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他们的夫人,绞尽脑汁想要见到顾筠。然而顾筠身为东宫之人,又与她们非亲非故,岂是她们想要见就能见的?便是顾筠同意,礼法也不同意。
不过想要见到顾筠,并非没有办法,除了可以在宫中主持宴会等,“偶遇”对方,她们可以通过皇后,迂回地见到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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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掌设冷笑一声,道:“以前不说想要见您,现在倒是想要见你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这话出口,捂住了嘴。
顾筠失笑:“我不会说出去的。”
张掌设笑着道谢。
顾筠道:“现在吗?”
皇后召见,肯定推辞不了。或许朝恹在此,能够替他推辞——其实顾筠有些害怕朝恹再替他拒了,上次拒了含珠长公主的邀约,就闹出纳妾之事,这次还指不定会闹成什么事情。
纳妾……想到这里,顾筠垂下眼帘,心道:过不了多久,东宫就该热闹起来了。
说来,他好些天没有看到朝恹了,对方太忙了,忙得都不回东宫了。
“不是现在,下午。”张掌设回道:“皇后身体不适,只有下午那会儿能够起身做事。娘娘,你别怕,我会陪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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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顾筠收缀一番,便在张掌设的陪同之下,去见皇后了 。
张掌设跟他说,皇后和皇帝是少年夫妻,从前感情不错,现在已如陌生人。皇后除了一个前太子,还有一个女儿,或许是儿女缘薄,女儿在几年前也去世了,难产去世的。
张掌设叮嘱顾筠千万不要在皇后面前提起孩子,她会发疯。
顾筠应下了,很快到了乾宁宫。皇后坐在正殿宝座上面,她的面容看起来比皇帝年轻一些,但她的白发比皇帝多很多,都盘了起来,极少的发饰,穿着很素。顾筠方才进入,对方便看了过来,极为锐利地打量着他。
顾筠向她行礼,她收去凌厉之感,陡然温和起来,从宝座上面上来,由着人搀扶,来到他的面前,道:“起来吧。果然如传闻一般,美丽动人,不可方物。”
顾筠听着不对味儿,她这话说得自己怎么像个花瓶。好吧,可能在大部分人眼中他就是一个花瓶。
顾筠抬头,出于规矩,并没有看对方的脸,只是看着对方脖颈上一圈又一圈的颈纹,低眉顺眼,道:“不知皇后娘娘召见,有什么事。”
皇后道:“早闻你极受太子宠爱,我好奇你是个什么人。”
顾筠慢吞吞地笑。
皇后道:“梅园梅花开了,陪我走走?”
“您的身体……”顾筠道。
皇后道:“受得住。”顾筠便不再推辞。梅园里面,梅花大部分都盛开了,红的,粉的,白的,黄的,叫人应接不暇。顾筠听着白雪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回到了本地市内湿地公园。
两人走了一会,皇后果然如张掌设所料,她想要您帮某个官员,向殿下说情。
这个官员是她的叔叔,现在外任某州司马,以前在礼部做事。
她说,叔叔年轻不懂事时,为了更上一级,贿赂吏部官员,由于钱不太够,对外放了些贷,收款之时,弄出了人命。杀人的是他的仆人,他本人并没有想杀人的意思,仆人已经偿命,受害者也给足了补偿,早已搬家,安顿下来了。
她想要太子不要追究她叔叔的责任。
这起放贷案子发生在京城,由于涉及人命,不止一条,所以由刑部直接负责审判。
当年负责审判这起案子的官员知道背后涉及什么人,没敢往下审理,说太复杂了,压了一段时间,搁置了。后面又有官员接手,一看背后涉及什么人,跟着不敢处理,接着搁置,一搁置就是好些年,直到如今。
如今皇后家族势力不比以前,加之儿女皆亡,无依无靠,不得已,便找到顾筠,请其求情。
顾筠不敢应下,但又不敢不应。
应下,不用想,这事也是办不好的,这是跟皇帝唱反调,会掉脑袋。不应,对方身为皇后,因此记恨自己,可是有的法子,整治自己。
顾筠正在为难,就听到一道尖利的声音。
“前面什么人?”
顾筠顺势看去,看到了黄大监,黄大监前面一点是皇帝。皇帝挺癫,但癫皇帝此时出现,他就觉得对方像极了活了八百年的天使。在皇帝后面,还有一人,对方正是淑妃。她离开慈宁寺,回宫了。
皇帝背着双手,走了过来,道:“大冷天,你们在此聊什么,聊得这样尽兴?”
顾筠立刻行礼。
皇后眉目阴沉一息,恭敬行礼,笑着回道:“在和顾氏聊梅。今年的梅开得格外地好,一如我们全家团聚那些年。”
皇帝一顿,道:“回宫吧,也不嫌冷得慌。”皇后应是,顾筠随同一起,路上淑妃朝他看了几眼,直到天黑,他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此刻,他随着其他人,又回到坤宁宫,皇帝同皇后说了一会话,示意顾筠与淑妃和他走。
三人离开坤宁宫,来到皇帝居所,现下天已经黑了。皇帝命黄大监拿来一叠折起的纸,问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顾筠仅凭纸张透出的颜色就明白这是什么了,他回道:“陛下为殿下挑选的淑女的画像。”
皇帝笑道:“我当天送去,第二天就被退了回来,子钰拒绝了。”
拒绝了?顾筠有点懵。
皇帝道:“我想着我挑选的人也不差吧。你说,他为什么拒绝?”
