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光对葛如亮道:“殿内没有外人,阿楚自己的身子她自己也清楚,隐瞒也是无用,我就照实说了罢,这至阳之炁已突破气海关索,在阴阳各脉各维中乱窜,如今就算灌输内力进去加,想加以约束压制也是不能了。”
葛如亮道:“一月前便是如此了,外力难以干预,这一个月来只是靠阿楚自己在勉力支撑了。”说着眼圈又不禁泛红了。
独孤楚望着葛如亮,眼中充满着爱怜,她轻声道:“葛郎,你一生聪明,修学问道无不通达,怎就勘不破这生死二字?你这样子,我便走了也难以安心啊……”
江朔见身边湘儿抽抽搭搭又要哭泣,忙对独孤楚道:“阿楚夫人,我有一法或许能治你这沉疴旧疾,只是要向大宗师讨教是否可行。”
葛如亮听了这话,直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棵稻草,他一把拉住江朔的臂膀道:“少主,你真有法子?两年前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你万勿见怪,务必要救救内子啊。”
江朔忙道:“葛庄主,你与阿楚夫人伉俪情深,那日也是关心则乱,我怎么会怪你?且等我和大宗师商量一下。”
说着他轻轻挣开葛如亮的手,轻声对李含光道:“大宗师,借一步讲话。”
李含光方才看江朔所施展的功夫虽精妙为平生所未见,但其中透着一股别样的熟悉与亲切,又听他所述失踪这两年的前因不尽不实,知道江朔要与他私下说的事情定然是隐藏着什么大秘密,说不定和茅山上清派也有莫大的关系,因此点点头,请各人稍等,让江朔推着他进到后殿之中。
江朔见只有李含光和自己二人,便道:“大宗师,我记得那日你曾和赵夫子说,如我学会导炁之法,是可以替阿楚夫人疗伤的,这一说是否属实呢?”
李含光点点头道:“不错,黑龙内丹化为至寒之凛炁,如能善加导引,确实可以用以治疗至阳罡气造成的内伤,但当时朔儿你自身尚且难保,谈何导引之术呢。”
江朔伸出手来道:“那大宗师你看看我现在的驭炁之术如何?”
李含光出掌与江朔相对,但觉一股和煦的内力传来,竟与自己所修茅山玄门内功相通,这股炁渗透进来,便如怀日腹中,内彻泥丸,下照五脏,实是自己从未到达过的境地。
江朔又道:“贞隐先生小心,凛炁要来了……”
紧接着李含光感到一股寒气渗入体内,如浸冷泉,但并非气寒彻骨,而似醍醐灌顶,一身之内,洞彻朗然,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清水洗濯了一遍。
江朔随即收功,垂手侍立一旁,李含光喜道:“福生无量天尊,朔儿,你得了何等奇遇,竟然修得如此神奥的内功?二炁非但已不再为害,反而被你化为己用。”
江朔却突然跪倒道:“大宗师见谅,我方才所言脱困之事多有不实之处,这化炁的玄功实是得之于茅山。”
李含光把他搀起来道:“朔儿不必如此,我知你此前刻意隐瞒定是因为此事关涉茅山的秘密,不可与外人道。”
江朔称是,便将他和赵蕤为躲避尹子奇而意外打开积金门,进入了句曲洞,而习得了玉诀十三篇和金壁神枢剑的事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赵蕤虽叫他不得告诉任何人,但江朔想自己所学本是茅山玄功秘技,居然连茅山的大宗师都不说,实在有些太不光明磊落了,因此才原原本本与李含光说了。
他最后说道:“我们从地下行出三百里,出口便在……”
李含光却止住他道:“朔儿且住,茅山祖师既然有命,这出入句曲洞之法,老道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江朔道:“但这本就是茅山道藏……”
李含光却道:“赵夫子说的不错,当世之人,除你之外并无第二人可练玉诀,但如玉诀见诸世间,莫说别个,就是老道我,只怕也很难克制心魔,不生修炼之想,因此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他又道:“你和赵夫子失踪之后,我曾派茅山弟子在山上上下仔细搜寻了多次,确也发现了积金门小洞闭合之事,但老道自试了一下,以我的内力也无法打开,便推想是山岩恰好崩落自然封住了,不想朔儿你们真是从此处走脱的。”
江朔听了,红着脸嗫道:“都怪我不好,毁了这一处入口。”
李含光道:“朔儿你无需自责,这洞门关闭说不得也是天意使然,还是先说眼前吧,我们先把阿楚夫人的伤治好。”
江朔喜道:“贞隐先生,湘儿阿娘真的可以治么?”
