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遵照独孤问所言,一路点下来,已将毒气逼至肘部,独孤湘却心急道:“这三圣里没有奇门啊?”
独孤问道:“朔儿,再点手太阳小海穴……高不危本是崆峒神拳门的弟子,神拳门在崆峒前峡,此峡名弹筝峡,因泾水从中流出,声若弹筝,故又名弹筝峡,我少年时在陇右,便常去弹筝峡吹笛,那是以泾水弹筝为我伴奏了……点手太阴孔最穴……便是那时我认识了高不危,当时他还是神拳门的一个小小的三代弟子,我二人都好乐律,这才互相引为知己……”
独孤湘道:“爷爷,不对啊,那高不危就是神拳门呐,你怎么说他是什么混元顶奇门的?我看你是毒气上冲,脑子不灵光了。”
独孤问道:“点会宗穴……湘儿,你这小猴儿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我这不是还没说到么……直到我离开陇右,高不危也还是神拳门的弟子,神拳门号称神拳,其实是儒家派别,弟子除了学拳脚功夫,还要学四书五经,兵书战策,其实可以看作是陇右子弟为出将入相而上的教塾。”
江朔道:“难怪高不危除了拳脚功夫,还有这么多权谋诡计,我初还以为他和严庄一样只是个文士呢。”
高不危“哼”了一声,独孤问却不理他,继续道:“我也是此刻见他用这奇门兵器,才知道他早已改投混元顶奇门的门下了……点内关穴……前面也说了崆峒山原是三教三圣,十年前在崆峒西边香山混元顶上却忽然多了一个门派,自称奇门,这个门派邪乎的很,所用都是奇门兵器,五行轮、风火扇、翻天印什么古怪的兵器都有,这骨笛也是其中之一,崆峒三圣都是名门正教,但三教一直都是同融互尊,如今来了第四个门派,三教遵循前例也没和他翻脸,从此崆峒便成了‘四圣’,只是这第四‘圣’么,却不如前三圣关系紧密,虽称‘四圣’,其实仍是正邪两分。”
北溟子“哦”了一声,道:“老夫闭关日久,还不知崆峒山又多了一圣,可惜今日凶多吉少,怕是要死在此地,否则我倒想去崆峒山去会会这第四圣。”
独孤湘听北溟子这么说,不啻于五雷轰顶,道:“啊……北溟子前辈,你不是神功天下第一么?怎么见了这些服了什么脑虫丹的人就气馁了?”
北溟子道:“人力终有尽时,如今此谷只有一个出口,只需以此四千武士堵死谷口,他们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就算不会武功,伸头过来任你拿刀来砍,砍四千颗脑袋累也累死啦……因此我说凶多吉少。”
江朔问:“爷爷,这脑虫丹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吃了的人会突然发狂呢?”
独孤问道:“听说奇门除了各类奇门兵刃,还善于使毒养蛊,有一种脑虫丹,服下之后蛊虫会钻入脑中蛰伏,平常看来与常人无异,但一旦以特定音律催动,脑虫醒来,啃噬人脑,立时癫狂。”
江朔和独孤湘听了不禁瞪大了眼睛,不料独孤问笑道:“其实这只是用来嚇人的,鹫哨的作用不过是迷人心智的笛音,但任你内力再强,靠笛音也控制不了成千上万人,所谓脑虫并不会真的吃人脑,但却能迷人心智,加强笛音的功效,让人不自觉地随着哨音攻击,至死方休。”
涅礼道:“原来安禄山就是通过这秘术来控制曳落河的,我说奚人中怎么会有这么多勇士死心塌地跟着安禄山。我契丹男儿必要抗争到底,绝对不会做此行尸走肉般的傀儡。”
独孤湘环视四周,再看那几千曳落河仿佛不再是人,而是几千个恶鬼一般,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意,语带哭腔的道:“那,那,那就没办法脱身了么?”
