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知道多少?”
“知道爷爷今夜定了赵家的船,要派人去港城进药。”
“这么点,二少就过来谈判?”宋管家轻笑。
“宋伯不打算对我说吗?那就不麻烦你了,我找爷爷问去。”左庭瑞心中急躁,霍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二少可要想好了,只要你踏进上房,依老爷的脾气,今夜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宋管家慢条斯理地提起暖瓶,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执杯轻啜了口,“二少想走吗?”
“宋伯的意思是?”
宋管家招了招手,左庭瑞狐疑地附耳过去,半晌方点了点头,带着司机飞快离去。
左庭瑞走后,宋管家握着茶杯又静坐了会儿,方一口饮尽杯中水,来到上房,敲响了书房的门:“老爷。”
“进来。”屋里左中赏抱着谢瑶,在指点沈瓒作画,“这里笔收一下,对,不错,小瓒画得很棒。”
谢瑶觑了眼,瘪了瘪嘴,“我哪有这么小,应该在大一点。”
沈瓒头也不抬地警告道:“瑶瑶你别说话。”扫兴!
“那你别画我啊!”
沈瓒:“就画。”
左中赏也不制止,反而乐和地看着他们斗嘴。片刻,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间快到了,小宋你准备一下。”
宋管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是。”
出了书房,宋管家迅速让厨房将汤给各院送去,大房那边他更是提前知会了李嫂。
……
街上因为学生游行的事,一时间风声鹤唳。
中午廖念涵、张婷要走,左庭芳拦着没让,及至到了晚上用过饭,他才开车送了三人回校。
这一整天,朱倩都可谓是魂不守舍,廖念涵看在眼里,暗自摇了摇头,朱教授那样一个品德高尚,固守清贫的人,也不知道是如何教养的闺女,眼界委实小了些。
“小倩,你有什么问题,还是当面跟人家左少说清楚的好。”廖念涵说着拉了张婷下车。
“小倩?”左庭芳疑惑地看向陡然白了脸色的女友,“你怎么了,是不舒服,还是有什么事?”
朱倩扯了下唇,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开口。
“冷吗。”左庭芳飞速地脱下身上的大衣,给她披在了身上,握着她的手捂了捂,“好点没?”
“我……没事。”朱倩抽回手,不自在地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庭芳,中午我在报架上看到了一张报纸……”
“你是说,爷爷登报跟我们大房断绝关系的事吧。”左庭芳笑了下,“不用担心,我没事。”
“小倩,我都想好了。明天,我就去市医院应聘,日后虽然不能给你大富大贵的生活,可凭我的医术,当一个主治医师,挣一份丰厚的薪水,成家养你……”左庭芳俊脸微红,看着朱倩充满了憧憬,“养孩子,我有自信,我做得不会比别人差。”
得到确切的答案,朱倩轻吁了口气,取下身上的大衣塞给左庭芳,“庭芳,我们分手吧。”
左庭芳高涨的热情被一盆水浇下,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耳朵:“小倩,我没听清。”
“我说,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他不敢置信道,“因为爷爷跟我们大房断了关系?因为我不能继承爷爷的家产?”
“对!”朱倩出生于江南,她有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柔弱和多愁,然而这一切都只是表象,是她呈现于外的一种保护色。
她自小跟着朱教授生活,别的孩子玩的时候,她钻在书房里看的是经史子集,从中学的是谋略。
然而她对政治不感兴趣,唯对吃喝享受执念颇深,而这一切概因朱教授常年的工资,不是买了书籍,便是接济了学生、同事,造成家中拮据,时常就着白开水干啃馒头,买不上新衣而导致的。左庭芳的出现,让她对左家的产业充满了兴趣。
原以为凭着父亲的名声,左老爷子对于有她这么个孙媳,不说百分之百满意吧,也应该欢心接纳。
然而仅仅只是一面,她便如小妖般在孙悟空面前现了原型。
人生七十古来稀,左老爷子的年龄不小了,她以为自己等得起,没想到,耗了两年青春她等来的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不够好吗? 左庭芳苦涩道。
“你很好,有才有貌。 朱倩脸上的柔弱褪去,她爽朗笑着坦诚道:“可我要的不是这些啊。我想有花不完的钱,有高于他人的身份,不要怜悯,不要蔑视,不要欺辱,活在别人羡慕的目光里……
跟父亲一起生活的经历,一幕幕地从脑中滑过,朱倩不觉怔然,“庭芳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最怕过冬天了。
“那时我长得快,旧年的衣服再上身,衣袖裤腿总会短上那么一截,爸爸心里只有他的书,他的学生,他的事业。我每每出门总要面对邻居阿姨,大婶大娘们怜悯的目光。
“而这些人里,偏偏还多数都找我爸爸借过钱,他们的子女用爸爸借出去的钱买了新衣,吃着大鱼大肉,我这个债主的女儿呵,衣不遮体食不裹腹,还要被他们同情怜悯看不起。 朱倩轻嘲道,“你说多讽刺。
左庭芳:“朱伯父知道吗?
