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群人朝他们冲了过来,其中一个男生激动地大喊:“Death!你是Death吗!?”
完了。
哥哥被发现了!
俞忱将帽檐压得更低,攥着对方的手就开始跑,两人跑得飞快,带起的一阵风吹起额间发丝,有一点点畅快。
绕了几个弯,前方立着的标牌指示着洗手间的方向,俞忱灵机一动,立刻拐了进去。
那些人……总不能追到洗手间来吧?
洗手间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俞忱抬手上了锁,才发现司舟喘着气,撑着他的肩膀,低低地笑了起来。
“?”热气乎乎喷洒在俞忱肩头,他人还是懵的,处于一个高度紧张的状态,呆呆地问:“你……你笑什么啊?”
“笑你啊。”司舟抬起脸,揉了揉他的脑袋,说,“笨蛋。”
“什么笨蛋?”俞忱不敢置信,双手比划起来,“要不是因为我反应快,咱们就被包围了好吗?哥哥不该夸夸我?不该奖励我?不该……唔!!”
司舟堵住了他的嘴,逗弄似的轻轻咬他,眼眸含笑,像是在说,“别闹了,你就是笨蛋”。
只可惜地方不是个好地方,实在不适合风花雪月,这一吻的美好如同昙花一现,仅仅停顿了两秒就结束了,否则起码还能再多亲一会儿。
“哥哥,”俞忱的声音变得更软,如果夹子音有比武大赛,那么他肯定能拿第一名,“你在这等我……我、我去买口罩。”
“一起去啊。”
俞忱立刻说:“不行!”
“为什么?”
“我戴了帽子!还能勉强遮掩一下,没人认得出来。”俞忱显然有点着急,生怕对方踏出这个门一般,“而且……而且哥哥更出名,他们会缠着你不放的!”
特别是现在有些粉丝没什么边界感,俞忱前两年曾听说过司舟在外边遇见私生饭的事情,当时就气得跳脚,恨不得将那人杀了解恨,至今心有余悸。
如今他在身旁,就不能让哥哥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
司舟看了他一会儿,还是觉得他可爱,忍不住想笑。
不知道为什么,和小朋友待在一起,总是莫名其妙地很开心。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好,我在这乖乖等你,宝贝。”
听到这声“宝贝”,俞忱红了红脸,匆匆说了句“等我来接你”,就拉开门跑了出去。
出去后,还不忘提醒司舟把门锁好,再三确定无法从外面将门打开之后,才肯离去。
第54章 乐园 喜欢你很久了
游乐园入口处有个服务中心,俞忱一路小跑,很快就回来了。
两人戴上口罩,去排队游玩项目。
虽然但是……
仍然有不少人朝他们这边看,不过至少没有刚刚那种粉丝热情地跑过来打招呼,大喊“你是Death你是Death”了。
俞忱不习惯被陌生人注视,总感觉如芒在背,司舟却毫无所觉,十分自然地问:“最想玩什么?”
游乐园里项目很多,但他们来得晚,时间有限,就只能在其中挑选几个项目优先。
“嗯……”俞忱想了想,说:“我还没玩过过山车,一直还挺想试试的。”
“好,那就先玩过山车。”
然而他们没料到的是,这个游乐园竟然有两种过山车。一种稍微矮一些,另一种起起伏伏,看着就让人犯心脏病。
俞忱站在队伍后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哥哥,咱们坐这个幅度大一点的吧,看起来刺激。”
“好啊。”司舟笑了一下,牵着他手走过去,“看不出来啊小朋友……喜欢刺激的?”
俞忱没细想,点点头:“对啊。”
结果排队排了几分钟,俞忱才回过味来,后知后觉地接上了那句话:“哥哥,我……我想和你一起刺激嘛……”
他说得很小声,吹在耳边却莫名有种调情的意味。司舟捏了捏他的手指,轻声说:“好啊,等会儿我们就一起刺激。”
勾了勾唇,也学着俞忱咬耳朵:“小朋友,别叫太大声哦。”
“……”
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俞忱忽然沉默起来,隔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怎么啦?”那笑里似带着几分狡黠的坏,“哥哥不喜欢听吗?”
俞忱在床上的时候爱出声,他声音又好听,每每如此,就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变得更加兴奋,于是再接再厉,已经得其门道,并且渐入佳境了。
过山车排队的人不多,大概十分钟就轮到了他们,俞忱和司舟抢先坐在了第一排,听过工作人员的简单提示后,系好了安全带。
这种双脚悬空,即将出发的感觉很奇妙——身旁是心爱的人,前路是未知的体验。
司舟偏头看了俞忱一眼,问:“紧张吗?”
