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问题好啊,天天问也好,我们做老师的,就怕学生不张口问。”
谢慈用筷子搅着自己面前的蘸料,期间抬眸看了应天棋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
“其实,小应特像我以前带过的一个学生。”
“嗯?”应天棋原本正盯着锅底发呆,听见这话才回过神来。
谢慈便说了下去:
“我那个学生,做研究也特认真,就是不太爱理人。你身边好歹还有个小白,去哪儿都把你围着。他……我几乎没见过他在学校里跟谁走得近,就自己在图书馆,遇见不懂的问题就跑过来问我,写论文写文章也跟小应似的完全不用人操心,哪像这姓白的小家伙,天天要老师追在屁股后面催着。”
白晓骁佯作不满:“那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性格嘛,要都像棋总这样一心学习,到时候您又该批我们少年老成、没点儿活人气了!”
“哈哈……也是。”
“不过您那学生应该很牛逼吧?他跟棋总谁牛逼一点?”
“你这臭小子,这得罪人的问题我可不回答!”
“嘿嘿,那您那学生毕业之后去干什么了?其实我真的很担忧我的就业问题,不知道本专业的大神有什么好方向?”
“他……”
说到这,谢慈的笑意突然淡了许多,眉眼间扫上些许惆怅来。
他歎了口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应天棋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耳朵里听着他们说话,眼睛却飘在窗外,心里算着六周目开启的时间。
而听到谢慈这声叹,他几乎瞬间就联想到了上周目“自由活动时间”时,谢慈去医院探望的那位出了车祸昏迷不醒的学生。
“哎,棋总,这肉好了,你不吃吗?”
白晓骁在旁边问了一声,打断了应天棋的思绪。
“哦……”
“今天你怎么回事儿?从坐到这就心不在焉的,怎么,有什么心事吗?”
“没……在吃。”
应天棋随口答了一句,正拿起筷子,抬眼时,余光突然扫到了窗户对面的LED大屏。
大屏幕正在放某古装电视劇的预告片,主角是一个很有名的年轻演员,这部劇大投资大班底大制作,一定档就铺天盖地地在各大屏幕和广告位投放海报和宣传片。
应天棋原本没什么兴趣,见预告片里的服装是宣朝制式,才多看了两眼。
一部预告放到最后,剧名字体潇洒,霸占屏幕——《帝师》。
“哎,帝师定档了?!”白晓骁也朝那大屏瞄了半天:
“卧槽,我超级期待这个!卧槽!下周就播!我今晚回去就把VIP开好。”
“……这剧是宣朝背景?”应天棋微一挑眉:
“讲的是哪位帝师?”
他不记得宣朝有哪位出名到能被翻拍电视剧的帝师。
“哦,这主角是諸葛问云。”
白晓骁塞了快肉进嘴里,烫得一边哈气一边道:
“其实我也没懂为什么要叫帝师,諸葛问云只是首辅,又没当过帝师。剧方那边的解释是,应沨原本是准皇帝,諸葛问云于他亦师亦友,又有帝师之才,所以起了这个名字,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现在听见这些,应天棋竟生出些诡异的亲切感。
应沨,如果他套着应弈的壳子,还得叫应沨一声“太子哥哥”。
应沨是往上数几千年都难见的帝王之才,年纪轻轻便协理朝政,不管朝上还是民间,提起他都是一片赞扬声。
但太过耀眼优秀的人往往也太容易惹人嫉恨,帝王之家更易惹君父猜疑。
应弈和应沨虽是亲生兄弟,但二人应当没什么交集,因为在应弈出生后不久,应沨被迫卷入了朝堂阴谋争斗,在应弈五岁那年的冬天,被冤死在了牢狱中。
“諸葛问云?”坐在桌对面的谢慈加入了他们的话题。
他看向应天棋,突然捡起了之前的话头:
“小应,还记得咱刚才聊的事儿不?”
