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将茅山道术传的神乎其神,抛去什么招神仙驱鬼怪、起死人肉白骨的神仙方术不说,更有搬山卸岭、移花接木,影盾穿墙等等神奇的传说,这些当然都不可能是真的,比如穿墙术,要不就是如葛如亮一般在习习山庄中预先留了暗门,要不就是轻功飞跃太快让人误以为是穿墙而过,哪有不破壁而穿墙的道理?李归仁要众武士将茅山道士逼到墙边,这样茅山道士没有腾挪的空间,可就只能硬接硬打,不能以阴治阳了。
众叶落河武士一起发喊,收缩阵型,北斗阵天然不是直线,而是勺柄的模样,阵势止住旋转之后,如双翼展开,横推过来。
韦景昭见状,也立刻变阵,喊道:“改一字长蛇阵,向右衔尾!”
江朔心中奇怪,心想一字长蛇阵不是变成和对方硬碰硬了么?似乎与玄牝剑阵的“柔弱胜刚强”的主旨不协啊。但见茅山道士开始向着一个方向纵跃起来,只得也跟着跑起来,跑起来才发现“一字长蛇”并非笔直,仍是弯曲盘旋,不断避开曳落河武士的攻击,向着璇玑阵右翼的阵尾咬去,江朔心中好笑,自己可不是想错了么,如是直挺挺的一条,那岂不是成了一条死蛇?长蛇阵自然应该是弯曲自如的。
茅山道士所练玄门功夫是以练炁为先,先内而外的内家功夫,他们内功修为具都不俗,因此提气纵跃速度极快,璇玑阵不过左右各十五人的小阵,茅山道士不一会儿就从李归仁的左翼掠过,冲过了尹子奇右翼的阵尾,反卷向曳落河武士的背后。
李归仁虽喝令众武士一路压上,不要转向,但面前的道士都跑到尹子奇那一半去了,自己只能率众向右旋转追击,而尹子奇的右阵被茅山道士绕过抢攻背面,也只能回转守御,这样一来可不就是又不自觉的旋转起来了么?
长蛇阵如蛇衔尾,牢牢叼住了璇玑阵的阵尾,不断侧击璇玑阵的背面,这下阵中武士为了不被攻击侧背反而愈旋愈快了。江朔忽然醒悟,长蛇阵攻击璇玑阵的方式,不就是穿星步中北玄武“灵蛇绕龟”之象吗?看来确实如韦景昭道长所言,玄门功夫系出一脉,武功也好,阵法也好,万变不离其宗。
此刻长蛇缠绕之形愈加明晰,曳落河武士难以再向前进攻,为掩护侧翼只能不断收缩阵型,李归仁、尹子奇的功夫虽然卓绝,但为了稳住阵型,不得不放慢脚步压住阵脚,茅山道士遇到他二人只是一掠而过,绝不纠缠,二人想要追击,却立刻会将自己身旁的武士暴露给其他茅山道士,此刻二人便似被自己人困住了,一身武艺无从施展。
璇玑阵中的曳落河武士龟缩到一起之后,间隙变小,茅山道士倒也不易伤敌了,于是众人看到了一番奇景——招式凌厉的进攻者被困在了核心,轻盈纵跃的守御者却在外围来去自如。
曳落河武士的数量远远超过茅山道士,若是一拥而上,数个璇玑阵互相勾连,倒还有可能困住茅山道士,但此刻双方人数相等,茅山道士不但轻功更好,阵型又更灵活的前提下,璇玑阵是无论如何都困不住他们的。
先前所有对阵璇玑阵的人无论人数众寡,都是直冲阵眼位置的主帅,却反而被两侧千变万化的北斗阵不断攻击,不免陷入苦战,而韦景昭的玄牝剑阵反其道而行之,看似不断示弱,实则攻其弱侧,这样中央阵眼最强之人反而毫无用处,久战之下外围北斗阵不断折损人手,璇玑阵便不攻自破了。
李归仁不禁后悔和韦景昭斗阵,虽然曳落河武士可以不断补充,但这样填坑式的打法无法扭转眼下不利的局面,他心中怪这帮奚族武士浑浊懵愣,只盼着他们一涌而上困住这二十九个茅山道士和江朔,哪怕不动手,只是将他们的纵跃活动空间压缩,自己就能将其击破,但这些奚族人蠢的很,只是站在那里观望,间或一人上前填补受伤倒地同袍的空缺,却不知一起上前乱战。
只是心里骂归骂,李归仁也好,尹子奇也好,自己却是无论如何喊不出来“弟兄们一起上”这样近乎无赖的话来的。
眼看这样打下去,曳落河只是徒增伤亡,茅山派实已立于不败之地。严庄也已看出尹、李二人顾及脸面,不肯依多为胜,当即对摩尼教光明二使崔乾佑和田乾真喊道:“二位,今日中原各派围攻总坛,神教已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你们难道就这样站着看李都尉和尹先生两个外人替你们出头么?”
