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贺琛泡在冷水里的手蜷了蜷:“不用了!我等会儿还有事找方老!”
你换裤子呢,怎么能一起!
陆长青看了他泛红的耳后一眼,料想他是又想歪了——该歪的时候不歪,不该歪的时候又歪得厉害。
陆长青拿他没办法,也知道他今天其实有些躲避自己,没说什么,离开餐厅。
不过,离开餐厅的他,相比来时的他有些不同。
原本暗沉的眼底又有了光彩,重新变得坚定……
*
“小贺找我有什么事?”吃完饭,贺琛都把自己那借口忘了,方老却惦记着,主动来找他。
“哦,就是您说让我去看看那些兽化人——”
“是,我料想你说的就是这个!”方老宛如套住猎物的猎人一般,立刻热情地拉住贺琛,“走走走,咱们这就去。”
“但是我马上要去趟上云星,只能待几分钟。”贺琛对他的热情有些吃不消,也有些奇怪。
“几分钟就几分钟,不要紧,主要是个新鲜刺激,其他人我也都让他们去过了。”方老一边走一边说。
贺琛这才打消了那几许怀疑。
他跟着方老又去了兽化人那里。不过现在兽化人的房间有了变化,他们住进了独立房间,房间里仍有隔离措施,但家具齐全,比起原来那间,不像牢笼,更像间病房了。
“你先等等。”到了门口,方老特意让贺琛停下。
他自己先走进房间,语气和缓,对隔离区内的兽化人说:“3号,今天是我们小贺将军来看望你。”
“你也是个军人,就让小贺将军跟你聊聊他从军的事吧。”
他说着,向隔离区内怔怔的兽化人挤挤眼睛。
兽化人仿佛接收到什么信号,表情仍然僵直,眼睛里却多了抹光,随后,他似乎是捕捉到脚步声,本能一般快速转过身去,背对着来访的贺琛。
“他也是军人?”贺琛走进来后,低声询问方老。
“九成是,我们从他行为模式上推断的。”方老一本正经道。
“我……怎么说?”贺琛问着,打量着隔离区内的兽化人。
对方背对着他,他看不出方老说的“改善”在哪里。
“你随便聊,就说说你刚入伍时的经历好了。”
“哦。”这个贺琛倒是有经验——他跟徐临没少说。
他只当面前又是一个徐临,简单聊了几句,转向方老:“方老,我真得走了。”
“好。”方老自然不拦着贺琛办正事,他拍拍贺琛,“好孩子,去忙吧,你是个好军人,跟你父亲一样,他一定以你为骄傲。”
“我父亲?”贺琛脚步顿了顿。
“是啊,你父亲。”方老瞥一眼隔离区内的背影,话看似是对贺琛说,却加大音量、像生怕谁听不到,“你父亲是个铁骨铮铮的军人,遇到困难从不退缩,他也一定会让你骄傲的!”
“谢谢方老。”贺琛说,“我父亲有您这个忘年交,是他的幸运。”
“哪里哪里。”方老谦虚着,嘴角却咧得老高。
送贺琛出门,确认他已经离开老远,老头儿高兴地走回隔离区:“听见了吗,有我是你的幸运!”
兽化人背对着他,不吭声。
好好好,没反应是不是。“他叫你'我父亲'呢,这总听见了吧?”
兽化人这回有了一点反应,他半兽化的手指在墙壁上划拉着,看样子,是……在写一个什么字?
王字旁……“琛,你想写琛字是不是?”方老把头靠近,眼里闪过喜悦,“先写秃宝盖,秃宝盖,长这样……”
方老终于讲清楚“琛”字的写法时,贺琛已经登上了去上云星的小型穿梭机。
在座位上坐好,不知怎么,他又想起方老那句话:你父亲是个铁骨铮铮的军人,遇到困难从不退缩……
贺琛摸了一下胸前的小狼方牌。
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是他,此刻会怎么选?
他真的会以自己为骄傲吗?还是……会认为自己是个逃兵?
只向贺家复仇就够了,还是让世上再没有这样的贺家?让父亲,让津哥、向哥他们这样的人,得到真正的公平?