北溟子道:“法子么……也不是没有。”他忽然身形晃动,从六曜的包围中闪出,向着高不危飞袭而去。
北溟子早已看出高不危是其中的关窍所在,只要把高不危擒住,或者毁了鹫哨,那些曳落河便会恢复常态,他刚才说泄气话无非是想要麻痹高不危,他瞅准时机忽然冲向高不危,虽然高不危身边有几队曳落河拱卫,在北溟子眼中却直如无物一般,向着高不危径直飞去。
高不危见北溟子飞临,毫不意外,一边向后退一边吹响鹫哨,身边的曳落河疯狂扭动起来,蜂拥向北溟子扑来,北溟子可不像独孤湘、江朔这样的小孩子,他江湖经验丰富,见惯了生死,对于杀人心里可是毫无负担,随手挥击拍打,中者立时脑浆迸裂倒地而亡。
但这些曳落河是真正的悍不畏死,拿自己的脑袋来阻挡北溟子,北溟子飞跃的姿态竟也被拖累得不那么飘逸洒脱了,好不容易突出重围,眼看已趋近高不危,忽听两边恶风不善,原来是计都、罗睺二人追到了,二人刚才被北溟子震得吐血,但调息片刻已无大碍,此刻又向北溟子攻来,北溟子冷笑一声双掌齐翻,向二人拍去,二人只是为了阻止北溟子追击高不危,见他挥掌打来也不缠斗立刻后撤。
北溟子顾不上追击二人,仍然向高不危追去,却又听到“丝丝”劲气破空声响,知是紫炁的气剑攻到了,但他此刻无暇他顾,先擒住高不危才是要紧,听音辨向避开剑气,仍是向前猛冲,一声更大的破空声响传来,却是月孛舞动兵刃砸了过来。
月孛的兵刃是两件雷击木短杖,他此前被北溟子震断了一臂,现在把短杖当做夹板,将袍衫下摆撕成布条固定住断臂,另一只手挥动雷击木短杖向北溟子打来,此人悍勇异常,挥杖之时隐隐如有雷声,声势颇为惊人,北溟子心中冷笑,挥掌向他手中短杖猛击过去,待要将他的另一条手臂也震断。
堪堪要打上短杖之际,却见两道寒光闪动向他袭来,原来是太阴、太阳二人攻到了,二人此前并未受伤,此刻已各亮兵刃攻了上来,那“太阳”用的是一个金轮状的环形刀,金轮内外两面都开了刃,刀柄却装在刀身上,与一般兵刃不同,这把圆环刀正反两面都按了刀柄,太阳双手交替握把舞动金轮刀,登时挥出无数光弧。而那“太阴”使的却是一把半圆刀,只有一柄,形似镰刀,也是两面开刃,这把半圆刀能砍、能刺、能勾,也是灵动异常,二人刀法绵密,互为奇正,北溟子一时竟找不到破绽,只得后退了一步。
只是退了这一步,身后紫炁、月孛、计都、罗睺四人都已追到了,六曜围成一圈,又一次将北溟子围在垓心。
第177章 文气入招
六曜除了那名叫李归仁的“紫炁”空手没拿兵刃,余人皆亮了兵刃,月孛使是两根雷击木短杖,太阴、太阳是日月二轮刃,计都、罗睺则是各使一对峨眉刺,这二人手臂较常人长出不少,却使的一对短兵刃,掌中峨眉刺长不逾尺,中间粗圆两头尖扁,中间有铆钉与一个圆环相连,将中指套入环中,以手指拨弄,峨眉刺便可在手中转动,舞将起来教人眼花缭乱,这峨眉刺原是近身格斗的短兵刃,但在二人的长手之上,攻击范围甚广,可笼罩人的全身。
北溟子被六人围住,战作一团,六人只守不攻,但求围住北溟子,北溟子攻来便退,留出的空档自有不畏死的曳落河武士以血肉之躯填补。北溟子不禁有些后悔先前托大了,没有施重手先打死一两人,他倒不怕六人围攻,只是有这六人拖累,却难以接近高不危了。
独孤问已看清了形势,对江朔道:“朔儿,现在只有靠你了,千万不能再手下留情,不斩了高不危,今日我们皆要葬身于此了。”
江朔点点头,问独孤问:“爷爷,没有我内力护持,你所中之毒可以支撑吗?”