田乾真思虑单纯,听不明白严庄的话,心道:不是李归仁自己说要斗阵的么?此刻胜负未分,且曳落河不断填人已是耍赖,难道还要我二人也去填数不成么?崔乾佑却颇有心机,已听出严庄话外之意,朗声道:“严生说的不错!值我教生死存亡的关头,并非武林中比武斗阵,可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
守卫总坛的妙风堂和二使带来回援的教徒,本都被睿息的明力堂教徒用地道陷阱捉了七七八八,但曳落河杀到之后,将他们都解放出来,反而擒了不少明力堂的教徒,刚才的这会儿功夫,摩尼教徒也都回到总坛中,已围了不少人,崔乾佑转头对这些教徒喊道:“弟兄们随我上啊!把这帮擅闯总坛,玷污圣火的邪徒赶出去!”
第341章 狮吼神功
摩尼教教徒听崔乾佑的号令,立刻群情激奋起来,一起呼喊着往里闯,他们虽然战力不济,但胜在人数众多,一齐拥挤进来,对轻捷灵便的茅山玄牝剑阵势必造成阻滞,独孤湘道:“啊呀,好不要脸,要倚多为胜了么?”
独孤湘这种反激法只能对李归仁、尹子奇这样尚有羞耻心的人起作用,对于严庄和崔乾佑之流却是毫无作用,崔乾佑高呼道:“不要理睬这个小女子!我等保卫圣坛,便是倚多为胜又如何?给我上!”
魔教众教徒一齐高喊冲杀之际,独孤问忽见南少林众僧环绕着神会盘膝坐下,只神会一人站在当中,正在望空大口吞吐,他本就生的胖大,此刻肚腹更明显的鼓了起来,独孤湘觉得好玩,正要发问,站在她身边的爷爷独孤问忽然毫无征兆的捂住她的耳朵,独孤湘奇道:“爷爷,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到神会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就算被爷爷捂住了耳朵,独孤湘仍然觉得耳中轰鸣,胸口烦闷异常。
空旷的魔教总坛中登时平地刮起一阵狂风,狂风掠过圣火堂,火塘内的圣火扑啦啦地剧烈抖动起来。魔教总坛居于群山环抱的河谷之内,这股狂风携着咆哮声片刻间就席卷了整个山岭,只震得四周山上树枝剧烈摆动,整个山林都被这声音所震撼,紧接着将这巨响反弹回来,巨大的回声在谷中反复震荡。
总坛内曳落河武士和魔教众人都被这一声咆哮震倒了一大片,勉强能站着的人也东倒西歪如同醉酒,能够不晃不动的,除了提前做了准备的南少林众僧,就只有尹子奇、李归仁、江朔和韦景昭为首的茅山众道士而已了,但也只是站定而已,无力再继续打斗了。
独孤湘喜道:“这就是少林狮吼功吗?没想到威力如此惊人!”
那日在习习山庄清风洞府中,神会也曾施展狮吼功压言,但那是在洞穴之中,神会怕震塌洞穴,只用了一二成的功力,这样程度的吼声寻常高手纵声长啸也能发出,因此当年的小女孩儿独孤湘并未留下深刻的印象,并不觉有多厉害,而此刻在空旷之所,神会竟能发出如此咆哮,可就让她震惊不已了。
咆哮的余音仍在山谷中回荡,众人已慢慢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独孤湘刚想要扒开爷爷捂住她耳朵的双手,独孤问却不松手,低声道:“别急,还没完!”
仿佛回应独孤问的这句话,第二次咆哮声如同滔天巨浪,再次席卷而来,仿佛这一次,无形的咆哮要撕裂一切阻挡在它面前的障碍!
