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璟宴一直盯着孟羽凝,见她突然叹了口气,便问:“阿凝?”
孟羽凝转头:“嗯?”
祁璟宴:“你在想什么?”
孟羽凝觉得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又滚了一圈滚回去:“殿下,我是在想,粟央和他哥哥的事,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
祁璟宴不答反问:“你在担心我?”
孟羽凝:“那当然啊。”他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谓休戚与共,她当然担心他。
孟羽凝趴在床上,双手托腮,仰头看他。
祁璟宴的角度看过去,她本就不大的脸因为她这个动作变得嘟了起来,瞧着有些可爱,他的手像有自我意识一般,自己伸了出去,在她软乎乎的脸上轻轻掐了一把。
孟羽凝一把捂住脸,往后一躲:“殿下你干嘛?”说话说得好好的,干嘛突然动手呢。
祁璟宴的手在空中僵了僵,随即收回:“这江上,怎的还有蚊子。”
第31章
孟羽凝转圈看了看, 虽没看到蚊子,但也没怀疑堂堂慎王殿下会说谎。
“荒郊野外的,哪里还能没有蚊子, 先前咱们在山上,汤神医到处洒了药,今儿上了船怕是忘了, 明儿我跟他说一声。”
祁璟宴:“嗯。”
被祁璟宴这么一打岔, 孟羽凝忘了之前问他的问题, 睡意也上来了, 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咕哝了一句“殿下晚安”, 便抱着屹儿闭上了眼睛。
祁璟宴:“晚安, 阿凝。”
孟羽凝迷迷糊糊, 又想起一个问题, 只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对了, 殿下,上回你为什么突然带着我们躲去山上啊?”
问完之后,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祁璟宴回答, 便又打了个哈欠, 闭上了那只眼睛。
祁璟宴侧头看着她, 沉默许久,才一句一顿,慢悠悠给出了似是而非的回答。
“阿凝。”
“你回来那晚。”
“我做了一个梦。”
可孟羽凝已经沉沉睡了过去,一个字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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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艳阳高照。
孟羽凝一夜好眠,整个人神清气爽。
睁开眼发现, 祁璟宴和屹儿和以前一样,已经都不在屋里了。
这兄弟俩都是那种早起之人,孟羽凝都已经习惯了。
她在宽敞柔软的床上又躺了一会儿,还滚了两圈,这才起来,整理好衣裳,去净房洗漱,梳好了头发,出了船舱。
走廊里没人,她便直接来到甲板上。
角落阴凉处,屹儿正拿着一把蘿卜缨子在喂他的小兔子。穆风拿了一把米在喂那些各绑了一条腿,全部绑在一起的雞。粟央蹲在一旁看熱闹。
几人见到孟羽凝过来,都笑着起身打招呼,屹儿更是扑到她腿上:“阿凝,你吃饭饭了没?”
孟羽凝伸手把小男孩抱起来,摸摸他的小脸蛋:“还没吃呢,屹儿吃了吗?”
“屹儿吃过了,”屹儿点点头,小手往厨房方向一指:“阿凝也去吃饭饭。”
孟羽凝说好,抱着屹儿往一楼的厨房走。
到了厨房,孟羽凝打开一口还在冒着熱气的锅,发现了大家给她留的早饭,一碗粥,半张千层饼,还有一叠小酱菜。
小酱菜是护卫们昨天一起采买回来的,就放在架子上的坛子里,她昨天瞧见了,只是昨晚有足够新鲜的菜,就没拿出来。
可她记得,别说昨天晚上烙的那些外酥里嫩的千层饼,大家伙后来全都泡着羊肉焖蘿卜的汤给吃了个精光,就连那几个盖饭的锅巴也都抢了个干净,一点都没剩,所以,这饼是哪里来的?
孟羽凝把东西端出来,好奇问:“屹儿,这饼是谁做的?”
屹儿往外一指:“穆山做的。”
孟羽凝震驚:“穆山?”
屹儿点点小脑袋,还伸着小手指了指那饼,态度有些过于熱情:“阿凝你嘗嘗,看好吃吗?”
孟羽凝只当屹儿自己覺得好吃,才极力向她推荐,便从善如流:“好,我来嘗尝。”
她拿起筷子夹起饼咬了一口。饼放在锅中熱了不知道多久,本该酥脆的表皮已经被热气熏得软了,可软软的又是另外一种风味。
孟羽凝有些驚喜。昨天烙饼的时候,穆山就只幫她打了下手,没想今天竟然能够独立烙饼了,头一回就做得有模有样。
这简直可喜可贺,后面她再做饭,就多了个好幫手了。
屹儿站在一旁,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踮着脚尖好奇问:“阿凝,好吃吗?”
孟羽凝笑着点头:“好吃。”
屹儿开心地笑了,拍着小巴掌:“那我去告诉哥哥。”
孟羽凝好奇问:“为何要告诉哥哥?”
屹儿有些兴奋地说:“哥哥说,要是阿凝说好吃,那他就赏穆山一两银子。穆山和屹儿说,要是他得了一两银子,就分屹儿一半。”
这么丁点儿的孩子就知道要银子,孟羽凝一口饼差点儿喷出来,伸手拉住屹儿,笑着问:“屹儿你要银子做什么?”