独孤问对江朔道:“放心,死不了了。”
方才江朔已将毒气逼过手腕,在独孤问的指导下连点了劳宫、外关、神门、阳谷、鱼际、合谷六穴,此刻蝮毒已被牢牢锁在独孤问左手手背之上,他右手无名指和小指发出真炁,点拂左手手背,此二指指端关冲和少冲二穴分别为手少阳、手少阴经脉的末穴,生气最旺,以这两股真炁将手背上的蝮毒逼出体外,在内力推动之下,已有一滴滴黑血从手背上渗出了。
江朔道:“好,我去也!”说着把心一横,抽出七星宝剑,起身向着高不危怒吼道:“高不危,你不仅挑动奚、契丹二族叛唐,还以蛊毒戕害了这么多人,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定留你不得!”
说着挥舞宝剑向高不危冲去,高不危见江朔冲来,按动笛孔吹奏起来,立时又有数队曳落河武士向着江朔猛冲过来,这鹫哨上有七个圆形音孔,末尾却是一个方形的吹孔,高不危按在不同的孔,口吹方孔,便能催动不同方位的武士发狂攻击江朔。
江朔脚踏东方青龙首宿“角木蛟”的步法迎了上去,角宿只有两个星官,如苍龙之两角,龙角乃斗杀之首冲,故在星象上被称为兵凶之兆。角木蛟宿的步法便如江中恶蛟一般,配合江朔手中神枢剑法,真是既简且猛,既捷且狠,照着冲来武士的头颅劈砍而去。
砍到第一个武士脖项时,听到长剑斩入骨头的声音,江朔禁不住心中一颤,但他知此刻没有退路——独孤问中毒,北溟子被困,更不能让湘儿涉险,只有靠自己了,他狠了狠心,咬紧牙关,以张旭狂草的笔意入剑招,挥剑连斩数头,心中只将这飞溅的鲜血当做朱砂红墨飞舞。
为分散心中杀人的恐惧,江朔高声吟唱起李白的一首古风:“
宝剑双蛟龙,雪花照芙蓉。
精光射天地,雷腾不可冲。
一去别金匣,飞沈失相从。
风胡灭已久,所以潜其锋。
吴水深万丈,楚山邈千重。
雌雄终不隔,神物会当逢。”
一首诗唱完,不觉间已斩下了十二颗头颅,江朔已不似开始时的慌乱,心中惧意大减,文意豪气未尽,又吟一首:“
秦鹿奔野草,逐之若飞蓬。
项王气盖世,紫电明双瞳。
……
猛虎啸洞壑,饥鹰鸣秋空。
翔云列晓阵,杀气赫长虹
……”
他口中吟唱着长诗,手中宝剑连绵飞舞,越舞越急,越杀越快,向着高不危不断逼近,高不危虽然不断催动失心武士上前阻拦江朔,令江朔前进颇慢,但他见江朔双目圆睁,嘴里念念有词,如疯似魔,手中以精妙剑招不断砍杀,与前全然不同,也是心惊不已。
高不危可不知道江朔嘴里吟唱的是李白的诗句,他先前已看出江朔的武功源自茅山玄门正宗,心想:难道这少年会茅山道术不成?高不危所学崆峒奇门养蛊之法,也自称道门秘术,但其实只是邪魔外道,对于玄门正宗颇为忌惮,他心中有了一丝慌乱,口中鹫哨的音调就不那么准了,这鹫哨催动脑虫的音乐虽然非常难听,不成曲调,但对音准要求非常高,错了分毫,脑虫的就不会苏醒。
曳落河武士早都知道自己脑中蛰伏着脑虫,但也无法反抗,众人皆知江朔不除,高不危就会继续吹鹫哨,到时候未免都要落得失心疯而死的下场,因此不待高不危吹哨,都向着江朔猛劈猛砍,江朔身边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曳落河武士。
只是人在清醒的时候,躲闪毕竟是本能,难以做到真正的不闪不避,江朔武功既高,剑法又妙,没有失心疯的武士难免出手会迟滞些个,敢冲到正面阻挡江朔的还是那些受脑虫控制的武士。高不危连错了几个音,冲到江朔面前的曳落河武士登时就少了十数人。
独孤问是音律大家,如何听不出高不危吹错了音?他忙道:“朔儿,你在唱什么?只管大声些,可以扰乱高不危的鹫哨。”