哪怕爷爷已经帮她牢牢地捂住了耳朵,独孤湘仍禁不住想要抬手捂耳,此处山谷下陷如同漏斗的地形,大大加强了狮吼功的威力,只听半空中“砰”的一声巨响,无形的气浪似乎化作了有形的鞭子,抽打在独孤湘的脸颊上,火辣辣的生疼,山谷中碎石和落叶被一并卷到半空,又倾泻而,满天砂尘狂舞,如同疾风骤雨般的肆虐。
原来这才是神会大师的真正实力,这才是少林狮吼功的巅峰神力!
此刻那些没有内功修为的摩尼教徒、燕军曳落河武士都已被震得扑跌在地了,有不少人被震得鼓膜破裂,鲜血从耳中流下,更有甚者已然被震得气息闭塞晕厥过去。
中原本无“狮子”这种动物,汉人自然无从知晓“狮子吼”是什么样子的,狮子在释教诞生地天竺国却很多见,在释教中,狮子代表着勇气和智慧,相传佛陀的座下就有两只狮子为其守卫护法。
“狮吼功”最早出自天竺的瑜伽行者,最初只是个人修行的法门,通过模仿狮子威武的咆哮声来荡涤心魔,坚定心智,用以达到平静禅定的境界,而传教的僧侣则用狮吼功起到当头棒喝的作用,来帮助信众破除魔障。后来这门功夫演化成了练炁的功法,菩提达摩大师到达中原之后,在少林寺中将其发展成了一门独特的武功。
狮吼功全凭内力见真章 绝无取巧的法门,虽然修炼者众多,真能以此功伤人的高手却是少之又少,至于神会这般能将这么多人震晕,内力之深湛虽达摩祖师重生亦不过如此了。
这次吼声过后,再看神会的肚腹已经瘪了下去,他方才咆哮之时整个人好想膨胀了一圈,此刻发功完毕却似乎瘦了一圈,可见此功极耗内力真元,独孤问也松开了捂住湘儿耳朵的双手,独孤问用自己的手捂住了独孤湘的耳朵,自己则全凭内力相抗,独孤湘不禁担心地回头看他,独孤问号称轻功天下第一,往往被人误会其武功平平无奇,其实他当年能被称为“中原三子”,拳脚功夫、内功修为都自不弱,因此能以内力抵抗两次狮吼功的冲击,见独孤湘回头看他,嘿嘿一笑,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碍事。
独孤湘中心稍定,再看先前对阵的众人,茅山道士中除了少数几个三代弟子修为尚浅,盘膝坐下调息之外,大多道士内力站在原地稍一运炁便无大碍了,江朔、韦景昭更是不过觉得胸口气息一滞而已,片刻便复原了。
而燕军那边,李归仁、尹子奇这样的高手固然无碍,但手下的曳落河武士皆不会内功,所练的都是外家硬功夫,挥舞兵器膂力虽强,内息却无屏障,被狮吼功震得七零八落倒,一时竟无一人站得起身。至于摩尼教就更惨,晕倒了大片,剩下的也伏在地上哇哇干呕不止,崔乾佑想要群起而攻的计划就此落空。
狮吼功无法选择攻击对象,睿息手下的摩尼教徒亦多有倒伏。不过神会是得道高僧,慈悲为怀,他狮吼功的内力雄浑而不凌厉,因此只是让人暂时失去战力,并未震死一人,至于耳鼓破裂、胸闷气短之症,多将养些时日也尽都可以恢复。
严庄不会武功,离得又近,早被震得晕了过去,安庆绪虽然内功修为尚浅,但尹子奇传授他的烛龙功心法非同小可,他虽然脑袋嗡嗡直响,却仍能保持清醒,他扶着脑袋,对崔乾佑喊道:“事急矣,快用光明盐吧!”
