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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山海行_分节阅读_第185节
小说作者:圏吉   小说类别:历史军事   内容大小:2.55 MB   上传时间:2025-11-26 10:31:25

  独孤湘见他双目血贯瞳仁,仿如一头发怒的野兽,心中害怕,惊得后退一步,江朔当她要走,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独孤湘一挣,竟然将袖子挣断,露出一截雪白的臂膊,独孤湘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转身便走。

  井宽仁本双掌合十闭目念经,忽然见独孤湘离开了,面露讶异的神色,看了一眼江朔,问道:“你不去追?”

  江朔本想要追,却忽觉怀中叶清杳动了一下,手指轻轻触到他的衣衫,于是江朔不敢再动,原地坐下,将叶清杳环抱在身前,用左手按在她后心输入内力,助她稳住心脉。

  其实江朔纵然没有抱着叶清杳,也不敢去追独孤湘,他不知道追上湘儿说什么好,做什么好,只能任由她离去。

  那边独孤湘已奔出几丈之外,回头看江朔坐在地上怀抱着叶清杳,一跺脚,再不回头地飞奔而去,独孤湘的轻功极佳,几个起落,便隐入林中。

  井宽仁道:“小湘儿莫走……”说着纵身飞起,跟着追了下去。

  江朔望着他二人远去的背影,嘴唇动了两下,却终于没说一句话……

第384章 诀脉结筋

  这时众人也都赶了过来,全宁安见江朔横抱着叶清杳,忙推开众人走上来,全宁安是名医,随身带着灸针,忙取出针盒,对江朔道:“江少主,你小心地把她放平在地上。”

  江朔抬头见是全宁安,忙点头将叶清杳横放在地上,然而他落手虽轻,匕首插入处血水仍然突然汩汩涌出,江朔慌道:“全大贤,这可如何是好?”

  全宁安道:“江少主稍安勿躁,让我看看。”他伸双指轻轻拨开一些衣衫,又用手指丈量了一下,道:“万幸偏了二寸,没有刺中心脏。”

  江朔忙问:“全大贤,小叶子还有救吗?”

  全宁安一边检视伤口一边道:“非常凶险,少主,你容我先将小叶子的血止住。”江朔忙向后退了一步,不敢作声了。

  他取出最细的毫针,看了看众人道:“我要解开她的衣衫,需得有什么东西围一围。”

  卢玉铉颇有急智,道:“我们把外袍脱下来遮挡。”众人一齐脱下外袍,皆以背向内,举起衣袍连成一片成为一道简易的帷幕,将叶清杳和全宁安围住,江朔也退了出来。

  片刻功夫,全宁安掀开“帷幕”,走了出来,只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满头是汗了,外衣已经脱掉了,白色短衫的两袖高高挽起,上溅满了鲜血。江朔忙迎上去,全宁安不等江朔问话,先道:“表面的血止住了,但刀还没拔,只怕一拔匕首就要喷血而死。”

  江朔记到:“那可如何是好?”

  全宁安平素为人唯唯诺诺,但说到医术,却变得颇有决断,问道:“江少主,我听说内功臻于化境之人,非但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经脉气血的流动,还能传入别人体内,带动他人气血的循行?”

  江朔道:“不错,这门以内功替人疗伤的法子,李含光大宗师和秦越人大贤都教过我。”

  全宁安一伸左臂给江朔道:“你能否控制我心脉?”

  江朔知道“心脉”指的是手少阴心经,江朔伸手握住全宁安德腕子,四指分别扣住灵道、通里、阴郄、神门四穴,以罡炁缓缓送入全宁安体内,全宁安没有内功,但他是医生,经脉倒也算强劲,只是对江朔的罡炁就毫无抵抗之力了,心脉迅速逆行,当然江朔不为伤人,所输内力极少。

  全宁安只觉一股热流窜入体内,他为医者,不似普通百姓,闭目冥想之际,也能感受到自身经脉的运行,但从未如此明确地感受到经脉在体内循行的路径,不禁大喜道:“内家功夫果然神奇!”又沮丧道:“不过江少主,你的内力灼如热泉,若是遇到冻僵心停之人倒是对症,对于小叶子而言却有害无益……”

  江朔道:“要冷又有何难?”

