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就能用来打击对朱皓的原任命法律效力,更快收拢民心。
当然他也知道,这种宣传工作,不是一朝一夕的。
光是这柴桑城内,十天半个月能搞定,确保明年上元节(元宵)之前能把人心意识彻底扭转过来,就很不错了。
后续要想向豫章各县传播,哪怕是那些笮融并无重兵驻防的县传播,也需要至少一两个月的时间。
而海昏、南昌二县,因为有贼军重兵防守,注定是没法展开宣传的,还要配合军事上的进展慢慢来。
……
诸葛瑾把安民工作稍稍安排好后,诸葛亮那边也把最新的钱粮库存实际数字,汇报了过来。
账单他还没来得及核对完,但仓库里的实际库存,一天却可以盘点完。
根据实际库存,诸葛亮就惊喜地发现,柴桑的军粮库内,居然存了至少七八万石的军粮,够原本笮融的柴桑驻军吃一年左右,算是比较富裕的了。
现在诸葛军也加入进来,总人数接近八千,依然够吃九个月,所以吃到灭掉笮融是绰绰有余的了。
诸葛瑾此前从广陵来,随军携带的行粮并不算多,也就够部队吃一个多月。
刘备在广陵就以缺粮著称,借兵的时候希望部队到了豫章能就地就食。
现在这一下子,就算是彻底解决军粮危机了。
“这些笮家的狗贼,也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居然囤了那么多粮食!幸好都归我们了。
不过柴桑才这点兵,他就留那么多粮。海昏、南昌更有重兵,不知会囤多少。”
诸葛瑾看到数字时,侥幸地笑骂了一句。
看完粮食的存量后,他心情大定,又去看钱财布帛和其他库存。
结果发现布帛也不少,仓库里的麻布葛布等不值钱的粗布,约有六万多匹,还有丝绸绢帛一万四千多匹。
看来柴桑民间这两年真是被笮家搜刮得不轻,也不知是抢劫了多少富户存下的。
唯一让诸葛瑾稍稍意外的,是仓库里的铜钱着实很少,居然只有不到四百万钱——要知道汉灵帝的时候,买个县令就要四百万钱了,而且实际上任期不算久,等于是官职的租金。
如果县令的租金都要四百万,那县令上任后搜刮的民脂民膏肯定要远远大于四百万,否则回不了本啊。
柴桑也算是长江上的重要航道港市,整个江西地区与外界的水路联络通道,府库里才四百万太少了。
而且诸葛瑾前世地理常识就不错,他知道江西地区自古是矿藏丰富之地,后世地理课本上说江西“南钨北铜,到处是稀土”。
稀土和钨在汉朝没用,也不会去采,铜却是可以采的。
诸葛瑾当老师那些年,瞥过一眼教辅材料上的数据,好像说江西的铜占全国两成。主要在浙赣边境、乐安河畔的上饶德兴县(汉朝时属于鄱阳县)。
另外,德兴铜矿是个黄铜矿,有伴生金银,储量也各自占全国的一成左右,具体记不清了。反正可以金银铜一起挖。
那地方虽处山区,交通不便,但乐安河最后会流入鄱阳湖。将来诸葛家人有空,可以发掘一下乐安河的航运条件,稍微搞搞水运基建,看看能不能把德兴的矿挖出来。
不过如今官府在豫章郡的统治,往东只能波及到鄱阳县的县城。而德兴如今应该还是个县城以东百余里的山区聚落,当地都是不服王化的山越人。
当地还跟邻郡的山越大帅祖郎接壤,在没有实力对付山越之前,诸葛家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他们,先把成熟的汉人领土拿全再说。
诸葛瑾胡乱脑补,许久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刚才他不过是被柴桑府库的铜钱之少给惊到了、才联想到这些:一座商贸重镇,还是铜矿资源大郡的集散地,怎么可能缺铜嘛!
