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贺琛一时没明白。
“我还是L的时候,你谈条件从不手软。”
“……我现在也不手软。”贺琛低声说。只不过陆长青最近帮了他很多忙,他这人脸皮虽厚,多少还讲点良心,略微过意不去。
“不手软是对的。你不止是贺琛,也是汉河基地指挥官,你有你背负的责任和一定要去完成的目标,我理解。”
陆长青说。
声音沉静,甚至是他一贯的冷静,却好像要钻到贺琛深不见光的心底,扒开一道缝隙。
贺琛握了下手指,抬起头来,岔开话题:“师兄找我要说什么?”
陆长青看向贺琛腰间:“问你伤口怎么样。”
他昨天一天太忙,没顾上检查贺琛的伤。
贺琛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手指又蜷了下:“已经好了。”
“好了为什么在发烧?”陆长青抬眼看他。
“谁在发烧?”贺琛说着,看陆长青笃定,抬手摸了下自己。
摸完他面色古怪:“你怎么知道?”
因为陆长青体质特殊,能感知到周围温度的细微变化,只是过去他自觉冗余,一直关闭这项感知。
“你气色不对。”陆长青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伤药,让贺琛解开上衣。
“不用了!”贺琛捂住衣服,一口拒绝,“我回去自己擦。”
“一半伤在背上,你自己看不到。而且,回去擦不怕乐言看见担心?”
……贺琛被后半句说服,到底把上衣掀开,露出有些乌紫的侧腰。
陆长青让他向后坐在桌面上,低头给他上药,一边上一边说:“口服的药我带了,等会儿拿给你。”
“嗯。”贺琛应着,眼睛扫过陆长青脖子,又不知往哪儿放一样移开。
都怪依赖症,他忽然想凑近陆长青闻一闻。
还有——“师兄你不太专业。”
“什么?”陆长青扬眉。
“上次那个大哥,上药比你专业多了。”根本没这么慢。
“……委屈你了。”陆长青终于擦完药,帮他把衣服放下来。
接着又伸出手:“今天的治疗。”
贺琛迟迟没把手腕递上来:“师兄,我的治疗周期怎么这么久,到底需要多少天?”
陆长青沉默了一瞬,镇定道:“想治本,自然要久一点。”
“而且你一直没放松下来、让我进入精神域更深层,浅层链接效果普通,自然只能以量补质。”
是吗?贺琛看着陆长青,正要说话,门却被敲响。
方老牵着贺乐言站在门外,笑眯眯道:“小家伙困了,坐着差点儿睡着。”
困了吗?贺琛看了眼时间,忙把乐言牵进来:“谢谢方老。”
“不用不用,我有的是时间,以后你们有事要忙,随时把乐言送我这儿。好不好啊乐言?”后半句,他问向贺乐言。
贺乐言很认真点头:“谢谢方爷爷,方爷爷讲故事好听!”
那是谁讲故事不好听?贺琛对号入座地想了想。
“跟爸比睡?爸爸有事要忙。”陆长青看向贺乐言。贺琛身体没好,陆长青想让他安静休息。
贺乐言很听话,听到爸爸有事要忙,贴着爸爸大腿迟疑了一下,还是准备跟上爸比。
可贺琛牵住他不放:“没关系,爸爸不忙!”
陆长青看他一眼,眼睛说话:没人跟你抢孩子。
那可不一定。贺琛还是牵紧贺乐言:“晚安。”
“晚安。”陆长青不再多说,亲亲贺乐言,和方老一道离开。
“爸爸去忙,我自己睡。”等他们走了,贺乐言仰起小脑袋乖乖说。
还在看着陆长青背影的贺琛回过神来,揉揉他细软的头发,心脏发软:“爸爸不忙。”
今天一天他还没陪过崽,算一算,前面几天也陪得很少,根本没有做到方老说的“稳定陪伴”。
“听方爷爷讲了什么故事?爸爸也会讲。”贺琛说。他最近知耻而后勇,插空补了很多故事。
“听方爷爷讲方爷爷小时候的事。”
那算了,他不会讲……
贺琛把贺乐言两只手手举高高,给他脱了外衣,把他提到指挥室小隔间的床上:“爸爸给你讲个狼尔摩斯探案的故事。”
贺乐言歪着小脑袋,仔细看他,半信半疑:“真的是狼耳摩斯吗?”
“真的,保真。”
“他和爸爸一样有狼耳朵吗?”
