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江朔居然和一只巨雕称兄道弟,均觉匪夷所思,再看那金雕以头磨蹭江朔的肩头,长相如此凶恶的猛禽竟然和猫儿狗儿一般的撒娇,现出狎昵之态,这下众人的讶异,比见金雕拿巨喙啄江朔时更甚。
独孤湘道:“朔哥,你何时认得这么威猛的大鸟啊?”
江朔道:“湘儿,这位便是我在不冻泉认得的金兄,它是一只金雕,据摩诃衍大师说这是吐蕃高原上独有的巨鸟,但要长到它这样巨大的身形却也十分罕见。”
独孤湘道:“哇……这么大的鸟儿,可以骑么?”
江朔道:“湘儿,你就别想了,金兄性子极烈,几日内他是不可能带着你飞行的。况且雕背不似马背,无法承受人的重量,想要骑在它身上遨游寰宇,那是不可能的。”
独孤湘撅嘴道:“那你先前见了金雕便说能飞入石堡城?”
江朔道:“虽然不能骑,但雕兄的爪力极强,常常抓住猎物飞到半空,再抛掷下来,摔死猎物。”
张守瑜在一旁道:“是了,我听说金雕连犛牛犊子都能抓到半空摔死,想来将一个人抓到半空也并非难事。”
独孤湘道:“朔哥你想让金兄带你飞进城中?可若金兄在半空把你和犛牛一样扔下去怎么办?”
江朔道:“在不冻泉山谷中,我和两只小马熊、白兄都和它做过这样的游戏,让它带我们飞一段,不过从没有飞到石堡城这样高这样远,我现在又生得沉重,不晓得金兄是否能携着我飞到石堡城。”
南霁云等人忙劝江朔不可轻身涉险,江朔却道:“诸位大哥,我们转了一圈,都看到这石堡城固若金汤,凭人力攀援倒非难事,但吐蕃人以强弓硬弩、滚木雷石之类居高临下防御,要从地面进入石堡城实在是难于登天,若能神兵天降,或是取巧之道。”
高秀岩摇头道:“江少主,就算金雕真的能把你带入城中,但仅你一人,哪怕你是天生神力、武功盖世,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不可能杀尽数千吐蕃守军,如何能克定石堡城?”
江朔道:“高将军有所不知,我另有说辞,只要能见到铁刃奚诺罗,或能说服他献城投降。”
张守瑜不可置信地摇摇头,道:“我听说铁刃悉诺罗颇有智机,想要说服他只怕不那么容易。”
江朔道:“左右三日攻克石堡城也是不可能之事,何妨试试看我的法子?若不成时,两位将军再挥师攻城,也没什么损失么。”
张守瑜道:“江少主,可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石堡城不仅仅是一层城墙危高坚厚,内部也是一个巨石要塞,不似中原城市大街纵横平直,石堡城中道路多有’诡路‘,能将闯入的敌军引入死路,围而歼之。江少主你武功虽高,贸然进入城中,只怕还没找到铁刃悉诺罗,自己先要被困死在城中。”
江朔道:“张将军既知石堡城内的情形,可有地图?我按图索骥,不愁寻不到铁刃奚诺罗。”
张、高二将互相对望一眼,知道江朔已决心冒险,张守瑜这才取出一幅画在羊皮上的地图,对江朔道:“开元十七年,李祎曾经千里奔袭,偷袭得手攻占石堡城,圣人十分高兴,将石堡城改名为振武军……直到开元二十九年,才被吐蕃人从盖嘉运手上夺了回去。唐军驻守石堡城十二年,自然绘有详细的城中地图,但吐蕃复夺石堡城也快十年了,内部有什么变化,可就不好说了。”
江朔心道:原来郭子仪的“振武军使”中的“振武军”指的便是“石堡城”。不过看来,郭子仪这位振武军使从未真正驻守过振武军镇。
江朔接过张守瑜递来的地图,就着边上的篝火堆仔细看了一遍,石堡城中果然都是曲折的小路,但毕竟只是一座小城,那些所谓的“诡路”在地图上看来一览无遗,并没有什么难记的,江朔将图中的衙署、军械库、粮仓等重要建筑的位置都牢记于心之后,将羊皮地图递还张守瑜,道:“趁着此刻天黑,让金兄将我缒入城中,或可建奇功。”
高秀岩道:“既然江少主决议以下,不妨等到寅时四刻入城,彼时是人最为松懈的时辰。”
