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冰雪巨狼,张口向他腕间咬来。
贺宏声匆忙释放出自己的精神体——一只蓝色水系巨狼,才堪堪抵挡住没被咬实。
然而他的精神体就没那么好运,发出一声痛嚎,引得原本在院外的贺宏义等人闯进来。
“贺琛,你疯了!”
看到雪狼撕咬住水狼不放,贺琛自己更是夺了贺宏声的剑,反手将他逼到角落,贺宏义又惊又怒!
惊的是:贺宏声实力不差,怎会毫无还手之力?
怒的是:这样强大一个战力,竟被贺雅韵亲手推出贺家!
当挽回!
“住手,琛儿,你打的是自己亲舅舅!”
“我打的就是亲舅舅。”贺琛淡然说着,如背后长眼,将剑“咄”地刺入从背后向他偷袭而来的贺宏声肩头,将他连人带剑钉在墙上!
跟来的贺家众人,有一瞬鸦雀无声。
鲜血如注倾流,贺宏声面色扭曲。贺琛仿若无事发生,平静打开属下拿来的盒子,眉目间闪过抹失望。“再搜。”
“谁敢搜?!”
贺宏义没有出声,年轻气盛的贺思众却站出来:“贺琛,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可以任凭你撒野!”
“我非常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贺琛从容镇定,站在门口,雪狼压抑躁动站在他身旁,冰蓝的眼睛紧紧盯住贺家人,如同盯住势在必得的猎物。
“搜,我看谁能拦。”贺琛平静说。
贺思众受不得激,当场就要出手,却被贺宏义拦了一把。在贺宏义眼色下,另一个贺家子弟越众而出,势如猛虎,扑向贺琛。
但,一招即被甩回来。
接着又轮番上了几个人,和贺琛交手,各个不出三招就败下阵来。
“怎么打起来了?”方文颂赶到贺家庄园,还没进贺思远的院子,就听到交手声响。他一脸的汗,气喘吁吁,把手上的东西交给陆长青,“搜查令!”
“谢谢。”陆长青接过那张纸,没有动弹。
“您不阻止里头?”方文颂纳闷问。他紧赶慢赶把这东西拿来,是为了作壁上观的吗?
“让他打一会儿。”陆长青守在大门,双目不离贺琛,平静答。
大门内,新上的几个贺家人依然拿贺琛没辙,后来这几个甚至连三招都没撑到。
废物!贺思众压抑不住,又一次要出手。
“你要是出手,就是新一代狼王之争!”贺宏义拦住他,压低声音阻止道。
“父亲觉得我会输?”贺思众眼冒绿火,不等贺宏义再说话,从手下那里抓过两根长棍——其实是去了尖头的长枪,一根棍他掷给贺琛,另一根他拖在手上划过青石地面,一个撩斩,直奔贺琛面门!
与此同时,他的精神体——同样是一只雪狼,却并不像主人表现出来的一样急躁,而是狡诈至极地从背后出现,猛然咬向大狼腰部!
“是贺家枪!贺思众出生就练,贺琛能行?”方文颂担心地问。
“能行。”陆长青盯着打斗的两人,语气镇定。贺琛不但刻苦有天赋,战斗意识也是陆长青生平所见最强,任何武器,给他时间锤炼,他都能圆融技法,领悟出自己的真意。
贺思众就算从上辈子开始练也没用。
只是——陆长青眼底还是藏了分担心。他担心的是贺琛此刻如同燃烧自己的状态。
不过,让他发泄出来,又远好过将火堆积在心里。
陆长青心思转了十八道弯,方文颂却什么门道也看不出。他只感觉那两人和两根长棍舞成密不透风的一团,抽打劈砸,戳挑撩扎,攻击和防御一波波像永无止尽。
“我琛哥真帅!”他忽而感慨——看不懂不影响他审美。
陆长青顿了一瞬,没有作声,继续关注着场中局势。
先分出胜负的是两只雪狼,贺琛的大狼明着卖破绽、暗中迅疾转向,出其不意咬住对手狼没有防护的喉管,贺思众因此分心,贺琛手中长棍瞅准缝隙,如毒蛇出洞,棍端“噗”地扎上贺思众心口。
如果有枪尖,贺思众恐怕要殒命当场!
即使没有枪尖,贺思众也面色一白,吐出一口血来。
是内脏受伤,更是……精神重创!
几乎是他吐血的同时,他的精神体雪狼悲嚎一声,挣扎弱了下去,眼中有了犹豫、怀疑和屈服的意味。
大狼左眼上方带着三道鲜血淋漓的抓痕,带着凌厉的寒意抵近它,发出一声威严的低嚎,那是,属于狼王的、掌控生死的威势。
该死!贺宏义几乎在瞬间改变了主意:贺琛要除!否则贺家里子面子都要掉光!