江朔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他手上不停,口里高声吟唱道:“
龙马花雪毛,金鞍五陵豪。
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
斗鸡事万乘,轩盖一何高。
弓摧南山虎,手接泰山猱。
酒后竞风彩,三杯弄宝刀。
杀人如剪草,剧孟同游遨。
……
他此时吟唱时已用上了玉诀心法中的高深内功,每个字出口都如长啸一般,音调之高,除了他自己,别人却听不清他在啸声中是什么词句,在高不危听来更是和念咒没什么两样。
高不危愈发地惊慌,脚下快步游走,顾得上腿可就顾不上嘴了,出错的音节更多,被脑虫控制的武士更少,江朔顿觉阻碍前进的压力一轻,更加高声吟诗,向着高不危猛冲过去。
眼看就要逼近高不危之际,忽觉面前恶风不善,一把长槊刺来,这槊刺的既快且准,全不似实心武士胡乱刺出的,江朔定睛一看却是史思明躲在曳落河之中突施偷袭,他一槊刺出便即隐入曳落河武士身后,江朔再想寻他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江朔不管史思明躲去了哪里,仍向着高不危的方向冲去,此刻他面前挡了无数或正常或失心疯的武士,早看不见高不危的身影,但仍能听见鹫哨的声响,江朔只管循着声砍杀过去,已斩了近百人的头颅了。
又行了几步,却见一个刚被他砍了脑袋的武士胸口血花迸现,一支长槊穿胸而过直戳他面门,原来是史思明躲在那人背后隔着尸体偷袭江朔,江朔一甩身子避开,再回招时,那长槊却早已收了回去。江朔左手拍出,掌力一吐,将那具尸体震得向后直飞出去,史思明却早已撤走,又不见了踪影。
就这样史思明忽隐忽现,刺了就跑,大大阻滞了江朔追击的步伐,但听得高不危的哨声离得越来越远了,江朔斩了百人,体内真炁仍然充沛,毫无衰竭之象,但他也知道正如北溟子说言,曳落河武士有数千人,任你武功再高,人力终有尽时,只要高不危躲得够远,再拖些时候,自己的内力再高也终是要衰退力竭的。
江朔心中烦躁,气息不纯,立觉体内真炁运行涩滞,不如先前畅旺了,他心中愈急,出手便乱了,险些被史思明手中长槊偷袭得手。
就在这万分紧急的关头,忽听一阵笛声传来,那笛声高亢嘹亮,压过了高不危的鹫哨之声,江朔回头一看,却见独孤爷孙已转到涅礼这边,独孤湘手持长索护住独孤问和涅礼二人,独孤问却手持一管红色短笛正在吹奏,他左手手背上仍有血不断流出,但颜色已转为鲜红,看来已将蝮毒逼出体外了。
江朔认得这支红色短笛的材料,正是天宝二年时,安庆绪、严庄、尹子奇等人拜访习习山庄时带去的一千余管赤玉之一,听说这些红玉早已制成了一百支十彄凤凰箫送去了西京长安,但当年送到习习山庄的红玉管不止一千管,独孤问手中的红笛显然就是用多出来的玉管制成的。
独孤问吹奏笛子的水平比号称天下笛部第一的李謩更胜一筹,可称天下第一吹笛圣手,此时吹出的笛音如山起岚风,追云逐月而去,一个音比一个音高,将高不危的哨音完全压制住了。
曳落河脑中蛊虫听不到哨音,自然不会甦醒,非但如此,这笛音中蕴含着震撼人心之力,围在江朔四周的曳落河武士无论是否失心,手中出招都迟滞下来,江朔顿觉压力骤减,他在武士群中寻找史思明的踪迹,但史思明颇为狡黠,早已不知遁去哪里了。
那北溟子喝彩道:“独孤兄音律之学可谓天下第一,一曲《紫云回》令天地变色,鬼神动容,北溟拜服。”又喊道:“江小友,你可会李白先生的名篇《侠客行》,我们共歌一曲。”
