对方救过一命……
等等,贺家、军官?方老忽然皱起眉来。
贺琛的身世不是秘密,连方老也曾听闻,他是贺雅韵跟一个罪犯一夜风流后生的孩子,反倒是贺思远,有个身世清白的军官父亲……
“那可能是有血缘的关系吧。”知道是贺家人,贺琛不再感兴趣,扣好帽子,再度向方老告辞。
“等等,还有件事。”方老再次叫住他,“说来惭愧,我方家小子,对不住贺指挥官。”
方家小子?贺琛顿住脚。“方文濯?他是您——”
“是我堂侄孙。那孩子没有定性,是他配不上你,贺指挥官不要在意,方家欠你一回,有需要必定偿还。”
“您客气了,结婚本就要两厢情愿,不合则分,没什么偿不偿还。”
不是有人提起,贺琛都快把那人忘了,即使方老提起,他也依然没有多想,走出心理科的治疗区后,他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外面的天气:“要下雨了,我们去爸比办公室避会儿雨好不好?”
贺乐言看了看外面的天。他没看出哪儿要下雨,也不明白下雨为什么会妨碍他们开飞车回家,不过去爸比那儿他自然没意见。
他欣然点了头,被贺琛抱起来,乘进电梯,向一楼落去。
同一时间,贺思远刚好从陆长青的诊疗室站起身来,迎接走进来的陆长青。
“陆院长,上午好。听陈助理说您现在有时间,我赶紧过来了。”
“今天才有空,让贺先生久等了。”陆长青看贺思远一眼,走向自己的位置,拾起导线。
贺思远只觉得陆长青那一眼有些冰冷,联想到他才从那种病房出来,又觉得正常。
陆长青的话也有些怪——贺思远并未“久等”,事实上,他本没计划这么快又能见到陆长青,要知道,他以前想约这位治疗一次都极难,最近却不知为何走运。
不过,这一丝小小的怪异之处,很快被贺思远忽略了。
“陆院长,上次请您稍作治疗后,我感觉稳定很多,或许我的情况也没那么严重?不知您这次约我过来,是不是有新的方案?”贺思远期待而小心问。
“是有个想法,要看看你精神域的情况,如果状态允许,或许不需要走退化那一步。”
“是吗?”贺思远大喜过望!“太感谢了,陆院长!”
“不急,还不一定。”陆长青淡漠说着,手指落在链接按钮上。
眼前一暗,又一亮,贺思远发现,这次他竟没失去意识,而是出现在自己的精神域中。
“其实人的精神域,也相当于一个「房间」。”
陆长青远远站在贺思远背后,忽然开口,让贺思远受惊般回头。
“贺先生的房间很华丽。”陆长青道。
“哪里,见笑。”贺思远谦逊道。事实上他的精神域远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他花了大量心力,构建这里的一砖一瓦。
“贺先生用得趁手的武器,是鞭?”陆长青忽然又问。
什么?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一问,让贺思远怔了怔。
他确实喜欢用鞭,但多在私下用,很少在外显露,陆长青怎么知道?贺思远有些迷惑,并提起一点戒备,但对上陆长青漩涡般的双瞳,不知怎么,他还是如实回答:“是。”
“那就用这个试吧。”陆长青平静道。
试什么?
贺思远还不及反应,陆长青手上,却忽然多了一条黑色长鞭。
“试一试,贺先生的「房间」够不够稳固。”
陆长青说着,仿佛只是信手一挥——
那条黑色长鞭迎风而长,且由一化多,变成数道锋锐铁链,闪动着幽蓝电弧,向那华丽的殿墙迅疾抽去!
“哗啦!”
无数裂隙,一道一道爬满殿墙,在“扑簌簌”的晃动中不断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