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乐言见过贺琛一顿三碗饭,知道他肯定没有吃饱,刚才在大殿被贺妃喂东西吃时,悄悄给贺琛藏了两块点心。
可惜,压碎了。
贺琛可一点儿不嫌弃点心是碎的。“谢谢乖宝!”
他甚至就着贺乐言的手,一口就把两块迷你点心吞下肚:“好吃!”
“确定能尝出味道?”陆长青全程看着他动作。
“当然,很甜。”贺琛骄傲地从后视镜看陆长青——他盲猜陆长青是嫉妒他了,乐言只给他带了点心!
然而陆长青低着头在给贺乐言擦手,好似根本没注意他。
“咳!”看到陆长青细心照顾贺乐言的模样,贺琛又心虚起来,“师兄,教父的事,我不是想白嫖。”
“什么是「白嫖」?”贺乐言早就想问了。
“就是,治病不给钱。”贺琛给崽解释了句,又看向陆长青,“师兄,医科院给乐言治疗,不管是哪个医生,我都正常支付诊费。”
他承诺道。
“你本来也在支付。”陆长青说,“不用心虚,大家对乐言好是自愿的,你不欠谁什么,不用被道德绑架。”
听他这么说,贺琛心里的负担还真轻了些:“谢谢师兄理解。”
“应该的。”陆长青说着,摸了摸贺乐言的背,给他擦了擦汗。
贺乐言安安静静靠在爸比身上:折腾了一整天,小家伙儿有点犯困。
贺琛把车速放慢,开平稳了些。
“恭喜你,晋升少将。”陆长青看向贺琛,低声说。
“谢谢。”贺琛说了句,脸上并没见多少欢喜——还没有他摸到陆长青这辆飞车方向盘时多,更没有看到贺乐言给他点心时多。
“这么平静?”陆长青问。
“嗯,也没多稀罕。”贺琛说,“不过——”
他顿了顿。
“不过什么?”
“不过也算达成了年轻时的一个愿望。”
贺琛说着,沉默下来。
其实是四个人玩笑般许下的愿望:将来要一起摘下将星。
如今他真的摘了。独自一个,无人到场。
年轻时也真的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这将星是什么好东西。
贺琛想着,抬起眼帘,从后视镜看了眼贺乐言。
他们四个里,对这愿望最认真的是津哥,他严苛自律,钻牛角尖一样想提升自己,想向上攀爬,想看最高处的风景。
可是,津哥临死剖白,他到最后一刻才忽然搞清楚,比起做将军,原来他更想要一个家,所以他才抱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期许,买彩票似的,去基因库匹配一个孩子。
“你现在也还年轻。”陆长青出声,召回贺琛飘远的神思。
“谢谢师兄。”贺琛故作轻松地笑,对上陆长青平静深邃的眼眸,却怔了下,忽然移开视线。
也移开话题——
“隔壁的房子已经整理好了,默言也在那边等,师兄,今晚我跟乐言搬去隔壁睡。”
“嗯,好。”陆长青平静应着,放在膝头的手指敲了敲。
“爸比可以跟我们一起睡吗?”困顿的贺乐言扬起小脑袋问。新房间很宽敞,床很大,他想邀请爸比一起睡!
“别胡说,乐言!”贺琛窘迫,“晚上爸爸跟你睡,你不用害怕。”
“我没有害怕。”贺乐言糯声说,“今天不是所有人团聚的节日吗,我们搬走,爸比不就要一个人过节?”
“这一点儿也不团聚!”
贺琛怔了怔,望向后视镜,后视镜中的陆长青一本正经,淡然哄崽:“心团聚就行,睡在哪里不重要。”
“而且,节是白天过的,我们已经团聚过了。”
“真的吗?”幼儿园学历都没有的贺乐言,对这话有些怀疑,却拿不出反对的证据。
而且贺琛也点了点头。
总不能两个大人都骗他吧?贺乐言接受下来,下了飞车。
他们还是先去陆长青家里——收拾行李。
陆长青什么也没说,贺琛跟贺乐言在二楼房间收拾东西时,他进厨房,煮了一碗面。
贺琛提着箱子下楼时,面已经摆好在桌上:“点心吃不饱,再填补一点。”
“谢谢。”贺琛看看那碗热乎乎的面,又看一眼卷着袖口、系着围裙,气质内敛稳重的陆长青。
他平常就这么关心体贴人吗?