俞忱摇摇头:“还好吧……”
紧张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期待。
司舟笑了一下,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几秒后,机械运转的声音响起,过山车在轨道上缓慢行驶,第一排视野很好,可以看到整个游乐园的风景正在眼前缓慢推进。
不远处的大摆锤呈90度直角旋转,一下又一下地甩上高空,再重新回到原点,那角度几乎令人惊诧,但五颜六色不停变幻的灯光实在很好看。
从此处望去,只能见到无数双手脚胡乱摇晃,人类是那么渺小而相似。
过山车行驶的速度逐渐加快,到达了第一个峰值,突然停住不动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伴随着一段激烈的下滑冲刺,耳边风声嗖嗖作响,一阵尖叫划破夜晚的天际。
“啊——”
俞忱紧紧抓住座位把手,刘海都被风扬起来,后座的人似乎都在喊妈妈,只有他喊了一句:“好爽。”
下去后,两人心跳未定,却都还想再玩一遍。但过山车的队伍很长,重新排队太麻烦了,司舟提议去坐摩天轮。
他说这个摩天轮,这么大这么圆,还这么亮,坐在里面的感觉应该还不错,他们可以难得慢下来,欣赏欣赏夜晚的风景。
俞忱的第一反应是:摩天轮?这么无聊弱智的项目谁会玩啊……
没意思。
然而转念一想,又发现这好像是谈恋爱的必备剧本,电视里男主角向女主角表白的时候,一般都会选择在这种类似的场景,附加一点浪漫BUFF罢了。
试想一下,在这样狭小的私密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片薄薄的玻璃将此地与外界隔绝开来,窗外是夜色朦胧,暧昧的灯光浮动在空气里……
好!
就坐摩天轮。
夜晚的游乐园很漂亮,像个巨大的狂欢圣地,摩天轮缓缓浮空,如同一艘潜水艇,从深海慢慢向上升起,周围是近乎透明的淡蓝色泡沫,有种独属于此刻的宁静。
俞忱再度想起了那个梦。
“其实……”
此刻,司舟正微微偏头,看着窗外,侧脸几乎完美,像一枚无瑕的冰魄,俞忱打破沉默,说:“今早的时候,我梦见自己被吞噬了。”
“嗯?”司舟转过头来看他。
俞忱说:“这种梦,我不是第一次做了。”
他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余光里还有一双白色的球鞋,“但也并不是经常会梦见……最近那种久违的感觉尤其强烈,我可能,突然有点焦虑吧。”
“焦虑什么?”
司舟有些意外俞忱会主动跟他提起这件事,不过,这貌似,是昨晚在床上的时候说好的。
他以为那是俞忱的缓兵之计,不愿敞开心扉,没想到不是。
俞忱动了动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捏紧的手指动了动,无助地搭在大腿上,不知为什么,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
“我觉得,”他轻声地说,“最近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光就跟做梦一样,太美好了。美好到……”
俞忱慢慢抬起头,望向了司舟的眼睛,而司舟也在望着他。
那双浅淡的瞳仁里满满倒映着自己,让他感到些许安心。
他说:“很不真实,就好像哪一天就会突然消失一样。”
摩天轮还在缓慢升高,地面离他们越来越远,俞忱回忆似的说:“换作在以前,如果有另一个人要代替我,或许我还会很高兴呢。但现在……现在不一样了。”
“我很怕那个人代替我,特别是,代替我跟哥哥在一起。”
司舟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问:“你出现这种情况有多久了?去看过医生吗?”
“没有。”
俞忱说,“在我几岁的时候就出现过,因为发作次数不多,所以就没去治疗。”
他看了眼窗外,又笑:“而且我也没钱治这种怪病。”
“……”
司舟眼里漾起一丝波澜。
好像被夜风惊扰了,又好像很心痛似的。片刻后,他低声说:“别这么说自己,这不是什么怪病,只是一种……”他似乎找不到说辞,最后说,“只是心理上的问题。”
俞忱无所谓:“那不还是怪病么。”
“小时候我很害怕,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可现在……我其实已经接受了他。即使我依然憎恶,但已经接受共存。”
尽管时间过去很久,俞忱却永远记得那个漆黑的夜,幼小的他满脸泪痕,孤零零地坐在街边,被冷风吹得止不住颤抖。
那时候俞忱刚刚读小学三年级,每天放学回去,他感受到的不是家的温暖,而是没有尽头的争吵、妈妈伤心又压抑的哭声,以及接连不断的,有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第二天醒来,客厅的地面总是留有长长的血迹,那些血迹被岁月腐蚀,变得肮脏、黑暗,浸染了他童年的记忆。
而在那记忆里,唯一的温柔是妈妈。
那个女人长得很好看,只是眉眼都被淡化了,总是笑着摸他的头,说“小忱小忱快快长大”……
可是,那一天,这唯一的美好也消失了。
现实是怪异又残忍的。
罪魁祸首来自于他的另一个亲人,大片的鲜血流淌,渗入地面破裂的瓷砖缝隙,年幼的俞忱感到一阵无力的眩晕,却又无比地愤怒,后来他才发现那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