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舟收回目光,失笑摇头,却没有否认:“嗯,是有点。”
“沈砚舟,你这样以后养娃不是老有经验了?”谭明感叹道,“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能把俞盼从那样,养成这样的,我之前学你对俞盼那样跟我弟说话,那家伙竟然说我鬼上身。”
沈砚舟闻言只是淡淡笑了笑,依旧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平静地说:“不会有孩子。”
谭明愣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啊?是你不行…还是她不行?”
沈砚舟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你就继续装吧。”
“我,我这不是有点怀疑,想确认一下嘛。”谭明挠了挠头,显得有些窘迫。
他跟沈砚舟干了三年多,生意场上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儿见得多了,什么情况心里大概都有数,只是这事儿落在沈砚舟身上,他问得难免有些忐忑,“你俩真的是,那种关系?”
“嗯。”沈砚舟应道。
谭明倒吸一口气,又是一顿猛抓头发,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沈砚舟的肩膀,“那哥们儿也没啥说的,就…祝你们幸福!真的!”
“谢谢。”沈砚舟接受了他的祝福,“我们会的。”
说完他转身,拍了拍谭明的背,“走了,回去收拾一下,准备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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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盼抵达溪山村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车子停在村口,副驾驶上的保镖率先下车,为他拉开车门,然后又去后备箱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香烛纸钱和点心。
俞盼背着自己的小包,看着保镖手里提的大包小包,有些过意不去:“东西挺多的,我也拿一点吧,待会儿还要上山,路不太好走。”
保镖微微后退半步,“俞先生,不用,我拿得动。森*晚*整*理”
俞盼见他态度坚持,便不再勉强。
两人沿着山路往上走,到了半山腰,沈叔沈婶的坟头出现在眼前。
令俞盼有些意外的是,坟头周围的空地干干净净,显然是刚被人清理过。
俞盼忍不住笑,心里暖得不行,他原本以为自己提出独自回来,沈砚舟最多就是安排个司机,没想到连保镖都配了一个。
还有车上备齐了各种可能用到的物品,而现在连扫墓最基本的清理工作都不用他做,他好像,只需要来祭拜就好了。
想到沈砚舟默默为他安排好的一切,俞盼心里又软又涨,这会儿突然就格外想念沈砚舟了。
不过扫墓扫墓,终究还是要自己动动手,才显得诚心。
保镖将祭品在坟前摆放妥当后,便默默地退到了下方不远处等候。
俞盼蹲下身,将坟前没有完全处理干净的一些细小杂草拔掉,然后才将带来的点心一样样摆好,点燃香烛,插在泥土里。
做完这些,他才从背包里,取出那份京大的录取通知书。
“噔噔噔噔!”俞盼像小时候得了好东西要献宝一样,将通知书展开,对着那两个坟头说:“沈叔,沈婶,你们快看,我手上拿的是什么!”
“是大学录取通知书!还是京大的哦!我念给你们听!”
他清了清嗓子,念道:“俞盼同学,我校决定录取你入‘中国语言文学’学院‘中国语言文学类’专业学习……请于九月三日凭本通知书到校报到。”
念完,俞盼放下通知书,声音轻了下来,带着笑意:“沈叔,沈婶,我考上大学啦,是京大,一所特别好,特别大的学校!沈砚舟他…也特别为我高兴。”
看着面前这两座土丘,明明来之前已经想好要说什么,这会儿却都堵在了喉咙口,他只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俞盼捡起一根小树枝,在泥土上划拉着,说着澜洲的生活,说着沈砚舟的工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保镖从下方走上来,提醒道:“俞先生,天色不早了,下山吧。”
俞盼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他抱着背包站起身,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很多年前的夏天,这对善良的夫妻在拨开他头上遮盖着的稻草杆,笑着向他伸出手,将他抱入怀里。
那时的温暖,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俞盼对着坟茔,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把我捡回家,抚养我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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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盼盼[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第64章
从溪山村回来的当天晚上, 俞盼就跟沈砚舟窝在床上,聊着自己这次回去路上见到的听到的事儿。
正聊得欢呢,俞盼的手机在包里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拿出手机一看,是凌洛。
“俞盼!我要去纽约了!”
才接通, 俞盼就听见凌洛说的这话, 俞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纽约?是我想的那个纽约吗?”
“对啊对啊!就是那个纽约!美国的纽约!”凌洛在电话那头激动得不行, “我后天一早的飞机!跟他一块儿去!”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那位盒饭摊主。
本来凌洛这通电话是想约俞盼出来, 在他要离开前好好疯玩一通的。
结果得知俞盼人还在千里之外的青屿,凌洛声音顿时蔫了:“你怎么跑那么远去了啊?我出国前还想见见你来着。”
“没关系啊,”俞盼安慰他, “等放假你回来了, 我们再聚一样的。”
凌洛“嗯”了一声,很快又叽叽喳喳地跟俞盼描述他准备去面试的那所院校,说那里出了多少位鼎鼎大名的设计师,话里尽是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俞盼握着手机, 安静地听着, 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京大, 除了沈砚舟的引导,不也是因为对那片学术圣地, 对那些名字的向往吗?
等凌洛终于说完, 俞盼真诚地说:“凌洛,你肯定会成功的。”
“那当然!”凌洛自信地说,“我必定会成功的!”