江朔点头称是,笑道:“正好有时间和金兄练习一下如何带我飞入城中,免得它别半路松爪。”
如此危险的举动,却被江朔玩笑般说得云淡风风轻,张、高二人心中都不禁佩服起他的勇气来。
江朔带着金雕远远避开石堡城训练携人飞行,金雕的双爪十分锐利,江朔虽有神功护体,也抵挡不住金雕指爪的抓握之力,此前他都是用一条粗树枝作为媒介,金雕先抓着树枝起飞,江朔再跃起抓住树枝,这样金雕便能拽着江朔飞行。
今日江朔却让金雕抓住先前被井真成打落在地的吐蕃武士的铁矛,自己也抓在矛杆之上,让金雕这样带着他飞行。一开始金雕不是抓不牢铁杆,就是不肯放他下来……终于配合慢慢地默契起来之时,也已到了寅时四刻。
江朔准备出发之际,张守瑜对江朔道:“江少主,无论你在城内如何,我们都将在卯时一刻,发起总攻。”
江朔心道:那就是半个时辰,若此行顺利,半个时辰也足够了,能否夺城就看这半日了。
独孤湘对江朔道:“朔哥,你自己千万小心,铁刃奚诺罗的金钟罩功夫不弱,若事不顺遂你可不要逞强,卯时我和众位哥哥一起冲进城来助你。”
众人心中皆知江朔此行之凶险,若真能如独孤湘说的轻轻松松打入石堡城,那还要江朔涉险飞入城中做什么。
江朔点头笑道:“湘儿,你自己小心。”又道:“替我照顾好白兄。”
于是纵声长啸一声,金雕展开双翅足有一丈来宽,一双巨扇起的劲风将左右众人都逼退了几步,金雕忽地腾空而起,江朔随着跃起,双手一伸,握住了金雕抓着的铁矛杆,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金雕已经带着江朔腾空而起,飞到半空中了。
石堡城距离唐军前线不过五百步,对于金雕而言,不过是扑扇几下翅膀的距离,却已飞过了唐军十日来不曾前进半步的阵线。
江朔向下望去,此时虽是黎明前的至暗时刻,但唐蕃两军为防备敌军趁夜偷袭,燃起了无数的篝火将战场照得通明,下面战场的情景看得十分清楚。
石堡城虽然三面峭壁,只有北面有斜坡土路,但唐军可没有只从这一面进攻。斜坡两旁固然有无数被推到一旁的尸体,另外三面悬崖之下也都有堆积如山的尸体。
石堡城的峭壁超过了所有云梯能达到的高度,唐军便用带挠钩的绳索和爬杆接在一起往上攀爬,但吐蕃军守御颇严,石堡城中又最不缺石头,看来唐军的先登死士都被吐蕃守军击落。
眼看唐军的尸体在山脚下堆积如山,江朔更加坚定了要挺身而出平息兵戈的决心。
这时金雕已经在石堡城上空盘旋起来,江朔向下望去,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整个石堡城上都覆盖了石板,完全看不出哪里是房屋,哪里是街道。
石堡城中的屋舍都是巨石砌筑,但屋顶无法用石头来垒。吐蕃人是在木板顶上再覆盖以石瓦,这样就算唐军用火矢攻击,也不用担心会点燃屋顶了。
又用同样的方法盖住街道,城中军士调动也不用担心箭矢了。
江朔正在张望,不知从何处落脚之时,忽听弓弦声响,数道流矢飞至。
第537章 石室迷宫
原来作为屋顶的石瓦有些地方是有空隙的。躲在石瓦之后的吐蕃射手在黑暗中发现了携着江朔的金雕,他们虽然不知道江朔是怎么办到的,但自然不会放任不管,众吐蕃长弓手透过方孔往空中的金雕射出箭矢箭。
金雕目力极佳,虽是暗夜也看得一清二楚。它早已敛起翅膀,向下俯冲,避开了各方向射来的羽箭。
吐蕃射手中,最优秀的射手被称为“射雕手”,可见射雕之难,雕飞得极快还是其次,更主要的是雕往往翔于高空,射得再远的强弓硬弩也无法射到这么高的位置。
但此刻金雕携着江朔飞的极低,又带着一个人也无法全速飞行,全靠飞行技巧躲避飞矢。
吐蕃射手从未见过飞技如此高超的飞禽,只见它时而疾冲,时而滑翔,时而如箭直穿,时而如鞭盘旋,躲过了吐蕃人一轮又一轮的弓矢,当然也因为吐蕃人躲在石瓦下射箭,每个人的观察视野都非常有限,一旦错过就无法追着金雕连续射出箭矢,因此金雕得以躲避了数以百计的箭矢。