李含光道:“你目前的内力修为尽都够了,原本还缺一人,没想到此人竟伴着你上山,岂非天意?”
江朔问:“是李腾空李娘子?”
李含光点点头,道:“详细原由,你还太小难以理解,将来我再与你慢慢讲,走,我们出去吧。外面那对父女可是等的急了。”
葛如亮、独孤湘见江朔推着李含光出来之时,李含光眉头舒展,脸露笑容,与此前截然不同,都知道确有了转机,急忙迎上去,一呼“大宗师”,一叫“朔哥”,都想要询问详情,李含光笑着道:“莫急莫急,以朔儿如今的修为,我们确可一试,只是阿楚的内力却要耗尽了。”
独孤楚在榻上笑道:“原本连性命都要不保,还要这内力何用?”
葛如亮也道:“内力失了可以再练,大宗师只管出手救治内子。”
李含光道一声好,伸手召李腾空道:“腾空子,此间还需得你助力。”
江朔见识过李腾空的轻身功夫确实不错,但观她内力武功也只是平平,心道如是输入内力疗伤,葛庄主的内力可是高过她许多,何以贞隐先生说缺李腾空不可呢?
李含光先问李腾空:“阿楚的病你清楚了么?”
李腾空对答道:“方才大宗师与朔儿离开之后,腾空也为娘子诊了脉,大致情况算是知道了。”
李含光点点头,转而对江朔道:“朔儿,为何说阿楚这伤难治,那是因为化解女子体内阳炁只能压制或化去,压制么你也知道只是权宜之计,断根的法子便是以阴炁中和化去,但据老道所知,中原武林虽也有练阴寒内功的门派,却都无法练至阴凛炁,盖因人体之炁本阳,要练罡气已是不易,要练凛炁实是太过逆天了。
但朔儿你机缘巧合得了天地间的至阴凛炁,更是福泽深厚,竟能习得驭使之法。如此我们便握有了疗伤的关键锁钥,但别看你此刻内力深厚,疗伤之术腾空子却胜你百倍,她拜入我门下便已深谙各种疗愈之术,目下已颇有成就。
况且你我二人都是男子,这疗伤需用点穴之法,后背督脉还好,前胸任脉就多有不变了,如今有腾空子相助,那可就百无一失了。”
李腾空稽首道:“大宗师谬赞了,既是治病救人,腾空自当相助。”
李含光立刻将治疗之法与二人说了,他先让江朔将他扶上榻,又将独孤楚扶着坐起,自己盘腿坐在独孤楚身后,以一掌抵住她后背灵台穴,一手扶在她腰侧章门穴,以内力护住独孤楚的心脉和五脏。
再让江朔将凛炁注入李腾空体内,由李腾空出手以点穴之法打通她周身真气逆行所闭住的穴道,将乱窜的罡气归流并最终化泄。
第73章 沉疴得除
三人准备已毕,江朔以右掌抵住李腾空左手,道一声:“小心!”便将至阴凛炁缓缓注入李腾空体内,这凛炁甫一入体,李腾空不禁打了个寒战,她不敢让这凛炁在体内稍作停留,左手接入立刻运功将其经中焦推往右手,她点穴之法甚奇,不用食指而用小指,因小指指端少冲穴属手少阴心经,乃阴炁之冲,故以小指拂穴。
李腾空先从冲脉开始点穴疗伤,冲脉上至于头,下至于足,贯穿全身,乃十二经气血之要冲,故又称"十二经脉之海",如今独孤楚体内阳气左冲右突,炁涣神散,正是要冲不守之故。
李腾空从上腹幽门、通谷、阴都一路点下来,直至气冲,然后以小指抵住气冲穴将凛炁缓缓注入胞宫,女子冲脉起于胞宫,这胞宫又称“血海”,乃女子独有,男子所无,因此李含光说提独孤楚疗伤需李腾空方得其便,只是江朔乃一少年童子,不便与他解释了。
胞宫与体表穴道不同,深藏体内,但李腾空实是精于医道,将凛炁准确注入胞中,独孤楚本来血海之内气血翻涌,如同下腹内点了一团熊熊烈火,既灼且痛,此刻凛炁注入,下腹烧灼之感立减,如饮冰泉说不出的舒服。
只是再看李腾空指尖已见白霜,身子不断颤抖,这凛炁虽只是经她身体传入独孤楚体内,对她的脏腑不会造成损伤,但就如浣妇在冰河中洗衣,手指仍是冻得不轻。
江朔见状问李腾空道:“腾空子,你可还好?要不要歇一下?”
