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纺既欢喜,也惭愧。
他嚅嚅:“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尽管说。”
萧明槃包容地看着他。
苏纺却不说了。
午后的光被花窗格子裁开,珍珠兰样的一小朵一小朵,落在他脸上。
美的晃眼。
萧明槃又开始感到头疼。
小东西的心思细而多,爱闷着。
不过,总的来说,无伤大雅。
一步步教嘛。
要知道,他这七八年来,为了让亲弟弟习文学武,时常着急上火,打折了好几支鸡毛掸子。
而苏纺不用他费口舌。
让学什么,便学什么。一学就会,聪明用功。头一回让他体会到为人师的乐趣。
谁能不喜欢这样乖巧听话的小甜心?
他当然喜欢。
除了一件——
是日。
夜深了。
月光像在院子里汪起一潭莹澄的水。
还未熄灯,苏纺都不害羞了,只裹一件薄衣贴到萧明槃身上,黏的像半融的糖。
问,“夫君,您今天累吗?”
苏纺着急!
夫君诰命都给他搞来了,可他连一儿半子都没怀上。
除了好/色,纺哥儿哪哪都好。
而萧明槃想。
他天生巨力,此时半分用不上。
想教训,但一闻到苏纺的馨香,他那儿就自顾自要精神,竟不受管!
奇了怪了。
从前他分明是坐怀不乱的啊。
教他的师父说过,能忍受这世间最不堪忍受的孤寂的,除了森林中的猛虎,只有最强的武者。他从少年起就谨记于心,才练得一身绝世武功。
即使现在,他也有告诫自己,一夜最好只一次。
想是这样想。
然而前天,回过神,已要了纺哥儿三回。
小东西软的像一摊春水,滑堕在他的臂弯怀抱里。
人都被草.懵了。
他决心要把持住,便道:“……我去书房睡。”
苏纺马上佯哭,“您已经厌倦我了吗?我哪里伺候得不好,能不能告诉我?是因为我不懂花样?还是、还是因为我没力气,因为上回我到一半便抬/不动腰吗?”
你说他胆子小吧,小文盲在床上什么没羞没臊的话都敢说!
萧明槃被逼得老脸通红。
他警告道,“你屁股不疼?”
都红.肿到擦药了。
苏纺怔忡一下,逞强说:“不疼。”
萧明槃纳罕,这小东西什么毛病?每次稍挨两下,捣重点就哭,娇嫩的很,却还不自量力,天天找死。
他唬起脸,“骗人!”
“没骗您,我没觉得疼。”苏纺说,“要么您帮我看看好些了没?要是没好,您给我再擦点药。”
萧明槃犹豫一下,“我只帮你检查下伤。”
/
半个时辰后,姑且清醒过来。
小美人已遍体绯红,香汗淋漓地塌在他怀中。
又没忍住,怎么回事?
他竭力理智,懊恼不已。
最可怕的是,刚才给苏纺看有没有受伤。
他觉得甚美,其中有那么一刹,差点想亲上去。那种地方怎么能亲?岂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做的。
打算收旗,一只白生生的脚丫不知死活又伸过来。
萧明槃牢牢抓住细脚踝,没好气说:“你这小色/鬼!”
苏纺怔一怔,耳朵轰地发烧,鼻尖泛酸。
他没嫁人前天天挨骂,也极少哭。如今在萧家过了几天好日子,一句不成样的重话,居然都受不了,一下子无比委屈。
原来萧明槃这么看他。
“我不是色/鬼,我只是,只是想生宝宝……”他解释。
“你自己还是个宝宝,生什么宝宝?”萧明槃又好笑又心软,坐起身来,把人抓进怀里抱着,哄着,时而啄吻两下嫩脸蛋。
柔顺如苏纺,此时也倔劲儿上涌。
他都哭了,好认真的。萧明槃还当他是小孩子!
“您别这样瞧不起人。”他纠正,咬牙,“我是您的夫人,我有责任,我肯定要给您生孩子的!”
搂着他的粗壮手臂慢慢僵硬。
不远处,烛芯一跳。
他彻头彻尾地会错意了。
萧明槃意识到。
苏纺抬起头来,看着他,“您怎么了?”
萧明槃引他的手,抚自己胸腹的疤痕,其中有一道格外可怖,蜈蚣般长凸,能想象当年受伤时是何其凶险。
他说,“纺哥儿,你知道我为何三十八也不成亲吗?我原想拖一辈子的。”
苏纺摇头,等下文。
“二十一岁那年,我曾受命带队截击敌人,当时是冬天。我受了伤,强撑着涉水翻山,差点死了,后来侥幸活下来。大夫告诉我,我阳本受损,不能使人怀孕。”
萧明槃简单陈述。
“您骗我。”
“没有。”
“对不起,纺哥儿,一直没告诉你。”
又说。万分歉疚。
好半晌的缄默。
果然。
呜呜的啜泣声响起。
萧明槃慌得冒汗。
他平生行事光明磊落,唯独在苏纺的事上处处理亏。
小东西哭得那么伤心。
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要碎了。
没想到苏纺是想生孩子。
他还以为是爱他。
纺哥儿都被他气哭了。
萧明槃一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眼下却不安起来。
往后,苏纺还会恋慕地倾望他吗?
这时。
苏纺似乎要开口。
要指责我吗?
萧明槃想,我活该的。
苏纺饮泣着问:“夫君,那我以后该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萧明槃又不懂了。
苏纺泣不成声,惶恐地问,“假如我不能生孩子,那我这个夫人有什么用?除了生孩子,我这样没用的人还能为您做什么?”
萧明槃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