眼看金雕就要成了“草船借箭”,引得吐蕃弓手把箭矢都射完了,石堡城内忽然又响起了螺号声,方才还此起彼伏的弓弦声忽然断绝,江朔望着脚下,整个石堡城一片死寂,仿佛城中守军都突然消失了一般,但江朔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对方的指挥官见无法伤到金雕,便索性止住手下,不再射箭了。
江朔知道这是在下无声的战书,让他下去一决高下,江朔发出一声长啸,让金雕向下降,金雕果然展开双翅开始滑翔着向石瓦上降落。
就在此时忽听“哗啦啦”的声响,有数名弓箭手从石瓦中探出头来,不由分说,引弓对着金雕便射。金雕忙扇动翅膀想往上升,却终究晚了,数枝羽箭贯穿了金雕的身子,金雕一声悲鸣,向下急坠。
金雕中箭之际双翅反卷,将江朔裹在其中,保护了江朔不被箭矢所伤,却也妨碍了江朔跃出,江朔随着金雕一起砸穿了石瓦,跌到下面。
金雕中箭之时,已经飞得很低了,江朔跌落时又有金雕双翅的保护,因此并没有受重伤,但他挣扎起身再看金雕时,却见金雕被数枝羽箭射穿了身体,鲜血不断从身上伤口和喙中涌出,眼见是不活了。
江朔搂住金雕的脖子,不禁悲从中来,怒吼道:“铁刃奚诺罗,我一直以为你还算是条汉子,没想到竟然使此阴毒的手段,以奸计杀害金兄,你若还是个大丈夫,就出来与我堂堂正正地一决雌雄!”
然而哪有人回答,江朔抬头看,他们坠落的地方正是石堡城中的一条街巷,由于石板覆顶,显得十分昏暗,只有被金雕撞塌的这一块才有天光透入。
石堡城的房舍全为防御而筑,并不以舒适为第一要务,街巷两侧的屋舍均为石头垒砌而成,没有窗户,只有一个个小小的采光洞,这样奇特的构造让江朔不禁想起了岐山石炭山中那个压抑的黑牢,采光孔内大外小,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方孔,引入的天光就可以照亮整个石室。
石堡城内的这些小孔则显然是弓箭手的箭孔,有两种高度,分别对应立姿和跪姿射箭,吐蕃弓箭手可以躲在里面突施冷箭。小巷中有数十个这样的小孔,小巷无灯,而屋内有火烛,因此一个个小孔光亮,仿佛黑暗中无数的只独眼,直勾勾地望向江朔。
这些小方孔还不是最离奇的,这里每一处屋舍的户门都是只有半人高的小门,当然这样的军镇要塞不可能住着矮人侏儒,想来也是为了防备敌人破门而入,若要从这矮门进入,必须得低头弯腰,门内的守军以上击下,可以轻易斩杀入侵者。
忽见黑暗一只“独眼”一闭,紧接着听到破空之声,一枚羽箭向着江朔当面射来,江朔向下一蹲,避开飞矢,又见低处一只“独眼”一闭,有一名跪姿的射手向蹲低的江朔射出一箭。
江朔侧身一闪,那枚羽箭却钉入了他身后的金雕身上,金雕早已气绝身亡,箭头如中革囊,发出“空”的一声响。
江朔气往上撞,伸手抄起落在地上的铁矛,他已知道若有吐蕃射手从孔中射箭,必然会堵住射孔,他见到一个射孔一暗,立刻跃过去,一抬手将铁矛送入洞中,只听一声惨叫,八尺长的铁矛将墙后的吐蕃射手捅了个对穿。
江朔又听身后破空声响起,他头也不回,反手接住羽箭,随手向身边另一个射孔掷入,又声惨叫响起之际,江朔已将长矛从孔中抽出,恰在此时身后一个射孔一暗,江朔手中长矛立刻反手戳出。
此刻使用长矛无需任何招式,只需准狠二字,江朔此刻见不到人,虽然听到惨叫之声,但见不到人被戳中时的惨状,他的出手也变得凶狠起来了。
长矛刺入射孔之际,内里的羽箭也已射出,羽箭离弦的劲力虽猛,也无法与江朔的神力相抗衡,立刻被生生劈为两半,长矛没有任何停滞再次贯穿了藏在墙后面的吐蕃射手。
这时墙后传来了吐蕃人的呼喊声,估计是说遇到了硬茬子,在商量什么对策。片刻平静之后,只听四周同时弦响,五六枝箭同时向江朔射来,还是方才射死金雕的套路。
江朔冷笑一声,手中铁矛舞成一道银弧,将羽箭尽数打落,同时又寻着一处射孔将长矛贯入,这次却觉手上一紧,墙内之人竟然握住了铁矛,想将铁矛夺去。