李腾空专心引导,口不能言,只是勉力摇了摇头,却拿眼睛不断瞥独孤楚背后的向李含光,江朔循着她的目光再看李含光,却大吃了一惊,只见李含光头顶雾气缭绕,面色潮红,浑身都被汗濡湿了,原来胞中为任脉﹑督脉﹑冲脉﹑带脉和肾脉之根源,凛炁一入独孤楚胞中,便似扬汤止沸,散布于诸脉之中的罡气立时回涌反噬,如任其回涌,罡凛二炁交锋于胞中,水火交攻,常人如何能忍受?因此李含光早早护住她督脉和带脉要穴,见罡气回窜,立刻以内力相抗,让罡气慢慢回流,与李腾空注入凛炁相协,方可缓缓化泄。
李含光此刻并非单纯与罡气相抗,还要将其缓缓放入胞中,真是急不得,缓不得,更断不得,他凝神运功,实是艰难已极,江朔见状,出左掌抵住李含光的后背悬枢穴,将阳炁缓缓注入,他炼气的法门实与李含光的内功系出同宗,一入李含光体内便即汇流一处,毫无半点不协,李含光登时精神一振,神清气朗,向江朔点点头,心神既清,又专心运起功来。
李腾空见贞隐先生难关已过,不再有顾忌,当即闭目凝神,专心致志将江朔传来凛炁注入胞中,如此运了半个时辰的功,便将胞中罡炁尽数化去了。
胞中火灭,李腾空知道大局已定,下一步就是将四肢百骸中散乱的罡气尽数除去了,她睁眼再望向李含光,贞隐先生得江朔内力加持,已恢复了往日气定神闲之态,他见李腾空望来,向她点点头,对江朔道:“朔儿,换以阴炁助我。”
江朔闻言右掌亦调阳为阴,两掌同时向二人注入阴炁,李含光和李腾空二人对视一眼,一齐各出拇指,阴炁自手太阴肺经末穴少商射出,各点独孤楚阴维、阳维二脉,阴阳二维属于“奇经八脉”,“维”乃维系、联络之意,阴维联络手足各阴经,阳维联络手足各阳经。
太阴又称老阴,以太阴脉冲穴乃取阴盛极而老,一阳复生之意,李含光在背后点金门、阳交、臑俞、天髎、肩井、风池、哑门阳维诸穴;李腾空在前胸点筑宾、府舍、大横、腹哀、期门、天突、廉泉阴维诸穴,这些都是阴阳二维与阴阳经脉相交的腧穴,阴炁一经注入,便自行转入阴阳各脉,将散布之罡气尽数剿灭。
这次却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二人便即住手收功,江朔亦撤了两掌,三人闭目养神片刻,李含光睁眼笑道:“恭喜阿楚,十二年沉疴一朝尽除。”又对江朔道:“你虽损耗了不少阴炁,但我观你体内此前阴胜与阳,大概是因为黑龙道行高过白龙的缘故,此番耗去了一些阴炁,看似有损,实则有利,如此你体内阴阳平衡,内功反更胜从前。”
江朔闻言暗自运功行了几个周天,果觉内息较之前更为顺畅通达,竟然不知不觉冲破了第二十五到关索,冲上玉诀七重天的境界了。他也自欣喜,向李含光道:“果然大有裨益,多谢大宗师。”
李含光捻须笑道:“助人者天助,渡人者渡己,你自得此功德,却来谢我作甚?”