李白所作的诗歌江朔哪有不知、不会的,他立刻明白了北溟子之意,要合三人之力,用笛曲歌声破解高不危之局。
第178章 短箫铙歌
《侠客行》本是汉乐府旧题,乐府诗在汉代称为“歌诗”,其曲调是从民间收集来的民歌,本就是用来唱的。本诗却是李白三十岁时借乐府《侠客行》之题,拟晋张华《游侠篇》所作。《侠客行》本属乐府中的杂曲歌辞,独孤问却以“短箫铙歌”之法吹奏,别有一番慷慨激越之情。
北溟子和着笛声踏歌唱曰:“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他唱前两句之时,以掌风逼开迎面的太阳、太阴二人,唱后两句之时,却忽然飞速扑向计都、罗睺二人,江朔见北溟子出招颇和词意,心有所感,不禁跟着和唱道:“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北溟子亦随着歌声以指掌做剑,刺向计都、罗睺二人,虽然他手中没有武器,但出招劲风鼓荡,其势甚烈,二人不敢以手中峨眉刺硬接,慌忙后退,北溟子身后紫炁、月孛一使气剑,一使雷击木向他袭来,但北溟子踏行极快,早将二人手中武器避开,虽未能“十步杀一人”却也是“千里不留行了”。
江朔也学着北溟子的样子,飞踏而行,他手中挈着的却是削金断铁的神兵利刃,登时将两个武士的脑袋削掉,那可是“一步杀一人”、“两步杀两人”了。
独孤问的笛声也随着二人的脚步如飞似驰,轻快跳跃,北溟子越战越勇,紧追着计都、罗睺二人不放,他的掌风刮擦在二人脸上隐隐生疼,二人连反击也不敢,只能不断闪躲,太阳、太阴二人忽然从计都、罗睺身后兜来,手中两件奇门兵刃砍向北溟子。
北溟子音调忽转,唱道:“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脚下飞奔之势立停,忽然旋转身子面向追击的紫炁、月孛二人,双足钉在原地凝立如岳峙,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非但太阳、太阴二人手中武器走空,没砍到他,紫炁、月孛二人也冲过了头,眼看北要撞上北溟子,只见北溟子笑嘻嘻的伸出双掌等着两人自己一头撞上来。二人大惊,但他们脚下不似北溟子能够说停就停,只得各亮靴底互相蹬了一脚,借力在北溟子面前分左右两路,闪了过去。
江朔有样学样,也是急停转身,横剑当胸,虽非“膝前横”,倒也颇有“闲过信陵饮”的风范,身后两个武士迎面撞上来,江朔长剑连送,口中正唱道:“将炙啖朱亥。”一剑自左侧武士口中贯入,“持觞劝侯嬴。”时却刺穿了右侧武士的胸口。
北溟子哈哈大笑,再次转身,长剑左右挥洒,唱道:“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便似喝醉了一般,以手为剑,好像忽砍乱刺,偏偏避开了太阳、太阴手中奇门兵刃的空隙,指向二人软肋,二人急忙侧避,险些和紫炁、月孛撞做一团。
江朔虽未喝醉过,但他曾是李白的书童,狂醉之态可比北溟子学的更像,只见他手中长剑抖动,如痴似狂,疾风扫落叶般又砍倒了四个武士。
先前配合诗意,独孤问的笛声转为婉转,此四句一过,笛声复转铿锵,如杀气透阵冲出,一派凛冽肃杀之气,北溟子手上招式也已改变,先前八句诗过后,六曜的站位已从合围变为与北溟子面对面,双方仿佛对阵的两军的一般,六曜人数虽多,但挤在一起,威力反而不得发挥,倒似单枪匹马的北溟子气势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