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临近考试周,图书馆一座难求,而且自从沈砚舟到京市工作之后,俞盼就不住宿舍了,宿舍的桌子也早被室友堆满了杂物,他索性一下课就背着书包往家走。
刚出校门,他就注意到路边违停着一辆银色轿车。这条路本来就不宽,这辆车一停,显得更加拥挤。
俞盼跟着人流等红灯,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这辆没公德心的车。
等红灯的时间有点久,俞盼想事情又很发散,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寒假时自己拿到驾照后,沈砚舟如当初说的送了他一辆车,是最新款的宝马。
俞盼不懂车这些东西,在他看来车只有大小和颜色的区别,噢还有座椅的不同,有的车坐上去一会儿就能睡着,有的车就很晃。
唔再加个味道,毕竟有的车味道也很臭的……
不过这会儿俞盼想着,驾照都到手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没怎么开过车呢…
就这在等红绿灯的时间俞盼就想好了,暑假和沈砚舟去旅行的时候,然后和他换着开车。
想到这里,俞盼心情莫名雀跃起来,连带着看那辆碍眼的车都顺眼了几分。
绿灯亮起,俞盼随着人流过马路,拐进通往小区的那条路时,他下意识回头瞥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那辆银色轿车,正以极慢的速度,跟在他身后。
不对劲。
这车刚才不是在校门口吗?怎么跟到这儿来了?
俞盼停下脚步,故意蹲下身系鞋带,眼睛却紧紧盯着那辆车。
果然,他一停,那车也停了下来。
俞盼心里警铃大作,他立刻站起身,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小区。
小区门卫管理严格,外来车辆一律不准入内,那辆银色轿车果然被拦在了门口。
俞盼躲在小区大门旁的景观树后,悄悄望过去,只见车上下来一男一女,正在跟门卫交涉着什么,门卫拿出登记本让他们填写。
趁这个机会,俞盼从另一条小路绕道,一口气跑回了家。关上门,俞盼手忙脚乱地把门反锁了三道,背靠着门板,这时候心脏还在狂跳,他掏出手机给沈砚舟打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的。
“哥!”俞盼的声音带着惊慌,“我刚才……好像被人跟踪了!”
俞盼把从出校门到跑回家的经过快速跟沈砚舟说了一遍。
沈砚舟听完,心里已然有了答案:“盼盼别怕,告诉哥,你现在到家了吗?”
“嗯,我跑回来了,门都锁好了。”俞盼的声音带着点委屈和后怕,“哥,你快回来,我害怕……”
“好,哥马上回来。”沈砚舟一边柔声安抚,一边已经拿起车钥匙往外走,“乖乖在家等着,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只有听到哥的声音才能开门,知道吗?”
“知道了……”俞盼用力点头,“你快点……”
听着电话那头俞盼惊魂未定的声音,沈砚舟心疼得不行。他没有挂断电话,一边快速交代秘森*晚*整*理书推迟所有安排,一边快步走向电梯。
车子疾驰回到小区,沈砚舟刚下车,就看到站在单元楼门口,互相搀扶着的夫妻俩,眉头一下拧得死紧。
他挂了电话下车,大步走过去,压着火道:“吴泽文,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吴泽文脸上闪过心虚,急忙解释:“沈先生,你听我说,我们没想打扰他,真的就是……就是想远远看一眼,崇远母亲她实在忍不住……”
“看一眼?”沈砚舟不吃这套,“看到他被你们吓得一路跑回家,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看一眼’?吴泽文,你的保证是放屁吗?”
沈砚舟扫过一旁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苏文君,“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在他考试结束前,离他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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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舟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摁了门铃,“盼盼,是哥。”
话音刚落,就听见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门也被拉开了一道缝。
安全链还挂着,俞盼眼睛睁得溜圆,从缝隙里往外看,见真是沈砚舟,才手忙脚乱地把安全链拉开了。
沈砚舟还没进去,就被俞盼扑了个满怀。
“哥!”俞盼闷在他胸口,身体还在轻微发抖。
“没事了盼盼。”沈砚舟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拍着俞盼的背,“不怕,哥在呢。”
沈砚舟一边安抚,一边半抱着俞盼走进屋,用脚把门带上。
俞盼在沈砚舟怀里赖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眼睛有点红,嗓音干哑,“哥,你看到他们了吗?”
沈砚舟拥着他在沙发边坐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先喝点水。”
俞盼依言抿了几口,沈砚舟这才在他身边坐下,握着他的手,拇指摩挲着俞盼的手背,“开车进来的时候看到了,他们是来找亲戚的,在小区里迷了路,问了下路就走了。”
俞盼听到这微微松了口气,但他还是很疑惑,“可是……我停下来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也停下来了?”
“估计是刚好在确认路线,那个路口不是有三个方向么?另一边是在建的四期,怕搞混吧。”沈砚舟说,“后来我看他们的车往二期那边去了,跟我们不是一个方向。”
“原来是这样……”俞盼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抱着沈砚舟的胳膊,把脸贴上去蹭了蹭,“原来是个误会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遇到坏人了。哥,我是不是太大惊小怪,把人想得太坏了?”
“没有,你做得非常对。”沈砚舟夸他,抬手揉了揉俞盼的脑壳,“有警惕心,懂得保护自己,发现不对立刻回家锁好门还给哥打电话,你做得非常棒。”
得到沈砚舟的肯定,俞盼那点小小的自我怀疑顿时消散,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我刚刚真的吓坏了。”
沈砚舟低头吻了俞盼的嘴角,“不怕不怕,等会儿哥和你下去再看看?”