  他此刻体内阴阳二炁的转换已经颇为自如,当即变阴为阳,化暖为寒,全宁安立觉一道寒流射入臂内,心脏都似乎被冻得麻痹了,跳动的速度放缓了许多。

  江朔见全宁安面色忽而转白,手臂上的汗毛都嗲了起来,忙收功道:“全大贤,你没事吧?我这还留了忖量,若全力发功,只怕你全身血液都要冻凝了。”

  全宁安大喜道:“有此神功相助,小叶子或可活命!”

  江朔闻言大喜道:“全大贤但说要我怎么做,只要能救小叶子,无有不从。”

  全宁安道:“这匕首刺得甚深,若骤然拔出,心脏的跳动可以让鲜血溅射出一丈远,若止血不及时可就有死无活了,但小叶子中刀以久,鲜血除了流出体外,体内还积存了很多瘀血,若胡乱快速缝合伤口,瘀血封在体内,脏腑也必会腐坏。”

  江朔道:“那可怎么办才好?”

  全宁安道:“幸而江少主你能发出这极寒的内力,只要暂时冻凝小叶子的血脉,我便有时间拔出匕首,再割皮解肌,诀脉结筋,揲荒爪幕,湔浣腑内,如此或可救她一命。”

  江朔道:“这阴炁化为我己用之前,我曾饱受寒气煎熬折磨,当时似乎感觉血液如冰泉冻凝,流动缓滞,但是否真能令血液停止流动,我可也没有信心。况且我听李含光大宗师说,我当时之所以未死是因为体内还有另一股阳炁存在,阴阳交战,虽然身体极尽折磨,却也得以活命。但若只以阴炁注入小叶子体内,不知道她是否承受得住?”

  全宁安道:“我曾听北地医师说,有人误坠北海冰湖,被封冻入冰层之中,血液亦冻凝不流,千百年后有人取冰时将其掘出,见面目如生,将其置于镬中缓缓加热解冻,竟然令其复生!”

  这时卢玉铉插口道:“此故事我也听过,不过无人知其真伪,万一只是一个故事呢?”

  全宁安道:“此时已无他法,若按此法可谓九死一生,若不如此那便是十死无生了。”

  江朔点头道:“既然别无他法,那我们就勉力一试!”

  全宁安道:“江少主,你随我来……卢郎,要辛苦你们多遮挡一会儿。”

  卢玉铉道:“不妨事。”

  江朔则随着全宁安掀开衣衫组成的“帷幕”走入其中,见地上生了一个小火堆,全宁安道:“所用针石皆需在火上烤过。”

  江朔再看叶清杳时,只见他躺在地上,身上盖着全宁安德长袍,匕首在袍下耸起,显得诡异而凄凉。由于失血过多,叶清杳面上一片惨白全无血色,江朔一度以为她已经死了。

  全宁安道:“江少主,我们把她扶起来,你以内力压制让她的气血归于气海,再将其血脉冻结,这样你在背后维持,我在前面治疗,互不干涉。”

  江朔点点头,走到叶清杳头侧,轻轻扳住她的肩头,将她慢慢扶起,全宁安则把叶清杳的双腿盘起,成坐姿。

  叶清杳一经坐起,身上盖的长袍便即滑落,她身上的衣衫早被全宁安割开了,江朔双手按在叶清杳后背一片雪白滑腻的肌肤之上,心中又是担忧又是忸怩。

  见她头顶插了数支细针,全宁安道:“我在她头上插了针,以防她醒来……现在你来注入寒气,鲜血冻凝之后,我来拔匕首,切记,寒气流遍全身的速度越快越好!”

  江朔道:“好!”一手按在叶清杳的后腰督脉上。

  全宁安道:“你从至阳穴注入阴炁,此穴在七椎之下,督脉为阳经,背亦属阳,七亦属阳,此三阳为极,因此这个腧穴名为‘至阳’,从此处注入阴炁,正合以阴克阳之医理,可以快速将寒气传遍全身。”

  江朔依言以阴炁注入至阳穴,叶清杳虽然身负武功,但此时血脉虚浮,气若游丝,因此江朔内力注入毫无阻滞,阴炁顺着督脉传入,上冲百会,下冲长强穴,寒气迅速包裹住了叶清杳的全身。

  血脉冻凝之后,叶清杳的肌肤更加没有血色了,全宁安触摸叶清杳的肌肤,也觉丝丝凉意,叹道:“真是太神奇!”

