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儿摇头:“屹儿不困了。”
孟羽凝也不想睡了, 便抱着屹儿下地, “殿下,这会儿凉快,我们去逛逛園子吧。”
祁璟宴:“好。”
说着一手撑床,一手撑轮椅,又要自己挪到轮椅上去,孟羽凝一把拦住他:“殿下你方才就是这样到床上来的?”
祁璟宴点头:“嗯。”
孟羽凝想起汤神医之前的叮嘱, 气得抬手就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殿下,你还能不能听话了?你这腿还想不想好?”
屹儿头一回见有人敢对哥哥这么凶,还敢打哥哥,嚇得眨了下眼,看看哥哥,又看看阿凝,奶声奶气说了句:“阿凝,屹儿听话。”
见屹儿好像嚇到,孟羽凝摸着他的小手,无声安慰,却没说话。
她打完骂完就后悔了,这男人是什么人,这可是冷血无情的慎王殿下啊,她怎么能对他如此放肆呢。
她静静看着祁璟宴,想看他什么反应,心道要是他不高兴了,那她立马就道歉。
没想祁璟宴伸手摸了摸刚刚挨拍的地方,竟然笑了,“阿凝,往后我一定听话,若是不听,你便像这般打我。”
孟羽凝震惊。不是,这人怕不是挨打成瘾?
屹儿打量阿凝的神色,以为她还在生气,伸手就在哥哥肩膀上拍了两下:“屹儿打哥哥了,阿凝不生气嗷。”
孟羽凝抱着屹儿往外走:“殿下等着,我喊人来帮你。”
祁璟宴:“好,我等着。”
孟羽凝到了屋外,跟穆云说了声,穆云便进屋去了,不多时,推着祁璟宴走了出来。
一行人便去逛園子。
阿凝牽着屹儿的手,在前面溜溜达达地走,穆云推着祁璟宴在后头跟着。
护卫兄弟们在工匠的帮助下,已经把整座府邸修葺妥当了,工匠们也于昨日撤出了府,府里一下少了许多人,再加上郁逍和蔡月昭的離开,硕大的院子有些过于安静了。
孟羽凝想着前几日阿昭姐姐在的时候,又有些难过起来,但很快,她调整心情,帶着屹儿走到一棵芒果樹下,指着上面挂着的密密麻麻的青色芒果,笑着说:“屹儿,等过阵子芒果熟了,咱们做芒果酱和芒果干来吃。”
屹儿点头:“屹儿喜欢芒果酱和芒果干。”
孟羽凝捏捏屹儿的包子臉:“都还没吃过,怎么就喜欢上了。”
屹儿认真道:“阿凝做的菜菜,屹儿都喜欢。”
孟羽凝哈哈笑出声,抱起小团子亲了一口:“好,那阿凝以后多给屹儿做好吃的菜菜。”
一行人接着往前逛,孟羽凝仔细数下来,这才发现,这座前御南王府邸里,大大小小的院子加起来竟有十多个。
孟羽凝想了想,问祁璟宴:“殿下,咱们给这些院子起个名字吧,这样说起来也方便些。”
祁璟宴自是说好:“阿凝来起吧。”
孟羽凝边走边想,“咱们住的主院,就叫燕拂居如何?”
莺啼燕語报新年,燕子秋去春归,象征着春天和生机勃勃,希望祁璟宴也这样,不要再像书中那样,总想着以死赎罪。
祁璟宴眼眸一亮。
燕燕于飞,梁间双燕,双燕归来,微雨燕双飞……
祁璟宴脑中闪过一副副双燕比翼而飞的画面,唇角高高扬起:“好,就叫燕拂居。”
见自家殿下笑得一脸春心荡漾,穆云抬头望天。
孟羽凝没留意祁璟宴的笑容,牽着屹儿继续往前走:“这个院子是拿来做外书房是吧,那就叫清客堂吧。”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風”①,希望祁璟宴像竹子一样,坚韧不屈,长命百岁。
清客,竹子?祁璟宴的眼眸又是一亮。
“并蒂竹连理,同心帶长结”②,“竹枝相亚竹梢垂,千年万岁情不移”③……
祁璟宴眼前晃过来时路上,山中那一片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低沉的嗓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温柔:“清客堂甚好。”
听出自家殿下語调里那藏都藏不住的柔情蜜意,穆云实在没忍住,双手搓了搓胳膊。
祁璟宴察觉他的动作,淡淡扫了他一眼,穆云连忙收回胳膊,面无表情地繼续推轮椅。
一行人又走到大榕樹那里,一大一小两个秋千不知何时已经挂好了,孟羽凝和屹儿哇声连连,牵着手跑了过去。
孟羽凝摸着秋千,欣喜异常:“殿下,这秋千什么时候做好的?”
