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觉察几分异样, 阮柚似有所感侧过了视线。
什么都没有,是错觉。她眨了眨眼睛,出于礼貌, 很快收回了视线。
“谢谢。”
“不客气。”
男生是音乐剧的男主角,也是阮柚角色爱而不得的对象。
盲女悸动于少年体贴又温柔地帮助,觉察到对方将她鞋带系好, 不由害羞地垂下了头。表演不是阮柚的强项, 更不要说是从未涉猎过的音乐剧。
他们在台下排练了几次。
结束时,阮柚听见那个男生问她, “阮柚,你有没有过暗恋的经历?”
男生问得认真,眼底纯粹地好奇。
阮柚抿了抿唇瓣,一时默然。
须臾, 脑海莫名闪过熟悉的脸来。
她几乎本能便否认了,“没有。。”
“难怪。”
男生笑了笑, 摸摸下巴, “暗恋一个人, 就算是害羞, 情绪也会从眼底溢出来哦。”
“所以我觉得男主应该知道吧。”
少女的眼睛清凌凌, 干干净净。
男生想不出阮柚喜欢一个人的样子。但有时候懵懵懂懂,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因为爱一个人而受伤。
结束排练后,阮柚撑伞离开。
外面下的比来时更大, 瓢泼大雨愈演愈烈, 颇有一种要将世界吞没、洗净成灰白之势。
天气降了温度, 她低了低头,呼吸团出了几口薄薄的白雾。
觉察出几分饥饿,阮柚当机立断, 抬脚去最近的便利店买了个饭团。
加热过后,她没立即吃,而是捧在手心热了热手温。体温渐渐回暖后,阮柚拉开长椅坐下,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名字。
循声转头,是班里同学。
对方看着阮柚,犹豫地说,“阮同学,顾叙问我你在哪。”
她不确定顾叙找没找到,所以话语也犹犹豫豫。但见阮柚一个人出现在便利店,还是决定告诉她。
“他应该是在找你。”
“找我?”
阮柚眼瞳一晃,想了想,问,“能告诉我是什么时候吗?”
女生告诉了她。
坐在窗边的长椅前,阮柚重重捏了捏手心,咀嚼速度都不知觉地放缓了起来。
顾叙他……来过?
为什么她不知道呢?
阮柚胸口不由发闷,却转念恢复了清醒。无论怎样,这些都和自己没关系了。
-
雨过天晴,风和日丽。
外婆忌日到了,阮柚回乡去看外婆。
下乡的路途几乎是连线的风景,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
她看着一幕幕山水草木、自然风光,如潮的记忆也渐渐涌现。
阮柚小时候是个很娇气的人,讨厌夏日无休止、几乎吵得自己睡不着的蝉鸣声,更讨厌夏夜耳畔嗡嗡不绝的蚊子声。
每每这时,外婆会忍不住说她吃不了苦,说她不懂欣赏纯然的美。
但同时,她也会安静地替她驱赶蚊虫,细细哄着她入睡。
犹记得一次梦醒,小小的她虚虚睁眼,却见外婆仍在温柔看她,还在用蒲扇为她扇风。
她是那么爱她。
阮柚想到就忍不住鼻酸。
不管怎么样,她都会一直一直想念她,每年坚持来看她
外婆生前热爱自然,死后融于自然。
参天的老树安静挺立,阮柚望着立碑上慈祥的黑白照片,不由眼睛泛酸。
“外婆,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说了好久的话,阮柚最后呼了口气,俯身放下了花束,“希望你在那边一切都好。”
转身,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阮母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今日的她一身素淡,神情也有些说不出的憔悴。
见状,阮柚呼吸慢了慢。
“阮柚……”
她眼神晃了晃,“这些日子,怎么不回家。”
“你在怪妈妈吗?”
阮柚安静了会儿,末了,终于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坦然、纯粹。
最后,她走过去拥住了她,小声地说,“谢谢你。”
“在我心里,你一直会是我的妈妈。”
阮母身形一僵,张了张唇,胸腔莫名抽痛了下。
少时的阮柚身体像小猫一样脆弱,总是接连不断的生病,哭声不止。
可每当她忙完回家将她抱在怀里,小阮柚总会停滞哭声,用一双被眼泪洗净地好似水玻璃的大眼睛定定看着她。后来她想,阮柚一直没变,一直用自己的方式渴求着爱。
可什么时候起,自己变了呢?
阮母低头抱紧了她,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阮柚却抬头,良久,轻缓却坚定的说,“但这次,我要过自己的人生了。”
不是自我放逐,而是真真切切,自由且放肆地活一次。
阮柚回家后,说到西泽先生的短信。
对方邀请她去参观即将申请的学校,顺便拜访几位业内专家、帮她指点迷津。
难能可贵的机会,时间定在月底。
要出国,阮柚提前收拾行李,才发觉自己的琐碎物品如此之多。
宁糖过来找她时,听阮柚说起这件事,不由为她高兴。
但同时,也渐渐升起一股失落来,“我会想你的,阮柚。”
阮柚问,“顾烟……”
她顿了顿,说,“她最近没有再欺负你吧。”
“没有了。”
宁糖抱了抱她,“最近她都没怎么来学校。”
阮柚颔首,没有就好。
临走前宁糖塞给她许多自己做的手工,她知道阮柚喜欢,所以特意花了很长的功夫。
小小的贝壳上雕刻了玫瑰的图样,晒在阳光下好似在熠熠生辉。
阮柚抿了抿唇,妥善了收了起来。
然而打开鞋柜,却发现一双熟悉的高跟鞋。
正是顾叙送给她那双。她眼神一静,恍惚想起那日排练时、男生为自己系鞋带的场景。
毫无征兆,阮柚记忆却拉至那夜。
少年动作虔诚,细细托住自己的脚踝,为自己穿上高跟鞋的那一刻。
呼吸微屏,她阖了阖眼皮,胸腔闷涩,思绪一下子有些乱。
强迫自己不要再想,阮柚看着鞋盒,还有一抽屉特意收藏的物件。
心头冷冷清清,忽然间,腾起一个清晰至极的念头。
它们该物归原主。
而不是在这里,成为勾起她回忆的载体。
……
成玉低头望着阮柚,忍不住挑眉,“什么意思?”
阮柚抱着纸箱子,眼睛依然明亮,“能不能帮我把这些交给顾叙。”
闻言,成玉眯了眯眼,漫不经心起来,“顾叙,怎么不甜甜地叫人家哥哥了?”
阮柚定定看着成玉,一时保持了安静。
见状,少年也没了意趣,视线往下一落,随手拿起其中的小木雕。
打量了几秒,他说,“原来是这样啊。”
阮柚听不明白,但也没有问。
这时,成玉却话题一转,他有着天然的敏锐力,“你们吵架了?”
阮柚眼神一晃,“……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