  江朔手中阴炁不断注入,片刻便觉得叶清杳的经脉已经凝滞不动了,自己的内力输入再也动不得分毫,这才对全宁安道:“全大贤,我想应该可以了……”

  全宁安一手扶住金牙匕,对江朔道:“我要拔刀了。”

  江朔知道他心中也在打鼓,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点头道:“全大贤,你动手吧!”

  全宁安知道此刻不能再有丝毫犹豫,他握紧刀柄用力向外一拔……

  江朔此刻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在叶清杳背后,看不到全宁安的手,正自焦急,却听全宁安喜道:“果然血都凝住了!”

  此刻不仅是江朔,就连背对他们的众人听了,精神也都为之一振,全宁安见那金牙匕极其锋利,非但拔出时毫无阻涩,伤口更是切割得极其整齐,道:“此刃锋利,我便用此匕首来开胸涤荡。”

  只见全宁安其后他在前面所做的动作江朔可就一概看不见了,只听他嘴里说的如何如何,但觉诡异凶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不断注入阴炁,保持叶清杳身子的冻凝之态。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全宁安直起身来长吁一口气,道:“成了!”又忙对江朔道:“江少主,阴炁可以疾发不可疾收,需得缓缓收阴炁,再转为注入阳炁,才能令其气血复通。”

  江朔点头称是,依言缓缓行功,全宁安对“帷幕”外面喊道:“顺伯,带白布了么?”

  顺伯忙从怀中掏出半匹白绢抛了进去,他作为医生的仆从,随身带着白绢可不是为了充作钱帛,而是为了主人不时之需。

  全宁安接过白绢,饶着叶清杳的前胸后背包扎好了,又将自己抛在地上的袍子遮盖在她身上,道:“此刻不能丝毫移动小叶子,要辛苦少主继续运功,我自去庄上调制了刀伤药来。”

  江朔此刻不想方才只需快速注入阴炁即可,而是要缓缓转换,他不敢有丝毫大意,也不答话,只管专心运功。

  这时郭子仪的骑军早已到了,军队随军带着帷幕,他们支起木柱,拉起布幔将江朔和叶清杳围在其内,再不用江湖群雄人手拉幕了,众人却也不敢离开,仍是在外戒护。

  等了一个时辰,江朔才缓缓收完阴炁,开始转换成阳炁时,全宁安带着伤药回来了,他带来了庄中一老媪,那老媪解下方才全宁安匆匆包扎的白绢,此刻江朔注入内息改变,叶清杳的血脉已经复通,那白绢上早已被鲜血浸透了。

  老媪解下白绢后,迅速撒上伤药,却并非寻常膏状的金疮药,而是一种黄色的粉末,之后才敷上金疮药,用数匹白绢细致地缠好。

  这时江朔仍然不敢松手,老媪便将带来的衣衫反穿在叶清杳身上,全宁安上前诊脉后道:“小叶子这条命十有八九是从鬼门关抢回来了。”

  江朔见他的手指红肿,江朔方才将阴炁注入叶清杳体内让她的身子变得比玄冰更寒,全宁安接触得久了,十指都冻伤了。

第385章 魂魄之分

  江朔不禁心疼地道:“全大贤,你的手指……”

  全宁安一笑道:“一点冻伤不碍事的,江少主你仅凭内力竟然能使血脉冻凝,全某今日可算开了眼了。”他摸了一下叶清杳的手掌,对顺伯道:“让府上多送几个炭火盆过来,小叶子不能移动,夜里凉,需防她冻着了。”

  江朔道:“无妨,我守着她。”

  这时他掌中传出的内力已经非凉非热,推送着一股温煦之力在叶清杳体内运行。

  全宁安知道这内力疗伤之术甚是神奇,点头道:“也好,小叶子估摸着要到明日才能醒来了。”

  然而江朔守了一夜,叶清杳也未能醒来。

  全宁安诊脉后道:“可能是失血太多的缘故,我开一剂补血的方子。”