葛如亮和独孤湘见各人行事已毕,抢上来握住独孤楚的腕子,葛如亮本精于医道,扣住内关穴诊脉但觉脉象已复平稳,又摸她两胁章门穴,五脏六腑一片澄澈,再无半点嘈杂紊乱之象,又按她气海,果然空空如也内力全失,但脉络通顺,果然沉疴尽去,性命无忧矣。
独孤楚浑身如被淘洗一遍,虽仍然虚弱,却觉得说不出的爽利,她笑着摸了摸葛如亮的脸颊,道:“葛郎,我已大安了,要多谢大宗师、江少主和腾空子的鼎力相助。”
葛如亮如梦初醒,翻身向三人跪倒磕头,李腾空和江朔赶紧避开不受,李含光腿脚不便却无法避让,口道:“葛生不必如此,快快起身。”却不得起身搀扶,只得受了他三个响头。
葛如亮还要再拜李腾空、江朔二人,李腾空却坚辞不受,道:“葛郎名满江湖,楚姐姐侠女之名腾空也倾慕已久,今幸得助以一臂之力,怎能受先生大礼。”
江朔则抢先跪倒,对葛如亮道:“当年如非葛庄主相救,我受阴阳二炁交攻之时,早已死了,如贞隐先生所言,助人者天助,助人者人恒助之,葛庄主再要如此可是要折煞我了。”说着自己先要给葛如亮磕头,
葛如亮只得作罢,将江朔搀扶起来,脸上却尽是欢喜的神色。
独孤湘上前一把拥住江朔,大哭道:“朔哥,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她今日之前母亲重病难治,父亲遭人追杀,人生灰暗绝望已极,不想先与儿时玩伴重逢,又救了母亲,此刻却觉得无尽欣喜,拥着江朔却又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柔情从心底涌起,但她不知如何表达,只是紧紧的抱住江朔哭泣。
江朔如何知道这些女儿心思,手足无措道:“湘儿,你阿娘会好起来的,你不要哭了。”
独孤湘放开江朔,用衣袖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且泪且笑地道:“得令,江,少,主!”
江朔脸红道:“湘儿妹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哪里做得来什么盟主啊。”
李含光却道:“朔儿,这江湖盟主之事可不是儿戏,今日你也见到了江湖一盟内部矛盾重重,当年李使君说让你江湖之主,五湖主立即赞同,老道和神会大师也一力支持,你道所谓何来?”
江朔叉手道:“朔儿实不知,请大宗师教我。”
李含光道:“其实李使君督帅江湖盟之时,五湖互相之间已有矛盾,五湖主任何一人做盟主都会引来纷争,你看浑惟明做了两年代盟主,今日可不也知难而退了么?五湖在江淮四道门徒众多,最小的巨浸也有几千人,最大的震泽更是数以十万计,帮众更是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如不加约束实是江南百姓之大患。老道说江湖安则江南安实不是虚言,因此我和神会大和尚私下商议,必得有一个外人来做盟主,你当年虽然只是一个小儿,但让你做盟主却好过任一帮主做盟主,反而是各方都能接受的一个权宜之计。”
李含光一番话解开了江朔多年来的心中疑窦,叉手道:“大宗师说的是。”
李含光道:“如当日没有发生后来的意外,你也只是这么一个名义上的共主,说难听点就是个傀儡,各帮也只是表面尊重,私底下只怕还是要互相挞伐,说不得矛盾愈演愈烈,直至相攻如仇雠也不一定,因此说当日立你做少盟主也只是个不太坏的选择。
可是没想到你失踪两年得此奇遇,今日看你武艺出类拔萃自是不消说了,更兼人品俊逸、怀瑾握瑜,如此德才,老道更觉江湖一盟中兴有望了。故此望你勿要再推辞,当为江南百姓立命,着力化解各派矛盾,惩治不肖之徒。
且现在大唐貌似盛世太平,实则暗流涌动,你更要立身端正,勿令十万武勇之士为贼所用。”
最后这一句显然说的就是程昂投靠安禄山的不齿行径了。
江朔见李含光说的郑重,也神色肃然的道:“大宗师教诲的是,朔儿知道错了,我定将牢记大宗师教诲,要学郭景纯、甘兴霸,不做沈光这样的助纣为虐之徒。”
李含光高兴地嘉许道:“福生无量天尊,好孩子,真能如此真江南百姓乃至天下苍生之福啦……来扶我上车,腾空子烦你去请诸位帮主回来。”
第74章 少主行令
不一会儿李腾空引着浑惟明等众人又回到药王殿中,南霁云也已从山下回来了,李含光道:“诸位曾在李使君面前立誓,奉朔儿为盟主,这事你们可有二心?”