江朔一听心中一惊,光明盐之毒奇诡,除了自己无人能够抵御,但他知道光明盐必须要燃烧才能发挥功效,要想迷倒这么多人,所需火源自然也小不了,放眼整个圣坛,也就只有圣火堂中的圣火能堪此用了。
他见崔乾佑果然向圣火堂冲去,忙上前阻挡,崔乾佑见江朔如同老鼠见猫,不敢向前硬闯,转身就跑。江朔心想光明二使中,田乾真还算老实,这崔乾佑却狠厉阴鸷,今天非要给他点教训不可,手提七星宝剑飞身追上,崔乾佑回头见江朔已然飞临自己头顶,一声惊呼,回身举起手中火焰刀格挡。
江朔手中的七星宝剑何等锋利,自然不惧崔乾佑的火焰刀,他人在空中挥剑砍下,立刻将火焰刀一削为二,不料这刀是空心的,内部装着助燃的药粉,透过刀身上细小的孔洞缓缓漏出,才能让刀起火燃烧,此刻被江朔斩断,内部药粉扬了出来,“轰”的一声巨响,爆燃起来。江朔一惊,忙在空中折个筋斗向后退去,崔乾佑却被燃烧的粉屑撒在身上,顿时将他整个人都点燃了。
崔乾佑在地上翻滚哀嚎,却扑不灭火苗,江朔心地善良,不忍见他被活活烧死,忙上前帮忙灭火,他左手提剑负在背后,右掌向着崔乾佑发出凛炁,凛炁奇寒无比,火苗一触立刻熄灭,江朔见此法有效,颇感振奋,忙催动内力继续灭火。
不料崔乾佑忽然原地连滚数匝。身上火苗立灭,原来这火焰刀是他刚刚偷换的道具,刀身极易被斩断,内里装着特殊的粉末,方才看起来烧的猛烈,其实燃起的都是冷焰,于人体无伤。崔乾佑知道江朔仁善,便以此苦肉计引得江朔来救,他一面掏出怀中匕首刺向江朔,一面对田乾真高喊道:“田左使,还等什么呢?速速启动机关。”
江朔心中一惊,这才知道中计,他侧身避开崔乾佑刺来的短匕,也不理他,脚下不停转身向田乾真扑去,所幸田乾真刚跑到圣火堂台阶之前,距离圣火火塘尚有一段距离,江朔全力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已到了最上面一层台阶,反而抄到田乾真身前了。
不料田乾真并不打算冲入圣火堂,台阶下有一尊铜铸的“食火兽”祸斗,这铜像有一人高、丈许长,形似一只伏在地上的巨大黑犬,只是通体铸满了火焰纹饰,这祸斗铜像也不知是何年所铸,年深日久已通体变作了黑色。田乾真扑向这只传说中的驭火神兽,一拨它大如水缸的脑袋,祸斗的脑袋竟然歪向一边,只听脚下机扩声响,紧接着传递到圣火堂的梁柱之内,嘎吱吱响成一片。
江朔一声“不好”还没喊出口,就见堂内四条支撑着二层顶的柱子上刻着的四只火鸟“毕方”一起张口,四道蓝色的粉末一齐射出,落入了圣火之中……
第342章 无量业火
蓝色粉末一落入圣火之中,圣火的火焰立刻转为蓝色,更加剧烈地燃烧起来。机关运转的声音仍未停歇,圣火堂内地砖上所刻莲花图案的线条里渗出不知什么油料,中央圣火迅速分出无数条蓝色的火蛇顺着这些细小的明渠流淌,蓝色火焰瞬间布满了整个圣火堂,仿如一朵妖冶的蓝莲花。
地面的油料仍在不断涌出,蓝色圣火随着油料泻下圣火堂的台阶,在院中肆意流淌,院中另有东南西北四条沟渠,将蓝焰延烧至东南西北四门,四门之下都藏有助燃之物,蓝色火焰流到此处立刻引发了爆燃,紧接着门楣上有油料倾泻而下,形成了一道燃烧着的蓝色瀑布,进而点燃了围墙下填满油料的暗沟,绕着四门和围墙形成了一道蓝色火焰的屏障,蓝灰色的毒雾迅速笼罩了整个魔教总坛,竟然将所有人一个不少都困在其中。
睿息喊道:“圣火已遭污染,快将柱子拉倒,若再迟了,圣火延烧点燃屋架,就不可收拾了。”
先前睿息手下在圣火堂内四棵柱子上都绑了绳索,拟要将这个木构的大殿拉塌压灭圣火,但当时圣火只在火塘中燃烧,要说压灭圣火还有可能,而此刻整个圣火堂地面都延烧起来了,屋架压上去不是加柴生火么?
然而崔乾佑却显得十分惊恐,道:“快阻止他!切不可让柱子倒塌!”