这时身后弓弦声又已响起,江朔血气上涌,双臂运起无穷伟力,侧身使劲一拽,将坚厚的石墙拉得塌了一大块,从里面扑跌出数名吐蕃武士。
原来方才是数名武士与江朔一人较力,这些人被拉出墙外正好迎面撞上对面射来的羽箭,立刻有数人中箭倒地,余者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江朔上前一人一掌,拍死当场。
江朔杀得兴起,不知不觉便下了死手,这时墙后的空间显露出来,原来是一个大兵营,石堡城的街巷之间皆是兵营,可以通过射孔向两侧街巷射出箭矢来杀伤入侵之敌。
众吐蕃武士见江朔冲了进来,立刻抛下弓箭,操起刀剑向江朔围拢过来,江朔并不懂枪术,将八尺长的长矛当宝剑一般使用,他内力深厚,提着长矛丝毫不觉沉重,抡开来刺、挑、劈、斩无不从心所欲,端是凌厉无比的剑招,比之三尺长的宝剑,八尺长的铁矛攻击范围更是扩大了一倍,寻常吐蕃武士哪里抵挡得住?
不一会儿一屋子的吐蕃武士或死或伤,皆倒在地上起不来了。江朔见两边都有沉重的铁门,这些内部的铁门倒都是正常高度的,此刻在石堡城内,完全无法分辨路径,看过的羊皮地图全然无用,江朔只依稀记得坠落之处在石堡城的西北角,而城内衙署在城之正中,料想现在吐蕃军的中军帅府也应该在此地,于是江朔大致辨明城中央的方位,对着那扇铁门一掌拍去,那铁门背面的铁门闩立刻被震断。
江朔推门而入,迎面立刻有箭矢射来,原来是对面屋子的吐蕃武士早已列阵相迎,他们分作两排,前排手持刀盾掩护,后排以弓箭射向江朔,江朔早有准备,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吐蕃藤盾,遮在身前,抵挡弓矢,同时疾步上前,挺矛刺出。
前排的刀盾武士和江朔一个回合都走不到,不是被江朔直接刺倒,就是被他用盾牌撞击推倒在地,江朔一旦突入阵中,弓箭手怕伤到自己人,便不敢再射箭了,不一会儿这群吐蕃武士便被江朔打得人仰马翻,江朔更不纠缠,径直向石堡城深处冲去。
江朔越往里冲,屋舍的结构就越是复杂,往往不止两扇门,而是少则三四扇,多则五六扇,越往深处走房屋越是窄小,也越是四通八达,屋舍和街巷都已经区分不开了。
这种迷宫式的布置有利于以少防多,即使唐军大军攻入,吐蕃军可以逐屋据守,千把人拖住几万人都不在话下,但遇到江朔这种顶级高手,却反而成了劣势,若真有数百武士一同杀上来,江朔功夫再高也难杀尽对手,但他现在每个房间内只遇到十数人甚至只有几个人,可就占尽了优势,锋芒无人能挡了。
江朔的劣势是时间,他进入石堡城已过了两刻,仍在四处乱转,没找到吐蕃主帅铁刃奚诺罗,吐蕃武士已知他神勇,也不在和他硬碰硬,见了他就立刻退却,江朔冲杀了这么久其实也没杀伤多少人,而再过两刻,唐军就要发起总攻了。
江朔心中焦急,嘴里不住地叫喊:“铁刃奚诺罗,你这个缩头乌龟,快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他也不管铁刃奚诺罗听不听得懂他的话,只管逐屋拍断门闩,冲进去索敌,但越来越少撞见吐蕃人,见到已被拍断门闩铁门的次数却越来越多,显然他陷入了石堡城中石室构成的迷魂阵,一直在城中打转,当然就撞不见吐蕃人了。
江朔现在已经可以完全肯定,吐蕃人对石堡城内的布局做了极大的修改,这些石室有点类似于当年在松漠黑松林中井宽仁所布的“悬魂阵”类似,这些石屋看似方正,其实都是大小头的楔形屋子互相嵌套在一起,让人产生一种在走直线的错觉,却其实在不断地打转。
江朔正在惶急之间,忽见一处铁门下的地上有一个浅浅的圆圈,他通过这个屋子,另一边石室中有四扇门,却只有一个门下有圆圈,江朔从这个门进入,这个房间内只有两扇门,没有圆圈,下一个房间内有三扇门,圆圈又出现在某一扇门下……
这是有人给他指示正确的路径?还是故布疑阵?