见好友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如此意气风发, 俞盼自然不甘愿落后。
他现在白天上午雷打不动地去练车,沈砚舟工作忙,没空教他, 于是就给他请了教练。
对俞盼来说,教练教和沈砚舟教非常不同,沈砚舟不会说他,只会耐心地教,可他们总是教着学着就会亲一块儿去,有时连着两三天下来,俞盼只学会了扭钥匙,挂档,摁喇叭开雨刷器。
教练教就不一样了,虽说教练很专业也不会说重话,可到底不是沈砚舟,俞盼也更能进入到学习状态,不过短短十来天,他就从最初坐到驾驶座就紧张,到后来能熟练倒车入库甚至还能开上一段路,这可谓进步显著。
练完车吃完饭,简单休息后,下午俞盼就窝在家里写稿子,他不想被困在同一类型的写作风格内容里,写作的同时也在尝试着从不同角度塑造故事。
他通常是一气呵成把稿子写完,然后简单修改一下,查看有没有错别字,再寄往不同的杂志社。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就到月底,期间俞盼陆续收到了四封过稿通知,因为篇幅长短不一,各家杂志社收稿的千字价格也有出入,所以稿费也就有多有少。
不过俞盼到不太在意具体金额,每次稿费回来了,他都是直接把钱交给沈砚舟的。
比起稿费的高低,他觉得看到自己写的文章被刊登到杂志内页,被很多人看到他笔下的世界,这种精神上的满足感远胜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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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一号清晨,俞盼和沈砚舟坐上了飞往京市的航班,在候机的时候,沈砚舟见俞盼困得难受,就跟他说在京市准备了惊喜,可以猜一下。
俞盼听了精神果然好不少,转着脑子思考沈砚舟会送什么给自己,一直到登机坐下后都没想到具体的,他这才晃了晃沈砚舟的胳膊:“哥,你就告诉我呗,什么惊喜呀?”
“不是说让你猜吗?脑子都不愿意动了?”沈砚舟好笑地看着他。
“神神秘秘的……”俞盼嘟囔着,捏了捏沈砚舟结实的大腿,突然福至心灵,“不会是车吧?我可不敢开!驾驶证还没到手呢!”
他车练得是不错,也壮着胆子在沈砚舟的陪伴下上过几次路,但无证驾驶这种事,对他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俞盼可是一个守法好公民。
沈砚舟摇摇头,眼里含着笑:“不对,再猜。”
“那到底是什么呀……”这惊喜把俞盼好奇得抓心挠肝的,他抱着沈砚舟的胳膊摇晃,“哥,你就告诉我呗,一点点提示也行?”
“乖乖睡一觉,”沈砚舟握住他的手,“昨天睡得晚,今天又起得早,养足精神,到了你就知道了。”
又是让猜又不肯说提示的,俞盼鼓了鼓腮帮子,见沈砚舟一点信儿都不肯透露,只好妥协,乖乖戴上了眼罩。
或许是起得太早,又或许是身在沈砚舟身边格外安心,他很快便歪着头,睡得香香的。
他们抵达京市时已是中午,出了机场,沈砚舟打了个电话,不多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便稳稳停在他们面前,司机下车将他们的行李放入后备箱。
车子驶入繁华的市区,俞盼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上次来京市还是一年多前,街道变化也挺大的,他忍不住小声问沈砚舟:“哥,我们这是去哪儿?要去学校吗?”
“不,”沈砚舟侧头看他,语气自然,“我们先回家。”
“回家?”俞盼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茫然,“回哪个家?”
沈砚舟伸手揉了揉俞盼的后脑勺,嗓音温和:“我们在京市的家。”
车子最终驶入一个环境清幽的小区,在一栋看起来崭新的住宅楼前停下,俞盼带着一肚子疑惑,跟着沈砚舟上了楼。
最后他们停留在三楼,当沈砚舟用钥匙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俞盼愣住了。
屋内的装修风格,和当初沈砚舟在澜洲刚升职,搬进去的那套小两房的装修格局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里的空间更宽敞些,有一个格外明亮的大主卧和一个摆满了新书,带着巨大窗户的书房。
书房里同样摆了一张小床。
俞盼走进书房,摸了摸那张小床,站在窗前向外眺望,看了一会儿,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啊”了一声。
“看到了?”沈砚舟问他,似乎就等着俞盼这反应。
“看到了!”俞盼兴奋地指着远处一个熟悉的塔尖,“是那个湖边的塔尖!”
“嗯,盼盼记性真好。”沈砚舟牵起他的手,“走,下楼,带你熟悉熟悉环境。”
这是沈砚舟早在俞盼高考后就特地在京大仅一街之隔的小区,为他置办的房子。
沈砚舟带着俞盼,沿着绿树成荫的街道,走到京大门口,又绕到附近的生活区,在里面的菜市场转了一圈。
“等周末了,要是不想在宿舍待,就回这边住。”沈砚舟说。
“嗯!”俞盼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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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开学报到那天,沈砚舟陪着俞盼,办理各种入学手续,领取宿舍钥匙、饭卡、军训服装……
俞盼亦步亦趋地跟在沈砚舟身后,看着他为自己忙前忙后,心里那股在陌生环境的不安,渐渐地全被沈砚舟带来的安全感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