两人立即发现各自都是在空喊,双方手下的教徒早都被神会的狮吼功震得失去了战力,既没有人响应睿息动手拉倒圣火堂柱子,也没人响应崔乾佑上前保护。
二人愣了一下,睿息忙俯身自己拣起地上的绳索,崔乾佑则抽出怀中真正的火焰刀来,猱身上攻。
睿息四下张望却见江朔正站在台阶上发愣,他也知道自己在中原武人眼中是魔教长老,料无人肯帮忙,只得求助江朔道:“江少主,快助我拉倒柱子!”
江朔心中奇怪,愣了一下没有动,崔乾佑却已经攻到了睿息面前,他先前将火焰刀熄灭了藏在怀中,此刻地上到处是蓝色的火焰,他长刀在地上随意一划,便即重新点燃,挥动火焰刀向睿息劈砍。
睿息的武功本强于崔乾佑,但崔乾佑不求取胜,只是阻挡睿息向前拉绳索,因此只需要阻住他前进的路线即可,睿息虽然几次挥掌逼退崔乾佑,但一旦想要拉绳索向前,便又被崔乾佑的火焰刀逼退回来。他见江朔站着不动,焦急地喊道:“江少主,快来助我,再晚所有人都要被无量业火困死在这里了!”
原来这蓝色的火焰叫“无量业火”,江朔心想睿息此前的表现来看,应该不是恶人,此刻情形确如他所言,圣火堂内外燃起蓝色火焰之际,茅山和南少林的众人都站在远离门户的位置,因此众人都被这蓝色业火困住,无一人逃脱,自己虽然不惧光明盐的毒性,但势必无法将这么多人一一救出魔教总坛,为今之计只能相信睿息所言拉倒柱子,看看是否有奇迹发生了。
打定主意,江朔道一声:“好!”飞身上前挺剑向着崔乾佑胁下刺去,崔乾佑知道江朔不惧光明盐,自己不是他对手,也不接招,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骂田乾真:“田乾真你个狗脑子,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快来助我!”
田乾真从未打开过魔教总坛的祸斗机关,只知道这是敌人攻来之际的最后手段,没想到威力如此惊人,又想整个圣火都转为无量业火,似乎与摩尼教义中圣火的纯洁不合,一时间脑子混乱愣在了原地,此刻听崔乾佑催促,才清醒过来,也不及细想,挥动火焰刀夹击上来。
江朔此刻已经和睿息一齐挽住了绳索,但以二人之力拉动绳索也太过勉强了,二人运劲一拉之下,柱子纹丝未动,而崔乾佑、田乾真二人已经夹击过来了,江朔手中长剑一振,剑尖化作两点寒星,二龙出水式分刺崔、田二人,二人见他剑招精妙忙各自躲开。江朔手上挽着绳子无法追击,只能自顾继续拉纤一般的拉扯绳索。
此刻睿息手下的明力堂教徒已有些从狮吼功中恢复过来了,一齐上来攀住了这条绳索一齐喊着号子拉起来,这些教徒并没有光明盐的解药,但光明盐的作用越是内家高手见效越快,这些教徒都是寻常穷苦百姓,只练了些粗笨的功夫罢了,因此中毒之后竟然还有些气力可以拉纤。
眼看拉绳子的人越来越多,号子喊的越来越齐,崔乾佑不禁焦急起来,但他二人每次抢攻都被江朔轻松打退,这才知道此刻的江朔武艺已经高出他们太多了。崔乾佑心思甚是活络,见正面强攻不行,对田乾真道:“别管姓江的小子,我们先把后面拉纤的解决掉,只凭他和睿息也拉不倒柱子。”
崔、田二人于是各绕了半个大圆弧,一从左侧,一从右侧,兜到拉纤队伍的队尾想要先将后面的普通教徒砍翻几个,二人一左一右攻击,料想就算江朔追过来,也只能对付一人而已。
江朔眼见形式急迫,只得兵行险招,回身一挥手,向着田乾真抛出七星宝剑,自己却向崔乾佑飞扑过去。
这抛剑绝技学自裴旻西河剑舞的脱手式,长剑呜咽如龙吟,似一个拖拽这金色流星光辉的银色剑轮,打着旋儿向田乾真脖项飞去,田乾真哪里敢接,缩颈藏头以倒坐铁板桥的姿势向后猛地一仰坐倒在地,堪堪躲过剑轮,却觉喉头一凉,原来是被擦破了一点,鲜血立刻涌出,虽伤的不重,但看起来好像被抹了脖子一样,颇为吓人。
