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陆长青答。“不是因为这个,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这些话哪天会传到乐言耳朵里,让他误会。”贺琛压低声音,打开自己终端划拉,看到一条说崽“认杀父仇人作父”的评论,眉心跳了跳。
“乐言的终端有儿童保护模式,不会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陆长青说。
“那就好。”贺琛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没松,手指还在划拉。
“就算看到了,乐言也不会轻信,他明白你对他的好。”陆长青开口,打断他动作。
“嗯,我想也是。”贺琛收起终端,做出自信模样。
“不过,你不打算告诉乐言他生父是谁?”
“告诉。”贺琛叩叩手指,“但是,我打算等乐言大一点儿再说。”
“多大?”陆长青问。
“十八?”贺琛答。
陆长青静了静。
“他太小,我怕他接受不了。”贺琛尴尬解释。
当然,除此之外,确实还有一点自私的目的:乐言刚跟他亲昵起来,他不想那么早就告诉乐言自己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万一小孩儿又不跟他亲了怎么办……
虽然有些对不住津哥,但,以后去了底下让他多捶几下好了。
“没什么接受不了,乐言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陆长青说,“关键是,他可能已经知道了。”
??
“知道什么?”贺琛面色僵硬问。
“知道你不是他亲生父亲。”
陆长青把上次在医科院,乐言跟小朋友闹口角的事跟贺琛说了一遍。
“文毅说,看乐言的反应,他可能更早之前就知道了。”
“……那他为什么不问我?”
“也许是因为,亲生不亲生,对乐言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确信你爱他。”
陆长青看着贺琛,像看进他不安的心底去:“你也不用担心,乐言会因为韩津的存在就不爱你。”
“我没有担心。”贺琛错开他视线。
“没有就好。什么时候告诉乐言,你可以慢慢考虑,不过流言难防,关于他生父的事,由你告诉他,应该好过他从别人口中听到。”
“我知道了。”贺琛眼里闪过思索,“谢谢师兄。”
“不用。”陆长青说,“你知道这个事,心里有底就好,剩下的我会处理。”
贺琛顿了顿:“师兄义务帮忙?”
陆长青深深看他:“贺指挥官想支付什么酬劳?”
贺琛被问住了。
陆长青说道:“我义务帮忙。谣言真传播开,可能动摇你在汉河的军心民心,对我——”
“对你的大事不利。”
“我知道了。”贺琛垂了瞬头,有一抹他自己也分辨不明的失落。
陆长青看着他这副反应,眼睛又眯了眯。
“还早,进去再睡会儿。”陆长青说着,自然伸手,整理了一下贺琛歪掉的领口,然后并不拖泥带水,转身回到自己舱室。
合上舱门,他脚步才慢下来,握拢手指,摩挲指尖,眼中浮现抹温润的笑意。
贺琛也回到舱室,合上舱门,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领口……和脖子,莫名其妙,涨红了脸。
片刻,陆长青松开手,双眸深邃明亮,打开终端,有条不紊布置着什么。
贺琛躺回床上,揽住贺乐言自动贴过来的小小身体,贴了贴他又软又香的小脸蛋,若有所思,合上眼睛。
第46章 再次震惊的围观群众
“小贺, 真是惭愧,我方家出了这么个孽障。”
聚在公共舱室用早餐时,方老特意坐到贺琛对面, 向他道歉。
“您也看到了?”贺琛问。
“文颂告诉我的, 大半夜就给我打电话, 要我的账号发言。”
“他发了什么?”贺琛挑眉。
“我也还没看。”方老说着,打开自己的某平台账号, 一看之下, 神色复杂。
【@方文濯:孙子!满口胡言、陷害忠良[怒火][怒火], 家法已经治不了你这朵小白花了,我宣布咱俩从此不是一家!】
贺琛跟方老一道看见这不伦不类的发言, 不由笑了下。
陆长青看他一眼,也侧目扫过那条博文, 平平静静开口:“快期末考了吧,怎么大半夜还上网?”