于是他连忙收回心神,继续查阅弟弟的报告,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诸葛亮汇报的清单上还显示,光是在柴桑城里新建的那几座伽蓝、佛塔,把最大的三座佛像找来,估算了一下,加起来就有十几万斤重,都是用的铜铸。
一斤十两,一两十钱,十几万斤就折合一千多万铜钱的用料了。笮家人把城内大量的铜器和铜钱抢来后,都熔铸成了佛像。
今天时间仓促,诸葛亮仅仅把最大的那几座佛像统计了一下,就已经有那么重,其他零碎小铜像都还没收缴呢。
估计千斤以下的铜像,还会被败退的贼军藏匿,两三百斤以下的甚至可以逃跑时带走。
“这项工作,还需要继续长久彻查。柴桑民间私藏的铜像,都是笮融抢来的财物,自然要物归原主,敢隐匿就是从贼!这柴桑城都搜出这么多了,南昌不知道还有多少。”
诸葛瑾一边吩咐,一边感慨,内心也对豫章各县的财力、潜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兄弟俩聊了几句后,诸葛瑾就冒出一个念头,建议道:
“阿亮,我觉得,我们需要时间来转化民心、笼络诸县。也需要把这两战俘获、倒戈的郡兵严加操练,确保忠诚和军纪,然后才好跟笮融的主力最终决战,你以为如何?”
诸葛亮也深以为然,点头道:“确实,现在不宜急躁。笮融已经在当地盘踞近两年,多给他两个月,他的实力也不会明显提升,他能裹挟的人,基本上都裹挟完了。
对我们而言,多一两个月,说不定就能实力比现在翻倍,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诸葛瑾终于下了决断:“我原本还打算南下跟叔父、云长会合,但现在看了柴桑的情况,我改变主意了。西安县本就是穷僻之地,人口也稀少,叔父当初不得已留在那儿,不过是因为富庶繁华的地方都被笮融占了,无家可归。
不如立刻派人给叔父送信,请云长护他北上,来柴桑会合,此后两月,他可临时把豫章太守府设在这柴桑县,我军也好集中兵力,避免被笮融分割包围逼战。”
诸葛亮想了想,觉得大哥的思路很对,但他还年少,同情心也比大哥多一点,提醒道:
“让叔父北上没错,可西安县和修水河畔的另外两县艾县、永修,已经依附叔父多时,要是现在放弃的话,笮融的部队会不会去当地报复?”
诸葛瑾眉头一皱,拿出地图看了一眼:“要不这样吧,等叔至打完庐山这一战,我就把他调去修水最下游、与敌军海昏县直接对峙的永修县驻防。
只要在永修留兵,卡住修水,笮融应该也不至于大费周章陆路绕行,去报复后方的西安、艾县。当地那么穷,他去了也赔本的,报复百姓才多大收益?
而且,叔至只需要守城,也未必需要带走那三百骑白毦兵,连丹阳精兵也可以少带,多给他配点郡兵也就够了。
主力精锐要尽量集中起来,到时候交给云长指挥,用于最终的决战。”
诸葛亮觉得这个思路没问题,也就领命去写信了。
不过这一切,最终还要等陈到腾出手来,才好正式实施。
好在陈到也没让诸葛兄弟多等,当晚就传回了庐山之战的最新消息。
第71章 说陈到,陈到到
诸葛兄弟在柴桑城内,刚刚把民户财政的接收工作梳理清楚。
同一时刻,腊月二十六的午后,柴桑城南三十里的庐山东麓。
陈到一大早便受命南下、堵截随时可能会出现的敌军援军。
他非常重视诸葛瑾的命令,也非常相信诸葛亮计算的敌军增援速度,所以一路强行军走得很快。
唯恐从海昏、南昌来的敌人,会随时出现、威胁到柴桑。
他把两千人的丹阳兵全部都带来了,这些本就是擅长山地战的精兵,还带了三百骑白毦精锐。诸葛瑾留在柴桑的,都是甘宁的旧部和新附军。
部队赶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在倒是没耽误事儿。大军午前便赶到了庐山,选了一些险要阵地设伏。
陈到让丹阳兵在山坡上设伏,白毦精骑则稍稍拉开一些,躲在两侧山道岔口处,准备等主力把敌军杀乱后,再冲出堵路掩杀、或截断敌军。
部署完这一切,陈到让斥候去高处瞭望,确认方圆二三十里内都没看到敌影。