贺琛很乱。
凌乱中,他打开终端,看向自己收藏已久的一张照片。
那是一幅登山服的广告,画面中有一大两小三父子,穿着亲子登山服,一起在阳光明媚的山坡上攀爬。
那是贺琛想了很久的,理想的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却变得有一点不圆满。
好烦恼。
贺琛收起终端,看了眼自己擦过烫伤药的手指,垂了一刻眼眸,忽然睁开,召集部下,雷厉风行,布置起接下来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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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A面小狼:师兄想拿我当棋子,不可。
B面小狼:什么?师兄竟然有那么多棋子!破防[裂开]
第63章 给师兄上药
直到第二天晚上, 贺琛才回到汉霄星。
回得不算太晚,乐言还没睡,跟出院的默言待在一个房间, 兄弟两个已经换好了睡衣, 正准备睡觉。
“爸爸回来了!”贺乐言跑向贺琛, 要扑到贺琛身上,但被贺琛制止——外面在下雨, 贺琛身上有些湿。
“你跟哥哥睡?”贺琛有些奇怪, “不跟你爸比?”
“爸比治疗, 头疼,在冥想。”贺乐言皱皱小眉头回答。
贺琛几乎跟他一模一样地皱了皱眉:“头疼?”
“那现在呢?”贺琛问, 问完看贺乐言懵懂的样子,又说, “算了,我自己去看。”
贺琛直接上楼,半路遇到文毅。
文毅手上拿着一沓整齐叠好的衣服,正要敲响陆长青房门,听见贺琛的脚步声,转头向他看来:“贺指挥官, 您回来了?”
贺琛点头, 看向他手里的衣服:“这是什么?”
“院长的衣服,刚洗好,我给他送来。”
贺琛敲敲手指, 严肃道:“交给我吧。”
“是, 麻烦您了。”文毅二话不说,把衣服交给他,压着眼里一点儿吃到狗粮的笑意, 快步退下去。
贺琛知道他想歪了,但是没计较。
——整个疗养院就没人不想歪,贺琛压根计较不过来。
撇开文毅,贺琛轻轻敲响房门,听到陆长青在里面叫“进”,推门进去。
房间很暗,陆长青似乎是准备睡了,没开主灯,只有一圈灯带和书桌上的台灯还亮着。
陆长青站在书桌前,贺琛进来时,他正穿着睡衣,低头翻阅什么。
“过来了?帮我擦一下药——”陆长青说着,转回头来,看到是贺琛,顿了顿,冷静的眼眸多了温度:
“什么时候回来的?文毅呢?”
“刚在门口碰到他,要给你送衣服,我要进来,就替他送了。”贺琛说着,把手里的衣服举了举。
陆长青走向他,把衣服接过来:“谢谢。”
“不谢,上什么药?你之前的伤还没好?”贺琛看着他问。
“不是,今天有病人失控,被他的精神体抓了一下。”陆长青解释。
贺琛皱了皱眉:“乐言说你头疼,也是因为治疗?”
“没有头疼,只是精神消耗比较大,要做个冥想。我就头疼过一次,被乐言看到了,从那以后乐言只要看到我冥想,统统认为我头疼。”
“……他是有点儿容易焦虑。”
“也许是遗传你。”陆长青看他一眼。
“不是我生的……”贺琛小声嘀咕。
陆长青笑笑,把衣服放好,转身进洗手间,拿了块干净毛巾出来:“外套脱了,头发擦擦,身上湿着小心着凉。”
“不会。”贺琛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把头,但外套他就不打算脱了——不冷,没必要。
“和朋友之间,可以坦荡一点?只是脱个外套,我不会把你怎么样。”陆长青倚着墙,不远不近看着他湿漉的头发和眼睛。
谁不坦荡了?贺琛受不得激,直视着陆长青,把外套脱下来,只剩下衬衣,然后不知是冷得还是被陆长青看得紧张,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陆长青喉结轻滚,收起视线,转过身拿了条毯子,披在贺琛身上:“先坐。”
他说着,转身去给贺琛倒热水。
“你被抓伤哪儿了?我帮你上药。”贺琛问。
“算了。”陆长青背对着他,脚步顿顿,“怕你不方便。”
“朋友之间,可以坦荡一点?”贺琛可算找到机会把话还给他,“只是上药,我有什么不方便。”
“那就多谢师弟了。”陆长青勾了下唇,走回沙发处,先把热水递给贺琛,又弯腰从茶几上拉过药箱,拿出药膏和棉签。
然后他坦然解开领扣:“在脖子侧后面。”
“嗯。”贺琛镇定放下水杯,握着棉签和药膏站起来。
“这么深?什么精神体?”拉开陆长青领口,看见那三道明显红肿的伤口,贺琛眉头一皱。
“猫科,不要紧。”
“师兄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怎么会让它抓到?”贺琛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