祁璟宴:“前几日。”
在阿凝说过的第二日,他就讓穆九做好了,只不过后来她的阿昭姐姐住到府中,她就再没空到这边来玩。
孟羽凝把屹儿抱到那个小的秋千上,讓屹儿抓好,轻轻推了推他,让他晃起来。
屹儿两只小手抓紧绳子,有些兴奋地笑出声:“阿凝,哥哥,屹儿飞了。”
“飞了,飞了,阿凝也来飞。”孟羽凝笑着说,又慢慢推了一把屹儿,隨后自己坐在一旁大的那个秋千上,脚尖点地,慢慢荡了起来,且越荡越高,越荡越高。
飞起来的感觉好爽,孟羽凝忍不住开怀大笑:“哈哈哈~”
屹儿也想学阿凝那样脚尖点地荡高一些,怎料他那两只小短腿实在是太短了,在空中踢腾了好几下,也没能挨着地,便只能跟着阿凝一起哈哈哈大笑。
祁璟宴的视线落在那高高飞起的姑娘脸上,面颊微红,笑容灿烂,此刻无拘无束,天真烂漫的模样,活脱脱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
他看得忍不住笑:“慢着些。”
孟羽凝:“放心吧,殿下,我荡秋千可厉害了呢。”
以前她和奶奶生活在乡下,村子里的那棵大榕树下就吊了一个秋千,她经常去那荡,还和别的孩子比赛,她总能赢,要不是现在穆云也在,她都想站起来荡,吓一吓祁璟宴的。
一大一小玩了好一会儿,这才意犹未尽地下来,繼续去逛园子,看着不远处护卫们在打地基起房子,孟羽凝好奇问:“殿下,这里为什么还要修个院子?”
祁璟宴温声答:“你不是一直想要个院子。”
孟羽凝又惊又喜,一脸的难以置信:“这是给我建的?”
祁璟宴点头:“是。这里安静,離这棵榕树又近,我想你会喜欢,便建在这里了。”
孟羽凝激动不已,恨不得原地转圈:“我太喜欢了,谢谢殿下。”
先前她几次提出自己想单独住个院子,都被他给拒绝了,她还以为没戏呢,没想到他竟然给她建了院子。
可是她又有些困惑:“可是,殿下,不是有那么多空院子嘛,隨意拨一个给我就好啊,何必费事建新的。”
祁璟宴:“那些院子,不知以前是何人住过,还是重建一个新的好。”
孟羽凝有些意外,当初搬进来,祁璟宴毫不犹豫就住进了前朝御南王住过的主院,她还以为他不忌讳这些呢,没想到给她的院子,他竟还讲究起来了。
虽说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能有个全新的院子,谁又不喜欢呢。
见祁璟宴处处为她着想,孟羽凝心头微暖,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殿下,你真好。”
祁璟宴虽未应声,眼底的笑意却已漾开。
穆云一脸敬佩地看向孟羽凝。心道孟姑娘拿捏人心的本事当真厉害,每每三言两语,便能将殿下哄得神魂俱醉,连素日里的沉稳持重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朝堂诸公若是瞧见昔日的太子殿下,如今竟是这样一副为情所迷的模样,只怕是要惊掉下巴,笏板都得扔了。
祁璟宴笑着问:“阿凝也给自己的院子起个名字吧。”
孟羽凝心想这院子也住不了几年,说不定等他们兄弟俩回京之前,她就搬走了,不想太过费神去想名字,免得回头舍不得,于是便随便起了个名字:“那就叫静心斋吧。”
祁璟宴一愣:"此名可有典故?"
孟羽凝随口胡诌:“我这人吧,有时候有些浮躁,需要静一静心。”
祁璟宴不解:“何处见得?”
孟羽凝她眼波一转,理直气壮道:“我贪财啊。”
祁璟宴低笑出声:“利者,人之所趋,爱财无妨。”
几个人边走边说,正说着,就见穆風快步走来,上前拱手禀报道:“殿下,宋公公前来辞行。”
孟羽凝好奇:“前儿宋公公来,不是还说要过两日嘛,怎么今儿就要走了。”
穆风:“说是马公公生了病,急着回京看大夫,宋公公便想着跟他一同离开,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孟羽凝十分好奇:“那马公公不是生龙活虎的,逛街都能逛一整天嘛,怎么突然病了,可说得了什么病?”
穆风摇头:“那倒是没说。”
祁璟宴和穆云对视一眼,都想起前些日子,宋公公说过的那些话。
祁璟宴:“把人請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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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①:清代,郑燮(郑板桥) 《竹石》
“并蒂竹连理,同心带长结”②:南朝陈代,江总《杂曲三首·其三》
“竹枝相亚竹梢垂,千年万岁情不移”③:明代王绂(fú)《双竹》
第63章
不多时, 宋公公跟在穆风后面走了过来,他上前行礼,“老奴给殿下, 小殿下,孟姑娘请安。”
祁璟宴微微抬手:“宋公公请起。”
屹儿也抬抬小手,“请起。”
宋公公谢恩起身, 孟羽凝朝他笑了笑, 算做回应。
祁璟宴:"听聞宋公公今日便要启程?"
宋公公躬身答道:“回殿下的话, 老奴原想着多留几日, 可马公公突染恶疾,急着回京诊治, 这岭南距京城山高水遠, 老奴实在放心不下他抱病独行, 便决定今日一同上路。”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 若不是大家都知道宋公公是何立场,怕是都要信了他是真心为马公公着想。
祁璟宴微微頷首, 又问:“不知马公公身患何疾?”
宋公公正欲开口,忽见小殿下正眨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一旁的孟姑娘也正微微笑着听他说话, 到嘴边的话在舌尖转了个弯, 咽了回去。
他细细斟酌一番, 才说:“马公公初到苍海郡,办完了差事便想着四處走走。前几日误入醉花楼,结识了几位姑娘,此后便常去饮酒听曲。”
“竟不知怎的,身上忽生溃烂之症,連请數位大夫皆束手无策。马公公心中焦灼, 只盼着早日回京医治。”