众人皆叉手道:“绝无二心。”
李含光道:“好,今日老道就再做个见证,你们向盟主行礼吧。”
五人一起跪倒磕头,江朔急道:“各位叔伯大哥,使不得……”李含光却坐在四轮车上一拉他道:“江少主,这是江湖规矩,将来如何见礼由得你,现在却要让他们行了这参拜大礼。”
江朔只得不再阻拦,戳在那里受了五人三拜三叩之礼,只觉如坐针毡,如芒在背,说不出的不自在,好不容易挨到五人行礼已毕,急忙抢上将各人扶起,道:“各位都是朔儿前辈,将来我们相见只以兄弟、叔侄相称,万不可行此大礼。”
众人皆应了,浑惟明道:“目下巨浸无主,江少主留狄兄弟在此,却有何分派?”
浑惟明为人精明,心思缜密,江朔经他一提醒,忙道:“多谢浑二哥提点,不说我还忘了,我见狄五哥沉稳持重,又得巨浸帮中兄弟信赖,我想又狄五哥代领巨浸帮主,不知各位帮主意下如何?”
狄侃本就是巨浸二号人物,其实若论资历比程昂更深,只是他为人质朴厚重,故帮主去世之时他才将帮主之位让与了更年轻功夫更好的程昂,不想程昂却是似忠实奸包仓祸心之徒。
众人听了自然无有异议,皆道:“愿奉盟主钧旨。”
狄侃再次跪倒,对江朔道:“愿为盟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为狄某在家行五,少主呼我为狄五便可。”
鲁炅道:“程昂这贼厮委实可恶,方才派去追击之人回禀失了他的踪迹,总不能让他跑了,我想请盟主撒下江湖令,让江湖弟兄们追而杀之。”
江朔道:“确实不能放过他,只是我想江湖眼线众多,只将他的行藏探明,报于我与各帮帮主知晓,我们再去抓捕,一来程大哥功夫高强,不想让兄弟们白白死伤,二来我也有难以索解之事想当面向他请教。”他想问的自然是程昂那日在汉水沙洲之上为何喂自己吃黑龙内丹之事了。
江朔说话客气惯了,虽不齿程昂为人,却仍称其为程大哥。他却不知江湖上豪侠之士,对于仇家对头越是仇深似海,称名越是谦恭有礼,众人听他这么说均是心中一凛,均道:这少年年纪轻轻,却也杀伐果断,有仇必报,他要众人只探得程昂行藏报与他知,自是要亲自动手了,众人不敢有违,当即纷纷称是。
浑惟明却拿出随身一个木匣,抽出五张黄色纸条,对江朔道:“皇帝老儿用剡溪藤纸,我们江湖盟主却用楮皮纸,这饶州楮纸玉洁匀细,不下藤纸。”又向韦景昭借了笔墨,刷刷点点写了五张字条,平铺在案上,道:“江湖门徒多非文墨之士,因此写的粗鄙些,请盟主批字。”
江朔不明其理,上前观看,见字条上用楷书工工整整地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