第538章 藏榭传译
此刻江朔最担心的是时间,唐军即将发起进攻,若他再无所获,等待唐军的就是无尽的杀戮和巨大的伤亡了,相比之下他倒不担心这记号是什么陷阱。
江朔决心已下,便循着画圈的符号,一路推开铁门,直到进入一个房间,此屋只有一出一进两扇铁门,江朔走到对面的那扇铁门前,一掌击上去,发出了与此前不同的闷响之声,他运劲于臂使劲推了推,铁门却仍然纹丝不动。
他沿着左右石墙查看,见到一处石壁下的地面露出了半个圆圈,这个圆圈和先前所画的手法一模一样,浅浅的却十分圆整,也不知是如何快速刻在地上的,只是只有半个,为此前所未见。
江朔心知有异,在石墙上仔细查看,却见两方石头之间竟然夹了一片鹅黄色的精细料子,江朔伸手去抽那布料,却似乎夹在墙中抽不出来,他以手中长矛刺入石缝中,左右晃动,感觉似乎有所松动,江朔运劲于臂,猛地一送,那矛尖便如筷子插豆腐一般穿透了石壁。
江朔扳住钢制的矛杆,使劲一撬,一侧石壁微微突出墙面了一些,显露出一个门的形状,江朔大喜,运起玉诀神功,双臂较力,竟然将那石壁一寸寸撬了开来,石墙开启到某个角度,忽然“喀啦”一声巨响,墙内的簧销断折,石墙倏地弹开,露出了里面的石室。
而他手中的铁矛由于用力过猛,已经弯成了一道弧形,无法再用了,江朔边将其随手丢弃在一边,反正铁刃奚诺罗的金钟罩功夫刀枪不入,这么一支寻常的铁矛也无甚用处。
石墙背后是一个巨大的石室,这个石室呈八角形,室内没有一扇铁门,想来都是这样暗藏的石门。室内燃烧着牛油大蜡,将整间石室照得灯火通明,再看石室内八角分列八名吐蕃武士,中间中站着四人,居中生得最高大的正是吐蕃守将铁刃奚诺罗,他身边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吐蕃文官,江朔倒也认得,是颇具学识的西本章藏榭。
在石堡城深处见到此二人,江朔可说毫不意外,但另两人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一个挈着算卦幡子的白须老者,是南阳天师叶归真,而他身边的身穿鹅黄道袍的妙龄少女却正是叶归真的孙女叶清杳。
双方互相瞪视了半天,还是叶归真先开了口,他咧开嘴露出里面犬牙差互的一口黄牙,哈哈大笑道:“听说来了一位少年英雄,我就猜是朔儿,清杳,你看爷爷说中了吧……”
叶清杳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朔道:“溯之哥哥,真,真的是你?”
江朔见叶清杳和叶归真站在一起,叶归真与她说话的语气甚是轻松欢愉,心道原来清杳妹子果然和他爷爷是一路的,他冷淡地道:“不错,江某没有死,让清杳妹子你失望了罢。”
叶清杳听他这么夹枪带棒的话语,眼眶立刻就红了,但她咬咬嘴唇没有再说话。
叶归真却道:“姓江的小子,你既然没死,就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抱头一忍,一辈子也就平平安安的过去了,你却还敢回来。”
说着叶归真将手中的幡儿往地上一杵,那幡儿立刻缓缓沉下去一截,他提幡上前一步,只见石板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圆坑,江朔知道叶归真的算卦幡儿只是随便攀折的树枝所制,并非什么沉重的兵刃,但叶归真将幡儿往地上一杵,立刻在石板地面上墩出了一个印子,江朔自问以自己目前的内力也无法做到。
只不过叶归真手中算卦幡儿的木杆在地面留下的印子,歪歪扭扭并不圆整,且木杆是实心的,印子自然也是一整个陷下去的,而江朔先前所见的指示他到此的印记却是一个十分圆整的空心圆环,显然并非叶归真所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