崔乾佑那边,江朔扑击过去仍离得尚远,他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向崔乾佑戟指,自二指指端商阳、中卫二穴射出一股剑气,喝道:“看招!”对着崔乾佑当胸戳到。
崔乾佑的功夫也真了得,他见江朔二指戟指,心知有异,几乎本能地猛地旋转身形,平地打了个旋儿,扑跌在地,终于避开了前胸的要害,直被戳中了右肩,饶是如此,肩上就像被真剑刺中了一样,鲜血汩汩流出,火焰刀再也拿捏不住,掉落在地上。也是江朔心存一念之仁,喊了一声,否则崔乾佑毫无准备,定然要被气剑戳个对穿了。
这时飞向田乾真的剑轮恰旋转着飞回江朔手中,江朔见二人挂彩一时不得再攻,他也不去队首,在队尾和众教徒一起喊着号子,用尽全力一拉,只听喀拉一声响,那柱子从中摧折。
奇的是这柱子竟是空心的,柱子裂开之后内部居然有水涌出!涌出的水立刻浇灭了这棵柱子周围的火焰,腾起阵阵白烟,可见真的是水,江朔心中大奇,用问询的眼光看向睿息,睿息却来不及解释,道:“一棵柱子不够,要把四柱都扯断才行。”说着已率众向第二棵柱子跑去。
这时李归仁可也明白过来了,道:“好小子,想的美!”他得过魔教光明盐的解药,虽然今日未服,但毕竟还有一些作用,他强忍头晕脑胀,向众人跑来,此刻燕军还有战力的也就不过李归仁、尹子奇和安庆绪了。他三人一齐向江朔、睿息冲了过来,要阻止他们彻底破坏圣火堂。
李归仁正在前冲,忽然侧面一剑刺来,却是韦景昭,原来茅山道士早知道光明盐厉害,上魔教总坛怎会不做丝毫防备,他们见无量业火燃起,便立刻用绢帕蒙住口鼻,舌尖下顶了一颗茅山抵抗瘴气的密药,虽然与光明盐不全然对症,但总是能延缓一些毒性的发作,他们组成剑阵,用脚踏灭零星的火苗,向江朔、睿息靠近,正遇上李归仁,韦景昭便拔剑就刺。
李归仁一阵冷笑,一扬手将手中长剑向韦景昭掷出,韦景昭不敢小觑,忙侧身闪避,不料李归仁这只是普通一掷,和江朔脱手剑的威力完全不能比。韦景昭正自奇怪,只见李归仁手指疾戳,一道凌厉的剑气向他射来。
原来李归仁使剑只是因为江朔的南海樫木剑鞘能克制他的气剑神功,此刻对战韦景昭,便用起了自己最擅长的气剑绝艺。
剑气虽然无形无质,但韦景昭也是练炁的大行家,察觉有异,立刻举剑格挡,那气剑正好点在剑脊之上,竟然将剑压得向内弯曲,韦景昭的剑法本就是以柔克刚的路数,他借着李归仁的气剑推送向后荡开,两侧的茅山道士立刻向李归仁的左右胁刺去。
李归仁双手向着左右二人射出气剑,韦景昭道:“小心他气剑厉害!”两边茅山道士更不逞强,早已飘身退开。
李归仁先前在璇玑阵中受到压抑,正自烦闷,此刻以一敌多,反而不受拘束,振奋精神向茅山众道士扑来。
茅山道士以众击寡,却仍然不急不徐,正面避其锋芒,只绕道侧面才出剑刺击。李归仁的气剑术虽然神奇,却难以刺中这些道士,反被玄牝剑阵团团围住,李归仁这才知道被柔性的剑阵围住,实在是比实打实的交锋要难受万倍,对方明明一个个功夫都比他差的远,他却偏偏如拳打棉花,剑刺流水,不得着力。
就在缠斗之际,忽听“轰隆”一声巨响,却是又被拉塌了一棵柱子,圣火堂无墙,全凭柱子支撑,而这四棵柱子承接了上下两层顶,是整个建筑最重要的支撑点,如今折了两根,屋面向一侧倾覆,看来已是摇摇欲坠了。
第343章 逼退强敌
原来除了李归仁,尹子奇、安庆绪师徒也立刻上前阻止睿息破坏柱子,却被江朔挥剑挡住二人,江朔对睿息道:“你们快去设法拉倒其他柱子,我来对付尹先生他们。”