“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你说他知不知道。
左庭芳哑然。
朱倩倾身揽住左庭芳的肩,给了他一个吻,然后推门下车,潇洒地挥了挥手:“拜了。
左庭芳:“……
这一刻,他清晰地知道,他从来没有走进这个女孩的心里,也从来没有了解过她。
左庭芳开着车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接过李嫂递来的汤一饮而尽,转身上了楼,路过书房见门缝里透着光,推门而入。
屋内烟雾缭绕,左明宇面前的烟灰缸里,满是吸剩下的烟头。
“上午庭瑞过来说,爷爷昨天于德庆楼宴请乔治,托他办了件事。 左庭芳拉开椅子,在父亲对面坐下,取下他手中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把烟灰缸移开,端起桌上的汤碗递了过去。
“爷爷请他帮忙在瑞士银行存了一笔钱,户主分别是您、二叔和三叔。哦,另外还有一个叫谢瑶的女孩。爸爸认识她吗?
左明宇接过儿子手里的汤,一边饮用,一边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不认识。
“对了,您那份,爷爷要求一年后,让乔治在港城给你。
“什么港城!这是什么意思? 情绪激动之下,左明宇猛然站了起来,“你爷爷是要我去港城发展?他没有不要我,对不对?唔,我的头怎么有些晕?
“会不会是房里太闷了,我把窗打开透透气。 左庭芳刚一起身,踉踉了下,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庭芳!不对,碗……
午夜,船缓缓驶离码头,朝港城行去。
田中一久得到消息,已是第二天,人是截不回来了。他心中怒气难消,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当天夜里,谢瑶被窗前的“咯吱 声惊醒,小心地飞出被窝,凑到窗前。月色下窗户被人从外在打开,然后探进来一个头,四目相对,谢瑶吓得“嘎 一声,嚎了起来:“抓贼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0523:13:502019120617:5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打酱油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瑶瑶挠他,”沈瓒一骨碌爬起来指挥道,“挠他的脸!”
谢瑶下意识地抬起爪子,一爪子划拉了下去。
对方惨叫一声,掏出了枪,朝屋里胡乱地射了过来。
顷刻间整个左府都被惊动了,老爷子早有准备,摸出枕下的枪,朝窗外鸣了一枪,趿鞋跑了出来,联合护卫将耳房窗外的人击/毙。
“搜!”老爷子喝道,人群迅速散开,搜索了起来,枪声很快在院子里响起。
“爷爷,”谢瑶从打开的窗户钻出,扑到老爷子怀里。
老爷子伸手接住,“瑶瑶吓到了吗?”
“有点。”谢瑶好奇地看向地下,人已经被拉走,只余一滩血迹还待清洗。
“左爷爷,”沈瓒穿好衣服,惊魂未定地跑了出来。
“有没有伤到?”老爷子担心地摸了摸他。
沈瓒偎着他摇了摇头,“他一开枪,我爬起来就钻床下了。”
“乖,小瓒真聪明。”感受到挨着他的小身子在轻颤,老爷子知道孩子是吓到,弯腰将沈瓒抱起,他一边吩咐护卫通知谢长风熬安神汤,一边蹒跚地抱着谢瑶和沈瓒往客厅走,“别怕,左爷爷在呢。”
“小瓒、瑶瑶,离天亮还早,爷爷抱着你们,你们先眯眼睡一会儿。”
“好。”一人一鸟答应着,却谁也没有真正闭上眼的睡去。
“老爷,”片刻,谢长风提了羹汤带了碗过来,“我熬了安神汤和甜汤。甜汤给大家喝,你年纪大了,陪瑶瑶、小瓒用点安神汤吧。”
安神汤有安眠的成份,这会儿,左中赏是不敢用它的,府里能主撑大局的人都被他打发走了,他若睡下,出了乱子怎么办?
“是啊年纪大,又什么事没经历过呢,我就不用。”老爷子摇头轻笑,“让大伙儿来喝甜汤吧。”
“我给他们送去。”守在门口的户卫有四名,谢长风一次性两手端起了四碗。
老爷子看了直笑:“他们又不是没有手,还要你端。”
“还不兴我显摆一下技能。”
“行行,让你显摆,去吧。”老爷子起身,舀了碗安神汤,“瑶瑶、小瓒来喝点。”
沈瓒捧着喝下半碗,剩下的老爷子端着喂给了谢瑶。
“又让我喝他剩下的。”谢瑶嘟囔了声,头伸进碗里,喝了一口,就不愿意喝了,“不好喝,味道有些怪。”
“叔爷爷,”谢瑶疑惑地问送甜汤回来的谢长风,“为什么,我记得安神汤好像不是这个味道。”这段记忆来得莫名,可谢瑶就是觉记忆里的味道才是对的。
“哦,”老爷子端起碗,“我尝尝。”
“我闻着,好像有别的味道……”话没说完,谢瑶眼角余光扫到谢长风腰侧的动作,不由看了过去。
铅灰色的长袍被撩起,黑洞洞的枪管一点点瞄来,那双拿炒菜颠勺的手,缓缓地扣动了板机。
其实动作很快,其熟练度,一看就是个惯会用枪的。
有什么在脑中炸开,谢瑶飞身扑起,护在了老爷子和沈瓒身前。
与之同时,子弹飞出。
“瑶瑶”左中赏丢下碗,抬手一挡,护住了她的要害。
子弹穿过左中赏的衣袖,直击他的心脏。
“噗”血液飞溅,喷了谢瑶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