  他匆匆口述了一个方子,让那老媪回府去煎来,撬开叶清杳的牙关灌下,如此过了三日,用了六七付药剂,更灌了米汤、肉汁等物,眼看着叶清杳的面色恢复了血色,但就是不见她醒来。

  江朔也在她背后输了三日三夜的真炁,他虽然内力精深,仅凭体内真炁流动,可以三日不饮不食,但也已到了极限,感觉双眼发昏,头脑晕乎乎的。

  全宁安劝江朔道:“江少主,你收功吧,我看小叶子现在脉象已经平稳了,不再是细迟亏虚之象了。”

  江朔一边缓缓收功,一边对全宁安道:“我以真炁循行清杳腑内,但觉经脉都已畅通无碍,并无郁结之处,可是她为什么就是不醒来呢?”

  这三日郭子仪已让全军扎营,命军卒立起了帐篷将他们盖住,全宁安让人抬来了床榻、桌案等一应家具,非但煎药、吃用亦可供给,这里已俨然成了一片小营地。

  江朔收功之后,将叶清杳平放榻上,全宁安让府中老媪替她擦洗身子,换药换衣,自不待言。

  江朔也躺下睡了一小会儿,便被噩梦惊醒了,他见叶清杳兀自未醒,但有几名媪妇照看聊也无妨,这才三日来第一次走出帐篷,却见此刻竟是晌午,林中阳光透射下来,地上绿草如茵,不时有凉风吹来说不出的舒爽,与弥漫着药味,因煎药产生的水汽蕴蒸而闷热的小帐篷简直是两个世界。

  他心中又不禁为叶清杳难过起来,又忽而想到湘儿,说不上恨,更多的是不解,不知道湘儿为什么这么做,此刻又去了哪里。他心中想要去找湘儿,却又怕见到湘儿,心中浑浑噩噩的说不出的难过。

  众人本散在各处见江朔出帐,全宁安先快步挑帘进入帐篷去看叶清杳,萧大有迎上来问江朔:“少主,小叶子怎么样?”见江朔失神的遥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一下句。

  卢玉铉踟蹰许久,才对江朔道:“少主,咱可不能再在此处耽搁下去了。”

  江朔心知此处乃是非之地,但叶清杳尚未醒来,难道将她弃之不顾么?

  这时全宁安一掀帐帘出来了,江朔忙问:“全大贤,小叶子醒了么?”

  全宁安摇摇头,向江朔拱手道:“全某无能,汤药、针石能想到的办法我都用了,就是无法唤醒小叶子,我思前想后,可能是血脉停滞的时间长了,导致失魄之症……”

  萧大有道:“我只听过失魂症,还有失魄的么?”

  全宁安道:“失魂症那是失心疯,魂魄可不是一回事,孔颖达说,形气既殊,魂魄各异,附形之灵为魄,附气之神为魂也——也就是说与生俱来的耳目心识、手足运动,皆魄之灵也,而后天神识所知,则魂之神也。”

  江朔道:“现在小叶子不能醒来,那便是失去了‘魄之灵’之故?全大贤可有法子医治?”

  全宁安道:“我知道西海有一种神药叫做‘鬼臼’,能杀蛊毒,治失魄,或可让小叶子精魄回到体内,重新醒过来。不过此药我只在医书典籍中见过,却不知道在西海何处去采。”

  江朔喜道:“这却不难,天下竟有此等巧合之事,摩尼教睿息长老说鬼臼是克制光明盐的解药,本也说先去崆峒,再便是要去西海寻药,他自然是知道哪里去寻鬼臼草药的。”

  全宁安道:“若得识得之人为向导,可就方便许多了,这鬼臼能做解什么药,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鬼臼本身有毒,想来也是以毒攻毒之策。”

  江朔点头道:“睿息长老也是这样说的。”

  卢玉铉问道:“全大贤,小叶子怎么样?能走吗?”

  全宁安道:“我也不知她何时能醒来,亦或者能不能醒来,就算便醒,看她的伤势,要走也得数月之后了。”

  程千里见全宁安不得要领,对他道:“啊呀……全大贤,卢郎问你小叶子现在的身子能上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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