“啊……记得。怎么了?”应天棋立刻回神。
“刚我们说,应弈需要的不是文武百官的站队,而是一个能帮他破局的谋士。诸葛问云是历史上最年轻的首辅,他能在二十多岁的年纪爬到这个位置,野心和手段缺一不可,他当年选择扶持太子应沨,也说明他对皇权有主见,人也够赤诚。所以,虽然都是首辅,但诸葛问云能做到的事,要比张华殊多得多。
“世人常叹应沨早逝,连带着质疑诸葛问云的能力,我却觉得,这种说法委实冤了诸葛问云。应沨这个人,很有能力,也很有头脑,但他太过单纯正直,可以在朝政上叱咤风云,却不懂如何算計人心和人性。这也是他最后失败的原因。”
对面的广告大屏将先前的预告片又播了一遍,谢慈望着预告片中闪过的几个画面,道:
“诸葛问云的出现,恰好帮他补齐了这一点。如果没有诸葛问云,应沨怕是会夭折得更早。后来他得到的结局,也不能说是他和诸葛问云不如他们的对手有心计,只能说,他们没有对手恶毒狠辣,算不到人性的最低处。诸葛问云本身的能力没有问题,应弈身边最缺的正是他这样的人,如果诸葛问云还在,此局或许能解。”
应天棋顺着他的话想了想:
“但诸葛问云在应弈登基前就辞官归隐了,之后正史野史都再没有有关他的记录了,不是吗?”
“是啊,所以最可惜的地方就在这里。”
谢慈叹了口气:
“如果诸葛问云当初没有心灰意冷辞官归隐而是选择继续留在朝堂,如果应弈也有那个野心,能像当初的应沨一样,与诸葛问云一起搏杀一局,或许多年之后,诸葛问云便真能是真正意义上的帝师了。”
应天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拎着筷子,夹了片毛肚涮进锅里。
他遵循七上八下的涮毛肚法则,默默在心里数着数。
但数着数着,熟悉的晕眩感如海潮般淹没了他的意识,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万花筒中炫目的碎片,再看不真切。
这顿火锅,他最终一口也没能吃到。
……
【叮——】
【检测到宿主未达成TRUE END,游戏重启中】
【六周目即将开启】
【系统载入中】
【当前读档情况:5/9】
第60章 六周目
应天棋没认真吃火锅的时候, 都是在发愁。
愁此局不好破。
愁快乐的时光又要过去,六周目又要开始。
愁係統一会儿会把六周目的起点放在哪里,这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因为只要差一点点都将通往不同的情况和结局。
应天棋带着自己一颗忐忑的心,静静等候前搖时间过去。
待到意识恢复, 他睁开眼睛。
在一片昏暗中看清了帳篷的布顶。
……卧槽。
他迅速推算现在的卡点。
已经跟宋立他们聊完睡下了?
这是什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间?
应天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早那么一点,他可以选择不加入这支队伍, 或者从一开始就坦诚一点把前因后果说清楚。
如果晚那么一点, 他可以向方南辰解释来意然后直接投诚告诉她山谷里面有火药, 到时时间紧迫, 方南辰如果不是一个像他一样的赌狗,就来不及质疑他和他周旋。到时先把眼前灾祸避过去,余下的一切都好说,大不了用嘻嘻嘻直接跑回宮里去得了。
可现在……
现在他已经用谎言混进队伍了,方南辰也还没回来, 正是宋立抱着一肚子疑点和他飙戏称兄道弟完各回各窝睡大覺的尴尬时间。
如果现在他跳起来说不好意思我刚刚撒谎了但我要现在告诉你们你们这波人只要进了山谷都得死……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现在拿不出任何能自证身份和立场的東西,恐怕会直接被抓起来,严刑拷打,问他意欲何为。
他又不能直接跑, 毕竟已经确定了这群人在己方阵营,他不能看着他们折损于郑秉燭之手。
那他还能做点什么呢?
他要怎么样才能迅速得到宋立方南辰乃至整支队伍的信任然后挽回这群人的性命呢?
想来想去, 得到信任的第一步, 还得是证明自己的身份。
但现在他在这荒山野岭的, 身上什么東西都没有,回趟皇宮等“嘻嘻嘻”刷新冷却再傳回来,这群人坟头怕是都要长草了。
那他……
应天棋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可能性。
他缩在被窝里,唤醒係統屏幕, 打开“嘻嘻嘻”技能地图。
“統子姐,没下班吧?”
【係统24小时随时为您服务】
“我从其他傳送点傳回皇宫,视作技能结束,那要是我想从一个傳送点去到另一个传送点可以嗎?能实现嗎?”
这话说完,系统没有回答,而是先怼着应天棋的脸,给他放了一段灿烂的赛博烟花。
把应天棋吓得差点从被窝里窜上天。
【恭喜玩家解锁技能“嘻嘻嘻我溜了但皇宫里没人发现”隐藏用法!】
真的可以?
应天棋鬆了口气,把那张提示页面关了,正想在地图上戳个传送点,但又一个提示弹出来拦住了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