可是不及他做任何更进一步的反应,一道冷峻淡漠的声音响起——
“一场误会。贺将军,这是搜查令。”陆长青展开那张纸。
“贺向野遗物是贺思远案重要证据,巡防局担心证据被有心人破坏,委托我和贺琛先行一步到贺思远住宅搜查,如有打扰,望贺将军海涵。”
贺宏义不海涵也要海涵了。
皇帝今天刚给贺琛加官进爵,要重用他,光天化日,贺宏义再恨也不能把贺琛怎么着。
何况还有个陆长青,陆长青身后又站着乌压一片巡防局的人。
“不要紧,孩子在气头上,闹些性子,我做舅舅的怎会当真。”贺宏义爽朗笑道。
“倒是辛苦陆院长,被搅进我们家这些琐事。”
贺宏义说着,着意打量了一瞬陆长青,他很不解,陆长青怎会处处掺和进贺琛的事情里,只因为一个贺乐言?
还是,这是陆家暗中有什么针对他们贺家的动作?
可惜陆长青神色没有分毫破绽,没有流露任何东西供贺宏义分析。
也不是没有流露任何——他对身后的巡防局官员交代:“去吧,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证物。”
“掘地三尺”是有用的。
一刻钟后,贺琛走出贺家,手里捧着只刚擦去灰尘的盒子。
“找到了?”方文颂兴奋道。
兴奋完,看一眼贺琛,又意识到自己这兴奋不合时宜:贺琛捧的,毕竟是他父亲的遗物。
不过贺琛没介意,看起来也没有沉浸在情绪里,沉稳向方文颂道谢——因为方老,他对方文颂很客气。
“不用客气,我也没帮什么。”
方文颂挠挠头,还要说什么,陆长青开口:“改日再登门道谢。文颂,贺琛的精神体受了伤,现在需要治疗。”
“哦,好,院长。”方文颂听了这话,停下脚步,目送贺琛跟陆长青走向飞车。
“琛哥!”眼见贺琛要上车,他又忽然像握着什么应援牌一样举起双臂,亢奋开口,“你就是最棒的!我爱你!”
陆长青开车门的动作顿了顿,贺琛则嘴角抽了抽:救命,方老怎么会有这么中二一个孙子。
“快走吧,师兄。”贺琛几乎是请求地对陆长青说。
陆长青自然同意。
他启动飞车,从后视镜看了眼贺琛。
一坐上车,握着盒子的贺琛,立刻沉默下来。
陆长青开口道:“确认东西没错?”
“嗯。”贺琛打开盒子,里面其实没多少东西,一张照片,三两个银色的合金饰品。
饰品中,有两把小小的长命锁,一薄一厚,雕琢很精细。
另一个却是块两指宽、半指长的小方牌,对婴儿也许尺寸正合适,对此刻的贺琛,却显得过于迷你。
贺琛捏起它,眼睛扫过它的正面——应该是正面,因为这一面比另一面多了幅线条简单质朴的图案:
一只奶狼。
一只,乖乖睡在襁褓中的奶狼……
贺琛抬手想摩挲一下方牌,才发现自己手指已用力到有些僵硬。
他放弃了动作,抓紧方牌,垂眸看向盒子里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和陆长青曾给他看的那张侧写相近,也和方老的描述很贴合,不苟言笑,双目内敛深沉。
“也许他还在世,就在某个地方,我会让人着手调查。”陆长青声音沉静开口。
“谢谢。”贺琛应一声,把方牌放回盒子里,扣起盖子,也敛起情绪,“今天多谢师兄。”
他有些冲动,是陆长青要来搜查令为他善后。
“我一定会回报——”
“不需要你回报。”陆长青打断他的话,透过后视镜与他对视,“我们确实是合作对象,我也还是你师兄,如果你认可,也算一个朋友。”
贺琛沉默了一晌。“我认可。”
“谢谢。”陆长青收回视线,“你端了一天,行事处处周全,朋友面前,不必再绷着。”
“没绷着。”贺琛低声说,身体却不自觉放松了些。
“今天我做错了。”半晌,他又沉声说。
“哪里?”
“如果不拿出荆问笛的遗物,让皇帝猜疑贺思远的出身、猜疑贺家的目的,应该会更好。”贺琛分析。
“以皇帝的多疑,即使找不到确实证据,也会如鲠在喉,这时我再拿出贺家勾结星盗的证据,正好递给他一把合适的刀子……”
“但我没有,我放过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为了自私的目的。
贺琛握紧盒子。
“世界上不是只有复仇、斗倒贺家这一件事。”陆长青说。
“我知道。”贺琛不走心地说。
“也不是只有好好照顾乐言。”陆长青又说。
贺琛抬眼:他怎么知道他脑子里正想到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