“嗯!”俞盼点头,到底是要自己看过之后才能彻底安心。
等俞盼情绪彻底缓过来,沈砚舟带着他在小区里走了一圈。
俞盼甚至还从路边捡了根细长的树枝,拿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着,眼睛机警地左看右看。
沈砚舟看着他这副谨慎的小样儿,心里是又软又觉得有些欣慰。
两人在小区里走了一圈,又顺便从侧门那边出去,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些新鲜的蔬菜和俞盼爱吃的水果。
晚上沈砚舟下厨,做了俞盼爱吃的菠萝咕咾肉,酸甜口在夏天特开胃。
吃完饭,两人窝在沙发里,电视开着,播放着不知名的节目充当背景音。
俞盼懒洋洋地靠在沈砚舟怀里,眯着眼,唇角翘着,像只吃饱喝足躺懒的猫。沈砚舟低头,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心里一动,吻就落在俞盼的额头上。
俞盼仰起脸回应他,两人接了一个漫长而温柔的吻。
亲昵的间隙,沈砚舟才注意到电视里这会儿正巧播着一部家庭伦理剧,里面的小演员正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妈妈别丢下我”。
他顿了一下,搂紧了怀里的人,状似无意地开口,“盼盼,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亲生父母?”
俞盼在沈砚舟怀里舒服地蹭,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以前想过,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沈砚舟问他。
“唔,”俞盼仔细想了想,“刚上学的时候,同学都在笑我,说因为我是个哑巴,所以亲生父母就把我丢掉了。”
“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不过……可能,他们说的也没错吧。”
俞盼皱着眉开始回忆,“我记得我刚流浪那阵子,身上的衣服还挺干净的,镇上有位好心的阿姨让我别乱跑,就在那等着,说家里人肯定会来找我的。”
“我就真的在那儿等了啊。”俞盼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孩童式的天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等了好久好久,肚子饿得咕咕叫,翻垃圾桶也找不到什么能吃的,还有野狗追着我……天黑了,又亮了,我等了一天又一天……后来我就明白了,不会有人来找我了,我大概……真的是被丢掉的。”
“那时候,还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乞丐,他这里,”俞盼用手在鼻子和上唇之间比划了一下,“天生有个洞,说话会漏风,喷口水。他说他也是被家里扔掉的,因为他生了治不好的病,家里没钱,就把他放在竹筏上,给了点吃的,让他自生自灭……”
“我那时听完就在想,那我呢?是不是也是因为生了什么怪病,治不好,所以他们也不要我了?”
俞盼抬起头,看向沈砚舟,眼睛里却并没有太多悲伤,灿然一笑,“不过后来我就想通啦!还好他们把我扔掉了,不然我怎么会遇到沈叔沈婶还有你呢?而且你看,我也没当多久的小乞丐,满打满算也就四个月左右吧……唔……”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沈砚舟毫无预兆地吻住了他。
俞盼怔了一下,随即温顺地闭上眼睛,接受了这个充满疼惜的吻。他感受到了沈砚舟这个吻里的情绪,也明白这份心疼因何而起。
晚上,当两人亲密无间地融为一体时,沈砚舟的吻依旧细密地落他的脸颊,脖颈和肩头。
是很轻,很小心,很珍惜的吻。
俞盼沉溺在这份爱意里,却又忍不住分神去想,还好,那些不好的事情都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如果换成是沈砚舟经历过这些,他光是想想,心就难受得受不了。
俞盼伸出手,更紧地抱住了身上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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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盼盼[三花猫头]:我现在很幸福噢[三花猫头]
第74章
这个被跟踪的小插曲很快就被俞盼放在脑后, 周末这两天他都在全心准备着期末考试的复习。
对俞盼来说,读大学最开心的莫过于不用学数学了,剩下的课也基本是他喜欢的,除了英语单词要花时间背, 别的他都不太担心。
在俞盼期末考进行到一半的时候, 吴泽文又一次坐在了沈砚舟的办公室里,这次他是来敲定和俞盼相认的具体日子。
“沈先生, ”吴泽文说, “你打算哪天跟崇远说这个事?我们也好提前准备一下。”
沈砚舟的目光仍停留在电脑屏幕上,语气没什么起伏:“到时候我会联系你。”
吴泽文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我们上次说好的, 是考完试之后……”
“是考完试之后。”沈砚舟这才抬眼看他, 神色很淡,“但在这之前,我需要先给他做些铺垫,俞盼不是三岁小孩了, 消失了十几年的父母突然出现, 你认为这是喝杯茶就能轻松揭过的事?他能不能接受, 你们想过吗?”
吴泽文听到他说的这番话,心里有点不痛快, 他们可是崇远的亲生父母, 相认本该就是欢欢喜喜的,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但他心里这么想,却不敢当面在沈砚舟面前发作, 嘴上应承着,“还是沈先生考虑得周到,那我们就等你消息。”
话是这么说, 可一回到家,关起门来,他就对苏文君说:“等崇远一考完试,咱们就直接去找他,不能再等沈砚舟安排了!”
苏文君满脸忧虑,觉得不妥:“泽文,咱们这样行吗?上次沈先生发好大的火……”
上次偷偷去见儿子,被沈砚舟的那通骂她还记着,那个男人太强势,她怕惹急了他真不让自己见儿子了怎么办。
怕什么?”吴泽文不以为然,“等这次见了面,拿到崇远的联系方式,以后咱们想儿子就直接找他,还用看他沈砚舟的脸色?”
“再说了,咱们吴家虽然不比当年,但人情关系还在,往后沈砚舟在生意场上,总有求到我们的时候,到时候帮衬一把,也算还了他们家抚养崇远的情分。”
苏文君还是犹豫:“那……要不要先跟崇之说一声?”
“大人的事,小孩掺和什么。”吴泽文啧了一声,“等认回来了,兄弟俩自然就熟了,总归是一家人。”
苏文君沉默了好久,想见儿子的渴望终究压过了不安,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