还是……“理解,并顺势而为”?他做这些,都是为了拉拢他这个合作伙伴?
那好像也犯不着,自己的价值还没高到这份上……
贺琛矛盾重重,坐下来吃面。
加了什么料?又鲜又好吃。
但是他绝对不会因为一碗面就放下戒心的,绝对不会。
贺琛把面吃完,汤也喝光,心志坚定站起来:“还有吗?”
陆长青在给贺乐言讲睡前故事,闻言看向他:“锅里还有一碗。”
贺琛钻进厨房,把剩下的面盛进碗里,一边吃,一边不由自主,看向客厅里的陆长青和贺乐言。暖黄的光照在他俩头顶上,不知道为什么,让贺琛今晚第二次,想到“家”这个字眼。
紧了下手中的筷子,贺琛收回视线,把面一扫而空,然后洗了碗,带着贺乐言告辞。
贺乐言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走出去老远,又飞奔回去抱了抱站在门口的陆长青:“爸比,晚安。”
“晚安。”陆长青发自内心笑了下,把他抱起来亲了亲,又放下地。“过去睡吧,明天早上来爸比这里吃早餐。”
“吃什么?”贺乐言立刻眼睛亮亮问,刚才的依依不舍仿佛都是错觉。
“小鸭可丽饼。”陆长青答。
“好!”贺乐言大声答,开心跑回贺琛身边,很自然地重新牵住贺琛的手。
所以,什么是可丽饼……贺琛喉结滚了滚。
“师弟和默言明早也一起吃?”陆长青观察着他,主动问。
“咳,那就麻烦师兄了。”他主要是看看那个饼怎么做,回头告诉老王。
“不必客气。”陆长青轻提嘴角,默默注视着他们走向隔壁。
转回身,看着空荡了许多的客厅,他眯了瞬眼,没多停留,就走向厨房。
手摸向面粉袋的一瞬,终端“叮”了一声,陆长青抬腕看去,顿了片刻,走向车库。
*
“皇帝特意提起零号,是不是察觉什么?”
片刻后。陆家老宅里,陆景山问向刚进门的陆长青。
“不清楚,事先没听他谈起过。”陆长青答,神色冷淡。
“你去汉河基地的事他答应了?没起疑心?”陆景山又问,神色比陆长青更冷淡。
父子两人虽在问答,却谁也没看谁。
“答应了,安排了几个人同去帮我。”
“帮你?”陆景山冷笑。
只笑了一瞬,他又收起来,冷漠而烦躁道:“你尽快动身,过去后行事要机密。”
“是。”陆长青应。
“矿采出来,直接在那边组装,以免夜长梦多。”
“父亲睿智。”陆长青道。
陆景山看他一眼,眉目闪过嫌恶,摸出一只小瓷瓶,放在身侧桌面上。
“这个月的药,拿了就滚,少让我看见你。”他说着,转身离去。
“多谢父亲。”陆长青牵起唇角道,眼底却同样冷漠、甚而更冷漠地,拿起那只药瓶,回到自己的宅院。
药瓶里是两枚黑色药丸,陆长青进了院落,一边走路,一边倒出两枚药丸,随手碾烂,丢进水池,没有半分犹豫。
然后他吩咐一句:“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一道暗影晃动一下,又无声消失。
陆长青走进室内,合上门,步伐不快不慢,走进一间暗室。
片刻,暗室中传来“哗哗”水声,水声遮盖下,断断续续传来好像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和极偶尔的,一两声低沉压抑的痛吟。
暗红色的血水,不断流进地漏,又渗进地面,滋润着院中许多植物的根系。
使它们在黑暗中纵横交错、穿线布网、野蛮向上!
第38章 求生欲
“你回来了?”
深夜回到玉河云府, 陆长青刚开灯,门铃就被按响。他打开门,意外看到贺琛站在门外。
“怎么了?”陆长青皱皱眉。
“乐言发烧了, 迷迷糊糊, 叫也没醒, 不知道他哪里不舒服。”贺琛说,语气还算镇定, 神色却有些焦急。
“别急。”陆长青镇定说着, 合上门, 跟贺琛去了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