安庆绪与江朔年龄相若,初识时江朔还不过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毛头小子,没想到后来江朔屡有奇遇,每次见他,功夫竟然都突飞猛进,俨然与师父尹子奇都已不分高下了,安庆绪如何能服气,他每日更加刻苦的练习武艺,这些年他所练的烛龙功与猰貐刀法也有了极大的精进,面对江朔早已跃跃欲试了,他抢在师父身前,向着江朔一刀刺出。
江朔此刻却心急如焚,只想尽快打退二人,好去帮忙拉倒柱子熄灭圣火,否则时间久了,茅山、南少林众人定然无法抵御光明盐毒性的侵蚀。怎么有心思与安庆绪纠缠,他见安庆绪长刀刺来,侧身进步,避开安庆绪长刀的同时,挥七星宝剑向刀身斩去。
然而安庆绪已非当年吴下阿蒙,猰貐刀法的招式脱胎于北狩步,安庆绪见江朔一剑斩来,一沉腕子,刀尖冲下指地,避开江朔这一剑,紧接着他侧身转进,刀尖扬起向江朔小腹刺来。
江朔见机亦快,手腕一转,长剑改纵劈为横扫,仍是向着安庆绪的刀身削去,安庆绪竟然右手将刀一抛,左手接过长刀,避开江朔的剑锋,同时进步上前,举刀横扫掠向江朔胸口。
这换手刀的手段,实是出乎江朔的意料,江朔仗着内功了得,胸口蓦地往里收了二寸,堪堪避开刀锋,同时趁着安庆绪刀锋掠过之际,剑尖斜向上指,直刺安庆绪的左肩,这一招如影随影的剑法十分高明,令对手无法旋回兵刃格挡。
安庆绪却左手撒刀,右手重新接过长刀,从左手肘下穿出,反向江朔手腕上刺来,江朔没想到安庆绪居然还能反复换手,只得向后退了一步。
原来安庆绪的刀法已有如此精进,江朔一出手时就犯了大意轻敌的大忌,以至于一招受挫处处受制,他不敢再轻视安庆绪,一振长剑重新向安庆绪邀击。
安庆绪先前占了上风,不禁信心大增,挥刀迎击,江朔知他刀招巧妙,现在可没有闲情逸兴和安庆绪彼时招式,还是先以取胜为要,再次接战之时,江朔右手持剑先往边一带,紧接着剑里夹掌,左手一挥,向着安庆绪当胸拍到。
此时如果安庆绪挥刀回削江朔的左手腕子,则江朔右手剑跟上便能斩断他手中长刀,安庆绪早已看穿这一后招,他这些年经尹子奇悉心调教,招式上突飞猛进,但内力修为却不能一蹴而就,毕竟江朔这般的奇遇不是等闲能遇到的。见江朔一掌拍来,安庆绪心高气傲怎肯闪避,明知不敌也硬着头皮出掌相接。
尹子奇先前见安庆绪与江朔斗招竟然占了上风,颇感欣慰,也不上前夹击,站在一旁看他二人相斗。直到江朔想要用内力取胜,而安庆绪竟然不知死活地想要硬接这一掌,他才从后跃出,左手抓安庆绪的背心往后一扬,右手出掌与江朔左掌拍在一起。
江朔得了黑白二龙的阴阳二炁,好比寻常人得了一二百年的内功修为,本该当世无敌,但他不能将二龙内丹之炁全然化为己用,每次与人比拼内力纯是靠阴阳二炁感应自生,往往是敌人的内力越强他体内产生的内力也越强,若自己发劲却连三成功力都发挥不出来,但他刚刚经过张果先生调教,领悟了玉诀遗篇中御炁的真髓,再出掌时已能调动体内更多的真炁。
江朔和尹子奇二掌拍在一起,轰然作响,各自退了一步,尹子奇心中暗惊,心道江朔这小子内功怎么又有了长进?他此前和江朔三次对掌,在洪泽湖波斯黑船之上,江朔不敢和尹子奇对掌只是借着他的掌力遁走;在笼火城中,江朔能伤尹子奇靠的是独孤湘使坏,单论内力还在尹子奇之下;而在乌湖岛二人再次再黑船上对决之时,江朔的内力已与他不相伯仲了;今日再战,但觉江朔非但内力雄浑,似乎还留有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