也是啊。方老得他提醒,脸一沉:“这孩子,看我回头教训他。”
“方老见谅,”陆长青又道,“方文濯发布的视频与事实不符, 属有意污蔑, 我们可能要追究他法律责任。”
“不要紧。”方老叹息道,“家大了,也就散了, 他那支跟我们也只有面子情。”
“贺将军, 陆院长,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多谢方老体谅。”贺琛给方老斟了杯茶赔罪。
“什么是污蔑?”贺乐言又支着小脑袋问。
“就是撒谎、说你爸爸坏话。”陆长青答。
“谁这么坏?!”贺乐言的小胖手当即握紧小叉子。
一身制服的贺默言倒是不吭声,只是叉子使出了刀子的气质, 把一张蛋饼划得七零八落。
陆长青嘴角含笑,给他们一人加了一张蛋饼:“放心,坏人会有坏果子吃。”
*
坏人的“坏果子”来得很快。
当天早上,星河网就爆了几个夏振业在不同场合对不同对象施虐的视频。
还有人扒出方文濯的就医记录:几十年没病没灾,近一年却频繁处理外伤,算算时间线,正是他跟夏振业认识之后。
啧,网上有人感慨:这是哪里想不开?
谣言不攻自灭,网友不怎么担心贺乐言,反而担心起夏振业幼子夏凯的监护权。
至于另外一条谣言,网络上众说纷纭,有人怀疑:【说不定真有隐情,贵族佬和星盗勾结不是什么稀罕事,我们这儿的驻兵专给星盗当保护伞收好处。】
也有人力挺贺琛:【你们那儿不代表汉河,前两天不是有消息说汉河剿灭了两支很强的星盗吗?哪家“保护伞”这么阴间,往死里保护?】
【是啊,我看要勾结也是贺家勾结,不关贺琛的事,这些贵族世家真是烂到根里了,母子天伦都泯灭不顾。】
开始两种声音还势均力敌,渐渐后者就占了上风。不过,没过几天,有关于这事的议论迅速被另一件取代:
贺家换子风波的另一个主角贺思远,因危害帝国安全罪被判处死刑。
怎么个“危害帝国安全”法儿,官方没有解释,不过这案子牵连了好几个以往跟贺思远接触密切的人,其中就有夏振业。
因“倒卖军部战备武器、资助贺思远从事危害帝国安全的违法犯罪活动”,夏振业初回自己驻防的基地不久,就被紧急押解回星都。
“他真的资助了?”一辆军用飞车上,贺琛看完新闻,抬头问陆长青。
“这是巡防局调查的结果,怎么问我?”陆长青反问。
贺琛静了一瞬,看向他:“因为你手眼通天?”
陆长青牵了下唇角,侧首向他看来:“你这是夸我?”
双目对视,贺琛忽然移开视线。
“皇上命巡防局从严办案,这案子牵扯不到贺家,但贺家的朋党,有牵扯的逃不掉。”陆长青正经解释。
嗯,贺琛面色正了正,看向车窗外……刚刚抵达的墓园。
“我们到了。”
飞车停好,贺琛打开车门,抱了贺乐言下来。
“这是哪里,公园吗?”贺乐言还不懂贺琛带他来什么地方,只觉得这里风景很美。
汉霄星自然环境不比星都,少见有这种绿树成荫的地方。
“带你来看一个人。”贺琛说着,牵起他,走进“公园”大门。
陆长青跟贺默言走在他们身后。
进了“公园”,陆长青站住脚步,扫过一整片成林的墓碑,而贺默言很自觉去拿扫帚,一块又一块墓扫过去。
贺琛牵着贺乐言,径直走到靠里的一块墓碑前。
贺乐言仿佛明白了什么,小手抓着贺琛,越抓越紧。
“乐言,你知道他是谁,对不对?”
在韩津墓前,贺琛蹲下来,温和对贺乐言说。
贺乐言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怎么知道的?”贺琛问。
“殿下叔叔。”贺乐言小声答。
原来是他。贺琛明白了,不再多问什么,心疼地揉揉贺乐言脑瓜。
崽一个人是不是想了很多,担心自己不爱他?
陆长青说的对,他应该尽早把话说清楚。
“乐言,他是你亲生父亲,叫韩津,是爸爸的好朋友,像亲兄弟一样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