屹儿:“攒起来。”
孟羽凝掐掐屹儿这些日子明显长了不少肉的小脸蛋,追问:“攒起来干什么?”
屹儿扭了扭小身子:“给阿凝买糖糖,给哥哥买药药,还要,还要给娘亲买糕糕。”
听着前面的话,孟羽凝笑得合不拢嘴,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可当听到最后一句,尤其望着小男孩那双懵懂纯真的眸子,她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死亡这件事情,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似乎没有那么容易理解。
屹儿对于皇后的离去,似懂非懂。有的时候,他好像知道皇后再也回不来了,可有的时候,他又认为皇后是会回来的,他以后还是能见到皇后的。
她不知道祁璟宴是怎么想的,出来这么久了,他一直没有和屹儿明确解释过这件事情,每回不管屹儿怎么说,祁璟宴都只是顺着他。
她理解祁璟宴这样的做法,屹儿实在是太小了,即便说清楚,怕是他也不会懂。
可她也覺得一直这样模棱两可下去,好像不太好。总得找个让屹儿能接受的方式,跟他解释清楚,让他知道,皇后不会再回来了。
可这件事情,只有祁璟宴这个亲哥哥做最为合适,她一个外人可不好插手。
孟羽凝想着这些事情,心中感覺堵堵的。
她放下碗筷,伸手把屹儿搂进怀里,用力抱了抱:“我们屹儿是这天底下最最好的好孩子。”
屹儿在她肩上蹭了蹭小脸蛋,害羞地笑了:“那阿凝,我去找哥哥了。”
孟羽凝在小男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又拍了下他的小屁股,笑着说:“去吧。”
屹儿便笑眯眯,噔噔噔跑走了。
孟羽凝轻轻叹了口气,端起粥碗继续吃饭,吃完了那碗粥,半张饼,还有那一小碟酱菜,顺手把碗筷给洗了,就出去找屹儿。
上到二楼甲板,发现人没在,就问还在那喂雞玩的穆风和粟央,两人伸手往三楼指了指,说屹儿去楼上找殿下了,孟羽凝便又绕到楼梯那往上爬。
剛上到三楼那间议事厅门外,就见屹儿正从门里跑出来,小男孩一见到她就笑了,举着手里的荷包给她看:“阿凝,看,银子。”
议事厅里的祁璟宴,穆雲,穆山,穆江等人全都笑了。
孟羽凝蹲下去接住屹儿,捏了捏荷包:“哇,这么多银子啊。”
屹儿点头,把荷包往孟羽凝手里塞:“阿凝幫屹儿收着,屹儿以后的钱也都给阿凝收着。”
孟羽凝看了一眼祁璟宴,就见他正对着她们笑,便想着屹儿一个孩子能有几个钱,他让她收着就先收着吧,回头再给他就是。
于是接过荷包,笑着说好,屹儿开心地拍拍小手。
祁璟宴他们围着桌子而坐,桌上还摆放着一张舆图,看样子是在商量事情,孟羽凝便牵着屹儿回了二楼。
穆风和粟央喂完了雞,两人又不知从哪弄了根竹竿出来,正绑了绳子,挂了钩子,往江水里甩,说是要钓鱼。
屹儿好奇,拽着孟羽凝跑过去:“屹儿也要钓鱼。”
穆风便把他手里的吊杆递到屹儿手里,蹲在他身后耐心教他:“小殿下,抓稳钓竿,不要松手。”
屹儿点头说好,又问:“要抓多久?”
穆风:“等到鱼竿动了,那就是有鱼上钩了,再用力拽上来就行。”
正说着呢,就见鱼竿剧烈晃动了一下,屹儿跺着脚驚叫:“鱼!鱼!有鱼!”
穆风也很激动,死死抓着鱼竿:“抓住,小殿下抓住。”
一大一小在那拼命用力,屹儿的小脸憋得通红,穆风也是,两只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了,可那鱼竿还是剧烈晃动,还把两人拽的往前踉跄了一步。
吓得屹儿又惊声尖叫:“好大的鱼。”
孟羽凝和粟央都以为穆风是为了逗小殿下开心,在故意陪着他演戏,顿时笑出声来,心道这家伙演的可真像。
两人正笑着,穆风就说话了,“阿央,快帮我,真的拽不住。”
两人这才发现,穆风是真的拽不动了,已经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往后仰。
屹儿也躺在了他身上,小奶音都破音了:“救命,救命!”
穆风虽然年岁不大,可习武之人,还是有一把子力气的,连他都拽不动,可见这鱼是真的大。
粟央和孟羽凝急忙上前,粟央一把抓住鱼竿,跟他一起往后拽。
孟羽凝则一把将屹儿抱了起来,退出去几步,轻轻拍着他:“屹儿别怕。”
底下这一番动静,在三楼议事厅的祁璟宴等人全都听到了,几人走出门来,站在三楼露天平台那往下看。
祁璟宴出声问:“发生何事?”
屹儿搂着孟羽凝的脖子,有些兴奋地指着江里:“哥哥,有鱼,大鱼。”
鱼字剛剛落地,就见绳子断了,粟央和穆风两个齐刷刷往后仰倒在地。
众人皆是一惊,听到动静赶来的其他护卫们快步上前,嘻嘻哈哈嘲笑着将两人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