“对……”
“他是个大侦探,差不多和爸爸一样聪明……”
*
同一时间,夏家的战船上,夏振业正面色铁青,划看着终端。
血神节后第二天,一个ID叫“颂哥我很方”的博主,发布了一段演武的视频,视频名称莫名其妙,叫《论人能有眼无珠到什么程度》。视频打了码,两个对打的人单看脸看不出是谁,但——凭手能轻易看出来,其中一个是乐言爸爸贺琛。
因为贺乐言的国民度,也因为视频中演武确实精彩,这视频走了红,演武中另外一人——夏振业的身份自然也被扒出来。
因为视频名称,同时被扒拉出来的还有贺琛、夏振业与方文濯的“三角”狗血关系。
以及,从视频看,贺琛武艺是真的厉害,还有,脸似乎也挺帅——博主马赛克打得不专业,偶然能看见一点儿没遮到位的侧脸。
虽然只是侧脸,但是莫名勾人,再搭配上帅到飞起的武艺,一时之间,贺琛乘上了流量东风,头一回有了自己的真名,被提起来不再是“乐言爸爸”。
后来又有人曝料说贺琛在汉河实打实解决了两支穷凶恶极的星盗团伙,并非像很多贵族军团那样走走过场,加上前两天曝出贺家换子风波,给贺琛添上一层让人同情的传奇色彩……如此种种叠加,让贺琛成了被热议的“明星人物”,呼声和赞誉颇高。
以致现在打开星河网,很难不看见他的名字。
而夏振业、方文濯的名字,时常跟他的名字挂在一起——作为被拉踩的一方。
再次刷到一篇根据演武视频逐帧分析、对比他跟贺琛武力的文章,夏振业攥紧手掌,“咣”的一声砸碎光脑。
方文濯微微一瑟缩,整理衣物不敢说话,只听见夏振业拨出一个电话:“我给你段内容,最快速度把它散播出去。”
“还有——”
方文濯感觉夏振业冰凉阴狠的视线转向自己:“还有一个视频。”
*
“怎么了?”蓝星时间的大清早,终端收到消息,贺琛走出舱门,和住在对面的陆长青在廊道碰头。
“先穿件外套。”陆长青看了眼他身上的无袖背心,移开瞬视线。
“你要不要进来说?”贺琛退进门。
“怕吵醒乐言。”
陆长青还是坚持让贺琛穿好衣服出来。
“出了什么事?”贺琛猜测他一大早这样,肯定是有正事跟他讲。
“昨天夜里网上有些关于你的谣言,影响有些大。”
“什么谣言?”
“已经在处理了,关于三年前的事。”陆长青本想自己处理干净、不跟贺琛提这件事,但思索过后,知道不提不行。
贺琛不会喜欢自己对他隐瞒信息。
他把自己过滤后的一条没那么有煽动性的信息发给贺琛看。
“有人造谣说三年前汉河基地出事,是你在背后勾结星盗,乐言生父韩津的死,也跟你有关。”
不是“跟他有关”,这段话里明明写的是“拜他所赐”。
贺琛冷笑:“贺家发的?”
了解当年旧事而且拿出来倒打一耙的,贺琛第一个想到贺家。
但是陆长青摇了摇头:“不一定是贺家。”
“昨夜跟那谣言前后脚放出来的,还有这个视频——”
陆长青给贺琛看了个时长一分多钟的视频,视频是方文濯拍的,他在镜头面前展示了两处自己身上的陈年疤痕,说当初退婚,就是受不了贺琛的暴力倾向。
又说他原本不想自曝隐私,但想到贺琛现在毕竟是一个三岁孩子的父亲,还是选择站出来,希望大家擦亮眼睛。
视频末尾,他还特特提了句:“其实我觉得他并不适合做监护人。”
贺琛气笑了:“我怎么得罪了他?”
“你没得罪他,但得罪了夏振业。”陆长青道。
“你是说——”
“夏家主要产业在文娱圈,他们很擅长操纵舆论。这两条谣言半夜也能扩散这么快,明显有专人操刀。”
“他弄这些,目的是什么?想拿走我对乐言的监护权?”贺琛蹙眉。
如果真是那样,夏振业倒是挺有脑子,知道他最在乎什么。
“拿不走,谣言不是实证,不用担心。”陆长青定海神针般道。
贺琛安心一些,但眉心还是没有展平。
“不用在意,兵来将挡,他们故意抹黑你就是想让你不痛快,难道你要遂他们的意?”陆长青看他。
那当然不要。贺琛抬起头来:“我不是因为被抹黑不痛快。”
形象算个屁,贺琛从来没在意过——在崽面前除外。咳,还有,贺琛看了眼陆长青:“我没有暴力倾向,我连方文濯一片衣角都没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