“看来是我太急了,二公子说敌人今晚或者明早才会赶到,果然没算错。”陈到这才松了口气,允许部队休息、吃干粮。
诸葛亮要求的时间,本来就没那么急,是他自己怕执行不好,所以加码了。
如果这时候敌军就出现,陈到部体力不支,还真有可能陷入苦战。
所幸敌人迟迟没来,陈到休息了整整大半个下午,士兵们也普遍睡了一个时辰午觉,恢复了昨晚打顺风仗那点疲累。
因为是短途作战,部队没带辎重,连行军锅都没有,根本没法做饭,就只吃随身携带的干粮。
士兵们噎得慌,随身带的竹筒水早就喝光了,也不可能煮水,于是属下军官就提议陈到允许士卒们全部喝山水。
陈到一边答应,一边提醒:“尽量挑上游干净些的喝。诸葛校尉一再强调,喝水能烧开就烧开,以免肠胃疾疫,今天算是特事特办。”
自从诸葛瑾领兵后,别的治军细节或许不能和名将相比,但军队的卫生条件一直是狠抓落实,也不嫌麻烦。
现代人比古人一个很大的优势,就是医疗卫生常识。能喝烧开的水,吃煮透的鱼,减少消化道传染病,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陈到虽是第一次来庐山,见此地山清水秀,多有山泉,应该很干净。
属下得了他允许,就吩咐士兵去旁边的瀑布打水。
汉朝时,后世著名的三叠泉还没被发现,李白写诗的香炉峰瀑布倒是已经发现了。
陈到士卒打水的山泉,倒也不是香炉峰、三叠泉,但这些瀑布普遍离主路不远。
从后世地图看,香炉峰、三叠泉往东几里路,就是鄱阳湖湖面了。庐山东麓的陡峭险峻,可见一斑。
在这样的风景名胜、陡峭险地设伏,陈到对于打赢敌援军的信心,也大大增强了。
如果说今天来之前,他内心已有六七分胜念,如今见了此地形胜,信心也高涨到了九分。
等待敌人之际,他内心忍不住反复想道:
“主公把我借给诸葛校尉平豫章,如今入境十日,两次破城都被那甘宁夺取首功。我的兵力还是他的两三倍,若再不打出一场大胜,将来如何向主公交代?
诸葛校尉虽然安慰我,说我不动如山,素来擅长防守、阻击、设伏。而甘宁才是疾如风,擅长奇袭快攻,迅猛先登。今日之战,恰好是伏击、阻击,我定然要证明自己!”
陈到一边想,一边回忆起他上一场经历的苦战、大战,那是几个月前,在淮阴县战场上。
当时主公也是让关将军担任猛攻袭营的角色,说关将军之攻势,颇合孙子兵法说的“侵略如火,其疾如风”。而他和田豫,则被安排在纪灵增援刘勋的半路上,负责伏击、阻截。那次他就发挥得不错,还死战逼退了纪灵。
想到这儿,陈到死死攥紧手中点钢枪,安慰自己:笮融贼军虽众,难道其麾下将领,还能有纪灵的统率能力不成?
自己连纪灵都拖住、逼退了,今日之战,还有庐山之险,能从悬崖上往下丢木石牵制,绝对没问题的!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一名斥候军官终于过来,轻轻推搡了他一下:“快看,南边有大股兵马来了!”
陈到精神抖擞,立刻进入了状态。
……
同一时刻,庐山山道上。
一队规模惊人的笮家军,如蜿蜒的长龙,从南往北穿越依山傍湖的狭长谷道,不顾疲惫地行军着。
一名还算懂行的郡兵军司马,看着着队伍的情况,内心不由担忧,忍不住策马往后跑,请求主将减速、或是考虑扎营。
“将军,就算翻过了庐山,还有三十多里路才到柴桑呢,如今已是未时末,隆冬之际天黑得早,说不定到时后军要摸黑下山,易遭失足伤亡。
不如且让前军退回、中军就地扎营,且歇一夜,明日再赶去柴桑。也好派出斥候探查柴桑近况。”
那主将名叫笮通,是笮融堂弟,族中排行第四。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带着七八千部众,都是从海昏县带来的援军,试图去柴桑增援他二堂兄。
听了这军司马的建议,笮通立刻板着脸怒道:
“你这厮才是靡费人力!都说了还有三十多里到柴桑,那还不赶快赶路?只要能进城,还扎什么营,直接睡城里不好?你平素还说要爱惜士卒,就是这么爱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