顾筠悄咪咪看向淑妃,对方神色平静,他便明白对方路上看他那几眼的意思了。那是猜到皇帝会问此事,叫他不要慌张。顾筠镇定,跪了下去,如实回答:“我不知道,还请陛下明鉴。”
皇帝冷哼一声:“他说除你以外,谁也不要。你好手段,忘了之前我同你说过什么?”
淑妃开着玩笑,道:“子钰在外为您办事,您怎么好意思吓唬他的人?”
皇帝转阴为晴,指着顾筠道:“起来吧,子钰非要你,我能把他怎么着?只是子钰至今没有子嗣,令我着实担忧。你要努力,限你明年就有喜事报于我听。”
顾筠:“……”
那你等不到了,你到死都等不到了。
当天夜里,皇帝赐宴,顾筠留下吃了晚饭。皇帝的饭比东宫的饭好吃,唯一让他不快的是,皇帝自己喜好喝酒就罢了,他喝的是御医调配的养生酒,还要旁人作陪。顾筠喝了几杯,喝醉了,趴在桌上,皇帝给黄大监使了一个眼神。
黄大监便道:“我送顾次妃回东宫。”说罢,把顾筠扶了起来,走向外头。张掌设不被允许进来服侍。
淑妃担忧看去,看了一息,忧心皇帝看出自己偏向太子他们,收回视线,笑着陪着皇帝借着喝酒。
黄大监把顾筠扶出大殿,往前走了两步,到走廊下方的树荫之处,低声询问:“太子殿下平日里有没有可疑举动?”
顾筠:“咕噜噜。”
黄大监:“?”
黄大监:“顾次妃?”他晃了晃顾筠。
顾筠:“哇——”他扭头要吐。黄大监立刻合上他的嘴,一面擦汗,一面把他交给自己徒弟,示意对方把顾筠带给张掌设。
“真是的,酒量真差。”黄大监吐槽道,挥动拂尘。
徒弟应好,这个徒弟正是上次送画像的小太监。
因为同赵禾私下聚过,他对东宫的人,算是客气,安安稳稳把顾筠送到张掌设手里,看到对方把人扶上步撵,方才离开。
步撵来到僻静地方,醉到话都不能回的人睁开了眼,眸子清亮,分明没有多少醉意。
他睁了会眼,又重新闭上了,步撵摇摇晃晃,叫他头晕。
等到步撵走出一段路,看着四下都在摇晃的景物,他才意识到不是步撵摇晃得他头疼,而是他彻底醉了。宫廷御酒后劲太大,直到现在,滞后的醉意才一股一股涌来。他这种没有喝过的人,真的把控不好度。
狗皇帝。
他在心里把皇帝骂得狗血淋头,有些分不清天地,觉得自己飘在一片云里。
听说到了地方,有人从旁伸手,他便顺势握着对方的手,下了步撵。飘飘荡荡走上两步,他被人握住腰,托住臀,抱了起来。
张掌设力气这么大了?
不是,这个姿势?
顾筠按动疼得像是针扎的两边太阳穴,低头看去,看到一片乌黑的头发,往后一仰,后背被人掌住了。有人在他耳边骂道:“酒鬼。”
顾筠此刻再看,便看到一截高挺的鼻梁,结合熟悉的声音,他认出了对方是谁,朝恹。对方衣服微润,刚从什么潮湿的地方回来。
既然是对方,那就没有顾忌了。
顾筠晕乎乎地想,两条长腿还垂着,不太舒服,他扒住对方肩膀,在对方怀里蹭上一截,抬腿环住对方的劲腰。
朝恹被他蹭得浑身血液都燥了起来,闭了闭眼,他箍紧了人,哑着声音,道:“老实点。”对方抱住他的脖子,老老实实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
朝恹轻轻呼了一口气,朝春和殿偏殿走去,他这口气还是出早了,行至半路,顾筠窸窸窣窣地开始作妖,他撑着他的肩膀,拉出一点距离,伸手去摸自己的肚子。
“做什么?”朝恹把他往自己怀里按,意图杜绝对方的小动作。
对方的手被压在两人腹部,还在不停地摸。
朝恹:“?”
朝恹道:“你在摸什么?”
顾筠收手,趴回他的肩上,他的耳边传来对方绵长的气息,不过片刻,对方呢喃道:“没鼓,没有宝宝,吓人。”
朝恹皱起眉头,道:“什么?”
顾筠提高声量,道:“我不会给你生宝宝。”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朝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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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朝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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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
顾筠顶着被子,盘坐在床,目光呆滞。酒品一般的酒鬼想起喝醉酒后,大部分事情。
他的脑海里回荡着自己的话——我不会给你生宝宝。
我不会给你生宝宝。
我不……生宝宝。
我……宝宝。
顾筠万念俱灰地倒在床上,拿枕头捂住自己脑袋,杀了他吧,他再也没有脸见人了。
顾筠把自己捂得出不过气,正在此刻,房门口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